《暮雪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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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重重-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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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要被他误会了才好,她心中暗暗想道,直怪自己的大意鲁莽。感觉到有人拉了拉自己的手,她抬头,才见白莫寅在提醒她,徐管家安排余下众人到大厅歇息等待,正要往那边去。“白公子可看出来,那小贼什么来头?”岑可宣一面走,一面偷偷对白莫寅说。

    “你可还想要那柄剑?”白莫寅突然问道,眼睛却不自觉扫向了同行的扶桑剑客,那扶桑剑客却不是方才上台的一名,而是一直未曾出手的另外一位,但见他轮廓冷峻,目光清绝,手中握紧了腰间的长剑,未曾说过一句话。

    岑可宣一愣,方想起自己曾一再表示想要那柄利器,想了想说道:“剑已经被人夺走……”

    白莫寅偏过头来笑道:“那我们便去追回来。”此时众人正路过一个小门,门外栓了一匹骏马,正有个马夫在打理。他停下来朝那马夫走去,一面走着一面吩咐道:“景枫,你也有些累了,就随他们去大厅休息片刻吧。”

    岑可宣小心翼翼看了看仍在原地的白景枫,见他面色无异,只稍显困惑,大抵是没有生气的,立马就跟在白莫寅身后。见他同那马夫说了几句后,便已然利落地翻身上马,转过头来,对着岑可宣伸手道:“过来。”

    岑可宣小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上了马背,对方便环过她的身子握紧缰绳,一蹬马蹄,两人一路朝外赶去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白云幽谷 (一)() 
有一点,岑可宣确实猜对了,那便是盗取灵琅剑的人,的确是霍氏兄妹,霍氏兄妹二人盗得灵琅剑后便沿着南向而行,路线渐渐转至东南方向,两人中途撤了马匹,转入小道用足脚力狂奔不止,然而对扰乱追兵倒并未见得多大成效。才将不过片刻,背后马蹄纷扰,追兵仍然紧追不舍。

    他们没了马匹,任轻功如何卓绝,一路飞踏如轻燕,终究还是累得不行,又因有伤在身,更是难以持续前行了。眼见前方地面的路径越来越窄,抬眼看向更远处又倏忽变得广阔,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一处幽静的山谷。

    霍欣燕心中一动,想到有可以躲避的地方,便面露喜色:“前方是个山谷。”她原先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此刻难得露出些微笑意,恍若冰雪融化般。霍欣奇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点点头道:“我们可去里面暂且藏身。”两人说着便要入内,才将抬起脚步,忽然听见一声长啸划过长空,紧接着连绵不断此起彼伏,似一群猛兽在狂欢,令人听来毛骨悚然。

    两人立即止住脚步,转头四下张望,只见得四周山地错落,并无一人。片刻后,一个极为平淡幽远的声音远远传来,在山谷回响盘旋:“前方乃白云谷境地,外人不可轻扰。我念你二人初至此地,暂不追究,你们快些离去。”

    这声音淡漠如烟云般,飘渺难寻其踪迹,却带上些生杀予夺的气息,令二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长年往来洛阳的人大都隐约知晓,距离林家祠堂不远处,有个白云谷,虽地方不大,谷中主人却是昔日纵横山西一带的马贼,号称白狼的胡九胜。”渐渐放缓的马背上,白莫寅正一点点为岑可宣解说前方路径,“传闻胡九胜一生杀人无数,却极少近女色,只一次劫掠京城而来的高官,原是为财,最后却不知为何与那高官之女生出了些难以言说的情愫。”

    “然后呢?”岑可宣稍稍偏过头追问道,“他们在一起了吗?”

    “当时旁人都说,那高官之女很是奇怪,遇见马贼不惊不怕,竟还允诺要下嫁与他。”他笑了笑道:“原先她父亲还以为这不过是个推诿脱身之辞,却不知女儿回家休整后,当真要来寻这马贼。”这件事在当年传得沸沸扬扬,街坊巷尾个个直呼离奇不解,唾沫横飞间又是添油加醋,传得越发没边了。

    据说就在洛阳城里,就有人传这高官之女丑得宛若夜叉,多年来一直难以出嫁,又有说此女素有眼疾,将胡九胜看成了幼时玩伴,这才心生喜爱,诸如此类的胡乱编纂繁多,不胜枚举。

    “人说萝卜酸菜各有所爱,即便街头乞丐也有知心人,看来这马贼运气不错,抢了个心甘情愿的新娘子。”岑可宣笑盈盈评价道,“这也不失为一桩喜事,毕竟人家两情相悦……”说到这里,她突然脸上发烫,声音渐渐变小,想到自己与白莫寅之间不甚明晰的关系,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两情相悦,这个词于她而言太过美好,倘若她和白莫寅之间,也是如此的话……她闭上眼,不敢再妄想下去。

    白莫寅却点头笑道:“这么说也不错,他们二人最终还是拜了天地,成了夫妻,据说倒还十分相爱,确是喜事一桩。”岑可宣却转移话题道:“白公子怎突然想说这个了?这与我们寻回宝剑又有何干?”她想了想,忽然道:“难不成这胡九胜是霍氏兄妹的同伙?”

    “当然不是。霍氏兄妹毕竟来自蜀中,与洛阳向来没有太多干系。”

    “那你为何提及他们?”

    “方才的故事并未说完。”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中途被多次打断,这才一个简单的事情拉扯了半天,岑可宣瞬间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不再胡乱吭声了,这才听他继续道:“只因夫人陈氏喜爱清静,胡九胜事事顺她,因而两人成亲后便隐居于此,同时在谷中养了数十匹白狼。”他顿了顿,亦同时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洛阳城进进出出不懂事的人,多有闯入此地毫无惧意者,最终成了白狼的口中之餐。”

    岑可宣一愣,突然就沉默了——看来此番追来,并非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霍氏二人虽未曾听闻过这等传言,此刻眼见那白云谷主神秘莫测,又似是来者不善,心下也踌躇起来。前方白云谷主养有数十恶狼,后方又有追兵不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竟难以决断。只在这片刻的犹豫间,林家祠堂追随而出的众人,已经有人追了上来。

    最先到达的,是来自邙山派的三人,分别名为陆清,许文启,陆鼎盛,是同辈的三名弟子,个个血气方刚,很是积极敢为。他们因途中取了马匹,是以抢在最前,见前方两人已经止住了脚步,其中一人便大喝道:“快把宝剑交出!”说完,三人已经迎上前来,分别亮出各自武器,不再多说便齐齐发难。

    霍氏兄妹接了几招后连退数步,脸色一时间变得很是难看。他们今日原本打算光明正大争夺灵琅剑,只因前些日子劫走张家公子,一路跑出城外,不幸误撞他人打斗,不但让那张家公子落跑,更是不小心挨上一剑,此刻也未曾痊愈,这才在比试中早早败下阵来。

    霍欣奇见此刻处境极是艰难,便想使计挑拨,一面回击一面喊道:“你们即便夺回了这剑,待那林家人追来,也不见得就会给你,诸位又何必替他人做了嫁衣?”

    陆鼎盛一个横枪扫过,抬起头冷笑道:“我若是夺回了宝剑,自会与林家交涉,倘若被你们带走,我等可还有半分机会?”他这话说完,聂丰已经带领数名属下随之赶到,他拔出长剑,朗声喊道:“灵琅剑我林家既承诺赠予他人,今日必将送出,却断不是给盗取之人。我家小姐心存宝剑配英雄之心,只会将此剑赠给光明正大的英雄好汉,而非不敢见人的鸡鸣狗盗之辈!”他冷哼一声,喝到:“将这两人围起来!”

    一时间数名属下四散开来,形成了围攻之势,又有邙山派三人助阵,各个击破,相互配合,渐渐占了上风,然则在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之际,便未曾注意其他,竟不觉已然入了白云谷中,而逐渐又有三清门的两人和其余人等随后赶到,一到此地便纷纷加入战局,场面一时间更为混乱了。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因何原因逗留此处,你们要打便换个去处,休要惊扰了我夫人。”白云谷主的声音果然再次传来,虽依旧平淡,但语气中已然动了些怒气。

    旁人不知他的来路,聂丰身为林家侍卫,却是知道这附近的轻重,只是从来未曾踏足谷中,才不知道方才在打斗中,居然已经不知不觉到了白云谷的地界。他思忖一番,暂且收回手中长剑,上前对着虚空之处抱拳说道:“在下林家聂丰,不知惊扰了谷主,还望谷主恕罪海涵。”

    其余人等虽不明所以,但见聂丰恭顺有礼的架势,也都暂时纷纷停手,因不知这谷主来历,暂未出声。邙山派原处于洛阳附近,自邙山而来的三人更是对这胡久胜有所耳闻,亦未轻举妄动。

    只三清门二人极少出入洛阳,不知其中厉害,听这谷主言语无礼,霸道非常,竟心下不服,各自摆了个攻击架势,其中一个叫罗十八的说道:“我们在此捉贼,与他何干?这人好生无礼,开口便要我们挪个地方,我看是欠教训,不知规矩,咱们何须怕他,先杀了他再来捉贼不迟。”说着,竟率先要动起手来。

    白云谷主原本站在一株槐树后,听了此话,迈出脚步,渐渐露出脸来。此时虽已渐渐转热,即将入夏,白云谷中却十分幽凉,四处遍地能见一种红色细花,在清风里轻柔招摇。众人见那白云谷主现身山头,竟披了一件薄薄的毛氅,他面色十分冷清,眉宇间透着淡漠,似世间万事万物都与他无甚关联,一副快要羽化登仙的模样。

    这样的一个人,偏偏昔日是个纵横山西的马贼。聂丰不自觉皱了皱眉,忽然间觉得有些摸不清此人的路数。

    那谷主身旁是一只全身雪白的白狼,正挨着他的腿半蹲着,不时张嘴抖毛。只见他单手抚摸着白狼脊背上的皮毛,忽然轻轻一拍,白狼旋即长嚎一声,顷刻间,便有数十匹连连相应,在整个山谷回旋不绝,似群兽为晚宴而狂欢。

    众人平素皆在中原走动,偶撞见一两只野兽倒是常有,然则今日这样的场景,却是从未见过的。此刻听着众多狼嚎声此起彼伏,各自心中均是惊骇不已。三清门二人方才还大言不惭,这一刻也早已吓得呆住,两人面面相觑,拿着兵器的手微微发抖,再说不出半句豪言壮志。

    这边众人个个紧张地严正以待,那白云谷主身旁却忽然匆匆跑来一个青衣童子,附他耳边轻说了几句话。听了童子的话后,他原本平淡的脸上稍微皱了皱眉,居高临下地扫视众人一眼,突然叹道:“罢了,我原是叫你们离去,如今既已扰了我夫人,便留下你们性命罢。”(。)

第一百三十一章 白云幽谷 (三)() 
“啊——”燕双双忽然的一声尖叫惊散了谷中的飞鸟,一时间谷内鸟声不绝,拍翅盘旋。她的目光落在程闵杰,程文英两兄弟身上,神色间带些骇然。那二人自然发现了端倪,不明所以地道:“怎么了?”燕双双指着他们颤声道:“你们脸上是什么?”

    “脸上?”二人闻言相互一看,均见到对方面色和嘴唇开始发青,似吸入了毒血一般,神色一下子就变得十分难看了。“什么时候……”程闵杰喃喃低语,这等情形,纵是再蠢他也知道自己是中毒了,而且极是不浅,危险非常,想到这里,他瞬间面如死灰。程文英本就胆小,见他这副模样,立马知晓了其中厉害,呆了片刻就忽然低语道:“毒上唇舌,再入心脉,恐怕……恐怕我程文英活不过今日了。”一面颤声说着,眼泪也掉了下来。

    邙山派的陆鼎盛冷笑一声,原想讽他胆小怕事,忽然觉得身子瘫软无力,刚打算迈开步子,却脚下失力,一下子站立不稳。陆清扶住他,道:“怎么回事?”话说完,也渐觉手臂使不上劲儿,他心知不对,偏头四下一看,其余人亦各自开始有所反应,显然中招的不止程闵杰,程文英二人。

    霍欣奇原本就中了箭,正伸手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隐隐约约觉得手臂逐渐乏力,原以为是受伤所致,现在看来,恐怕自己也中毒不浅。“欣燕!”他立即朝他妹妹看去,但见霍欣燕早已经瘫坐在地,难以动弹了。难怪方才他被多人夹击,妹妹也未出手相助,原来竟是这等原因……

    “你究竟做了什么?”他心中一急,终于忍不住沖胡九胜吼了一声,而林家侍卫头领聂丰也暂时放下之前的嫌隙,不再与霍氏兄妹过多纠缠,一同望向了静默不言的白云谷主。

    这时,白云谷主终于开了他的尊口,语气仍是漠视苍生的傲然:“我原打算拿你们喂我的狼群们,然则既然狼群被击退,那便做我谷中秋蝉的底肥吧!”他一面说着话,看着众人的眼神却仿佛已经是看着一具具死尸,毫无波澜了。

    “秋蝉?”岑可宣一愣,“那是什么?”她整个人一懵,全然不知此物为何。

    “应该是谷口那种红色的细花……”白莫寅望向了远处的地面上,杂草灌木间,零落生长着半人高的齿状长叶植物,上面结出了细长红花,花蕊偏黄,花瓣艳红,很是妩媚妖娆,他若有所思地道,“我曾在一本药典上看到过。”

    原来,这谷中四处可见的红色细花,乃是白云谷独生之物,名为秋蝉。此花全身带毒,只稍微触碰,便侵入人体,随血液绕行全身,倘若不尽快解毒,半日便能要人性命。

    “那……该如何才能解毒呢?”岑可宣犹豫着问道。

    “此毒眼下无解。”白云谷主不冷不淡地回应了岑可宣,打碎了所有人的希望。

    “你少在那里危言耸听,这世上再罕见的毒药,终究都有解除之法,何况不过一味未曾加制的红花。”陆鼎盛冷哼一声,“你当我们三岁小孩,或是被吓唬大的么?”嘴上说得厉害,身子却早已经站立不稳了。与他同行的许文启也皱了皱眉头,声色不顺地补充道:“谷主此举,究竟欲意何为?”

    白云谷主冷笑一声,却不再回应他们了,然则身旁一直站立的小童,反倒开口一字一句解释道:“此毒的确有解药,不过却是要用这秋蝉每年秋季结果,将果上软刺取下,再捣碎晕干,晒上七七四十九日,去其毒液,再制成药丸,方能解毒。又或者,在制成药丸前,用此肉干泡茶来喝,不但能防此毒,还可强身健体。”

    说到这里,小童长长停顿了一下,终于说道:“白云谷中每人都喝过此茶,甚至方才的狼群也不时饮食。”

    而眼下外来的众人,显然是无法取得的,这话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他们的生死,早已经握在了白云谷主的手中。

    方才众人一番打斗,几乎个个都触到了此花,因而得知中毒后,早在方才说话之际便各自盘腿坐正,打算运功逼毒,然而此毒一旦侵入人体,竟无法逼离,众人多番尝试,只渐觉浑身无力,待要瘫软下来,那霍氏二人最早进谷,早已经无力动弹分毫了。

    原本浩浩荡荡十数人,此刻竟然成为瓮中之鳖,毫无反抗的余地,委实讽刺至极。一时间,气氛颇为凝滞。

    聂丰最是知晓其中厉害,忽然抬起头,尽量提高声线朗声说道:“我等不过路过此处,并无不敬之意,谷主既隐居于此,必然是打算退出江湖,远离是非,今日又为何定要取我等性命?”

    三清门其中未断臂的一人,名唤宴十三的,见同伴今日受伤惨重,已经近乎失去知觉,心中气愤难平,突然喊道:“何必跟他多说,我们这么多人,不如与他战个痛快,死了也拉他垫背。”又对远处的岑可宣二人道:“那边那位小兄弟,多谢你们方才出手相救,如今我等中毒,你和这位公子既然于此无关,便速速离开罢,此谷主歹毒非常,莫要无辜连累了你们才是。”说完,便要起身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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