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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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重重-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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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好,自然也是欣赏她的,自己怎能如此肤浅的解读,让白公子误会就不好了。然而此时此刻,话既已出口,也不好再作解释,只能哑口无言。

    何老板却继续说道“半江楼有三绝,其一为槿月之琴,其二为莲衣之舞,其三,便是晚蓉的歌了。”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倏忽变暗,仿若陷入了沉思。

    “晚蓉?”岑可宣愣了愣,问道,“那我今日能否瞧见晚蓉姑娘呢?”一趟半江楼之行,倘若能把这闻名大江南北的三大头牌姑娘给逐一瞧个遍,岂非是一段美谈?她虽是女子,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去瞧瞧那些令无数男子趋之如骛的姑娘们的风采,倒也满足了她极大的好奇心。

    兴许,也能学学怎样才能讨白公子欢心。她心中默默想着,脸上微微泛红。

    何老板却在听到她的话后长叹一声,不住摇头叹息。岑可宣大为不解,待要细问,白莫寅却稍稍拉住她,轻声说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岑可宣一愣,终于明白了何老板的叹息和遗憾从何而来。虽然她从未见过晚蓉,但只要想着她与槿月齐名,便能想象出她该会是怎样令人惊艳的一位佳人。她的逝世,想必不仅世人遗憾不已,半江楼中的众人更是十足惋惜的。

    岑可宣一时不好再问,但见白莫寅说话时似乎眼带遗憾,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难道白公子见过晚蓉?”

    白莫寅摇摇头,笑道“我只是想到了景枫,他向来对歌舞曲艺颇有兴致,然而晚蓉姑娘早逝,他一直未曾有幸听她一曲,为此还耿耿于怀了许久。”

    这还是她头一次听白莫寅主动跟她提起他这个弟弟,照理说白莫寅这种性格偏内敛的人,应该很不能接受白景枫的嚣张跋扈才对,然而她却从未听白莫寅斥责过他,甚至哪怕是因为他的事皱一下眉头。难道是因为不是同母所生,不便开口?可是她看白景枫跟他可亲近着呢,一口一个二哥叫得要多亲热有多亲热,恨不得整天黏着他。

    话又说回来,那个眼高于顶的狂妄小子,除了他二哥,眼里又还容得下谁?就连他最喜欢的那些个青楼姑娘,对他来说大概也不过是个玩物,何时入得了他白三公子的眼?她倒颇为好奇,被这小少爷敬爱仰慕的白莫寅,是如何看他的。反正在岑可宣看来,白景枫这个家伙,徒有一张好看的脸,古人所说的仁、义、礼、智、信,他怕是一样都没有,即便作为江湖人士,最起码的侠义二字,他亦是欠缺的。

    此刻的白景枫,正在大厅坐定,漆黑的眉峰有些紧蹙,面色充满不耐。听闻沁蓉之死,他的面色更是阴沉了从芙蓉镇到半江楼,真是一刻也少不了这些个心怀叵测的无聊之人,变着花样儿耍心机弄是非。

    他本是对这些事情厌烦至极,偶有奇特之处,会好奇的一瞧究竟,然则具体所谓何事,他向来是懒得理睬,于事于情都与他无太大干系,即便牵涉到御景山庄也自有大哥二哥处理。可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偏偏又次次被他撞上,扰了他取乐的兴致不说,还将整个气氛弄得乌烟瘴气,人心惶惶,简直可恶至极!

    他想起昨日发生的种种,心情更是恶劣了。

第六十四章 三公子的不悦 (二)() 
他原同少祯,轩柯二人相聚于半江楼,本是头天就与莲衣有约在先,不料来了之后,被何老板告知莲衣不在,虽有些扫兴,但好在他心情尚佳,并未太过计较。随意唤了舞女陪坐,同两名好友又是一番谈笑,直至偶遇岑可宣二人,这才又上楼耽搁了一些时间。

    回来时,先前的舞女已被他遣走,他唤来何老板问话,想知道莲衣何时能回,却恰好被一旁的另一位公子打断。那人名唤张敏之,乃是洛阳三大富商之一张家的大公子,白景枫却是不知的。

    当然,即便是知道了,他亦不会将此人放在眼里。

    他眼瞧着那姓张的站起身,缓缓走来,用折扇拍拍他的胸口,笑吟吟道“这位小公子,争美也讲个先来后到,在下等候莲衣姑娘多时,小公子还是先找别的姑娘吧。”他眼见白景枫生得清俊,又未曾带剑,便不知他的深浅,生出些玩笑之意。

    这半带戏谑,半带调侃的动作顿时令白景枫颇为不悦,他冷冷看了一眼眼前之人,淡淡地道“我劝你最好还是把手拿开。”眼中威胁意味已是再明显不过。

    这便是白景枫要发火的前奏了。林少祯,任轩柯二人知他甚深,以过往经验来看,料定又是一桩是非,已经分别站起身来,何老板更是眉目紧蹙,一时间冷凝的气氛令周围众人都是一身冷汗。

    那张公子亦面色微变,待要发作,却是被何老板适时出面止住“二位公子,莲衣今日已经有客,二位还是改日再来吧。”

    白景枫这才暂且转移了焦点,皱了皱眉“她已经回来了?”何老板点点头,面色颇为踌躇,似是有所顾虑,白景枫又道“什么客人?”何老板犹豫了片刻,还是缓声说道“是城外的一名米商。”

    话还未说完,白景枫已经绕过他,朝内苑里去了。

    何老板瞧见白景枫那渐渐被人群淹没的背影,迟疑片刻,竟没有追上去。那张敏之虽对白景枫方才的态度颇有微词,自知讨了个没趣,倒也不恼,却是偏头低声对何老板道“那人什么来头,竟如此不好相与?”何老板微微躬身,小声回道“张公子还是不要惹他为妙,这江湖上,能如他一般嚣张跋扈的,可断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张敏之微笑应声,若有所思的道“看他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相貌不凡,眉目又如此锐利,这半江楼的客人皆有些来头,他竟也毫不顾忌,莫非是”何老板清咳一声,道“这江湖上,又有谁敢得罪御景山庄的?”

    张敏之原本缓缓拍打着掌心的折扇倏地收拢,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果真如此”

    饶是商家子弟,他还是知道御景山庄这个少主的,一个不高兴就能要了别人的命,偏偏他不仅背景雄厚,自身武功也是厉害,想他张敏之不过一个文弱书生,学过两下子功夫怕是连个盗匪都不定制得住,他可不愿跟此人结下什么梁子。

    他微微偏过头,向仍留在原地的林少祯,任轩柯二人照了个礼,领了小厮兀自回了原来的位子。

    白景枫一路朝莲心阁而去,虽有些不悦,倒也并未怎么动怒。他做事向来说风就是雨,早将两名同行好友与那扰他兴致的张敏之抛到了一边,反而是莲衣这个女人令他有些在意。其实他并不是非她不可,然则明明有约在先,那女人此刻竟然爽约见了别的客人,拂了他白少爷的面子,他倒要看看那女人作何解释。

    说起来,莲衣同槿月一样,皆以才华闻名,是以从未以身侍人,平日白景枫邀她陪酒,也是因往日两人颇有交情,他向来偏喜莲衣聪颖,大方机灵又不落俗套,侃侃而谈倒也欢愉,再者白三公子的作风一向是不吝于对欣赏的人给予好脸,殊不知这女人竟是给了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真是可笑之极。

    他一路穿廊而行,进了莲心阁,见得房门紧闭,门口一名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少女,眉目很是慌张,似乎正要离开。这少女面相十分陌生,白景枫在脑中思索了一番,发觉竟是没有见过此人的,便奇怪地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那少女未料到身后有人,闻声吓了一跳,抬起头看了白景枫一眼,目光漂移不定地紧张解释道“我我走错路了,误入此处”她说话时结结巴巴,畏畏缩缩,很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模样。白景枫实在看不顺眼,又懒得听她废话,不耐烦地推开她,快步上前直接一脚就蹬开了房门。

    整个屋子被香薰的气味所笼罩,显得有些暧昧,又颇为沉闷,桌上的香炉里还冒着缕缕青烟。

    莲衣一个人坐在这桌边,原是精心打扮过的,那娇艳惑人的脸上肌肤白皙胜雪,红唇鲜艳欲滴,然而她的表情却有些复杂了,似是慌乱,亦有难以辨别的其他情绪。她抬头瞧见了白景枫,缓缓起身,唤了一声三公子,声音倒还算平稳。

    白景枫冷笑一声,进屋坐了下来,瞧见方才门口那丫头还呆愣愣杵在原地,便随手吩咐道“过来,给我倒杯茶,一边候着。”莲衣紧张地朝外看了一眼,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白景枫自是瞧见了,见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更是不悦。

    那丫头被白景枫突然点到,也免不了一愣,随后还是进了屋,小心翼翼替他斟了茶,在一旁站定了。

第六十五章 三公子的不悦 (三)() 
屋内暂时静了下来,白景枫审视了一番莲衣那慌乱失措的神情,多少还是有些在意,开口便问莲衣“你这幅模样是怎么回事?”莲衣亦再次坐下,尽量平静地对白景枫道“谢三公子关心,莲衣无事。”

    “无事?”白景枫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毫不掩饰眼里兴师问罪的意味,“既然无事,为何要置我的邀约不顾?”

    他不是没看见莲衣那有些湿红的眼眶以及脸色的苍白和慌乱,但他方才也已经象征性地问了她所为何事,她大可解释一番,然则既然她没说,他也懒得再问她。横竖与他白景枫无关,他此番前来,无非是这女人爽约令他不悦,他需要一个能够说服自己不计较此事的理由。

    莲衣的情绪显然不太稳定,但又勉强让自己显得沉稳,她微笑着道“这是莲衣的不是了,能同三公子相交乃是莲衣的荣幸,只是今日实有不便,还望三公子谅解。”

    白景枫道“噢?如何不便?还是那位不知哪儿冒出来的米商得罪不起?我倒想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说到这里,白景枫的眉毛动了动,他敏锐地察觉到屋里藏了人。许是方才进门时注意力全在莲衣身上,有所疏忽,若是平日,他断不会这般迟钝。莲衣显然也注意到白景枫的异样,眼睛紧紧锁住他,嘴里却仍旧回应道“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是”

    她瞧见白景枫欲起身,竟立马伸手按住他,对上白景枫微怒的眼神,她的眼中却流露出明显的乞求之色。

    她竟是知道的!她知道这屋内藏了人,并希望他放过此人!

    可是,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求他放过这种见不得天日的家伙?真是可笑。白景枫冷哼一声,不予理会,推开她就朝屏风后面走去,一脚踹向屏风“滚出来!”

    屏风应声而倒,果真出现一个人影,这影子反应极快,还未看清身形,已经一掌向白景枫劈来,旁边的小丫头吓得尖叫出声,白景枫亦反应迅捷,险险避过,侧身直接扣他手腕,用力一拧,右手手肘击中对方的胸口,不过两招,那影子闷哼一声颓然倒地,正捂着胸口直不起身子。

    细下一看,原来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穿一身绿色衣服,小鼻子小眼睛的,想必就是何老板口中的米商了。

    此时屋内的那个小丫头已经吓得脸白如纸,说不出话来,莲衣仍旧立在桌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面色犹犹豫豫,想上前说些什么,又有所顾忌最终没有开口。白景枫居高临下地盯着那男子,偏头笑道“这年头,区区一个米商就能有如此身手,还成为莲衣小姐的入幕之宾,真有意思。”

    那男子躺在地上很是狼狈,咳了两声,平缓了气息方才道“这位公子何必咄咄逼人,我们无冤无仇,本不该在此以命相搏。”白景枫笑道“无冤无仇?方才掀开屏风的若是别人,恐怕已经命丧你手了,你怎么不说无冤无仇了?”

    那男子闭口不言,脸色有些苍白。

    “三公子。”一直未曾开口的莲衣终于出声了,她缓步上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抬头直视着白景枫,白景枫亦毫不避讳地看着她,一副静待下文的姿态。本应该是一场剑拔弩张,争锋相对的对峙画面,却万万没料到,莲衣竟突然跪了下来。

    白景枫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依旧没有开口。莲衣却终于说话了,她身子虽然跪着,头却依然抬起,一双眼睛望向白景枫“三公子,奴家出生贫苦,自幼无父无母,幸得上天庇佑才能在半江楼某得一生计,已是知足”说到这里,她停下望了望身旁的男子,继续道“本觉着一生如此已是足够,却没料到竟然能得到在世亲人的消息,所以才”

    “亲人?”白景枫冷笑着重复了一句。

    莲衣依旧颇为正式地回应道“正是,他是我家中远房亲戚,今日见面,不过是想要替我去寻找失散多年的父母,因而将其余邀约暂且阁下,另则,家中一些旧事不便向旁人提及,所以方才他才暂且躲在屏风之后。”

    她看了看白景枫,见他面色不变,继续说道“至于方才的出手,他也是一时情急罢了,好在三公子未曾受伤,莲衣也免去许多歉疚。”她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又楚楚可怜,倒果真像是那么回事。

    白景枫听完,一时没有表态,目光扫视了屋内的三人一圈,最后缓缓停在了男子的身上,不怒不喜地道,“倒是个不错的理由。”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约莫片刻,白景枫突然嗤笑一声,懒懒地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也懒得追究。”他斜着眼最后扫了那男子一眼,道“方才你出掌的那招明显来自崆峒,你不是崆峒弟子怎么学的?”还未等那人回话,白景枫又挥了挥手说“算了算了,横竖与我无关,当我没问。”

    他一边说着一边离开,嘴里还喃喃嗤笑着“呵,一个米商会崆峒武功”

    这其中必然有鬼,不过,他是真的懒得管这些闲事了,反正莲衣爽约是因为家中亲人之故,这个理由就够了。他自觉算是潇洒豁达,虽偶尔不免嚣张较真,但只要有能够接受的理由,他从来都是非常愿意撒手不管的,昨日便是如此。

    可事情偏偏往他头上死命的钻,他闭上眼,想起昨日那个男子和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居然今天就死了,总觉得心里不太爽快,好似被人戏耍了一般。

    会是谁杀的呢?

    凶手是谁?他的第一反应的确是莲衣,然而既然昨日那般维护这个男人,想想又觉得不该是她,可是除了她,又有谁与这两个人都有关联呢?他盯着台上舞姿妖娆的莲衣,那女子正转身看过来,顾盼回首间,对他露出一个淡如涟漪的笑,自然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亦没有回避,少有的将视线凝固在一个人身上,沉默不语。

    白莫寅和岑可宣出来时,便瞧见这一幕,都颇为愕然。岑可宣对着白莫寅悄悄笑道“你说这三公子是怎么了?被迷住心窍了?”白莫寅寅亦好笑的遥遥头,表示不知。也不知是因为白莫寅在身边还是怎样,岑可宣不知哪来的胆子,突然玩心大起,快速几步上前,伸手就作势要去戳白景枫的眼睛。

    白景枫冷不丁的惊觉到有人,还未过多反应便已经一手抓住她的指尖,另一手就往她喉咙掐去,白莫寅眼疾手快的截住了白景枫的手,将惊得失了魂的岑可宣揽了过来。

    “二哥?”白景枫愣了愣,又看看一旁的岑可宣,眼中有些不悦,还是缓缓把手放了下来。

    岑可宣靠在白莫寅身上,双手握着自己的脖子,脸色煞白,指尖似要断了一般火辣辣的疼,心里还在砰砰直跳,看到白景枫冷漠的眼神,觉得脊梁骨都在发冷了。白景枫自小骄纵目中无人她是知道的,他一直看不上自己她也是知道的,可是她却从来不知道,这个少年冷漠时的眼中,竟会有这般强烈而尖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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