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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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证人-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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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实际上并没有下手吧?」

「是的。」

「你出面调解,然後呢?」

「被害者先道歉,说:『对不起,请原谅。』接下来就相安无事了。」

「我儿子没道歉吗?」

「是的,因为他已经醉得很难受了。」

「刀子呢?」

「我从他手中抢过来,放在吧台上。」

「我儿子没反抗吗?」

「是的。」

「你还记得那时是几点吗?」

「几点嘛……不记得了,总之,他们吵完架後,约莫过了三十分钟,被害者木下先生就回去了。」

「根据笔录,被害者是在快十二点时走出酒吧的,三十分钟前的话,就是还不到十一点半了,对吗?」

「对,可能是那个时间,但这并不重要,因为令郎是在木下先生回去後,才抓起刀子随後追赶,再把他杀掉的,这跟我从令郎手中抢过刀子的时间有何关联?」

「有无关联,由我来判断。」

「随你的便!」文子好像在呕气似的说。

接著,她喝了一口啤酒,对著另外五个坐在墙角的证人说:大家别客气,要喝什麽尽管说!反正这里所有的饮料都是这坏蛋的。」

「我要一杯琴酒加柠檬汁。」摄影师滨野笑著说,并且伸出手来。

其他人都摇摇头,表情僵硬。

文子调好酒,递给滨野。

滨野说:「这是免费的,大家怎麽不喝呀?」说完一口气就干了。

(硬充好汉。)十津川看著滨野那张年轻的脸,心里如此想。

滨野似乎在夸示自己很镇静,但那是不必要的,无论在何种情形下,演技太夸张总是不好看。

(或许他其实很胆小,为了掩饰才放意要喝酒的……)十津川想。

此时佐佐木又会动猎枪,看着小林说:「我儿子和被害者吵架,老板娘上前劝架时,你在做什麽?」

小林苦着脸,好像认为这话是在责怪他的意思,他瞪着佐佐木说:「那时我在喝酒。」

「袖手旁观吗?」

「不行吗?那时我若上前劝架,事情反而会闹得更大,因为我也喝了不少酒。我想,还是由女人温柔委婉地劝阻比较好,所以就交给老板娘,我继续喝酒。果然没料错,吵架很快就平息了。」

「你说『果然没料错,吵架很快就平息了』,是吗?」

「是呀,那又怎样?」

「那也就是说,当时你认为那只是小小的吵嘴,只要老板娘出面,就会很快平息,所以你才袖手旁观,继续喝酒。」

「用不着问那麽多遍吧?」

「我儿子是拿著刀子在恐吓被害者,你为什麽会认为那只是小事?」

「哦,因为我想,他并不会真的动手。不行吗?」

「不是不行,我相信你刚才说的话,也就是说,事实上你真的认为那只是小小的吵嘴。因为老板娘一出面,我儿子就立刻把刀子交给她了。但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很奇怪了,又不是吵得很凶、没完没了,我儿子怎麽会特地追出去把他杀掉呢?」

「那我怎么知道?我想,大概是要去抢他的钱吧!令郎被捕时,身上有被害者的钱包,警方的笔录上应该也写了。」

「我知道,我看过笔录。我儿子是在距离现场八百公尺远的一家宾馆被捕的,当时身上有被害者的钱包,里面有现金五万三千五百圆。但是,我儿子并未承认他抢钱行凶。」

「审判时,令郎的确否认抢劫杀人,他说当时已喝得烂醉,什么都不记得了。那真是最拙劣的谎言,令郎有抢劫前科,谁会相信他的话?他在这里喝酒时,看到被害者从钱包里掏钱付帐,一时见财起意,便持刀随後追赶,杀人劫财。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吗?警察和法官都这麽认为,所以他才会被判有罪。」

十津川听这他们的对话,一年前那件杀人案的轮廓逐渐在他脑海中形成。

一名公司干部在走出酒吧後被人以水手刀杀死,水手刀的主人随後在一家宾馆内被捕,身上有被害者的钱包,而且他本人有抢劫前科。由于他当时已喝得烂醉,事後想不起自己做了什麽,只好承认是凶手。大致情形大概是这样。

十津川以十分感兴趣的眼光望着佐佐木那张晒黑的脸孔,看他接下来会说什麽。

这位从巴西回来的老人晃动健壮的双肩,说:「我儿子的身体很结实,就像我一样。他身高一百八十公分,体重七十八公斤,练过泰国拳。」

「那又怎样?」

「遭杀害的木下诚一郎身材虽高,却很瘦弱,兴趣是看书和打麻将,因此,臂力一定不大。」

「然後呢?」小林看着佐佐木,双眼闪着亮光。

「如果我儿子需要钱,根本不必用刀杀他,只消一拳就能把他打倒而抢到钱。以前他抢劫时就是那样!」

「可能是对方抵抗,他才抽刀杀人。」

「被害者是被人从背後一刀刺死的。如果是因为被害者抵抗,不得不拿刀杀人,那被害者身上应该还有别的伤口才对,但却没有,伤口只有背部一处。」

「嘿,佐佐木先生,我不知道你打算说什么,但令郎的确是拿起刀子,跟在木下先生後面跑出去,这是事实!」

「只有你和老板娘两人自称看到那一幕,这也是事实。」

「你是说我和老板娘都在撒谎吗?」小林面红耳赤地盯着佐佐木。

佐佐木以十分冷静的眼神看着小林,说:「我只是说,我儿子为了抢钱而杀人这种说法,是很不自然的。如果喝酒时吵架是杀人的原因,为什麽一经劝解就立刻平息?可见那是芝麻小事而非深仇大恨,所以接下来我要问老板娘。」

「啊?」文子似乎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有件事我不明白。你说你上前劝架,然後把我儿子的刀拿走,对吗?」

「对。」

「但是,你为什麽将那把刀放在吧台上?根据笔录,我儿子是『拿起放在吧台上的刀』 ,然後跑出去的。」

「为什麽不能放在吧台上?」

「刚才你明明说,我儿子拿刀指着被害者的鼻子恐吓,那麽,你既然拿到刀子,不是应该藏到吧台下比较自然吗?」

面对佐佐木的质问,文子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之色,可能是因为佐佐木的话的确很有道理吧。

「或许你说得没错,是应该藏到吧台下,但那时我没想到,就那样丢在吧台上。如果你认为不行,那我只好向你道歉。」

「我没说不行,我只是想知道,当晚你为何随随便便就将抢过来的刀子丢在吧台上。」

「为什麽那样做,连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是偶然。」

「不对!那不是偶然!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已经请私家侦探调查过你,你向人借了三百万元,拿这间店作抵押。」

「那件事和杀人案一点关系也没有!那天晚上,令郎和被害者都是偶然走进我店里的,三百万元我也早已还清了!」

「那可真不简单哩!为什麽你忽然有了这么多钱?是亲戚留给你的遗产吗?」

「喂,你说话太没礼貌了!」小林从旁高声说道。

「是吗?」佐佐木微笑道。

十津川想,佐佐木可能是故意要激怒小林和文子。

果然不错,小林胀红了脸说道:「废话!你无权侵犯别人的隐私!你儿子病死狱中是很可怜没错,但那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老板娘的债务跟这件案子怎会有关联呢?」

「老板娘的债,是你拿一部分退休金帮她还的吧?这只是我的猜测。」

「……」

「看来我好像猜对了。」佐佐木彷佛很满意似的微笑。

小林看了文子一眼,一口将剩下的酒喝光,说道:「我是这家店的常客,我知道老板娘有困难,便帮助她,这难道不行吗?」

「不是不行,她长得这么美,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帮她还债。」

「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麽多人面前提这件事?」

「小林先生,算了吧!」文子制止怒气冲冲的的小林。

「什麽算了!这家伙以为自己有枪,就在这里为所欲为,连这些跟命案毫无关联的事也要问,简直太放肆!」

「我说过了,是否有关由我判断。既然你帮她还了三百万元债务,那麽你现在就是她的  『共同经营者』了,对吧?」

「共同经营者?」

「不是吗?你垫付了三百万元,这家店不就等于是你的了吗?」

「就算是好了,但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共同经营者。」

小林用双手抚摸自己的脸,也许是因被称为共同经营者而感到难为情吧?

「你的退休金是七百五十万吧?」佐佐木好像要再度确认般又问一遍。

为何他一直追问这件事呢?十津川也想不通。

「是又怎样?」小林以愤怒的声音说。「那是一家小公司,只能领到这么多。」

「那麽,对你来说,三百万是很大的金额吧?」

「嗯,不错。」

「还有,你退休之後,有没有找到新的工作?根据我派人调查的结果,你好像还没找到。」

「到了这个年纪,实在很难找到工作,经济不景气嘛。但这是我家的事,你管不着!」

「那当然,不过我想,既然是失业中,那三百万元不就显得更加珍贵了吗?但是你却二话不说就拿出来,可见你对老板娘不单是有好感而已,你一定别有用心。」

「你在说什麽!」小林的声音就像在惨叫。

「算了,小林先生。」文子露出笑容看着小林说道,然後又转向佐佐木说:「我和小林先生打算在最近结婚,这样你明白了吧?」

十津川微笑,心想:紧要关头时,女人的胆子倒比男人的大。

「那要恭喜你们了。」佐佐木说。

文子看看十津川,又看看其他五个证人,然後说:「我是单身女郎,小林先生现在也是孤家寡人,我们结为夫妻,想必没有人反对吧?」

「哦,我不反对。」佐佐木微笑道。

「既然如此,就请你别再问这些跟命案毫无关联的无聊问题啦!你儿子犯案是去年的事,小林先生替我还清三百万是今年的事,我们要结婚则是以後的事。」

「是否跟命案有关,不久就会明白了。如果真的无关,你们就不必担心。」

佐佐木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望著另外五个证人说:「现在要问下一个证人,大家到外面去吧!」

——第一章完——

第二章 第二种证言

——手持水手刀的被告随後追去,穿越酒吧前的马路,逼近木下诚一郎。就在此时,开着车子送部属千田美知子(二十八岁)回家的中央银行N分行副分行长冈村精一(三十五岁)刚好路过该地(他开的是一部七五年型的史凯兰GT豪华轿车),眼见被告从车前方穿越马路,立刻紧急煞车。根据这两人的证词,被告是以右手持刀,满脸杀气地往他们後方跑去——

1

所有人都来到马路上,外面风很冷。

安藤常打了一个喷嚏。

「你还好吧?」佐佐木问。

安藤常没理他。

佐佐木像外国人般耸耸肩说:「现在来检讨冈村精一先生和千田美知子小姐的证言。你们两个到那辆车上面去!」

他说着,用枪指指路边那部银色的史凯兰GT车。

「我说完证言,就让我回去好不好?明天有个重要的会议,我非出席不可。」冈村对着佐佐木大声说。

「会议?」佐佐木露出讽刺的眼神,嘴边浮出冷笑。

「是很重要的会议。」

「我儿子冤死狱中。」

「这我知道,但我是副分行长,一定要出席。」

「既然如此,就要跟我合作。」

「好,我绝对合作。」

「要跟我合作,就要说出事实真相,知道吗?说谎讨好我可不行。」

「我懂了。」

冈村催促千田美知子,两人一起往车子跑去。

「你们也都到车子旁边去。」佐佐木说。「我告诉你们,我是乘一艘汽艇来的,那艘汽艇已经回去了,明天才会再来,今天之内,谁也无法离开此地,所以,你们可别做傻事。」

「防备得倒很周密。」小林小声说道。

文子紧紧跟着小林,可能是已经说出要和他结婚的事才敢这样吧?

佐佐木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对冈村说:「检查一下,看看是否和你的车不同。」

冈村默默地坐到驾驶座上,握住方向盘,往四周望一望。

「你也坐进去看看。」佐佐木以严肃的神情对站在车旁的千田美知子说。

美知子立刻露出为难的表情,然後坐到助手席上。

「怎麽样?」佐佐木望着车中的冈村说。

冈村将变速杆摇得喀喀作响,说道:「大致上都一样,不过我的车上并没有吊这种神符。」

「你呢?」佐佐木又问助手席上的美知子。

「我看是没有什麽不同。」美知子绷着脸回答。

「现在,你们回想一下一年前那天晚上的经过。你是开车送她回家之时,路经此地的吧?」

「因为加班,时间很晚了,所以我开车送她回家。」冈村坐在驾驶座上回答。

「过了十字路口,来到这里,是吗?」

「是的。」

「在十字路口时有停车吗?」

「没有,因为是绿灯,所以直接开过来。」

「那麽,车灯应该开着吧?打开车灯!」佐佐木说。

冈村按下按钮,车头灯射出两道明亮的光线。

「收音机呢?如果当时你在听收音机,现在就打开!」

「那跟命案有什麽关系?」冈村皱着眉头说。

佐佐木以冷静的口吻说:「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我要尽可能做出和案发当晚相同的状况,我认为那是解开真相的重要关键。」

「可是,当晚究竟有没有听收音机,我已经忘了呀!」

「我记得有。」助手席上的美知子说着,伸手打开车内的收音机。

流行歌曲的音乐声响了起来。

可以收听到东京的广播节目,可见此岛很可能离东京不远。

冈村的想法似乎也和十津川一样,他转动选台器,听着不同电台的广播。

「不要乱来!」佐佐木冷冷地说。

冈村好像吓了一跳,立刻放手。

现在播放的是披头四的曲子,播音员以活泼的声音说:「今晚的节目是披头四专辑。」

「当晚你就是这样,边听歌边开车,过了十字路口来到这一带时,忽然有个人影冲出来,于是你慌忙紧急煞车,对吧?」佐佐木看着冈村和美知子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

「对,因为令郎突然跳出来,手里还拿着刀,所以我急忙踩煞车板。」

「他说得正确吗?」佐佐木望着美知子。

「没有错。」美知子点头说道。

她从头到尾都板着脸孔。因为被人用猎枪威胁,或许这是理所当然的,但她的表情始终非常僵硬,所以十津川觉得有点奇怪。佐佐木拿着猎枪现身时,这七个证人全都变了脸色,露出恐惧的眼神,其中摄影师滨野虽然立刻又露出兴奋的样子,但那可以说是为了掩饰恐惧感才故意装出来的。不过,随着时间的经过,大家似乎都已了解,佐佐木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复仇者,也不是一个会胡乱开枪的人,因此,虽然大家可能都还很担心,但脸上的恐惧神情大都已慢慢缓和下来,只有千田美知子依旧板着脸孔。

十津川觉得,她除了对佐佐木感到恐惧之外,一定还在害怕其他事物。

「你现在从驾驶座上看到的街景,是否和当晚一样?」佐佐木注视着车中的冈村问道。



「我想是一样。」冈村以粗鲁的口气回答。

「你想?这可不行。你要仔细看,确认是否都一样,如果不一样,我就难以判断你的证词真伪,所以你不看清楚不行。那天晚上你开车经过这里时,我儿子突然冲出来,你紧急煞车,这表示你有注意前面,对吧?」

「我开车一向很小心,从来没有不注意前方的。」

「很好,我再问一遍,这里的街景和当晚一样吗?」

「除了街道前後方被截断之外,和当晚一模一样。我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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