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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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 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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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张问身上好像有一股让张嫣心悸的味道,细品之下并无气味,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味道。

她贪婪地欣赏着张问身上的每一个细节,粗糙的大手,手腕上浅浅的伤疤,洁白的衣领,浑身一尘不染带着洗涤衣物用的青盐的自然气息……

张嫣想要更强的感觉,忍不住颤声说道:“下次你来,可以把我送你的那柄重剑带上,带剑的男人才更加英武……”

张问愕然,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太后召见微臣,有何重要的事垂询?”

他一边说一边再次悄悄观察夫人的神色,只见张盈没有不快,而且面带笑意,张问心道:娘子对她妹妹还真好啊,什么东西都舍得。

张盈将妹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里反而有些得意,心道:让妹妹看看我选的人,比皇帝好一点吧?

这时张嫣才猛地回过神来,用纤手轻轻按住胸口,定下心神,只见她的指尖按在柔软的胸部上时,形成一个充满弹性的凹陷,让人产生了无限的遐思。

段二五 变脸 

张嫣一手压住胸口深呼吸稳住心神,使得柔软的地方被手指按下了一个诱人的凹陷。她总算强作镇定地说道:“我得到密报,太监王体乾与外廷大臣私交慎密,不知意欲何为。姐姐刚才也证实了这件事,玄衣卫常常发现王体乾府上有大臣来往,还有收受贿赂的嫌疑……哼,这个太监不明本分、没有忠心,我想撤掉他的司礼监掌印,让太监李芳取代王体乾……”

刚刚张问还心猿意马的,幻想着张嫣那手指下的春光,(不得不说,他对美色就是贪得无厌,自制力较低。)这时一听张嫣说要撤换王体乾,立时惊道:“不可!”

“为什么?”张嫣道。

她姐姐张盈也帮着说道:“玄衣卫已经查实了,英国公张维贤的死和王体乾脱不了干系,而张维贤疑为福王的内应,种种迹象表明,王体乾的忠心确实有问题。”

张问沉下脸道:“这世上有多少完全忠心的?左右能有一两个可以完全信任的已经很不错了,难道用人只用一两个?甭管王体乾是不是完全忠心,当初乾清门政变时,他选择了我们。只凭这一件事,我们就应该给他一条活路。”

张盈冷冷道:“这个人留在身边就是个隐患,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咬咱们一口,何必和他讲情义?”

很显然,张问不是要讲什么情义,而是王体乾很有用……但是他不想对任何人说自己想搞平衡那一套,否则容易寒了身边人的心。

他想了想,便找其他道理来解释:“大明朝的太监和其他朝代的太监完全没法比,唐宪忠以后唐朝的太监可以玩废立,我大明的太监谁有能耐搞那一套?整个国家的体系都不同了,所以只要太后掌握着皇权,太监不足虑也。”

张问又加了一句:“王体乾在新皇登基的关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在乾清宫政变时,也选择了我们这边。这样的人,我张问只要一天在其位,就会给他一个善终。”

张盈正想再劝一句,这时太后拉了拉她的手,说道:“姐姐,就听姐夫的吧。”

太后偶尔叫一声姐夫,让张问心里一暖,小姨子就是好啊,只见张嫣的眼睛里尽是溺爱,好像在诉述着:就算你错了,我也站在你那边。

张嫣说道:“姐夫重情重义,你对王体乾尚能如此,对我……”

张问忙叩拜于地说道:“太后对微臣的信任,臣纵是万死,也不能报之以万一啊。”

作为明朝的臣子,进士出身的张问,想篡位直接登基,风险极大,很可能会因此搞得众叛亲离,张问不敢轻易尝试,毕竟他身上还系着那些爱着他的众多女人,责任感,是男人的必须的东西。所以,看似不理朝政的张嫣就像一个傀儡,但她的作用非常大,如果没有张嫣的信任和支持,张问悲剧得很快,只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铤而走险。

“可别说死呀活的,你快起来。”张嫣满心的欢喜,忍不住就伸手去扶张问,她接触到他温暖的大手时,心里又是猛地一阵窒息。

张盈见到两人在她面前就你侬我侬的,心里泛出一股子酸意,如果是别的女人这样,她肯定十分恼怒,但一想到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就怎么也怒不起来。张盈心道可怜的妹妹这么多年都没碰过男人,表现得过分了一点可以理解。

太后身上有一股花香,大概是她施的胭脂的味道,花香中又带着一股女人的体香……张问有如此多的女人,自然闻得出来。这令人神往的香味和她身上丰盈流畅的线条,让张问几乎不能自持。

他强忍住欲|望,从御阶上下来,抱拳道:“太后,这王体乾饱读经书,是个有才干的太监,应该善加使用。此次李芳在后面说他的坏话,他定然战战兢兢,臣请太后宣他进宫,以慰其心,才能让他好好为朝廷办差事。”

张嫣不假思索便说道:“就依你所言。”

……

王体乾走进乾清宫时,正遇到李芳。要是在以前,李芳这样的角色见了王体乾还不得巴心巴肺地拍马屁?可今天不同,李芳“哼”了一声,眼睛看着屋顶。

王体乾见状淡然一笑,一幅蟒袍长袖,微笑道:“李公公,少吃点肉,有句话叫难得老来瘦,活得长才走得稳。”

李芳佯作没听见,故意不加理会。王体乾说完便进西暖阁去了。

这时有太监进西暖阁侍候茶水,李芳便叫了心腹太监庞承平一同进去,想听听太后找王体乾是什么事儿。庞承平也是乾清宫太监,身材肥胖,平日里要好的太监都叫他“小胖”,连下巴上都全是肉,和李芳差不多肥。

过了一会,庞承平从西暖阁天桥上下来,急冲冲地小跑到李芳面前,喘着气儿说道:“坏了,张阁老一个劲儿帮王体乾说好话,太后还叫王体乾继续干司礼监掌印,叫他别担忧呢……”

“什么?”李芳愕然地惊呼了一声,眼珠子差点都要掉下来。

庞承平在李芳耳边低声道:“太后什么事儿都听张问的,张问不想弄王体乾,姓王的就没事儿……”

李芳焦急道:“这……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张阁老为嘛要保王体乾?王体乾可是和孙承宗那帮子人眉来眼去,不是明摆着和张阁老他们对着干?咱家想不透!”

李芳想不透,他的心腹胖太监庞承平比他还不如,更加想不透,但是庞承平很快想到了一个合理的原因,他低声说道:“干爹,您可知道有个叫余琴心的女人?”

“教太后弹琴那个?”李芳道。

庞承平道:“可不是她么?这余琴心原本被王体乾当干女儿养着,对她好得不行,就像心肝儿一样,但是前不久王体乾把余琴心送给了张阁老。干爹您想想,这余琴心只要在张阁老耳边吹吹枕头风,王体乾不就万事大吉了?”

李芳听罢不住点头:“有道理,定是这余琴心的关系。妈|的,王体乾果然是王体乾,原来早有准备……咱家怎么没想到关键是张阁老那边呢?”

“干爹,现在咱们怎么办?”

李芳沉吟道:“只能先忍着,想办法让张阁老也信任咱们才行。”

“王体乾出来了。”庞承平突然沉声道。

王体乾从天桥上下来,面带笑意。李芳态度大变,急忙迎上去,躬身道:“老祖宗,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呀?”

王体乾呵呵一笑,眯着眼睛看着李芳,说道:“咦!李公公这脸变得可是比五月的天儿还快呀。”

李芳十分尴尬,脸色就像猪肝一样。

“老夫还没下台呢,你就蹬鼻子上脸鸟,李芳啊,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王体乾微笑着说道。

“是,是,奴婢谨记老祖宗教诲……哦,不,奴婢不敢。”李芳一面厚着脸皮说话,一面心道:项羽还受过胯下之辱呢,老子这叫卧薪尝胆。

王体乾道:“你是不是觉得老夫在宫里坐轿挺威风的,眼馋得慌?老夫告诉你,一切都是浮云,要懂得知足,明白吗?”

李芳半懂不懂地点点头。

这时张问也从西暖阁出来了,他分别开了一眼王体乾和李芳,王体乾带着淡定的笑;李芳脸色难看,低声下气的。张问略一思索两人的关系,顿时了然,忍不住也笑了一下。

两个太监向张问执礼,张问也不装|笔,客气地回了一礼,笑道:“都是一个地方为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笑一笑泯恩仇,好自为之吧。”

说罢张问和王体乾一起从乾清宫走出来,张问转头说道:“好久没听王公公弹琴了,内阁衙门里有一张上好的古琴,如若王公不嫌我是个俗人,再弹一曲广陵散如何?”

王体乾抱拳道:“老夫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走在紫禁城的砖地上,只见天空晴朗,蓝蓝的天上飘着朵朵白云,分外清澈。张问仰头看着那些云彩,不禁感叹道:“天道如云,变幻莫测啊。”

王体乾苦笑道:“如果把人放到天之下、放到万年之中,不过蝼蚁而已,看淡了就好……”

张问品味着王体乾的这句话,显然是他在表明自己那种与世无争的态度……但是人活于世间,谁又能真正与世无争呢?王体乾不过为了自保而已。

张问沉吟片刻,说道:“王公公所言即是,待得须发花白之时,能有老朋友一二、一壶浊酒、回忆若干,夫复何求?”

王体乾心里一暖,张问这是在暗示给自己一个善终呢,王体乾呵呵一笑,说道:“老夫的须发已经花白了,待得张阁老了却君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功成身退之时,老夫恐怕早已先行一步了。”

言罢两人相视一笑。在紫禁城巍峨的殿宇之间,平整干净的砖石地面上,两个身穿长袍的人,缓缓地向南走去。

张问和王体乾,有合作的时候,有暗斗的时候,也有相互利用的时候……朋友,大概可以是这样吧,并不一定要两肋插刀,有时候兴许也会插|你两刀……

段二六 羊毛

中兴二年元宵节,靠近东华门外的灯市如往年一般热闹,各家各户张灯结彩,天上烟花灿烂,真是普天同庆太平盛世。但是太平往往流于表面,在天子脚下看不见的地方,太平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词语。

往年的元宵节,张问都会去逛逛灯市,感受一下佳节的欢快,今年也不例外。但当他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得知通政司收到了八百里急报,军情如火,张问只得连夜赶往内阁。

“砰!”一朵绚丽的烟火在不远处破空而起,在空中绽放出夺人的光华,地面上的万物,在一刹那间也明亮起来。张问坐在马车上,心情复杂地看着外面的繁华,此时他才切身感受到,作为一个统治者,最希望看到的还是太平无事。

就在这时,车帘外面一栋熟悉的茶楼勾起了张问的回忆,他想起前两天遂平公主朱徽婧提醒自己的事儿,他和朱徽婧第一次单独见面,好像就是这家茶楼。

今年她还会来吗?张问想了一下,但是他确实没有闲适的心情去茶楼了。

朱徽婧已经来了,她在茶楼上看到了张问的车仗,因为他的排场实在很显眼,所以朱徽婧一眼就辨认了出来。可是车仗并没有丝毫停留,径直就从楼下的街道上驶过……

朱徽婧呆呆地看着那支车马远去的方向,眼角忍不住滑下一大滴晶莹的眼泪。旁边的太监见状,忍不住小声问道:“殿下,要不咱们早点回去吧,宫里也热闹好玩呢。”

太监不愿意公主在外面逗留太久,今晚人那么多,万一出了啥状况,他们这些奴婢难逃其咎。

这时只听见朱徽婧哽咽道:“我知道他忙,可这样重要的日子一年才一天,他就舍不得抽出一晚的时间么?我在他的心里究竟有多少分量?”

……

就在这时,玄月策马来到张问的马车旁,对张问说道:“刚才有个太监告诉属下,遂平公主在后面的茶楼上。”

张问听罢说道:“派几个身手好的,暗中保护。”

吩咐完他便不再管遂平公主,什么重要的日子对张问来说没多少意义。张问很多时候把这些感情的东西也看得淡了,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感情是千古传颂,也就那么回事儿,唐玄宗权力大的时候,就算是自己的儿媳,也可以轻松夺过来,一旦失势,还不是只有让他所谓的心爱女人作为牺牲品平息众人的怨气。

张问来到内阁,只见首辅顾秉镰和几个部堂大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了,顾秉镰一脸愤怒道:“这个巡抚胡鏊是干什么吃的,几万人一起叛乱,他事前一点都不知道?”

“胡鏊?”张问一边接过急报,一边说道,“山西发生起义了?刚才我在家里听说西面出事了,还以为是陕西。”

顾秉镰道:“陕西的叛乱一直就没平定过,没吃的,剿了又起,灭之不绝。现在山西也动乱,年后朝廷怎么向西北调运物资,资敌吗?”

张问道:“这个巡抚渎职,必须查办,立刻召他回京领罪!尽快重新派得力大员前往山西,平定叛乱,不能影响年后的朝廷大略。”

“派谁去呢?”

众人左右看了看,把目光集中在了兵部左侍郎杨鹤的身上。杨鹤愕然地看着大伙,说道:“我虽然在西北做过地方官,但恐怕才能有限,有负朝廷众望。”

张问轻轻一拍大腿,指着杨鹤道:“就是杨大人最适合,你不说话我差点没想到你。”

杨鹤瞪圆了双眼:“诸位大臣都看着我,我……”

张问道:“杨大人切勿推辞,山西的事儿并不难办,胡鏊是太废了才办成这样,以杨大人的才能,山西垂拱而治。朝廷不是已经定下了政略援助西北各省?况且新政以来,山西的几个受灾县府已经减免了赋税。杨大人到山西之后,尽力宣扬朝廷的政略,待到税收遂渐上来,便可运抵西北各地,缴抚并用,要钱有钱,要兵有兵,有什么好难的?”

杨鹤苦着脸,心道:要真这么简单,山西巡抚胡鏊真笨得自己丢乌纱帽玩?他一省大员,坐到那个位置没几斤几两怎么可能……新政虽然不收无地赤贫佃户的税了,可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缙绅地主照样是把赋税摊派在佃户头上,该造反的还得造反。

杨鹤道:“老夫以前在山陕两地都做过地方官,那里情况复杂,晋商、地主、地方官吏错综复杂,现在这些人对朝廷新政都没有好感,何况围剿叛乱,没有地方上的配合更加艰难……”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朱燮元淡淡地说道:“修龄啊,为朝廷办事哪里能挑三拣四的?如果什么事儿都如履平地,咱们当官是干什么的?内阁既然认为你有才能,你就安心办事,有什么需要,朝廷里的同僚,张阁老、元辅,还有老夫不也会帮衬着你?”

朱燮元的几句话,关键是最后那一句,杨鹤是听明白了:老夫在朝廷里会帮衬着你,你不会像胡鏊那样没后台悲剧得太快。

杨鹤只得说道:“是,下官领命。但是下官做山西巡抚,请张阁老同意‘以抚为主,缴抚并用’的方略。”

张问道:“只要你把局势平定下去,让屯兵、赈灾这些事儿别在中途出花样,你的重任就完成了,至于使用什么方略,你自个合计,朝廷都会支持你的。”

杨鹤听罢,便开始向几个大臣阐述自己主张的方略,以期望得到众人的认可,减少施行的阻力,特别是兵部尚书朱燮元,必须要他诚心赞同,这山西巡抚才好当。

而张问则坐在椅子上一边故作品茶状,一边在沉思不再多言。

杨鹤悄悄看了一眼张问,心道:兵部尚书朱燮元是张问身边的嫡系,我虽然在朱燮元面前自称学生,算是朱燮元的人,但是终究和张问的关系远了一层,山西现在不安稳,责任重大,所以这种卖力不讨好的事儿就让老夫去做;要是干得不好,对朝廷的西北大略产生了坏影响,不是嫡系的人也好治罪……

但是山西靠近京畿重地,其权力和干系也不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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