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这么一句,陈崔九立刻上前制止道:“谁说不是呢?早知道这样,我们又何必对抗诸位大人呢?至于其他的就不说了吧?”。
在陈崔九看来,陈覃能在此刻上山十有八九‘办妥了’,否则林宗武岂会让他上山,还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
若如不然,仅凭他一个通匪的罪名,足以将他拿下。
话已至此,林宗武不再言语,依旧板着脸。
陈崔九与陈覃嘀咕一番,而后他上前道:“这样吧,为兄弟们准备了些银子,至于将军您嘛这个数”。
话未讲完,陈覃竟抡起手臂,准备一个耳光扇过去:“你就站在这里说啊?干指头蘸盐,倒是行动啊”。
还好躲得及时,陈崔九下意识摸摸脸庞,心中暗暗骂道:“凭什么打我?要不是看到我爹的份上,先做了你这个老东西”。
这样的侄子,也只有做山匪的命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黑金山藏银之地已被找到,苦力们悉数走出地洞,终于见到了那格外明媚的阳光。
黑金山,结束了
午后,陈府。
陈覃做梦也没有想到:今日将是他在这个大院里的最后一日。
一通匆匆的敲门声传来后,陶朔立刻跑去开门,看到的却是陈崔九、黑金山的老大。
接到通报,陈覃简直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你怎么来了?黑金山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是如何摆脱城外的哨卡,直接就进了府了?”。
陈崔九那里的顾得上这些,他进门便直接开口道:“叔父,现在就不要说这些了,朝廷的官军围了黑金山,看样子是要动手了,好在山上有暗器机关,我估摸着还能顶上三五日的”。
见陈覃早已哆嗦起来,陈崔九继续道:“我已把山上的藏银运下山,走的是山崖后的水路,现在就是来告知叔父‘府里的银子尽快转移出城外,否则,一旦黑金山被攻下,弟兄们有人招供,陈府就保不住了’”。
陈覃似乎还没有转过弯来,不停的自言自语道:“那么多银子,如何一时半会能运出去?再说了,这也并非我陈家一家所得,弄出个好歹来,可就全完了”。
什么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过大世面?
六神无主之时,正是风浪足够大时,没有任何一人能料到所有的意外,处惊不变,也只是因为还不够‘惊’而已。
连日以来,陈覃一直在惊慌与无助中度过,陈崔九的突然出现,则将他心中最后那根稻草压倒,这位昔日的户部侍郎、一下子就蔫了。
陈崔九着急道:‘叔父啊,如今也不是非要搬这些银子,但这些东西留在府里,反倒会害了我们陈家,只要将东西全部转移出去,他们也查无对证,到时我们在来日方长’。
陈覃下意识点点头,似乎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了:这些白花花的东西,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但此刻砸在他手里,就是一道道的催命符啊。
之前,陈覃已打通知府衙门,只要绕开姜飞越这个新来的知府,出城不是问题,城外是布政司和按察司的人马,这一点他还是有足够的信心。
只是他没有想到,如今城外还来了英勇千户所的兵马,这些人马在云南境内,还是没有人可管得住的。
本能的避险,来自本能排除厉害,经过一番思量,陈覃觉得自己还有最后的机会:就这么干吧。
‘陶朔,你进来一下’。
在这紧要关头,陈覃还是想到了陶朔。
“叔父,外边的马车早已备好,我还带了一些兄弟,很快就可以搞定”。
陈崔九也不避讳陶朔,而是继续向陈覃道:“还有上次我给你说的,关于那些书信,就是京城方面的”。
陈覃长长叹口气,无奈道:“其他的证据都被我一把火烧了,至于京城往来的那些书信”。
犹豫片刻,他直言道:“关键时刻,这些东西还能救我们一命啊,没有京城的把柄在手,否则,还有谁替老夫说话?”。
陈崔九立刻明白了:那些所谓的证据,就在陈覃的身上。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行动吧”,说完这句,三人立刻出了屋门。
陈府,结束了
当仲逸与刑部和都察院的钦差到知府衙门时,陈家叔侄已被带到堂下。
陈覃与陈崔九对视一眼,立刻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金山的其他头领很快就全部招供,尤其像乔二这样的人,他们认为这一天迟早会来:惊动了锦衣卫,能有好下场吗?
黑金山被剿,其他山寨纷纷放弃抵抗,在那些山匪头目看来:当初,你陈崔九要杀人灭口,此刻倒正是‘回报’你们的好时刻。
一时间,知府衙门挤成一团,作证之人竟大有超过问罪之人的节奏
盐课提举司衙门,仲姝一如既往回到大院,随意查看一番,之后便回到自己房中。
对这镜子,她细细看着脸上的微微发红,不由的冲镜子里的自己浅浅一笑。
许久没有使易容之术,手法却不见半点生疏啊
第775章 治不了你?()
知府衙门,知府姜飞越端坐堂上,不过今日的主审却并非他这个四品知府。
刑部和都察院的钦差并排而坐,一声惊堂木,堂下顿时安静下来,如此高规格的过堂在大理府这些年来还是首次。
“带陈覃上堂”,姜飞越望望钦差,向堂下喊了一声。
班头挥挥手,陈覃立刻被带了上来。
“王侍郎,张御史,别来无恙啊”。
还未等陈覃自报家门,他倒先开口了:“诸位大人来云南公干,陈某招呼不周却不想是在这种场合见面世事无常啊”。
两位钦差相视一眼,刑部王侍郎笑道:“陈覃,世事无常,这话好像该由我们说才是啊”。
毕竟是昔日的户部侍郎,论起来也不算陌生,这点薄面还是要给的。
官场中经常的游戏,哪怕接下来要天翻地覆的较量,起初往往都能嘻嘻哈哈一阵,若是再配上酒水、茶水什么的,那气氛就更有一番滋味了。
最起码也是三品的主儿,知府姜飞越只能左右望望,这边笑笑,那边点点头,就差要起身为这些人倒水了。
“陈覃,这里不是京城户部,你也不是户部侍郎,退一步讲,即便你就是户部侍郎,到了大堂之上,也有朝廷王法在,依本官看,一些虚的就免了吧?”。
都察院的张御史可不吃这一套,一脸怒色道:“说,你为何贩卖私盐?私开铜矿?”。
这时,知府姜飞越也起身道:“对,你为何贩卖私盐?私开铜矿?这可是杀头的罪啊”。
陈覃呵呵一笑:“几位大人搞错了吧?怎么说老夫也是曾经的户部侍郎,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私盐和铜矿,这怎么可以染指呢?老夫虽不是三法司的人,但大明律还是懂一点的”。
这么一说,张御史立刻拍案而起:“陈覃,你休的放肆,我们是奉旨办差,你若再倚老卖老,休怪王法无情”。
有功名之人可以免跪,这倒是让陈覃威风了一把。
“带陈崔九上堂”,张御史实在没有多少耐心。
陈覃转过身来,似乎也没有多少惊讶之情,千年的狐狸百年的鳖,姜还是老的辣。
“说,陈覃与黑金山是和何关系?为何要上山?”,堂上立刻就是一阵发问。
“诸位大人,叔父该说的都说了吧?”,这么一句,陈覃几乎要瘫了。
“你别说话,小心掌嘴”,张御史继续道:“他说是他说,本官现在问的是你”。
如此几番,陈覃陈崔九叔侄一脸懵逼,堂上的钦差也似乎越来越看不懂。
知府姜飞越缓缓起身,从衙役手中接过水壶,对着堂上的两个钦差就是一通殷勤。
这时,陈覃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诸位大人就不必认真了,大家都同朝为官,其中的规矩想必诸位也是知道的:来云南前,京城那边就没有人说”。
此言一出,堂上一片愕然:这老头不是疯了,就是狂的没边了。
“是谁这么大的口气?京城谁敢放这么的话?”。
犹如隔空传音,所有人心头一领,稍缓片刻后,这才循声望去,缺见一群衣着华丽之人直直闯了进来。
衙役班头刚准备开口,瞪大眼睛一看,立刻乖乖闭上嘴巴,身子也不由的后退了几步。
班头微微上前,怯怯道:“诸位大人快里边请,快”。
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石成来到堂前,冷冷不屑道:“京城就是不我大明的天下了?你们就不是万岁的子民了?”。
陈覃就是再傻、再糊涂,也不会不认识锦衣卫的飞鱼服绣春刀,弄不好一刀下去就全部结束了。
陈崔九不再言语,默默后退几步,却被一一名锦衣卫百户拉住:“带到隔壁去,一刻钟的时间,该审完了吧?”。
“大人,饶命啊,小的真的全招了”,紧接着便是一阵哀嚎般的求饶声。
刑部和都察院的钦差正说着什么,石成突然转身,吓得陈覃竟跪倒在地:“石大人,老夫我真的没有做那些违背律法的事儿,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石成冷冷的回了一句:“你方才说的京城那几位,我这个名单里都有,要不要放着大家的面念念?”。
陈覃愕然,六神无主,眼睛里都要流出鼻涕来:“不知大人此言,是何意思?”。
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但凡能有一点侥幸,还是要继续装下去的。
石成微微点点头,一名锦衣卫校尉上前向门外道:“仲大人,请进来吧”。
陈覃一脸的鼻涕眼泪,恍惚间转身这才看到仲逸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程默,一个便是跟随他多年的管家。
接到仲逸的消息后,程默便继续留在京城,管家到各个大院转了一圈,程默也跟着记了一遍。
“完了,彻底完了”,什么昔日的户部侍郎?陈覃此刻已经完全瘫坐在地上,任何斯文和脸面都不要了。
“陈覃,刑部和都察院的两位大人脾气太好了,本官实在没有多少耐心,你方才不是说,我们不能对你用刑吗?”。
石成皱眉向堂上刑部和都察院的钦差道:“二位大人,是不是这样?那就交给我们锦衣卫吧?”。
都察院张御史连连点头:“好好好,石大人这样做,真是太好了,求之不得”。
陈覃急忙跪走上前道:“大人,大人,饶命啊,我真的知错啦”。
石成拍拍手,微微笑道:“两位钦差大人,本案就交给你们二人了,我与仲大人还要去怒江驿站查案,稍后再见”。
陈覃还要死死抓住石成的长靴,两名锦衣卫校尉一脚便踹了开来
怒江一带,驿站。
仲逸这是第二次来此处,如今他也领了朝廷的旨意:但凡本案事关盐务、铜铁茶,他都可以管,也务必要管,这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作为大明朝最厉害的杀手锏,锦衣卫进入此地的时间远比人们想像的快的多:当钦差从京城起步时,锦衣卫的影子已经撒在这里。
石成等人已换过衣衫,连同仲逸在内,所有人皆是一身布衣。
“仲大人,怒江驿站被劫一案,就指望你了”。
石成吩咐众人退下,向仲逸道:“至于刑部和都察院的那些人,我压根就没指望”。
第776章 自己跳出来(上)()
明媚阳光下,一片空旷之地。锦衣卫校尉在不远处来回巡视,石成思虑再三,打定主意要与仲逸推心置腹。
“仲老弟,据我们的人探查,这一带比较偏僻,事发后那些歹人既要躲命,还要顾及所窃的货物,没过多久便惊动了当地的衙门,只是他们封锁了消息而已”。
石成细细道来,这是他之前想过很多次:“据此,我判断他们就在附近的村子里,有东西藏着,他们的人也走不远”。
仲逸没有应答,微微摇摇头道:“此事已事发多日,在朝廷没有明确旨意前,当地衙门也不好深入介入,朝廷钦差来云南,又是多少个时日过去了?”。
石成失望道:“这么说,那些歹人已经将所窃之物全部转移了?”。
仲逸笑道:“那你说呢?你是那些人,会眼睁睁的等着官府的人来查吗?”。
在锦衣卫的人看来,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经过一番排查、跟踪、密探,甚至严刑拷打,几乎皆是如此。
这一套手法确实令人汗颜,老百姓对锦衣卫谈虎色变,大多也是因为他们秘捕和自己的刑狱,然这一套用完之后一旦再没有结论,往往也就不再抱有希望。
当然,这一套下来后,几乎没有攻不下的人和事,但前提是抓住人,至少要有线索。
石成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显然他的这一套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仲老弟,你说叫我们锦衣卫都查不到的人,他会是个什么人?”。
不知为何,仲逸突然想到了早在蠡县衙门是用过的一计——瞒天过海。
所谓瞒天过海,是为“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说白了就是自认为准备的十分充分,经常见到的情景就不再发生怀疑,反而会从另一个角度开始松懈。
而这种松懈,往往是来自内部,而这种结果会导致丧失最终的判断。
出了京城,这位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石成,竟然感到无比苦恼,普通受了什么重大委屈似的。
仲逸只得安慰道:“石大哥万不可如此说,此事只因你们从京城敢来,一路之上耽误不少时间,错过了最佳的侦查时间,不能怨锦衣卫的兄弟的们”。
锦衣卫的势力不仅仅在京城,眼线布满全国各地,上至王侯将相高墙大院,下至人烟罕至但战略要地极为特殊之处,直隶一带有,偏远地区也有,云南也不例外。
一直以来,仲逸虽与石成交情不错,但他从不愿过多介入锦衣卫的事务,这一点从未越雷池半步。
譬如,他此刻自然不会问:“云南当地的锦衣卫当时干嘛去了?”。
毫无意外,此言一出必会有无数种回答,诸如“锦衣卫的人不是时时事事都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未必就在事发现场,等等”。
如此一来,石成恐怕就更伤心了。
仲逸长长叹口气,不由上前拍拍石成的肩膀道:“石大哥,此事还不明朗,我们再等等看,有些人之后自然会跳出来的?”。
石成急忙转过身来问道:“什么意思,难道老弟你有什么办法了?”。
仲逸笑道:“你想想看,若这些人真是山匪窃贼之类的,他们为何会选择驿站这样的公开之处,而且之后还留下驿站所有的人,这不是找死吗?”。
石成恍然大悟道:“你说,你是说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这些货物?”。
这一点,从京城来云南的路上,他就想过无数遍,只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以这样说,但也不全是”。
仲逸继续道:“这批货物事关铜铁、盐茶,还有当地土司送往朝廷的奇珍异宝,而得到这些东西已实实在在收了一把,但这也恰恰引发了震惊、朝廷的震惊、万岁的震惊”。
“震惊?”。
石成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可是,这些人为什么要弄这么大的动静,让这么多震惊么呢?”。
仲逸微微一笑:“是啊,为什么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石成立刻又急了:“仲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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