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但念及小婿的脸面与尊严,最后也就笑着答应了。
原本宋家的下人都如数领了赏银各自回家,只是后来专门伺候宋洛儿的丫鬟桂儿继续留下,除了洗衣做饭,她也能陪着宋洛儿说说话、解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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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北侧为客堂、书房,东厢主屋,西厢侧屋与厨房,院中有几棵小树,一张石桌,周围一圈石凳相围。
大梦方觉醒、窗外日迟迟,日出三竿之时,小院中依旧一片安静,丫鬟桂儿在侧屋中一针一线的做着针线活儿,她知道做饭时间尚早,这几日来皆是如此,闲来无事的她干脆轻轻哼起小曲来。
主屋门窗所贴大红纸还未剥去,一块大红被下,宋洛儿正静静的依在仲逸臂膀之上,一头乌发倾泻如墨,柔柔的落在肩上,肩如雪,发似墨,令人如痴如醉。
仲逸仰面微躺,一向不轻易行事的仲先生这次终于是作出了终生大事的决定,不过他此刻似乎并不后悔这个决定: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与感觉令他欲罢不能。
而在一旁的宋洛儿更是在去掉那一层最后的羞涩之后变得更加动人,她不再有琴声中那般哀怨与孤寂,此刻才知道何为情来何为爱?
良久之后,宋洛儿微微抬头道:“仲郎,你已整整三日未去衙门,就是人家樊知县不说,你就不怕沈尘他们取笑于你?”。
“他们不也都是过来人吗?说我作甚?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仲逸笑道:“我明天便去衙门,不然怎么好意思领人家的银子呢?”。
宋洛儿没有理他,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而后突然问道:“说,你之前心里那个人是谁?”。
仲逸这才缓过神来,之前宋洛儿就说起过此事,当时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原本以为此事就过去了,但没想到此刻她却再次提起。
“此事说来话长,容我日后再说”,仲逸想岔开话题,谁知宋洛儿却不依不饶:“不要日后,此刻就说”。
仲逸笑道:“我之前孜然一人,现在与你成婚,我的娘子就是洛儿,我还能怎么样?”。
“不,你不能再想着她,只能想洛儿一人”,宋洛儿心中暗暗道:他日若见了此人,我倒要看看是何许人也?
“咯咯咯”,一番斗嘴后,那块大红毯被使劲拉了上去
小院之中,再次传来了丫鬟桂儿的小曲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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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仲逸终于回到了县衙,所见之人纷纷笑着与他打招呼,近日并无什么差事要办,他找到樊文予,此次樊文予出力不少,他打算请这位知县大人好好喝一顿。
谁知樊文予哈哈大笑:“仲贤弟多虑了,区区小事,何必放在心上,以后有人管着你,为兄就更放心了,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好好办差了”。
二人正在闲聊,却见沈尘门外来报,进来之后才见他手里拿着一封书信:“仲先生,你的信”。
仲逸诧道:“我的?信?”,从未有人给自己书信,况且知道自己在蠡县县衙的也就那几个人?
突然他眼前一亮:莫非是师兄与师姐他们?
正想着忙完这阵再给他们去信,没想到他们的信先来了。
他立刻拆开书信:果真是师姐的笔迹。
见字如面,仲逸眼睛一热,师姐在信中首先问候他在县衙的情况,而后简单说了他们已从都司来到卫司
谁知最后一句提到:望你尽快安排日程,速来济南府,有事相商。
有事相商?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以师兄与是师姐的所学所得,况且有林啸义的帮忙,绝不会叫他前来。
仲逸将书信折起,急忙问道:“信是何人何时所送?”
沈尘笑道:“是邮差捎送的,都四五日了,看你这几日刚刚大婚”。
仲逸无心玩笑,他示意深沉先回避一下,沈尘摸摸脑袋,一脸雾水:难道我说错什么了?
将门关上,仲逸立刻对樊文予说道:“樊兄,我恐怕要离开县衙一段时日”。
樊文予看他脸色骤变,立刻起身道:“是谁啊?发生何事?”。
“此事说来话长,只是愚弟不知何时能归,短期内就不能为樊兄分忧了”,仲逸面露难色。
樊文予犹豫道:“既是这样,可是,你刚刚熟悉衙门的事务,办差更得心应手了,这”。
突然,樊文予问道:“此次,是不是要找你师父?”。
仲逸一怔,心里想着:下山这么久,是应该回去看看师父,正好可以与师姐他们同行,况且洛儿的事也应该向师父禀明。
想到这里,仲逸随口道:“是要回去看看师父”。
熟料樊文予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尽管去,不用担心这边”。
转变如此之快?
仲逸有些诧异的望着樊文予,谁知这位知县却轻松道:“看着我干嘛?你师父叫你必是大事,我若是连这个忙都不帮,我叔父那边能说的过去吗?”。
师父与樊文予的叔父是故交,仲逸听的此话也合情合理,他没有多想,立刻走出门外,向沈尘与罗氏兄弟道别,而后匆匆赶回小院。
仲逸想着,此处距离济南府数百里:事不宜迟,即刻就动身。
“什么?要走那么久?”,宋洛儿听了之后立刻眉头紧蹙:刚刚才几日,如何能舍得?
毕竟是才貌双全的宋洛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跟那个人有关吗?”。
仲逸走过去,双手轻轻落在她的双肩上:“娘子,你我有夫妻之名,更有夫妻之实,无论到哪里你都是我的好娘子,但此事事关重大,我一时半会给你说不清楚,以后你会明白的”。
第42章 师兄有难()
济南府卫指挥使司,后山、校场。
周围甲士林立,戟枪肃立,条条旌旗展动,号角声后,鼓声连连,片刻后将士们叫喊声起,声如雷鸣、又似洪钟,惊得周围鸟雀展翅乱飞,场面甚是威严。
校场中间一个硕大的木台搭的四方正正,周围两排士卒执戟相对而立,木台北侧有三五台阶,台阶之上横立一张铁案,案边一张宽大的原木椅上,一名中年男子缓缓落座,身后数名甲士并排而立,一脸肃穆之颜。
铁案前所坐之人就是卫指挥使司的指挥使林啸义。
此人便是五年前凌云子带仲启与仲逸云游四海时,那个令仲启羡慕不已的佥事大人。
当初仲启下山投奔他时,林啸义在都指挥使司做三品指挥佥事,两个月他收到调令,做了这济南府卫指挥使司的指挥使。
虽说同为三品,但指挥使毕竟是这卫司的最高职务,大小事皆是他一人说了算,从军多年,总算是了却他独挡一面的心愿。
来卫司赴任后,林啸义做了很多事情,军营不同于县衙,好多军务他无须与属下商议,直接下令便是,而属下则只有执行的份。
经过两个月的整顿,卫司的各项军务基本已步入正轨,唯独一些军士武力担当与职务不相匹配,林啸义决定采取比武的方式,对一些下层武职进行调整,尤其特意从一些士卒中直接选拔胜出者。
比武分两部分,原先有职务者与普通士卒各自为队,如此既保证公平,也使一些真正优秀的士卒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
今日校场之上,便是这比武的最后一轮,经过层层淘汰,只剩这最后十人,根据比武规则,这十人均有所提拔,尤其这最后胜出者,将直接奏报朝廷给予品阶。
比武本是军中常项,适当奖励也是为了激励军心,但毕竟不是上场杀敌,所谓刀枪无眼,故最后一轮不使兵器,如此却是实实在在比的真拳脚,颇有看头。
一通锣鼓声后,林啸义起身道:“虽是比武,但拳脚无眼,本官身为卫司的主官,要考虑众兄弟的安危,也要给你们的亲属有个交代,故此,自愿签署生死状者可继续本轮比武,若是想自愿退出者,本官也不勉强”。
习武之人最是争强好胜,更何况到了最后一轮,功劳就摆在眼前,那个会做这缩头乌龟?
片刻的功夫,十份生死状便悉数签好。
随着林啸义一声令下,比武正式开始,大家皆是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虽是普通士卒,但到了最后一轮,也不乏厉害角色者。不管是基于久在军营没有升迁之路,还是因有门路但更需借此机会为踏板者,皆做着最后的拼搏。
一番打斗之后,最后胜出者为仲启与段坤二人。
仲启最擅剑术,但他的拳脚功夫也非常人能比,可偏偏这段坤早年间曾拜于少林寺门下,虽早已还俗,但因受高僧指点,武功更是了不得,原本以为此次比武就此结束,没想到末了却迎来两个高手的对决。
木台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二人相对而立,四目对视之际,二人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一阵鄙视对方。
仲启跟随林啸义数月有余,被安排按照军护入伍,虽有师父凌云子的交情,但毕竟是寸功未建,所以他格外珍惜此次机会,若是一举能拿下第一,那便在此有了自己的小小立足之地。
而段坤亦是祖上军户,他入伍时间不到两月,若是能最后胜出,简直是一步登天。
一通锣鼓声后,二人直逼对方而去,剑术之外,仲启的掌力甚威,在凌云山后山的一棵大树底下,他曾当着仲逸与仲姝的面一掌击去,厚皮之下竟是一个清晰的掌印,而他的锁喉之功更是一招毙命。
奈何这段坤练就了一身铁头功,仲启几番进攻皆无济于事,最后他不得不改变套路专攻下盘,这招果然奏效,片刻之后,只听一身惨叫,仲启右掌已重重落在他大腿根部,段坤瞬间倒在地上。
众人皆松了口气:这次比武终于有了结果。
仲启缓缓走向台前,似乎官服尽在眼前,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谁知就在此时,段坤突然腾地而起,一拳飞了过来,仲启后退两步,顺势接过他的左臂,血肉筋骨的断裂声中段坤面目抽搐,浑身哆嗦,终于是没有了反抗之力。
败者的惨像并未博得胜者的同情,仲逸对段坤的偷袭异常恼火,他右掌发力,一副“不信你的头能硬过老子双掌的”模样,竟直接击向他的脑颅
众人一片哗然,林啸义不由起身而立,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医务官来报:段坤死了。
林啸义立刻吩咐众人散去,他吩咐属官尽快安排段坤家属的抚慰银,他做这个卫司指挥使才两月之余,此刻既要安抚段坤的家属,更要安抚军心。
得到消息的段家人立刻前来,一阵痛哭流涕之后,便将段坤的尸首运走,林啸义命人如数发放银子,此事便很快平息了。
谁知没过多久,林啸义收到来信,有人专门问及此事,而来信者更是来头不小………五军都督府,来信人名叫:张和。
原来,这个张和是段坤的表叔,在都督府官居四品,虽比林啸义低了一个品阶,五军都督府衙门颇高,他们根本惹不起。
林啸义十分懊悔当初没有查清这个段坤的底细,而段坤当初准备告诉他这层关系,后来听说都督府最近要派人来他们卫司,其中就有他的表叔。
原本想着在这次比武中拔得头筹,也算是给表叔一个惊喜,没想到却一命呜呼。
事发之后,段坤的母亲跑到张和府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还说他们报出张和的名字后,这个林啸义竟说张和算个什么东西?
张和听到脸上直冒青筋,不管林啸义到底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但毕竟表姐找到自己,事已至此不管是不行了,于是他立刻去信:将打人者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林啸义品的其中之味,看样子他这是要一命抵一命,毕竟有凌云子的这层脸面,可此事又与都督府扯上关系,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知道此事的仲姝亦是没了头绪,她知道不得轻易请师父下山,况且此事牵扯到都督府,夹在中间的是林萧义,师父亦有不便。
思来想去,仲姝只得请仲逸前来相商,尽管仲逸不熟军务,但至少能出谋划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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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宋洛儿后,仲逸便匆匆出了城门,他快马加鞭
两日后、仲逸便出现在卫司的门口。
“站住,什么人?”,一名甲士看到仲逸后立刻上前一步。
这样的场面他早已熟悉,虽说卫司比县衙高了许多,但其中之理却大同小异,仲逸想着:若是说师兄师姐之名,这些人难免还要问询半天,干脆直接找林啸义。
片刻之后,仲逸便出现在林啸义的面前,几年前曾有一面之缘,但说出凌云子与仲启时,林啸义立刻有了印象。
他急忙唤人带他去见仲书:现在他巴不得有人来管这个事呢,而且同为凌云子的弟子,他也趁机让仲逸看看此事有多么棘手。
通过与带路士卒的交谈才知师姐在这里叫“仲书”,而不是“仲姝”,很明显,这是为了切合她女扮男装而起的名字。
仲姝之前在都司时并无差事,她便独自在城外租了一处宅院,平日里无非看书练字,仲启职务底,必须要在军营当值,偶尔过来吃顿饭便匆匆离去。
后来林啸义做了卫司的指挥使后,终于为她安排了一个文案的差事,据此她便在卫司有了独立的住处,待遇比仲启还要好。
“师弟”,仲姝看着士卒离去,便立刻迎了上去。
仲逸急忙放下包袱,上前拉住师姐的手道:“师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仲姝缓过神后,慢慢的走到桌前,仲逸这才看到一桌饭菜,一壶茶水。
仲逸心里想着:师姐并不知道自己今日要来,何来提前准备饭菜?或许是她还未用过晚饭吧。
“我去打盆水来,吃完饭再说”,仲姝的眼眶红红的,看到仲逸后脸上这才露出微笑。
“什么,这就死了?这也太不经打了吧?”,刚听师姐说到那一掌下去之后,仲逸竟激动的起身而立。
仲姝继续道:“师弟,你先莫急,听我把话讲完,此事还牵扯到都督府”。
听仲姝从头到尾叙述一遍之后,仲逸却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仲姝起身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要从长计议,只是”。
仲逸见师姐微微点头,面露难色,却欲言又止。
“只是,今晚,你恐怕要与我在这个屋里”,仲姝的脸更红了。
仲逸这才缓过神来:“师姐说的什么话?这怎么可以?一会让林啸义给我安排个房间便是,你不必担心”。
仲姝竟一下笑出声来:“看来师弟在县衙混的不错,可你别忘了,这里是卫司,而我现在是女扮男装,在这些军士看来,家里来个兄弟,同在一屋而居,能算个什么事呢?”。
末了,她补充道:“现在师兄惹了事,怎好再次麻烦林大人?他可是三品大员,刚才能见你都是格外开恩了”。
仲逸这才恍然大悟道:“我倒忘了,这里都是兵痞丘八,谁会在乎这些事呢?”。
第43章 多么美好的夜晚()
夜幕下,卫司大院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时节已至初冬,墙角岩壁上慢慢泛起一层薄薄的白霜,营房中阵阵寒意,士卒们相拥而卧,而有职务者房中有取暖之物,没有那层冷气,屋里自然就暖和许多。
仲姝作为协理军务文案,她自然也有取暖的待遇,只是因为平日里一人独居,今晚二人同屋,感觉就更热了。
屋内中间的一块地板上,仲逸已稳稳躺在哪里,仲姝为他备好铺盖,她在床头支架搭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