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从未有过差错。
只是他文人气息过浓,除正常来往外,他很少与同僚过多接触,像樊文予与仲逸这种关系,已是十分难得。
“李大人,我们亲点过,现银二千五百两,但这账目上却是三千五百两,不知为何?”。
那名库使急切禀道:“赵郎中那边催着要交接,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请李大人先签署,核实后再补上?”。
“交接什么?差一千两,先查清楚再说,户部掌管钱粮税赋,岂能如此马虎?”。
李序南吩咐道:“你们重新查验一遍,我这便去找赵郎中”。
二人正在说着话,却见不远处跑来一名差役。
“对上了,对上了,这一千两移到隔壁那个库了”。
来人是户部郎中赵谨的随从,他手里拿着一纸公文,急忙向李序南解释道:‘赵大人派人核实过了,是隔壁库使弄错了’。
李序南亲自上前清点一番,数目果真对上了。
“入库,本官再签字”,李序南向来如此,容不得半点含糊。
这时,那名库使上前道:“李大人,数目都对上了,你先签署,现在人手不够,只要腾出人来,我们马上就办”。
李序南正欲上前查看一番,这时却见一名差役走了过来:‘李大人,有新公文,你快过来看一下’。
“尽快入库,办好之后给我说一声”。
李序南走向桌前,拿起笔
************
“樊兄,仲老弟,实在不好意思,今日户部差事太过繁忙,兄弟我自罚三杯”。
从户部出来,李序南匆匆去了樊府。
之前,他们约定:今晚在樊文予府上小聚。
“无妨,无妨,今日在我府上,店小二不会催你的”。
三人中,樊文予年纪最长,如今他是刑部五品郎中,而李序南为六品主事,仲逸为翰林院六品侍读。
论起官职,他也是当之无愧的‘老大’。
“上次仲老弟出狱,有袁大头在,喝的不尽兴,今日就我们三兄弟,定要敞开了喝,不要给我省银子”。
樊文予确实有老大风范:“这坛子酒,够一个月俸禄了,全干了”。
仲逸与李序南立刻举杯欢呼:“就冲樊大哥这一月的俸禄,也要全干了”。
还是蠡县的老规矩:见面先干三碗,再自由发挥。
“李老弟,这怎么回事?每次喝酒都是你最后,户部差事就这么多吗?”。
几杯热酒下肚,樊文予便随意说笑起来:‘是不是有人给你额外摊派差事?告诉我,兄弟给你出气’。
李序南才饮完一杯,酒劲太烈,他不得不加起一块羊肉,这才打趣道:“还真别说,今日就给我额外摊派差事了:清点库银。起初,还差一千两数目,对不上”。
“哦?说来听听,连你们户部大门都没进过几次”。
一旁的仲逸手里端着酒碗,桌上筷子却动也未动。
出狱之后,阿嫂林姚姚不知备了多少菜,还得盯着他吃完才肯罢休。
现在,看着这些东西都难受。
李序南干脆放下酒碗,将白日发生在户部的事,说了一遍。
“这事闹的,不是你分内之事,你不用管。是你份内之事,能由属下办的,你也无须亲力亲为”。
樊文予笑道:‘京城不比县衙,人情味差了些,你做的多了,也没人念你的好’。
“谁说不是呢?前两日我与户部的赵郎中一起吃饭,他还叫了一个人,说是兵部的郎中,想与我结为兄弟”。
李序南继续道:‘我当时就回绝了,人家都是五品郎中,与我一个六品主事套近乎,定是有求于我。读书人,岂能为一己私利而屈从他人?更何况还是初次见面’。
“好,做的好,这些人,用你时是兄弟,出事了,都躲得远远的”。
樊文予已有几分醉意:“不像咱们兄弟,风风雨雨,一路走来,不离不弃”。
兵部?郎中?
仲逸突然放下酒碗,问道:“李兄,你还记得那兵部郎中,叫什么?”。
兵部郎中不止一人,但仲逸对这个职务一直记在心里。
“叫,,对了,叫严磬,兵部郎中”。
三人当中,李序南最不胜酒力,对他而已,喝酒更是为一种气氛。
果真是他。
仲逸心中暗暗道:“他怎么会盯上李序南呢?”。
当初,查出陆家庄之事背后主使时,仲逸听从师父凌云子的安排:暂不取罗龙文、严磬的性命,要通过他们,挖出幕后更大推手。
如此,既可为当年陆家庄之事报仇,又能为朝廷肃清暗黑势力,实现谋者为大、心系苍生之愿。
后来,外叔公文泰曾说过:严磬染指军备贪墨之事,背后之人更是深不可测。
现在看来,师父当初部署确实高明:一旦严磬背后之人全部被查出,势必为朝廷除去一大害。
众所周知,罗龙文是严士蕃的心腹之一,仲逸已掌握其颇多证据,如今又将他发配广西不毛之地,一旦严氏被处决,取他的性命,易如反掌。
而这个严磬,原先属严氏一派,后来投靠到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戎一昶门下,这才暂时没有对他下手。
这个道理很简单:戎一昶就是当年涉及陷害师父的那个人,要动他,凌云子对此自有安排。
师父自有他的道理。
故此,若对严磬动手,势必会投鼠忌器。
“李兄,你快说说,今日那一千两银子之事,是不是与你们户部赵郎中有关?”。
仲逸立刻说道:“就是安排你与兵部郎中严磬一起吃饭的……赵郎中”。
“嗯嗯,正是他派人,来找的我”。
李序南不明其中缘故,只顾继续饮酒。
这时,仲逸急忙举杯,提议再连干三杯。
这下,李序南彻底被放倒了。
“樊大哥,咱们的这位李大人喝成这样,今晚就在你府上住吧,你们明日一起去衙门”。
说着,仲逸起身而立,他确信自己还未喝多,向樊文予道别:“我先回了,咱们改日再聚”。
樊文予连连点头,仲逸再次作告辞状,之后便出了樊府。
来到大街之上,街上还有行人,看样子不是很晚。
仲逸体内运气,调整呼吸,顿时酒醒一大半。
他不知严磬为何要对李序南下手,但以此人的秉性,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严磬,老子多留你活几日,这次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匆匆向李序南府上走去,若非街上有人,他宁愿使上脚下轻功。
照李序南所说:这一千两银子已不重要,关键他已经手此事,而且还签署过,一旦日后数目对不上,他必定脱不了干系。
除签署外,那名库使与差役便是两个人证。
不用说,这二人皆是赵郎中指使,而那个赵郎中既然能将严磬请出来吃饭,想必二人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若那一千两银子不见了,必是要栽赃到李序南头上,首先要找个地方将银子藏好”。
仲逸心中盘算道:“户部衙门里自然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也换不成银票,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地方”。
若要向李序南栽赃:只能将银子放到他的府上了。
傍晚时分,大多人在家用晚饭,自不便动手,起码要等大部分人入睡之后才可以。
“现在还不算晚,只能碰碰运气了”。
仲逸估摸着:“现在还不算太晚,只能碰碰运气了”。
临近李序南的宅院,却见东西两侧还偶尔有人走过,他长长舒口气:看来还不算晚,应该没有下手。
今晚夜色不错,只是略有晚风拂过,仲逸一边四下打量一番,一边缓缓向墙根退去。
再次环视四周,确信无人朝这边望来,仲逸突然双脚发力,瞬间腾空而起,一道身影向李府快速飘去。
多么美好的月色
第315章 一支人马()
西北,陕西行都司甘州卫,张掖。
时节已临春节,京城上下却处处洋溢节日喜庆。
街头巷尾,所见之人,谈论最多的也就是年关前的家人团聚,甚至于置办年货、灯笼对联之类。
京城内外,繁华与荒凉,判若两景,天壤之别。
张掖一带,素有‘张国臂掖、以通西域’之名,其位之重、其塞之险,可见一斑。
甘西、河西走廊中段,一块硕大不毛之地,四面环山,异常僻静。
天寒地冻、风沙凛冽、冷风刺骨。
虽有群山围绕,依旧无法阻挡这该死的鬼天气。
一月前,当地卫司衙门接到旨意,说是要在此处建立一个备用军营,及一个校场。
鉴于此,卫司指挥使便命人将这块硕大的空地圈起,山道唯一的入口也被封了起来。
同时,卫司下令:靠山五十里之内,不得任何人踏入。
尤其猎户、军士。
至于农户,大可不必刻意禁止,此时天寒地冻,片土不得动,颗粮不能下地,他们自然不会来此处。
数日前,当地卫司开始全面操练,尽管都是日常套路,无非列队、冲杀呼喊几声而已。
他们早出晚归,大多人对此极为不满,只是后来听说,这样的操练也只进行十日,算是春节前最后一次,众人这才默默忍了下来。
这日傍晚,当地卫司将士们还未结束一日的操练,一支人马秘密潜入,直奔那四面环山相围的、硕大空地而去。
风沙冽风之下,这支人马长驱直入,仿如无人。
当然,此处确实无人。
除当地卫司禁止任何人出入外,这支人马早已派出秘哨前去打探,确保万一。
此事,除当地卫司指挥使外,再无他人知晓。
当然,指挥使还命亲信,做好其它军需供给。
片刻后,这支人马已抵山脚。
“千户大人,穿过那个山道口就到了”。
周百户上前禀道:“是否开进?请千户大人明示”。
林宗武立于马背之上,他再次环视四周,之后单手一挥,众人立刻向前而去。
硕大一块空地,由此及彼,足有百里之余。
此处,沙土连连,偶有干草干枝、石块在地,时有坡度,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障碍而已。
若遇敌手,除奋勇杀去,再无其他可避之处。
空地南侧有一排帐篷,帐篷之大犹如一座小山。“小山”下,有几口水井,旁有动土迹象,应是新打的。
看来,此处便是他们驻军之处。
“千户大人,千户大人,前边一排栅栏草棚,里面有马匹、草料”。
一名总旗从北边策马而来,他面露喜色,上前禀道:“千户大人,马棚一侧还有一排草棚,里边关着野山羊、野鸡、野兔,还有野鹿”。
末了,他笑道:“有好几百只呢,旁边有吃食,但无人喂养,看样子都饿坏了”。
“弟兄们,此次密训,是受朝廷旨意,承蒙圣上厚望,诸位务必珍惜此次机会,每次强训如同实战,再造我英勇千户所之威”。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马再次整顿完毕,千户宗武上前训话,副千户谭辽立于一旁。
“所用军需,指挥使大人已为我们备好,本千户与你们同住帐篷。除口粮外,每日会放出十只猎物,百米之外开射,打完为止。就算是我们的下酒菜了”。
哈哈哈
片刻之后,一阵锣鼓响起,笑声不再,一片寂静。
宗武一脸肃威:“此次密训,朝廷以备好战甲、马匹、斩马刀、勾镰枪、连环锁。先以每个百户所为方队,最后千户所协调作战,交叉掩护”。
末了,他补充道:“本千户与副千户谭大人不定时巡视,根据优劣奖惩,敢有懈怠者,严惩不贷”。
这时,副千户谭辽缓缓上前:“破马阵、连环阵法,其要害所在”。
**********
京城,仲府。
阳光洒下,院中一片祥和,屋内炭火旺旺,炉上水壶嘴边冒着阵阵热气,一副温馨之意。
仲姝早早起床,精心洗漱一番,用过早饭后,便开始整理书册。
自从仲逸到了翰林院后,接触到的书卷就更多了,由此仲姝也就更加忙碌:抄书,摘录,还要列出心得。
对师父凌云子著兵书来说,仲姝所摘录之处,那怕仅是提供一个参考,也足以让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今日,仲逸不用去翰林院,也算是他出狱后难得第一个清闲之日。早饭过后,袁若筠便带着丫鬟莺儿来到府上。
本来年关将至就够喜庆了,有这位袁大小姐来,就更热闹。
刚进门,袁若筠便向仲逸嚷嚷道:“我的师父、仲大人,怎么说你如今也是翰林院的六品侍读,这宅院是不是也该换换了?”。
她皱皱眉,连连摇头:“嗯,小了点,装饰也简单了点,应该换个更大的”。
“再换也无法与你们袁府相比”。
仲逸干脆也摆起‘师父’兼‘仲大人’的架子,一本正经道:“这朝廷有规制:宅院府邸,一等为公候;二等为一品、二品大员;三等为三品至五品;四等为六品至九品”。
末了,他笑道:‘五等嘛,就是庶民庐舍了’。
袁若筠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疑惑加崇拜:“这么说,你住的就是四等了?”。
仲逸笑道:‘对,你都看到了:厅堂三间、七架,梁栋饰土黄,黑门铁环……知足吧’。
“想不到还有这般繁琐规矩?无趣的很”。
袁若筠突然笑道:“师父,你赶紧升五品吧,起码也是个三等住宅”。
一旁的莺儿插话道:“小姐,仲大人说的对,能在京城有这么一处住宅,已经很不错了。想想看,一家人住在这里,炉火旺旺、茶香四溢,再看看书、说说话”。
袁若筠微微点点头,冲莺儿笑道:‘既是这样,那你便留在这里,天天陪仲大人看看书、品品茶、说说话,岂不是更好?’。
“小姐,你真坏”,莺儿顿时红了脸。
住宅的事儿暂且就这样,但这位袁大小姐却一刻不得闲。
片刻之后,她又向仲姝叫苦连连:“阿姐,家里的饭菜吃腻了,要换个口味”。
仲姝那里会做什么饭菜?看来又得要上街跑酒楼小吃店了。
只是,现在距离午饭尚早,闲来无事,袁若筠建议与众人对弈一番。
仲逸摇摇头,一脸的无奈:袁若筠的棋艺,若按‘琴棋书画’那个意思来,还有点感觉。
但若与师姐对弈,那便是小巫见大巫,毫无看头。
才一局,立刻便没了兴致。
“要不?师父给我们展示一番轻功如何?”。
袁若筠一脸欣喜:“若此处多有不便,那教教我们也行,就从入门开始吧”。
仲姝叹道:‘还是说点别的吧,若轻功有那么好学,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能飞檐走壁了,那还了得?’。
哈哈哈
众人正在说笑之际,却听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李兄,你怎么来了?”。
见来人是李序南,仲逸心中便猜出了大概。
看他衣冠整齐,不忙不忙,想必并无发生意外。
“兄弟,借一步说话,就一顿饭的功夫,一会我还要回户部呢”。
李序南并不认识袁若筠与莺儿,他将仲逸拉到书房,压低声音道:“我有一事不解,特找你商议,还请兄弟出个主意”。
第316章 户部也盯上()
仲府,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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