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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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明- 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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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维持这个局面,棉绅们也都是需要大量的私兵,而且还在自己庄园里面人丁里面努力的造成一种归附感。让这些人死心塌地的忠心于自己,不光是在农忙的时候为自己种地,在出事的时候可以为自己挥刀。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些地主们,在没有如今的势力的时候,他们也愿意安分的过日子,忍气吞声的承受官吏的盘剥敲诈,也许就这么一直下去,但是他们通过血腥的拚搏获得了大片的土地和人口,还有每年都是上涨的财富,让他们放弃这一些,可是万万不能的。

而且人手中有了刀枪,胆子也是跟着变大了不少,这次又有白莲教这种老造反专业户策应联系,这次的变乱可不是小乱子了,不过没有什么人意识到这一点,除了沧州因为税监被杀上报,其余的地方还是一片太平,最起码是自称的太平。

如果有人知道那一天围攻九百骑兵和沧州税监的人马如何覆灭的,就不会这样的轻松了,将近一千多名的起兵被全歼,那所需要的力量显然不是沧州府本地的私兵就能做到的,事实上也是如此,沧州府临近两个府县的棉绅丁壮都是被调集了过来,配合着白莲教自己的嫡系人马,一举成功。

沧州府可以说是税监动用官兵强制收税的第一个地方,在八百骑兵剿灭了才褚家庄之后,又是留下了四百骑兵驻守,沧州府算是整个北三省的一个典范,这里是官家支持税监的例子,这里是最应该收税上来的地方。

所以白莲教的首领经过谋划之后,觉得把沧州府作为第一个动手的目标是最合适的,也算是立威。

在这个之前,各地的棉绅私兵和响马,所有白莲教能够发动的力量都是被动员了起来,在城池之外开始肆意的活动,凡是有官差身份的,都是用狠辣的手段震慑,税监的随从和跟班,都是些没有官方身份的,就算是杀了,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应,却可以给税监不小的打击。

附带说一下,不管是城内外的响马白莲闹的如何厉害,棉花的收购运输始终没有受到影响,只不过有些人开始通过海路运输,或者是直接卖给沿海的那些织场。

现在除了沧州知府心疼府库内多年的积攒被人一扫而空,包括通州带队援助的守备,都没有把这个事情看得太严重,不过是一群乱兵用诡计骗开了城门,洗掠财物而已,他们也不愿意报上去,因为如果这件事情惊动了上面,税监失陷的罪名上面又要加上一条了。

沧州的府库里面的兵器流落到民间,可以武装多少人,可以造成多大的灾祸。

能隐瞒一天算一天,沧州的官员这一段时间倒霉倒的太多,实在是不愿意再给自己增添什么麻烦了。

掩耳盗铃,响动的声音只是自己听不见是了……

下旨会剿

通州派往沧州的三千援军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就是固守城池,不让周围的乱民趁虚而入,不过现在的沧州府城也没有什么值得攻打的意义了,不管是钱粮还是兵器,都是被洗劫一空,府衙里面的差役的腰刀水火棍甚至都被拿走,只能是临时做了些棍棒充数。

派来增援的那名守备开始的时候,还想带着这三千兵马建功立业,他以为也不过是一府的乱民,能有什么本事。

在府城中驻扎了三天,派出手下出去打听了一下,立刻是偃旗息鼓了,府城内外的百姓始终倒没有断绝联系,城外的那些响马们几乎就是公开活动,也没有什么顾忌,不管是从那个百姓口中打听来的数目,都是说那些乱民最起码有一千以上的马队,听到这个数目就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他带来的三千兵里面,也就是四百的骑兵,这已经是他的全部家底了,而且沧州府的衙役信誓旦旦的说,通州的九百骑兵就是被这些马队打败的,通州卫的骑兵在整个北直隶的兵马中都是数得着的精锐之师,这样的部队尚且打败,何况自己这种驻守在通州的普通战兵,这守备当即就以府城重要,不可轻离的理由不愿意出城清剿了,沧州府本来就是被响马洗劫了一遍,没有什么底子了,现在又有三千人白吃白喝,真是苦不堪言,沧州知府此时倒有让城外的响马把官兵赶走地念头了。

嘉靖二十二年的春节前夕,沧州的税监和九百骑兵遇难的消息传到了皇帝的案头。因为沧州知府并没有直接的上折子,而是走的公文地流程,从地方上的各级官府,到中枢地六部,一直到皇帝,没有一个不知道的,除了北直隶相关的地方正在紧张的调兵清剿镇压。朝廷上是一片的安静,就等着内书房那里拿出意见来。

地方上的舆论则颇为的有意思。地方官们也都是保持沉默,可是清流文人们大肆地撰文立论,评述这税监之政是天怒人怨的恶政,实行下去,民不聊生,必然是激起民变,现在的东党在朝堂上已经是发不出什么太有力的声音了。不过在野清流还是倾向于他们,支持皇帝的西党这次却也是无话可说。

其实受到税监祸害的地方不光是北三省,江南也是被刮的苦不堪言,不过那里一来是底子厚,二来江南还有南京的六部衙门和各司,多少有个牵制,这次看到北三省出来了这样地情况,都是趁机发表立场。

以往大明朝廷的动乱。一般都是朝廷的态度就是众人的态度,一般来说地方官和清流文人不会发表什么意见,就算是有,也都是歌颂朝廷兵马,说是讨伐乱民乃是顺应天命,维护大统的正义之举。

此次的情况倒是新问题。大家都是说朝廷所做有愧于民,还是自行检讨,那乱民也是不得以才乱地。

快要过年的紫禁城,太监宫女们都是在紧张的布置,张灯结彩,可是脸上却看不到什么高兴的表情,人人都是知道嘉靖皇帝这个时候并不高兴,内书房附近更是禁地,昨天值守的太监安排人在内书房布置,被皇帝看到之后。顿时是勃然大怒。打了二十板子,把什么东西都是撤下去了。

皇帝的心情很不好。所有人都知道了,在内书房,值守的六部员外郎都是低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在那里仔细的浏览文卷和奏折,全国各种情况的报告文卷,汇总地文书,还有奏折都要先到他们手里,进行批注,这是个繁复无比地工作,这些人每天都很是疲惫,不过这一次人人的心思都不在书案上。

内书房就是一间稍微宽敞地屋子,成为朝廷中枢之地之后,也没有进行什么装修,六部员外郎的座位在门边,司礼监的几个秉笔太监在另一边,正当中是重臣和皇帝议事的地方,这时候屋子里面的气氛很是紧张,员外郎和秉笔太监们都是在那里装做查看文卷,或者是装做运笔如飞的样子,其实眼角都是在看着中间。

内相,司礼监秉笔大太监,东厂提督,御马监掌印芮小三芮公公,此时正跪在嘉靖的面前,惶恐无地的在那里请罪,今天,南京锦衣卫和刑部衙门搜集的所谓清流言行汇集成册之后,终于传递到了京师。

南京六部现在已经是东党的大本营了,一来是本就是江南的腹心,二来是南京六部对于中枢来说,就是一个贬职养老的地方,去了那里,也没有什么人在意。所以朝廷上那些还不用下狱问罪的,但是看着心烦的大臣通通打发了过去,南京统辖江南几省,又统计民声言论到京师的机会。

在南京的大佬们不会放过这个恶心朝廷的机会,加上陆炳手下的人搜集的北方言论,当真是能把人活活的气死。

全天下的言论千言万语,洋洋洒洒,归结起来就是几个字“税监恶政”,要到皇帝面前的折子文卷都是要司礼监那里预览抄阅的,芮公公当然是对这些文卷内容十分的了解,这些文章还是按照惯例,把矛头指向了宦官们,这一切都是宦官们借机敛财,搜刮地方,所以官逼民反。

钱肯定是捞了不少,每个税监取得职务出京,或者是任满回京,要有任命自然是要孝敬,回城之后捞的油水十足还是要孝敬,作为宦官最顶点的芮公公来说,短短的两年,当真是富可敌国了。

看到这些之后,芮公公甚至连冷汗都出不来了,上面一桩桩的事情确实是当得上天怒人怨,令人发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芮小三对于嘉靖皇帝颇为了解,他马上就是惊骇欲绝得想到,自己会不会被推出来当作替罪羊,嘉靖皇帝在这些事情上从来不会手软,被丢出去平息民愤的人不要太多。

所以今天一早,芮公公先是请罪,毕竟是税监在名义上都是司礼监和东厂派出去的人,这些太监在下面的作为他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所以先是诚恳的认罪,把御下不严的罪名先承认下来,想必其他的罪名就压不到自己身上了。

看着下面惶恐认罪的芮公公,嘉靖皇帝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那里默不作声的浏览手中的文卷,嘉靖的心里一直在冷笑,对面前的这个亲信太监的做作心知肚明,皇帝心里面也是在琢磨,是不是把这个人丢出去杀头平息民愤,然后撤回各地的税监,现在的国库积累已经是足够,威武大营的兵马也已经是训练成型,各地的民政军政渐渐的纳入了朝廷的控制之中。

现在对于督税搜刮的财富已经没有太大的依靠,嘉靖皇帝也开始考虑是不是收回税监,既然是不缺银钱,练出兵来,也该赚点名声在了。

把跪在那里的芮公公抛出去做替罪羊,嘉靖虽然很想,却知道并不可行,虽然现在西党的官员对他忠心的拥护,但是谁知道将来若是没有了制衡,西党会不会会去把持朝政,再把自己圈起来。

嘉靖皇帝不管是怎么计算,牢牢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只有宦官和内卫的武官们,芮小三虽然不是什么能力高超的人,却胜在愚忠,杀了这个人,难免让后面的人心凉,嘉靖皇帝重掌大权之后,周围臣子对他的敬畏也是一天多过一天,尽管司礼监内相大太监芮公公惶恐无比的跪在那里,嘉靖一直在那里沉吟不语,却没有什么人敢去劝说,只是等着皇帝最后的处理。

“威武大营的周林说他那里衣甲缺少,朕听说你家里颇为的富庶,你无亲无故的,助饷十五万两吧!”

听到这句话之后,在地上的芮小三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带着哭腔的开口说道:

“万岁爷,奴才明天就把银子交上来。”

不管是大臣们还是那边司礼监的其他秉笔太监,心里面都是暗自的咋舌,好家伙,十五万两,看芮公公这个意思,这笔钱还有没有掏干他的家底,到底是捞了多少啊,不过这些人也是知道,这十五万两拿出来,芮公公的性命也就是保住。

“这税监之政虽然是中兴之关键,不过朕也不愿意过多的扰民不安,拟一道旨意,明年三月就召回各地的税监……”

这话一说出来,边上的几名大臣都是离开椅子跪了下来,口称万岁圣明,嘉靖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笑容,随即又是变得严肃,继续的开口说道:

“下旨兵部,着北直隶,河南,山东诸卫,全力清剿乱匪,不得有误!”

蓟镇出兵五千,保定出兵五千,外加北直隶各卫人马一万,两万兵马,会剿北直隶……

夜半

嘉靖二十二年的春天,北三省处于一种极为奇怪的状态,二万强兵屯驻北直隶和山东的交界地带,兵威赫赫,原本所说的乱民全然不见,不管是去那里,所见到的都是老实的不行的百姓。

蓟镇保定的中下军官有不少就是北直隶出身的人,自然不会和乡亲们过不去,至于那些在各个卫所抽调的人马,更是如此,民众不作乱,他们也不会是主动的动手,原本所谓的官差不得出府县城池之外的景象,就好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很多的税监以为太平了,而且朝廷已经是有旨意下来,说是三月份就要召回税监,每个人都想趁着这三个月的时间多捞些钱财,不过他们以为乡间无事,可一出城门,许久不见的响马又是出现了,照样是下手狠辣,鸡犬不留。那些平乱士兵过去追击的时候,却什么也发现不了。

派兵来剿灭乱民,可放眼看去全是温顺无比的良民,若说是全是良民,税监出城那些如狼似虎的响马又是从何而来,这些朝廷的兵马驻扎在这里,每日的粮草用度花费都是极大,地方上也是叫苦不迭。

沧州府城则是愁云惨淡,被彻底洗劫过一次的府城,对于供应这通州的三千多兵马十分的吃力,只好是像城内城外的富户摊派,不管是城内的工商户还是城外的棉绅,都说自己被税监刮的什么也剩不下了,那里还有钱供应大军。纷纷地叫苦。

带援军过来的那名守备越来越急躁,在这个府城里面,什么功劳也是捞不到,还要每天为自己的粮食吃穿操心,在通州什么时候会遇到这样的麻烦,通州富庶,地方上筹措粮草补给也是容易。

这三千兵不是那种世代种地的军户。都是在北方募来的兵丁,自然不是什么良善的角色。这些日子过地越来越辛苦,这些当兵的也是焦躁起来,刚开始还颇为收敛,也算是军纪森严,日子一久,想什么调戏民女,买东西不给钱之类滋扰地方地恶习都是出来了。府城里面平民真是苦不堪言,心想沧州府城到底是得罪了什么神佛,税监搜刮的民不聊生,这时候又是来了这般的军队,还让人不让人活了。

官兵和平民的关系如此的紧张,知府衙门两头都不好做人,整个沧州乌烟瘴气,愁云惨淡。不知道什么却有消息传扬出来,说是通州的兵马因为很久没有取得什么战果,抓不到什么乱民,已经是被上头训斥,这些通州兵已经是准备在最近的某一天晚上洗掠沧州,杀良冒功。说白了就是砍平民百姓地脑袋说是乱民领取军功。

这三千兵马本身在沧州的名声已经大坏了,加上本地人和外地人那种固有的矛盾,这样的传闻出来之后,顿时是人心惶惶,许多在乡下有亲戚的都是出城投亲,还有人一到了晚上就是紧闭大门,拿着些重物顶在门上。

纷乱的谣言都是在民间流传,知府衙门每天都是忙碌操办粮草,督促下面的县城平摊费用,官兵们更是不会知道什么当地消息。只是闷头的骚扰地方。

提心吊胆地百姓连嘉靖二十二年的春节都没有过好。就这么每天的防备小心,过了一个月。原本害怕和提防的心思也是慢慢的淡了下来,二月初二,据说是龙抬头的日子,不过民间却都是领着小孩去剃头理发,这也是规矩,到了晚上,凡是家里面还过得去地人家,都是置办点酒肉。

看起来日子还要这么下去,夜深下来之后,整个沧州城早早的陷入了安静之中,二更天,在沧州府城西边突然出来了嘈杂的响动,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从城西那里开始,把人都惊动了起来。

虽然说这些天警惕的心思减弱了许多,但是那个传言大家还都是记在心中,这一响动,顿时都是想起来了,仓促之间披上衣衫出屋,就看到城西边火光冲天,喊杀声和惨叫声四起,莫非真是要杀平民冒领军功了。

这个谣言是不是合理没有管他,但是所有人都是这个时候想到了这个,每个人都是惊慌失措,晚上城门都是紧闭,谁也不知道要跑到那里,大家都是想要远离,许多人拖家带口的出门朝着城东面跑去。

已经有浑身是血的人从城西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带着哭腔说道,快要两更天的时候,通州三千兵马突然炸营,士兵们冲出来见人就杀,凶恶异常,经过这人一说,本就是人心惶惶的平民们更是大乱,朝着东城发疯一样地跑了过去,一时间叫骂哭喊地声音响彻云霄。

城西的军营却不是他们想地那种情况,起火的都是军营周围的民房和柴草堆,许多穿着兵丁的号服,脑袋上缠着白头巾的人在那里到处的砍杀,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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