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这就是洪涛的回答。
不管国家还是族群,都达不到人人平等的程度。别说宋朝,就算再过一千年依旧不成。人类其实也符合达尔文的自然淘汰理论,能力弱、运气差的人会被社会淘汰掉,避免他们的不良基因再往下传。这是大自然制定的规则,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都要遵守,谁也跳不出这个圈子。
上好的土地白给?贷款白借?一年免税白享受?我呸,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你一个兜比脸还干净的穷鬼凭啥突然成了地主?凭的还不是豁出一条命嘛。
那好,既然来之前就准备豁命了,这就是合约里的条款,自己经营不善、运气不好把小命丢了,谁也不用怪,更不是政府失信,必须活该!
当然了,洪涛要把死亡率控制在一定比例之内,不能说来了七十多户,冬天一过就剩十户了,那样会极大的打击未来拓荒者的积极性,谁的命也不是白来的。
用什么来降低死亡率呢?更简单,就用一具狼头、一根狼尾能换取的生活物资数量。换取的多,大部分家庭就能扛过去,要是感觉太容易了那就把价值压低、难度增加,死亡率自然就上去了。
要问洪涛手里有没有那么多粮食,原本是有的,因为兰州到凉州城的驿道已经打通了。这条路不太受气候影响,只要别赶上太大的雨雪,渭桥镇的物资就能顺利抵达凉州城,而且比走湟州、马尾城一线距离还近几百里之多。
只要有了王家用海船送来的江南稻米,洪涛在湟州、凉州就是仅次于老天爷的存在。有多少钱都是白搭,真不如一袋子大米好用。
“谁?李忠是谁?”王冠也确实带着车队来了,只是规模有点小。以往最少也是百辆箱车,这次只有三十多辆。
真不是他犯懒,而是半路被人给劫了。如果是西夏人劫走的洪涛也没辙,只能怪水虎翼的战斗力太差,五百多装备了钢板弩和火箭的士兵愣是打不过人家,认倒霉呗。
但敢于向湟州新军后勤补给车队下手的不是西夏人,而是目前驻扎于济桑城的熙河路兵马。他们的指挥官叫李忠,是位都虞候。
“末将不知……此人拿着李宪的将令,还说此次五路伐夏所有兵马皆由李大人辖制,所以扣下了大部分车辆。”
王冠也是第一次遇到此种情况,他怀里又没有皇帝的中旨,也不敢以几百人硬撼几千大宋禁军,论官职更是不值一提,和人家差着好几级呢,看样子是准备认倒霉算了。
“嘿,成啊,李宪别看是个没**的货色,但他的胆子比大多数有**的还大,这事儿办的提气!黄蜂,本官口误,前面那句不算,但这事儿不得不说办的就是硬气。驸马咋了?新军咋了?太子少保算个屁啊,人家就抢了咋滴吧!”
李忠是谁洪涛也不知道,但李宪必须知道。既然王冠都见到人家的正式命令了,想来不会是假冒的。他倒没马上急眼,还托着腮帮子说风凉话呢,就好像李忠抢的不是新军的车队,而是隔壁老王家的。
可能是忘掉了黄蜂的身份,嘴一秃噜把太监那点不能提的事儿给提了出来,说得还挺通俗,想收都收不回来,只能赶紧认错。
386 不忍了!()
“大人不必拘小节,只是少了粮草,凉州城里的事情恐怕就有些难办。不如让末将去济桑城走一趟,与那李忠好生商议,说不定能索要回一部分。”
黄蜂并没在意驸马当着和尚骂秃子的话,他也跟着驸马好几年了,在这个问题上算是最感谢驸马的。这位驸马不仅仅在礼仪上给自己面子,是真真切切从内心里没把自己当做宦官。
这种感觉吧,如果不是真受过某种根深蒂固的歧视,还真感觉不出来。李忠是谁黄蜂就算不认识也应该知道,驸马对自己仁义,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
打仗、内政都不是他的长项,好几年也没赶上过有人想伤害驸马,想报答都没机会。现在终于算是个机会了,同样是宦官出身,黄蜂觉得自己去找李忠把驸马的来历好好说说,再搬出皇帝陛下压一压。
就算不能把箱车都要回来,对方也得给点面子,多少放回来一些。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少损失点是点,尤其是粮食。
凉州就缺这玩意,没有粮食在手,驸马啥政策也推行不下去。光靠湟州送来的那些新军军粮,杯水车薪。
“本官除了陛下从来不求人,更不会去求反贼。新军乃是陛下的新军,抢劫新军就是造反谋逆。别的错误本官都可以容忍,唯独忍不了乱臣贼子。想来李宪李大人也不知道部下如此行事,那本官就替他清理清理门户。好歹也是同朝为官,又都是带兵的将领,谁能不出点差错呢,能互相帮衬一下就帮把手嘛,你们的意思呢?”
洪涛还托着腮帮子依旧没发火儿,说得这叫一个平淡,就好想邻居家小孩调皮,踩坏了他的几颗菜一般。
“大人不可,那可是大宋禁军!”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就是黄蜂,驸马一直没发火他就觉得不太正常,否则也不会自告奋勇去济桑城卖脸,求人的滋味不好受。
“大人三思!”第二个就是苗魁,原本他还拿不定帅司大人话里的意思,但黄蜂的言行提醒了他,这事儿有点吓人啊!
“不可、三思的个屁,难道你们两人要眼睁睁看着有人谋逆而不管?一位天子亲军、一位内官,居然会堕落到如此地步,让本官太痛心了!老讹,把他们俩关十天紧闭,每人写三千字悔过书,回来我要看。王大,全军一个时辰之后出征,凉州城暂由二郎统领。老讹,你带特种兵出乌鞘岭,把济桑城通往兰州的驿道截断,不许任何人南下!”
已经被坑过一次了,也是这个李宪,差点没把自己坑死。前仇未报又结新怨,这次洪涛如果还能忍,那他就不是洪涛了。
啥大局、啥后果,真顾不上了。孙贼,你不是问老子是如何对抗了西夏的几万大军吗?光用语言告诉你印象不深,干脆就演示演示。
同时洪涛也要向朝中的一些人发出警告,没事儿别惹我,老子是疯子,也不在乎当不当官,更不遵守所谓的官场规矩,疯病一上来除了皇帝谁都揍!
军令如山倒,不管大家乐意不乐意,铜号声一响新军就开始收拾行装准备上路。其实大部分将领和士兵都不知道要去哪儿,他们也不打算问,问多了属于触犯军纪。
新军的规矩就是听命令,让去哪儿去哪儿,让停就停让走就走,让向谁射击就向谁射击,整天好吃好喝养着,为啥?
“二郎,大人会不会因此对我等起了戒心。本官真不是要扫大人的兴,禁军杀不得啊!”看着一队队箱车出城,苗魁站在城墙上满脸都是愁容,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黄蜂和蒋二郎。
“唉,李忠啊李忠,这下你可闯了大祸,不光害己还会害人!”黄蜂倒是没太看重个人得失,他本来也没打算在驸马这里获得什么官位,更没有成为将领的想法。
当年进入驸马府的时候是受皇命,或者说是师傅的意思专门去保护驸马的。现在依旧是这个打算,只是动机从纯粹的听命逐渐像自愿转化。
“老苗啊,知道大人为啥总不待见你吗?真不怪大人偏心眼,是你的脑袋太笨了。大人如果对你有戒心,就会把你留在湟州,根本不会让你参与凉州的事情。带你在身边就是让你学本事的,以后打算重用。不带你去济桑城是怕坏了你的前程,毕竟你是亲从官出身,当面斩杀朝廷禁军,朝廷拿大人没辙,让你背黑锅一点不会迟疑。想必黄兄和本官也是一样,大人不想让咱们掺合此事。王大她们根本不是朝廷官员,讹力命连宋人都不是,一切事情全由大人一个人扛了,只要官家不发话朝中就拿大人没辙。学着点吧,大人的一言一行都是道理。”
蒋二郎最轻松,甚至有点局外人的意思。这大雪天的不去就不去,谁乐意整天在外面受冻。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反倒看得更清晰,当事者迷嘛。
“……如此说来李忠性命不保?他是死有余辜,可济桑城驻扎着五千多禁军,难道也要被他拉着一起送命!”
听了蒋二郎的解释苗魁终于醒悟了,同时也意识到事态比自己想象的还严重。原本以为驸马只是带兵去吓唬李忠,把车队要回来也就算了。现在看来光有车队还不成,不杀了李忠驸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就别瞎操心了,如何处置大人自会知晓,难不成你自认比大人还高明?黄兄,本官昨日抓了只黄羊,不如去我哪儿吃顿热乎乎的锅子,再喝几口,让他一个人在这儿瞎着急去吧。禁军,哼!当初见死不救的也是禁军,没有湟州工匠和百姓你早就死在乌鞘岭了。这才过去几天就好了疮疤忘了疼,大人嘴里说的贱骨头就是你这样的!”
二百多辆箱车排成两列纵队出行,前锋都看不见了队尾还在城里。这种场面蒋二郎早就看烦了,更不愿意聊朝中那些勾心斗角的破事儿,转身就往城下走,边走还边说风凉话。
李宪并不在济桑城,也不在兰州,而是去了开封。从七月份起边关的战事就趋于平静,双方都打累了,各自舔着伤口喘息,顺便也等着和谈的结果。谈成了谁愿意打仗呢,谈不成再接着打也不迟。
别看济桑城不大,它夹在喀罗川和古浪河之间,战略位置挺重要。沿着喀罗川可以用船把粮草北运,比陆路运输省力还快捷。
从凉州到兰州的驿道也必须经过这里,李宪没有拿到凉州城,退而求其次占据了济桑城。虽然比不上凉州的位置那么至关重要,但却可以部分遥控凉州,想通过兰州对凉州进行补给就必须走济桑城。
为此李宪把最信任的徒弟李忠留在了济桑城,不光是为了给围困零波山的宋军调配粮草,也有威慑凉州的意思。
只要时机合适,他的部队马上就能沿着驿道北上,骑军急行一昼夜可达。乌鞘岭关隘对于大部队作战用处不大,它只能起到延缓的作用,单靠一座悬崖是挡不住大军的。
李忠在军中的仕途比李宪顺利多了,有了干爹或者叫师傅的栽培,他不用经历太多磨难就坐稳了熙河路都虞候的位子。不能说是数一数二的掌权者,但伸出一巴掌他肯定也算其中之一。
这对一位饱经沧桑的老将是好事儿,有了足够的经历再身居高位会更低调、更懂得轻重,但对一个刚刚三十出头的年轻将领而言,就不见得全是优势了。
387 起了杀心()
有李宪在身边盯着,李忠还不会犯大错,可是突然让他独领一军,还可以带领李宪的部分职权,巨大的成就感瞬间就冲垮了原本不太牢固的自制力,有点天老大、皇帝老二、他老三的感觉。
说心里话,李忠不愿意在济桑城驻扎,这里太穷了,比熙河路还穷。那边毕竟是老窝,经营了许多年,再偏远也不缺必须的吃喝玩乐。
但济桑城在西夏军队手中就不是一座城市,百分百是军队转运站和军营的存在。战火一起,四周的牧民和居民也都跑了,想找个味道说得过去的酒肆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歌姬、舞姬,连看得上眼的民妇都没有。
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呢?李忠把责任推到了驸马王诜头上。假如不是他把凉州城毁了,以原本的人口规模肯定要比济桑城繁华很多。
这一点不用瞎猜,也不用去问别人,只要看看凉州内城的宫殿残骸就应该明白。有这种规制的殿堂,再加上陪都的名分,想不繁华都不成。
但是现在不光葡萄美酒夜光杯没了,异国歌舞伎没了,就连每日的吃喝都无法保证质量,这一切必须都是那位不识好歹的驸马造成的。
可是义父不让自己过于接近乌鞘岭,更不许去找湟州新军的麻烦,这口气就一直堵在李忠肚子里撒不出去。
老天有眼,没憋多久报复的机会就来了。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出现了在驿道上,当士卒禀报他们是来自渭桥镇的水虎翼禁军,专门运送给养去凉州时,已经喝得两眼有点红的李忠一轱辘就从塌上坐了起来!
“拦下,本官要亲自查验货物!”
老子在这里吃难以下咽的青稞饼、喝酸酸的马奶酒,城外河道里的尸体虽然都烧埋了,但总是弥漫着一股子怪味道,你个破驸马还有脸享用来自京兆府的补给!
“全扣下!从兰州出关的粮草军备都要由李大人调配,尔等回去告诉你家大人,以后把货物送到兰州即可,剩下的事情不用操心了!”
当把几辆箱车上盖着的皮不皮、布非布还带着一股子异味的东西揭开后,李忠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每辆箱车里装的都是弩箭、劲弩、铁球和小铁筒。
湟州新军的火箭厉害,这一点已经不是啥秘密了,鄜延路种鄂和沈括就是靠这种武器辅助才攻占了横山地区。
在这次攻占凉州城的战斗中,湟州新军又展示出了另一种新装备,能够在雨天使用的劲弩。威力如何不用打听,河道里的尸体上有很多弩箭,只需看看盔甲质量和箭矢入肉深度就基本搞清楚了。
可惜这两种武器朝廷的作坊并不能生产,只有金明池和渭桥镇的乌金行能造。金明池的产品大部分供应开封城的上四军,渭桥镇的出产和金明池的少部分全都送到了湟州。
鄜延路种鄂能得到大量火箭那也不是朝廷给的,而是驸马主动送的,恐怕也不是送给种鄂的,应该是沈括,据说这位驸马和沈括私交不错。
现在李忠终于知道新军的劲弩为何不怕水了,它们的弩臂居然是用精钢打造,上面涂满了牛油,自然无惧潮湿。
那些黑乎乎的铁球是什么玩意李忠也搞清楚了,负责押运车队的水虎翼指挥使亲自点燃了一颗,然后在场的几十匹战马就全惊了,声音真大。
但除了震慑人马之外,李忠没看出这种叫做霹雳弹的东西有啥大用,倒是那些一握粗细的铁筒里装的东西让他更感兴趣。
“你家大人倒是会享受,这么多果脯和卤肉吃的完吗?”铁筒也打开了几个,那里面居然装的全是带着汤汤水水的果脯和熟肉,李忠很自然就想到了驸马的奢华生活。
“……这些都是新军士卒的口粮,大人要是不嫌弃,末将做主每样放下几箱给大人尝尝鲜。这些军粮都有定数,下次末将再从渭桥镇过来一定给大人多带些。”
王冠此时还不知道李忠是何许人,能客气的地方就多客气客气,这对他而言并没什么难度,毕竟人家的级别比自己高许多。
“什么,这些都是给兵卒吃的?”谁知李忠一听此言立马就脸色铁青,瞪着两只眼好像要吃人一般。
“……是、是有点靡费,帅司大人向来体贴下属,军中不管职务高低皆以此为粮。”
此时王冠还是没觉出什么不对劲儿,有这种疑问的也不仅仅是李忠一个人,沿途经过的所有关卡守将都对新军的口粮垂涎三尺,大部分人甚至不信,少见多怪呗。
“呵呵呵……我等在此风餐露宿与西夏人死战不退,他缩在凉州却日日酒肉不断,世间可有如此道理!来人啊,把这些车辆全部扣下充公!”
随着一阵冷笑声,李忠忍不住了,他觉得这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甚至比失去了凉州城还难受。堂堂百战雄狮的待遇居然比不上一群厢役,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时王冠才真傻眼了,他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况。以前不管对方如何不理解、羡慕嫉妒恨,只要见到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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