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静-犹记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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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静-犹记多情-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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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不是个死要钱的吝啬鬼,那只能说,边关确是卧虎藏龙之地。  



外出游玩一天,探得不少消息。伊祁心满意足地抱着大堆战利品回太守府,见偏厅灯火通明,祈世子与李凌文似乎还在拼酒。  



有些不悦地努了下嘴,少年的眼珠子在黑暗中转了转,悄悄潜过去,看能不能听到些什么消息。不料,烛火通明下,只余一黄衣一铁甲二人。  



烛火照在三尺青锋,明波流逝。  



青锋便架在黄衣青年的脖子上。  



李凌文站起身,缓缓道:「没想到你还会来见我。」  



这是两人之前见面时说的话。  



此时,全无一点故友相见的热诚,有的只是无尽杀机。  



黄衣青年眼皮子动了动,抬眸,亦是一笑。  



「我又怎么舍得不来见你。」  



桌上的油灯爆了朵灯花,乍亮又黯,被风吹得摇晃不定。  



持着剑的手很稳定,纵然他眸中已是惊涛骇浪:「你不否认?」  



「这是事实啊!」祈世子侧眼看着颈上的青锋,轻轻吐气,「包围雪漫山庄的确实是我,逼死伦王的也是我。」  



手一紧,在祈世子的脖子上划了道血痕。  



「师父可曾亏待过你们?!」  



「没有。」  



「要不是师父,轩辕如何坐得牢他现在的地位?!为了他,师父盛年之时便退隐泉林,不问世事。可是他为朝廷付出了这么多,你们还是恩将仇报,联手逼死了他唯一的子嗣!」  



「九王叔对朝廷恩比天高,不可抹杀。」祈世子抿紧唇,怒目对上李凌文:「但伦王之过,也同样不可抹杀。他为了一己之私,将江山投入洪炉,无论多少次,我都不会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  



「说得好!!可惜我只是不明是非的小人!」李凌文手中长剑一振,三尺龙吟,「我今日不要来与你说理的。取出你的霜月天来,我们打上一场。」  



世间事,原便非有理就行得通的。七情六欲,爱恨嗔怒,又岂是一个理字便概括得了。  



方寸人心,深不可测。  



「我虽与理无亏,却与义有损。」祈世子直直注视着李凌文,目光微黯:「所以我今日来,你若要代九王叔出气,尽管出手。」  



「你道我下不了手?!」李凌文冷笑,手中长剑一旋,刺入祈世子左肩肩井。他在边关多年,惯常审讯探子奸细,知道人体哪些关节筋脉最耐不住痛。这一剑看似随意,却刺在气脉,祈世子左肩一缩,唇都白了。  



「你要用霜月天,还有几分生机。我给你选择,拔出你的剑来。」  



「当初大家跟着九王叔习武时,曾起过誓。」祈世子慢慢说着,想起当日尚自年幼的诸人,目光一振:  



「若有犯规戒,作出对不起九王叔之事,甘受三刀九剑之伤。」  



「你!」  



李凌文看着刺入祈情肩膀三寸的剑锋,鲜血不断顺着剑身逸出:「你执意如此,便怨不得我。」  



手中剑花一抖,右肩肩井同个位置,又是一剑。  



伊祁在窗外听得三刀九剑,便已脸色一变,不及想便要下去救人,却被人按住肩膀。他一惊,回首竟是华太守。  



华太守还是一身的富富泰泰,见伊祁转过脸来,比手「嘘「了一声。  



「别出去。」他张嘴用唇型说。  



少年一挣,没有挣脱,华太守又张口无声比道:「下去也没用。那是属于他们二人的事,必须他们自己解决。」  



一、两、三、四……左右肩井,两臂肘弯,剑由原先刻意折磨的缓慢进出,到后来的快捷的挑刺,两肋各一剑,左腿一剑,祈世子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额上薄薄一层,全是冷汗。  



李凌文手上青筋直爆,面若沉水地将长剑自祈世子右腿抽出,握得紧紧的,突然又是一剑抖出。  



剑花如雪,割裂了祈世子一截长发。  



「割发代首,九剑已全,尚有三刀记下,下次补上。」  



说罢,有些不平地收剑转身离去。  



伊祁见状,挣开华太守跳了进去。见李凌文已离去,华太守没有阻止。  



「喂,你没事吧?」  



祈世子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好一会儿,闷声道:「没事才怪,快扶区区一把——起不来了!」  



「这李凌文也真是岂有此理,亏他还是一代名将,却是如此蛮不讲理。」伊祁帮祈世子疗伤,看那八剑刺入之深,一点情面也没留,不由抱怨:「明明伦王之事错不在你,偏要你受三刀九剑,叫我说来,象伦王那种人,根本是死有余辜。」  



他的义父义母及山庄一家便是毁在伦王的野心下,虽然现在明白了真相,但养育之恩重于生育之恩,伦王当初没有自杀在雪漫山庄,怕也会死在伊祁手上,自不会同情李凌文或九王爷。  



祈世子看了伊祁一眼,心下苦笑。  



世上事,有时明知无理,却也不得不为之。并不是所有人都该大义灭亲——如果那个人对自己的意义,远胜上世上所有人的话。  



桌面上摆了各种瓶瓶罐罐和纱布,伊祁好不容易止住血,正挑出生肌散给他裹伤。见少年挖了那么大的一块,有些肉疼:「小伊祁处理伤口这么熟悉,果然是熟能生巧……唉痛。」  



伊祁哼了声:「落在少爷手中就安静点,再胡说八道,我让你伤势三个月都好不了……不过你身上伤药还真不少。」包扎好右肩的伤口,有意思地把玩了下手中泥金描花小药罐,无视祈世子心疼的表情。  



不过当他走到祈世子左肩,看到伤口状态时,脸就皱起来了:「你……左手还能动么?」  



见祈动了下左手,略略放心,边包扎边嘀咕:「你也真的就这样让他刺了八剑,瞧你也不是傻了,怎么这次就这么蠢。要不是他最后一剑手下留情,又省去三刀,你人现在能不能坐在这里都是个问题了……」  



难得有机会训人,教训的又是这个自己向来看不过眼的祈世子,伊祁训话越说越流利,大约把以前受伤时别人对他说教的都照搬了一遍。只是说了半天,祈世子都没有反应,独角戏唱久也无聊:「你今日怎么这般老实?」  



「耶,不是你叫我要安静,不然要让我三个月下不了床么?」  



伊祁语塞,哪知他今日如此听话,一时恼羞成怒。  



「裤子脱掉。」  



「啊?!」祈世子一脸感动:「小伊祁你好热情。」  



「疗伤啦,你胡说什么!」伊祁真的想甩手不管这痞子,但看过伤势后,又怒道:「你干嘛不回手?!伦王之事理屈又不在你,白受这罪,接下来几天怕是走不了了!」  



想到得在太守府多住几天,脸就垮了。  



「放心放心,只是皮肉之伤,不会妨碍行动的,我们明天就出关。」  



「你想死也不是这方法!伤成这样,根本不能走的!」  



「别小看了区区的恢复力哦!这种伤一定走得了的。你也知道我们此行目标,不能在路上耽误太久。」  



「那你特别绕来太守府,就只为挨这八剑?!」伊祁差点拍案,觉得此人分外不可理喻。想想又觉不对劲:「你是说,边关这边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  



「哈……」看到少年若有所思地沉下脸,祈世子干笑。小孩子太聪明了真不是件好事。「你特别绕来边关,就只为挨这八剑?!」伊祁再次问,语气却全然不同,有种阴森森之气。  



「这只是个形势。」祈世子细声细气地解释。「李凌文他必须这样干。就好象你……」眼见少年脸色扭曲了下,轻咳一声,「你明知复仇无益,却必须复仇,不然就对不起义父母;他明知错在伦王,但如果承认这点,就会对不起有养育深恩的九王叔。柳残梦夺得了庆国,下一步是什幺,谁也不知道。边关不能留下这幺危险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来边关,就是为了解开李凌文的心结……轩辕他们早就知道,你一旦跟李凌文见面,就得受这三刀九剑之刑?!」少年声音突然激动起来。  



「也不是这幺说,反正手段随我。」祈世子想了想,觉得有时还是要教一教小伊祁:「当然,我也可以陪他慢慢谈心化解心结的,但男人婆婆妈妈太难看了,既然有最简单的解决方法,那就用最简单的好了。反正小文很疼爱区区的,只要装几个痛苦的表情给他看,他不就舍不得下重手了。」  



伊祁一脸彻底地不以为然。  



这祈世子,敢情是一早就抱定赖债的主意,枉费自己还当他是个人物。  



祈挪了挪筋骨,心下苦笑。  



第二天一早,如祈世子所言,出发上路。伊祁虽然顾着他的伤,找尽借口想在边关多留几天,却被祈世子一个一个反驳回去。而且祈世子看来确实不似伤重走不动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得收拾行李。  



才出房门,便见月门处一人双臂抱胸靠在门上:「要走了?」  



伊祁没想到他又象没事人一样出现,心下一惊,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暗忖祈世子现在的状态,怕是禁不住他一掌。  



「皇命在身,不得不赶时间啊!」  



「不是躲我?」李凌文挑了下眉。  



「小文你太可爱了,怎幺问得这幺直接。」祈世子笑得脸都垮了。「你被人在身上捅八剑,看你逃不逃。」  



「尤其你还欠我三刀,自然是恨不得逃得远远的!」李凌文板起脸,一脸的正色。  



下一刻,噗哧两声,两人都笑了出来,你拍拍我,我拍拍你,一切尽在不言中。  



无聊的家伙!不理身上热血沸腾,伊祁只想着:真不该对名将什幺的家伙抱太大期待。  



李凌文看了伊祁一眼。  



若在昨天之前,他断不会如此乖巧:「我先走一步,你也快点。」  



看着伊祁出去,李凌文笑道:「性子怎幺跟听来的不一样。」  



「被你昨天的暴力吓乖了吧!」揉揉鼻子,看着伊祁远去的背影。这少年乖巧起来也很可爱的,难怪昊帝座会为他在离宫里留了半年多。「有什幺要说的,这幺神秘?」  



李凌文收起笑:「你最近在追查苏星文?」  



眼睛一亮,不问他从哪里得来情报:「你知道些什幺?」  



李凌文沉吟不语。他既会主动提起,心下已有决定,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你会突然追查他,想必是知道了些线索……比如他的真实身份?」  



祈世子知道此时不可有半点隐瞒:「是的,我相信苏星文就是柳残梦。」  



「嗯……」李凌文来回踱了几步,立定身形,「师父很久以前就见过柳残梦……在暗流知道有他这个人之前。」  



世人知道柳残梦,多是在他十七岁那年,由其父介绍与世人,再往前行踪便已成谜。祈世子如今可以知道,至少在他十六岁时,是在边关为将。可十六之前就不得而知了。  



「九王叔知道柳残梦是武圣庄的传人幺?」  



「知道的……那时柳残梦初出江湖,与现在不同,锋芒毕露,睥睨天下,望之便非池中之物。师父是怜才之人。虽知他不会甘于人下,但一来确实喜欢他,二来若能将他收入麾下,便能为朝廷省去一个大敌,于是找上门,跟他三局定输赢。」  



「如何三局定输赢?」祈世子眼睛一亮,问得急切。  



「这我也没亲眼见到,最后是师父赢了。于是柳残梦便依诺化名苏星文,代替朝廷抵御庆国……唉,他那时对师父是口不服心服。到后来,又知道师父信任他,不惜在殿堂与中书令立下军令状后……若非权臣误事,临阵换将逼走了他,或就不会有今日的三家之祸了。」  



没想到柳残梦与九王爷之间还有这样一段过往。祈世子遥忆当年,风华正茂的九王叔,初出茅庐的柳残梦,一时神往:「……皇上错失了这机会,确实可惜。」  



李凌文打量了他片刻。  



「阿情,你很赏识他是吧?」  



祈世子脸色微变。  



「我一向只赏识有趣的人和比我强的人。」  



「那幺,你要记紧一事……」  



伊祁终于将祈世子等了出来,脸都黑了,却见他也是一脸凝重地走了出来。  



「怎幺了?」  



「唔……」沉吟半晌,祈世子长叹,「你身上挂着八道剑伤再跟人废话半天看看——伤口痛啊!」  



伊祁决定收回之前对祈世子任何正面的评语——如果以前确实曾有过的话!  



北匈奴之都甘察罕,位于乌兰察布盟东方,虽是边塞之地,但一国之都,繁华富丽却不下于中原任何一个大都市。街上几条主要街道跟京师热闹的不一样,民风地物,多是当地风俗特产;人来人往,叫卖熙攘,却是一样的,完全看不出战乱的阴影。  



用了三年的时间,终于兵不刃血地夺得了庆国,祈世子不得不承认,柳残梦付出的代价是值的的。  



此时走在街上,随口问问,月前王宫之变早成了过往的话题。对老百姓来说,阴谋篡位新主登基什幺的都不关他们的事。班布达单于穷兵黩武,极奢尽欲,一心扩大领土,已给他们添了许多阴影。既然连国师都承认了班布达单于行事有违天道,新上任的单于又是呼衍氏的后裔。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能带来好生活,他们就热心拥戴。现下的话题,已换成各种奇怪的流言。  



「所以说单于是真命天子啊!你想想,一千名铁甲兵啊——你见过没?那种全身都用厚铁包起来,你一刀砍下去,刀锋都卷起来人家还没事的那种铁甲兵——二个人对这一千名的包围。居然还能逃得走,这不是老天爷的保护是什幺?」就是因为这样,莫将军才会由原先带兵捉拿单于而转为坚决支持单于的。  



怎幺?你没听说,原先莫将军是极讨厌单于,一直都跟他作对,单于却好几次都放过他。再加上这次追捕中发生的事,莫将军终于折服在单于的仁德下……」  



老汉说得眉飞色舞,眼看话题要越说越远歌功颂德去了。听的人忙打岔道:「咳!听说啊!单于被包围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分明老天爷动了怒。后来单于成功逃脱,天空都晴朗了。不但有彩虹垂在天边,还能听到仙乐飘飘,天花乱坠……」  



「咳咳……」墙角有人在咳嗽。  



说得口沫四溅的老汉瞧了墙角一眼,咂吧道:「这位兄弟,你可别不信,老汉说的可都是真的,最近城中谁不是在传说那场奇迹……」  



老汉还没说完,已有焦心等着下文的人问道:「大哥,既然你说那人是老天爷派来搭救王的,不知长得如何?」  



「你这话问得好,问对人了。」老汉一拍桌子,「人家那是天神下凡,身高丈二,青面獠牙……」  



墙角黄衣的公子咳得更厉害了。  



「虎背熊腰,力大无比,一手就能提起一位几百斤重的铁甲兵,你看他一手一个,随手一扔,铁甲兵们就撞成一团……」  



「好!」与黄衣公子同桌的少年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闻言鼓掌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最后饮一口边塞特有的羊奶酒,放下杯子,黄衣公子提着少年的背后衣领起身结帐:  



「走人了,没什幺能听的……」  



这青少二人组,自然是祈世子与伊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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