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尘埃外(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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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尘埃外(下部)-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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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允乾低下头去闷闷吃饭,肖佩旬深深望他一眼,温温笑道:“怪不得。” 

  一时间空气有些停滞,我笑,“今天横竖没事,咱们出去玩儿怎么样?” 

  见那三人对望一眼,纷纷点头。我拍手再笑:”那就劳烦文王殿下作向导了。” 

  文王轻轻点头,道:“正好,这雨才停,我带你们去见一样好东西,保管也是你们两国没有的。” 

  肖佩旬眉目流转,不紧不慢地问道:“可是琼花?” 

  周狐狸挑眉笑道:“策王陛下还真是见识广博呢。” 

  肖佩旬但笑不语,随文王走了出去。狐狸落在后面,一拉我衣角小声道:“此时不比以往,这策王毕竟是会武的,殊儿还是小心为好。” 

  我回他一笑,道:“我信他。” 

  狐狸面色一白,讪讪道:“是我多嘴了。” 

  我最见不得他这样,握住他的手赔笑道:“我会小心的,让齐风和二哥跟着便是。” 

  这人脸色才见好转,只是再没有说话,快步赶上文王,往前走去。 

  望着他略显寞落的颀长身姿,我不由暗自长叹——这关系,怎么总是别扭的很。 

  早就听说过,戬充城内专门有一座琼花苑,里面阵列着各种琼花。 

  如今人还没到,便闻到了迎面扑来的脉脉花香,尤其在雨后,这花香更觉干净,一丝丝传递过来,一丝更比一丝浓,一丝更比一丝不同。 

  我大奇,不由说道:“这花好怪,我竟似闻到了不同的花香。” 

  宇文留琉轻轻点了点头,道:“这就是琼花奇异之所在。这花依颜色不同会有不同的香味,颜色越深,香气就会越浓。” 

  我再经不得他诱惑,一把拉住他,道:“快些,快些,我等不急要看它了。” 

  那三人都笑了,肖佩旬更启唇叹道:“殊儿,还本是个孩子呢。” 

  我望他一眼,扬起下巴边往前跑,边唱道:“ 

  悲欢是非成败转眼成空 

  涛涛江河汹涌淘尽男儿的梦 

  曾经海阔天空昂首莫回头 

  痴笑轻狂任我潇洒少年游 

  江湖路路难走儿女情情难求 

  风花雪月只是拂袖在身后 

  有友如斯,再不想将来,只眼前,我晏殊便是最快乐的人了。 

  71琼花一苑开有主 

  走到苑门的时候,出状况了。苑门旁书着几个大字:带凶器者,不得入内。 

  我们齐齐看向齐风和二哥。那阴阳脸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搐动了一下嘴角,道:“刀在人在。”说罢往苑门外一站,便再不动作。 

  周狐狸摇头晃脑点着他说道:“美色当前,你还这般死心眼,不可教也。” 

  大家都笑了。二哥解下腰间飞虹剑,走过去递给齐风,道:“我随殊儿进去。” 

  我点点头,朝他们挥挥手,率先迈步走进了苑内。 

  被寓为陵国国花的琼花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远远望去片片彩云锦缎,层层叠叠飘浮在地上,尤其轻风一吹,细叶田田间,彩霞追月般的美质款款的袭入人的眉头心头,再挥不去。 

  走近再见,深红浅红,粉色、白色、紫色、黄|色各不相同,各有神韵,那花朵大若掌心,花瓣一层压过一层,中间花蕊丝丝如发,既有牡丹的雍华,又不失兰花的幽雅。更值一提的是它的颜色,纯纯然然,各色花朵虽然相距很近,可是依然各自绽放,红的愈红白的愈白,见不得半点含糊。 再加上细雨初霁,上面镶着闪闪珠痕,衬得那琼花更加晶莹绚丽。 

  我忍不住伸手欲摸,被周允乾一把抓住,他道:“此花虽美艳不可方物,却摸不得,有毒。” 

  我摇头婉惜,再一想,也便了然,若人如此花,能有自我保护本领该有多好。那青竹公子宇文留琉也就不至于被他弟弟如此强迫了。 

  不由望向宇文留琉,笑道:“如此良辰美景,若无诗点缀,就太遗憾了。留琉,为表谢意,作一首诗送你如何?” 

  那诗痴立即冰释眉端,连连点头。那远山淡黛比琼花还要美丽。 

  我低眸看着这花,猜测此花定是耐寒的,在这雨后清风中欲见精神,心内不由更加喜欢,却又碰不得,手痒痒的难耐,只得负于背后。再望向陪在身旁的三位绝世佳公子,真真是环肥燕瘦,各具特色,在这琼花丛中,简直养眼的紧。再也忍不住,开口吟道: 

  细雨晴霁江水东 ,风光懒困倚清风。 

  琼花一苑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好诗。”三位公子才要开口说话,琼花苑深处竟有人抢先道出声来。 

  我们闻言,互望一眼。难得今天清静,怎么又冒出人来打扰? 

  肖佩旬微皱了一下秀眉,低语道:”可是巧了,熟人。殊儿,你们随我过去,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吧。” 

  说罢,紫衣一飘,便转过簇簇琼花,往彩云深处走去。 

  我们只得紧跟其后,周狐狸亦皱了皱眉,抬起清澈眸子警觉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而二哥不动声色,有意无意的挡在我身前。 

  转过拐角,前面竟是一个四柱方亭,只见亭内,策王肖佩旬正陪着三个人说话。 

  左边那位自然认得——陵王宇文留璃。 

  怪不得如此美丽的琼花苑竟然人迹稀疏,原来是有贵人在此。 

  再往宇文留璃旁边看去,一位深遽清瘦的中年男子,捋着胸前三缕长须正含笑往这边看着。他右侧,挺身站立着一个身着官衣的年青,五官尚算出色,只是眉宇间蕴含着太多煞气和傲气。 

  肖佩旬见我们都跟了上来,温温笑道:“陵王陛下自是不用我介绍了。而这位,便是我的师父,世人称为诗圣的任肖祯。旁边这位,我的师弟,策国护国候任翼。” 

  诗圣么?原来,策国真的是有备而来,连久不出世的诗圣都请出来了,可见,对这诗赛是势在必得了。我不由瞟了一眼亭间含笑的肖佩旬,那幽兰佳人见我看他,双眸微眨,回我莫名一笑。 

  我暗叹一声,随其他二人走上前施礼,“晚辈见过任前辈。” 

  然后又与那神情傲慢的任翼相互见了礼。看他眉目,多半与这诗圣有亲缘关系。 

  二哥远远的站定,黑漆漆的眸子一直望向这边。 

  肖佩旬一一把我们介绍给任肖祯,那人微微一笑,神态从容的点头道:”年轻俊杰,不同凡响呀。” 

  古人道: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人稳如泰山,不卑不亢,果然有些世外高人的风范。 

  旁边的那位护国候任翼就差多了,精光闪闪的双眼一直紧盯我不放,“闻名不如相见,也不过如此。” 

  我不由一笑道:“可不是么,本不过如此。让护国候见笑了。” 

  那人见我这笑容,竟是一愣,然后眼睛立即暗淡下来,退于诗圣身后,再不说话。 

  旁边的宇文留璃望了我们四人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难得聚得这么整齐。都进来坐吧。咱们年轻人,就应该多亲多近。” 

  谁跟你多亲多近?你这人心思比耄耋老人还要老道,怎么敢把你当成年轻人。 

  我暗自哼着,一动未动。其他两人见我不动,分站我两侧,亦淡笑不语,不为所动。 

  “刚才,那首诗是哪位作的?”任肖祯微笑依旧,扫视我们一眼问道。 

  我上前一步回道:”是晚辈所作。” 

  “嗯,初听清浅,久品不凡,颇具风韵。不错。”他捋着胡须点评道。 

  他身后的任翼又似有似无的哼了一声。 

  我不由奇怪的望向肖佩旬,我与此人并不认识,何故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脸的? 

  策王肖佩旬只是嘴角翘了一下,没有说话。而那秀丽眉端,却一直弯弯如弓,再没有舒展开来。 

  笑面虎陵王阴阳怪气道:”晏国师连策国长公主都能胜过,自然是文才卓越,不同凡响了。” 

  说罢,阴沉眼神闪动,有意无意的瞟过任翼。 

  我忽然有些明白,笑道:”以讹传讹,街头闲言罢了,陛下竟然也会当真。” 

  那陵王冷笑,一挑衣襟坐在石凳上,挑眉笑道:”朕当不当真到是无关紧要,只是长公主自己,却是当真了呢?” 

  而那任翼听闻此话,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望向我的目光更加凶猛,若非旁边有这许多人在,恐怕早就把我撕巴撕巴吞入肚中了。 

  我不由苦笑,这个黑心的笑面虎,明罢着挑拨离间么,简直龌龊小人一个。 

  肖佩旬陪他师父也坐了下来,斜望了陵王一眼,淡淡说道:“陵王陛下,对此事到是关心的紧呢。” 

  阴险陵王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议论人家寡姐,不由讪讪笑将起来。大家皆不理他,各自看向各处。 

  好没意思,出门竟是遇到鬼了。 

  来时的满腔兴致一泄千里,我上前一步拱手笑道:“雨后新寒,晏殊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请诗圣老前辈见谅。” 

  说罢,不等他们回答,转身往苑外走去。周允乾和宇文留琉也随着一弓身,跟在后面往外走。 

  “哥哥——”阴险陵王忽然拖着长音说道,“诗圣老前辈还在呢。” 

  青竹公子抿抿嫩红薄唇,立即冷下脸色,极不情愿地挪到他弟弟身旁坐下,素手把玩着纸扇合了又开,开了又合。 

  我冷然看他们一眼,朝周允乾和二哥递个眼色,继续往出处走去。 

  绕过琼花簇簇,眼角余光里,但见那美人策王,姣洁玉面黯然,清秀眉黛颦颦,坐于琼花苍穹之间,若融于彩云锦缎间的仙子,紫色衣裳无风自飘。 

  唉,朝云暮雨,风云瞬息万变,来时好好的四人,去时,却只剩下两条人影,于若隐若现的阳光下消暗前行。 

  只是不知道,错过今日,可否还会有这般快乐的时光供你我同享?怕是,再也不能了。 

  72意度高疏不行僧 

  经昨天琼花苑一场,竟一宿没有醒好。 

  第二天早早被白胡子老头叫起,开始厌厌地任人梳洗打扮,沐浴着装。 

  这是我平生第二次穿如此隆重的官服。头发被高高耸起,紫金镶玉八宝冠往上一扣,细长脖子便动都不敢再动,生怕一不小心,便折断了。闭着眼睛,双手随意张开,任二哥忙忙活活的往身上套了不知多少件衣服。收拾妥当,垂下眼角往下瞥,只见得里面一件月白锦缎金丝衫,外罩一件沉甸甸的黑色金麟滚线蟒龙大敞。 

  又是黑白相兼的风格。是否取了阴阳太极之意,便不得而知了。 

  在白胡子老头儿种淼等一班大臣和数名侍卫的簇拥下,谨小慎微的往陵王宫太德殿走去。 

  边走心内边咬牙:东方禹呀东方禹,你在家里逍遥,我却在这里替你遭罪,等回去后,一定得让你连本带利的还回来。我也不难为你,只叫你穿上这衣服,七天不许脱下就可,我看你崩溃不崩溃。 

  再是强自正经,还是不由自主的偷偷打了个哈欠,却被白胡子老头捉了个正好,老头儿凑过来小声道:“国师大人,一会儿进得殿堂,一定要记得庄重肃穆才好。您可代表的是皇上,事关国体,切记切记。” 

  我忍不住翻个白眼,答道:“知道了,爷爷。” 

  气得那老头儿白胡子一翘一翘的生气。 

  旁边的徐纪道“扑噗”一声笑了,道:“之前还怕国师大人怯场,如今看来,白担心了。” 

  我没办法扭头,只是眼神朝他笑一笑,道:“有众位大人帮晏殊撑腰,晏殊还怕它作甚。” 

  如此说笑着,紧张的气氛竟缓和了许多,一转眼便到了太德殿的红漆大门外。望得殿内人头攒动、衣袂翻飞,我猜测,其它两国人员定是已经全都到齐了。 

  太德殿是专门为诗赛建造的大型皇家殿宇。据说是在悠然寺第一任主持主持下修建而成。因此,每个国家皇宫内都有一座,且规模与格局都同出一辙。太德殿为七级宝塔形建筑,虽然气势雄伟,但因其独特的建筑风格,而散发着浓郁的佛教色彩和祥和庄严的气韵。在古代来讲,七级已经是很高的建筑了,站在殿顶,能俯首鸟瞰整个戬充城。 

  诗赛就在最底层宽敞明亮的大殿内举行。 

  “洛国晏殊晏国师到——”随着尖细嗓音的划开,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闪闪耀耀的聚集过来。瞬时,我便成了万众瞩目的聚光物体。 

  我宽袖一甩,眉目含星,面带微笑,率领一杆人马缓步走进大殿。感觉着两旁若利箭、若蒺藜、若寒星的道道不明光芒,泰然自若。 

  两度为人,生死且不怕,还怕这小小的诗赛开坛仪式不成。 

  顺红毡走到大殿中间站定,望向身着明黄盘龙礼服的两位皇旁,拱手道:“晏殊拜见两位陛下。” 

  肖佩旬深黑的眸子转过一道水光,自王冕流苏间柔柔掠过来,素手一扶我的衣袖,轻声道:“晏国师不必多礼。” 

  宇文留璃亦似模似样的回礼道:“晏国师好气魄。” 

  我唇边只含淡笑,道:“好说。” 

  肖佩旬又一托我袖口,道:“晏国师请随我过来,帮你引见一人。” 曼转身形间乌黑的发丝绕过洁白面颊,愈加美的惊人。这人,不仅是王者,更是美人呀。我不由暗叹,随他往前走去。 

  这时才发现,红毡尽处、法事陈列密布的香案两旁,竟已站定数名装扮齐备的僧人,中间簇拥着一硕大坐椅,上坐着一身着白色袈裟的和尚。 

  只见那和尚年纪尚轻,与狐狸、竹青他们相若。此时双手合十,双目微垂,神态安祥得有若已经融入薄薄空气之中。素白袈裟横陈,铺满整个椅面,胸前檀香佛珠晶莹滚滚,衬着一张清雅出尘的面容。而面上黑色的眉毛和双睫,若描白画中的远山淡墨,轻倾着动人心弦的美质。 

  我心内一跳,脑海中赫然冒出一个名字——无花和尚。 

  再见两位皇上的敬重态度,我马上猜到,这位恐怕便是此次诗赛的主裁判了。 

  想于此,忙稍整心魂,上前施礼道:“洛国晏殊,见过大师。” 

  “贫僧不行。”听到我的声音,和尚双目一抬,含笑回礼。对上那双清水无波的双目,我心内又漏掉一拍,忽觉此人风华比之在场的立章三公子更胜一筹。 

  宇文留璃走过来嘴角噙了笑,弓身道:“大师,三国参加诗赛之人具已到齐,请您主持吧。” 

  那和尚微微颔首,双手垂其左右,往椅侧微微一推,椅子竟动了起来。此时我才发现,这椅子下面还有两个轮子。刚才衣服掩着,没有发现。 

  却是,却是一把轮椅。 

  如此仙道风华之人,竟是不能行走么?哦,不行,不良于行呀。我瞠目结舌,心中万分惋惜,站在那里,忘了动作。 

  “这位不行大师是悠然寺的现任主持。世人称其为玉佛。三年前,便是由他裁判。三年了,样子居然丝毫未变。此人意度高疏,学问丛脞,且耿直公正。殊儿自当多多留意才好。”周允乾在我耳边轻轻说道。 

  我此时已恢复常态,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缓步过去,挺身站在两王中间。 

  只见玉佛不行大师手拿佛香,朝案后高悬的一幅古代诗圣图揖首,轻吐莲花道:“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却关理也。今,吾等后辈于此禅诗,意为天下苍生淹灭天灾人祸,为三国纷争舒缓怨结,愿我佛慈悲保佑,愿历代诗名圣贤庇佑。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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