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子咯。”汤初红眨巴眨巴眼睛道。
“就这样的性格，很不错，我喜欢。以后就保持这个状态。”我弹了一记响指，转头看了看蒂兰圣雪，道，“圣雪，你可以向她学习学习。”
“是的，主人。”蒂兰圣雪依然顶着一张扑克脸，道。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也不再看以失败者的姿态跪在身后的尼采，而是转向了身后，那里，站着一道婷婷的袅娜身影，在长廊尽头投射而来的声控灯的照耀下，一头披落的直长黑发将她那朦胧的身影轮廓勾勒成完美对称的高斯曲线。
秦淑雅，正站在我身后，面带优雅而富有深意的微笑，静静地看着我。
“看来谁胜谁负已经很清楚了呢。”秦淑雅微微合手，浅笑着道，“虽然很想知道游戏的具体经过，不过我毕竟没有联通到你们的比赛场地，所以也只能够自行想象了。恭喜你了，神无月，你和我预料的一样出色呢。”
“作为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你应该早就通过建模计算出我必胜了吧？”我微笑着问秦淑雅道。
“不，”秦淑雅怡然地摇了摇头，“如果你和尼采都还是普通人的身份在地球上比赛的话，我倒是可以预料到结果，但是你们都有神权时，我就不能得到你们在自己书里得到的数据了，你们在书里成长了多少，你们比赛时希尔伯特空间的内部环境对你们的即时影响，这些都是不确定的因素，所以你们的胜负我也是无法预测的，只能够用系统论和统计学的方式推算出获胜概率而已。”
“呵呵，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你心里的把握还是很大的吧？”我笑了笑，随即转移话题道，“总之，现在游戏已经结束了，我已经得到了三十二本书的全部权限，你应该还记得游戏之前说的话吧，如果你没有食言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兑现你的承诺。”
秦淑雅优雅地笑着，抿嘴道：
“当然了。把我的最后一页纸作为奖励这个条件，我还没有忘记呢。不过，反正你也已经拥有了漫长的时间，也不用急着一时了对吧？”
我谨慎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我不知道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根本猜不透她。这个女人，才是自始至终的策划者。而且，作为不知道曾经创造和毁灭了多少个宇宙的上帝，这个女人，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你还想做什么？”我警惕地问道。
秦淑雅嫣然一笑，摸了摸她耳侧的鬓发，道：“这个地方真逼仄，我们换个地方聊聊天吧。”
我微微眯起眼，问道：
“你想反悔？”
“怎么会呢。”秦淑雅笑道，“只不过，那一页纸，现在也并不在我的手上，我已经放弃了那一页纸的权限，所以如果你还想知道那一页纸的下落的话，暂且还是先听我的话吧。”
秦淑雅的话让我内心的防备重新提高到了最大值，之前我就知道这个疯狂的女人不会这么简单，现在看来，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加的复杂。
蒂兰圣雪之前曾经说过，如果书的拥有者把书的权限给放弃了的话，书就有可能被其他人给得到。
而现在秦淑雅的话如果有半点是真实的，那么很可能，那最后一页纸，也会落到别人的手里。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情况，恐怕就比我能够想到的还要更加糟糕。
秦淑雅倒是并没有直接要带我从综合大厅离开比赛会场的意思，而是绕过了长廊尽头的库房，随后示意我与她一同乘坐比赛所在的博览馆的电梯，到达了十四层的楼顶。
与我原先预想的铺设着太阳能光伏电板的景象不同，楼顶居然是一座小型植物园，搭建着石棚和用青砖铺砌、竹栏围起来的小菜圃。石棚的房柱上，则是缠络着翠碧欲滴的丝瓜藤，手臂粗细的成熟丝瓜悬吊在藤下，颇具农家风范。
“这个地方人总算是少多了呢。”
秦淑雅微微一笑，顺便舒展了一个懒腰，她轻巧无声地走到了屋顶的边缘，居高临下地眺望着人声鼎沸、车流滚滚的北京城，由于沿袭了北京城的传统布局，北京城内并没有太多密集而招摇的高楼，站在屋顶边。电子书下载沿，我能够一直望到红墙玉栏的紫禁城。
“你喜欢清静的感觉？”我站在楼层的边缘，静静地俯瞰着脚下布局严谨极其富有对称性的街道楼宇，漫不经心地问道。
“喜欢啊。”秦淑雅笑道，“或者说，应该是习惯了一个人的感觉吧，在希尔伯特空间里到底渡过了多少漫长的岁月，连我自己都快记不清了呢。”
秦淑雅微微侧目，看着我身旁站立着的蒂兰圣雪，虹膜反射着莹润的日光。
“看起来有精神多了呢，当初我在设计Angel的驱动程序时给她设计了针对环境的处理能力，她可以通过学习模块提升自己的泛型数据库。不过，具体的学习方向，还是需要书的拥有者的指示呢。看来你对她指导有方啊，用不了太久，她就会变成一个更有个性的生命吧。”
我只是看着秦淑雅，没有说话。
秦淑雅微微一笑，她缓缓就着楼沿坐下，两条修长的白丝美腿荡在外面的空中，看着一言不发我道：“看起来你还是对我很警惕呢，好吧，防范之心，这也是人之常情，不管怎么样，你都是这场游戏的最后胜利者，虽然呢，我还不能直接把最后一页纸的权限交给你，但是我可以把这一页纸里设计的物理法则和初始信息交给你，这样呢，就算你得不到这个世界，但是你用同样的物理法则也完全可以在别的宇宙中创造出几乎没有差别的世界来。那个世界里也会有地球，也会有北京城，甚至也会有和你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还真是随便呢。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我看着秦淑雅，不禁笑道。
章五十二 宏观超空间与信息矩阵
秦淑雅抿唇一笑，道：
“当然是因为有趣啊。神无月，你知道吗，当你真正成为了无上的神时，就会知道新鲜感是最最奢侈的事了。就像我刚得到‘书’的时候，真是觉得新鲜无比，那时候我完全沉醉在创造各种丰富多彩的宇宙之中，感受着每一个宇宙的艺术美感。但是呢，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说，随着创造宇宙数目的增加，每一个宇宙之间的物理法则区别也越来越小了，宇宙的类型越来越单调，所有的宇宙都是我创造过的，渐渐的，我也失去了兴趣了。甚至不知道多少次，我创造了数千个个宇宙，可它们之间却只有一个原子的差别而已。我的创造力，渐渐枯竭了，我也很难再体会到最初的那种新鲜感了，宇宙没有死，但是我创造宇宙的动力却枯竭了。”
说到这里，秦淑雅的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
“神是没有自然死亡的，它就是一台永动机，但是对创造新宇宙的动力的丧失，却和神的死亡是一样的，如果一个神再也没有了创造新的宇宙的动力，那么新诞生的宇宙就会越来越少，到最后，甚至连新的宇宙也不会再有了，那时候，神已经失去了他存在的意义了，所有的宇宙也相当于死了。那时候，作为一个神，他唯一没有体会过的新鲜感，就是失去权限的感觉了，那时候，神就会自觉地为了获得新鲜感而转移神权，然后新的神就会诞生，重复上一任神的任务。从这个意义来说呢，神注定不是永生的，但是神的寿命却是他们自己决定的。他们想活多久就可以活多久。”
“所以说，你把书的权限分离，观赏众神为了争夺神权的大战，也是为了满足你所谓的新鲜感？”我不禁莞尔。
“你可以理解的。”秦淑雅笑得很甜美，“事实上，玩到了最后，我能够玩的也就只有神权本身了呢，不然别的东西都是玩厌了的古董，我都提不起兴趣来。”
要把所有宇宙的集合上的可能性全部创造一遍，我根本无法想象秦淑雅到底做了多久的神，但是这种长久性绝对不是能够用时间概念来衡量的，能够用来衡量的，只能够是宇宙创造类型占据所有类型的比例。恐怕，秦淑雅所创造过的宇宙，如果不考虑她自身的直接参与部分的话，已经与希尔伯特空间本身的完满性几乎百分之百相同了吧，毕竟能够做到数千个宇宙只有一个原子的差距这种程度，秦淑雅创造过的宇宙数量是不可想象的。
秦淑雅略带怀旧情绪地道：
“打个比方吧，这就像影视和文学作品迎合市场一样呢，不是有很多的影视剧集或者文学作品的作者，在看到第一部人气鼎沸非常有市场之后，就会想方设法出第二部、第三部甚至十多部吗？一直到观众读者们对于那些作品彻底厌倦了，作者才会停止创作。创造宇宙的神就是这样，只不过神本身既是作者又是读者，每创造一个宇宙，就像是创造了一部影视作品，神会好好欣赏他们的作品，可是随着宇宙数量的增多，重复度越来越高时，神就厌倦了，他们会对重复性高的作品失去兴趣，转而想方设法创造更有特色的宇宙，一直到最后再也没有新的作品可看时，神能够做的，只有删除自己的部分记忆，或者转移神权体会新鲜感这两条路了。而第二条路，对绝大多数神都更有吸引力，而第一条路，只不过是饮鸩止渴的暂时之计而已。”
“这么看来，我应该同情你吗？”我笑道。
“我相信你会理解我的，你现在还是新神，有足够漫长悠久的岁月去享受创造的快感，看到你，我会想起我当初创造宇宙时的情景。”秦淑雅道，“不用感到惊讶，其实因为人类的大脑结构承载不了太多以及太复杂的记忆，我已经把我做神时的记忆都基本删除了，也就是一些模糊的概念以及一些必要记忆还保留着。”
“做的还真是彻底啊。那么，为什么选地球来进行神的选拔游戏，为什么要从地球人中寻找你的继承者？从智力方面来说，人类的智力水平在全宇宙完全处于底层吧？”
秦淑雅淡淡地笑道：
“呵呵，不要想太多了，选择地球作为神的选拔的比赛地点，完全是随机的，你可以用人择理论来理解，如果我在别的文明内进行这样的游戏，他们也会问和你现在一样的问题。”
“当然，选择神无月你作为神的候选人之一，我倒还是斟酌了一番的，主要还是因为你在地球人类的个体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吧，地球人类的文明太低级了，能够很快就掌握书的使用方法的人都寥寥无几呢，如果放到很多其他宇宙的文明中，我就不需要特意挑选了，随便抽选一些子民都有极其优秀的能力呢。”
“在我所在的这一页纸里，比地球要高级的文明很多么？”
“应该说，太多了。”秦淑雅道，“如果你不急着把神权转交的话，你迟早会发现，生命的形式比你想象的还要丰富太多太多，生命的定义也远远比人类能理解的广太多了。只要有物质间的作用力存在，形成生命都是可能的，哪怕是单纯的引力造成的天体之间相互围绕的多体运动，如果其混沌程度达到了一定阈值产生了自组织性，也有可能产生出某种智慧生命体。
甚至，就连物理法则本身也可以理解成为一种生命体，因为在一定区域内的物理法则是具有惯性的，物理法则也遵从符合逻辑的则存在并表达，不符合逻辑的矛盾则无法表达而湮灭的特征，到了最后，物理法则甚至会通过同化其他法则来优化自身的逻辑定义范围，就像一个大集合涵盖吞并小集合一样，物理法则也可以被视为生命体。”
“再举个例子吧，在距离地球大概一百零九光年的麒麟座，就有一种小行星级别的复杂智能生命体，人脑的神经元大概只有十的十一次方的级别，而一台小行星可以储存的比特信息是十的四十次方，如果把那颗小行星改造成等体积的超级计算机，它可是相当于十的十七次方个人类大脑，那样的计算能力，即便让全人类的智力相加起来也黯然失色。”
我轻叹了一口气：“那样的生命体，思考速度也是人类的几百万倍吧。”
秦淑雅坦诚地道：
“是啊，可是就算是那样的生命体，放眼整个宇宙，也只能算是蹒跚学步的初生儿罢了。内积空间计算机，宇宙膜振动计算机，超弦计算机，退相干计算机，因果律计算机，多元世界叠加并行计算机，物理定律自洽性不定向随机自动式计算机……甚至还有连通隐世界获得部分希尔伯特空间完备性的隐世界计算机……很多文明拥有的计算能力是地球人无法想象的。”
“如果真有这么庞大的文明数量，最后获得神权的却是我的概率还真是微乎其微呢。”
“都一样的，对于任何文明来说，获得竞争神权的概率都是一样的。”
“那倒也是。”我望着如同被擦洗清净了的碧空，长长地吐了口气。
有那么一会儿，我和秦淑雅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屋顶吹来的清冽微风围绕着我们二人旋舞飞动。
“想知道我是怎么诞生的吗？”秦淑雅笑着转过头来，看着我道。
“想。”我直接地道。
秦淑雅温和地笑着，一手捋顺了她那柔顺的发丝，撇过脸去，望着天边的一层卷云，面色渐渐恢复了常态，仿佛陷入了漫长的回忆。
“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已经不能再用时间来描述。只能用宇宙创造度为零来表述比较恰当。”秦淑雅不徐不慢地道，“诞生了我的那个宇宙，和神无月你现在的这个宇宙有着截然不同的物理法则，甚至不仅仅是物理法则，就连时空法则也全然不同。我出生的那个宇宙是一个‘宏观超空间’，在我们的超空间里，物质是如同粒子那样对称的，甚至没有你现在所知的通常意义上的‘上下’、‘左右’的概念，在神无月你的空间里，你可以向任何方向、任何距离运动，而在我们的超空间里，物质的运动是类似于量子化的，一旦你前进几步，空间的费米子维度就满了，你就无法继续前进，只能够选择不同方向的费米子维度，要么顺着原来的费米子维度再返回一步。而我们那个世界的物种可以用费米子物质和玻色子物质来分类，如果费米子物质在玻色子维度中前进一步，就会变成玻色子，而反之，如果玻色子在费米子维度中前进一步，也会变成玻色子。也就是说在我们的那个世界里，一个生命体前进了一步，然后再返回原来的位置时，会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有了极大的变化。而我们的变异就是这样开始的，只有那些有利的变异能够让我们计算出更能够维持我们自身信息的维度前进方向，在我们的那个世界，就连走路都需要进化来实现，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而当我们最后摸索出了维度的规律，能够避免身体过分变异时，稳定的群落才产生，从混沌的星云状混沌物质里通过相互作用产生了自组织性从而形成了高度完备的信息矩阵的我们，学会了通过网络拓扑的方式来构建效率最高的社会体系，最后逐渐成为了那个宇宙中的一个特殊的文明。也在那之后不久，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宇宙中畅游时，遇到了我的上一任神，他有着比我更高效率，而且有更多空间自由度的网络拓扑结构，当时我简直惊呆了，和他的身体结构完美性比起来，我们当时的文明成员简直就像是丑陋的虫子。上一任神他没有告诉我名字，他只是说他厌倦了做神，就给了我一根不但和我们宇宙时间的流动方向相反，而且还能够随着时间的流动自身不断分叉或者蜷曲的‘五向负熵叉’，那根叉子，就是现在你手里的‘书’。而之前的三十二本书，则是我当初从‘五向负熵叉’上取下的分支罢了。”
章五十三 大一统理论与范式包容性
“倒真是想看看你原来宇宙的本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