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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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伊人-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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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石看得出主人的怒气已消,连忙叫那名闯祸的人员离开,并乘机道:“原来秦小姐也对古物有研究?”
                 “也不算研究啦!只是打工时看过一些唐代的资料,由于‘缭绫’这种丝绸无法保存至今,织法没人知道,因此现代的古物专家都不认为还能复制得出来……”她爱不释手地捧着缭绫,笑着道。
                 “其实,那些自称古物专家的人很少有人认得出缭绫,秦小姐果然造诣高深,你说是不是啊?先生。”老石最后一句话是在问江醒波的。
                 江醒波虽然惊异,不过也不愿这么容易就这么认同了秦若怀,他冷哼一声,淡淡地道:“只是认得出‘缭绫’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我只是半吊子,谈下上造诣的,石总管,你太抬举我了。”秦若怀不以为忤,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个爽朗磊落又耿直的女子!
                 老石看她一眼,暗暗喝釆。
                 “可不是吗?半瓶水才会叮咚响,真有本事的人绝不会乱开口。”江醒波藉着挖苦来压抑心中那抹骚动。
                 秦若怀懒得理会他,迳自定向楼内,兴致盎然地望着一地的木箱,问道:“这些都是古物吗?我可不可以看看?”
                 江醒波阻止的话都还来不及说出口,她就自行进了前厅,看见一只箱子盖已打开,低头一看,忍不住又惊道:“唐三彩!”
                 箱子内躺着的珍品正是一匹鲜艳明丽的唐三彩马,马型不大,但色泽与姿态都极为出色,她未经江醒波许可就直接将它从箱子里拿出,仔细端详。
                 “这尊唐三彩马好漂亮啊!”
                 “你真的认为它漂亮吗?”江醒波噙着冷笑走近。
                 “当然,虽然是个仿制品,但还是个杰作。”她轻抚着马身,对唐朝文物之精美深深读叹。
                 江醒波脸色一变,再次愣住。
                 在拍卖会上,连行家都会错辨的这匹唐三彩马,为什么她一眼就能看出是仿制品?难道她真的是个古物研究的高手?
                 狐疑中,他转身从另一个箱子拿出一对金杯,以测试的语气问道:“你看这个呢?”
                 她放下那匹马,转身一看那杯上的龙纹,抽了一口气。“这只杯子和近年才在陕西一带出土的唐朝黄金龙形杯好像……”
                 说得出黄金龙形杯,果然厉害。
                 他心中凛然,又拿出一个白色瓶器,问她:“这个呢?”
                 她接过瓶器,沉思了片刻,才道:“嗯,这应该是唐朝邢窑的白瓷吧!唐朝的瓷器发展是‘南青北白’,北白指的就是北方邢窑出土的瓷器……”
                 “没错,这正是邢窑的白瓷!”他不自觉勾起嘴角,眼神从藐视变成欣赏。
                 不错嘛!难得有人能懂这些的,秦若怀在古物方面的知识着实令他刮目相看。
                 “这瓷瓶眙白釉薄,质地细致,想必极为珍贵……”她继续又道。
                 “是啊,这白瓷是目前的唐瓷中保存得最好的。”他自然地应着她的话。
                 “的确,在我看过的资料中,很少这样完整的。”她点点头。
                 “有关唐朝的文物在拍卖会并不多见,一般而言,明清的青花瓷器在市场上比较讨喜,而唐朝古物量少价昂,没什么流通性,所以能见到的珍品有限。”
                 “我曾在一本日文书上看过……”
                 他们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似乎都忘了他们之间的疙瘩以及对立的立场。
                 老石静静地看着他们,突然觉得,比起那位娇弱拒婚的潘小姐,这个秦若怀反而还比较适合他的主子。
                 虽然主子口口声声说秦若怀是女同性恋,不过以他老石五十多年来对人的阅历,他敢拍胸脯保证,秦若怀的“性向”绝对没问题。
                 不是他爱啰唆,他这位冥顽又骄傲的王子对古董很有眼光,但对女人可就不见得了。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秦若怀与江醒波仍然欲罢不能,两人畅谈唐代古物的神情竟像是一对志同道合的伙伴,浑然看不出丝毫敌意。
                 老石看了看时间,忍不住打断他们,“先生,已经七点多了,难得你和秦小姐聊得投机,要不要一起用餐,边吃边聊?”
                 老石这句话把这短暂的和平幻象给打碎了,江醒波和秦若怀同时一怔,对自己居然会和对方聊得这么起劲而感到不可思议。
                 尤其是江醒波,他的自尊可不容许他向“情敌”示好,可是又明明和人家聊得如此愉快……
                 尴尬地杵了几秒,他才僵硬地放下手中的古物,避开秦若怀的脸,直接朝老石道:“呃……我还有事,你们替她准备晚餐就好了。”
                 “是。”老石偷觑着他的表情,暗暗好笑。
                 秦若怀也觉得有点糗,早上她还气得想捅江醒波一刀,现在居然和他谈得如此投契,想来就觉得丢脸……
                 “老石,这里就交给你整理,我出门了。”江醒波像在逃避什么,绕过秦若怀,向老石交代一声便匆匆离开。
                 秦若怀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鼓起勇气叫住了他,“等一下!”
                 “什么事?”他站定转身。
                 “我可以……继续留在这里看看吗?”她不太好意思地问。
                 他看了她一眼,故意以不太在乎的口气道:“想看就看吧!不过可别打破了。”
                 “谢谢。”她高兴地粲笑开来。
                 他被她的笑容弄乱了心绪,皱了皱眉,撇开头,大步走出大门。
                 她则喜孜孜地又投进眼前这些唐代古物的天地,连晚餐也忘了吃,一直赏玩到深夜。
                 *  *  *
                 秦若怀简直迷上了江醒波的收藏了!
                 自从那天在放满宝物的“藏心楼”与许多古物珍宝相遇,她就天天往那里跑,一头栽进了古物的小小世界,压根儿忘了她正被软禁于醒园,与外界完全隔绝,旷课又旷职……
                 而忙碌的江醒波也不时会出现在藏心楼,看似不经意,实则特地前来,为的就是和秦若怀谈天说地。
                 他虽不愿承认,但老石和空心大师都看得出来,他和秦若怀之间早已化干戈为玉帛,两人是愈来愈投机,不但互相讨论著古物的种种,有时还会谈起诗词对句,偶尔更会下几盘棋……
                 像今天,两人兴致一来,以一只白色玉佩为筹码,连杀个七盘棋局,各自三胜三负,仍未定输赢,那种激烈,完全可媲美战场上的互斗,只不过,他们斗的不是生死,而是方块之间的智力。
                 秦若怀从小就陪父亲下棋下出了精髓,加上她认真求是的态度,每沾上一样事物莫不倾力钻研,因此下起围棋来自有一定的水平和功力。
                 此刻,她便专注地看着棋盘,下了一子,就将整个局势扳回,黑子起死回生,甚至威胁着白子的胜局。
                 江醒波赞叹之余,忍不住偷瞄着她,心想,要是在唐朝,他就封她为专门陪太子下棋的“棋待诏”了。
                 几日来的相处,他发现她的内涵深厚,而且聪慧过人,除了在古物方面的知识充实,也读过不少书籍,和她聊天,总能挑起他心中最深处的撼动,更重要的是,她的存在竟一扫他长年来累积的寂寞,在与她对谈对弈的时候,时间飞逝得特别快,经常一眨眼间,每个漫长无聊的夜晚就这样过去。
                 所以,以前工作空闲时他都会流连在外,去brUB喝酒,或是到酒店找女人,能在外头耗多久就多久;但现在他却会在忙碌一结束就急忙回到醒园,片刻也不愿在外头耽搁。
                 这个转变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不过他不愿去细想个中缘由,也不认为这和秦若怀有关,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凑巧在外面玩腻了,才会每天提早回来,并不是为了她……
                 不是特地为了她……
                 “我赢了,这个玉佩是我的了。”秦若怀笑着抬起头,看着心不在焉的他,出手要拿走一旁的那个雪白玉佩。
                 他一怔,连忙将心思拉回,盯着棋盘上大势已去的局面,拧起了眉峰。
                 “还没。”他不甘心,拦住她的手,又放下一颗白子。
                 “没用的。”她也补上一颗黑子,得意地道。
                 “未到最后关头不可轻言放弃。”他挑了挑眉。
                 “算了,认输吧!”她摇头劝道。
                 “不行!”他虽然嘴硬,但怎么看也看不出生路,心中有气,倏地伸手将棋面弄得散乱,直道:“这盘不算,重来!”
                 “啊?你怎么可以赖皮?”她大叫一声,对他这种阴晴不定的孩子脾性当真是又气又恨。
                 这几日来,她多少也摸透了他的性子,在那一副堂堂的相貌之下,装的可是一个自负又好面子,骄傲又输不起的大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被父母宠坏的,他那说风是风、说雨又是雨的霸气,完完全全就像是古代那些势焰薰灼的皇族翻版,除了心高气傲,还多少有着爱欺压人的顽劣,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高高在上,其他人都是次等人似的,不能违逆他。
                 只是,虽然他的缺点一大堆,但她已愈来愈不讨厌他,因为她感觉得出,他并不坏,而且在那倨傲的冷峻面容下,有着一颗易感的心,甚至有时候,她还会觉得他很脆弱……
                 这样的形容或许奇怪,趾高气扬的江醒波身上的无形盔甲简直比万里长城还要厚,哪里会脆弱了?不过她就是能够看出,什么都不缺的他仿佛缺少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他始终焦虑不安,所以即使他已有了无数的钱财珍宝,仍然惶惶无所依。
                 但话又说回来,她虽可以冷静地分析他的个性,也可以勉强容忍他的个性,可是他这种耍赖的手段她可不能接受,哪有人输了又不认帐的?这可严重违反了她的原则。
                 “这局我正好在想别的事,不算。”他说着想将玉佩收起。
                 “哪有这样的?愿赌服输,明明我赢了,把玉佩给我。”她瞪着他,连忙阻止他去碰玉佩。
                 “我又还没输,这玉佩我先收着,等你真的赢了再说。”他很快地以左手抓住玉佩,贼笑道。
                 “我明明已经赢了!”她怒道,站起身便要抢。
                 “我们又没说几盘定胜负,所以不算,还得再下一盘!”他向后跳起,才不想把这块唐朝古玉就这样输给她。
                 “可恶!我不和你下了,玉佩给我……哎哟!”她用力拍着桌子大喊,一颗棋子弹跳起来,打中她的下巴,吓了她一跳。
                 “抢得到就给你。”他被惹得一笑,存心逗她。
                 “你说的。”她双眉一耸,二话不说地冲向他,伸手便抢。
                 他高举着手,左闪右躲,就是不让她碰到玉佩。
                 她又气又好笑,玩兴也来了,攀住他的肩猛跳,伸长了手想夺下他手里的玉佩。
                 就在她跳起来时,他转身又将手放到后腰,让她扑空,她气极,绕到他身后,偏偏他在这时又将手缩到胸前,她又移到他面前,正要扣住他的手臂,不料脚下被桌脚绊了一下,整个人撞向他,连带地也将他撞倒,两个人于是身体相叠,双双摔向地面——
                 “啊!”
                 惊呼声中,一阵失重,她只感到自己跌进一道软软的肉墙上,脸颊贴着他的心脏处,一阵沉稳的心跳声就这样敲进她的心田。
                 宽阔坚实的胸膛,淡淡的麝香气息,她有点恍惚,好想就这样永远枕在他怀中的荒唐想法竟没来由地侵入了她的思维。
                 霎时,一份刺痛从心底深处的一个点迅速向全身蔓延开来,扯动着她的神经,拨弄着她的脉络……
                 她忽然有点想哭……
                 江醒波也受到不小的冲击,她柔软的身躯覆在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扑鼻而来,而几绺发丝正好拂过他的脸上,意外地挑起了他感官上的骚动。
                 她此他想像的还要纤细,虽然比潘写意高挑,但并不像那些夸张的女同性恋者那样男性化,感觉上,她骨感得很窈窕,身材比例也极为均匀,因此即使老是一件T恤牛仔裤,但自然而然散发的清朗却又非常妩媚。
                 也许他该相信她所说,她并不是个女同性恋者,因为此刻,他在她身上闻出了绝对的异性气味,一种天生要被男人追猎的气味……
                 “你……要躺在我身上躺多久?”他带点戏谑地道。
                 她终于从诡异的悸动中回神,惊慌中双颊火红,忙不迭地从他身上爬起,急道:“对……对不起……”
                 他盯着她难得娇羞的模样,胸口蓦地一荡,体内早已澎湃的情潮骤然破了堤防,氾滥成灾。
                 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的手已冲动地扣住她的后颈,往下一拉,扬起头就吻上了她的双唇。
                 她惊骇得僵成了木头人,呆住了。
                 这……这是……
                 连脑袋也暂时停止了运转,她全身的细胞都在这一瞬间被定格了!
                 他含着她温润的红唇,被那甜美青嫩的滋味蚀去了心魂,忘情地将她拥得更紧,忍不住探入舌尖,挑开她的贝齿,更深入地去采索她口中的灼热……
                 她被这火辣辣的吻法吓死了!猛地推开他,惊魂未定地向后弹开,并捣住自己的嘴,久久发不出声音。
                 哪……哪有这样吻人的?好奇怪……
                 他奇怪,她自己更奇怪,因为她发现她竟然麻酥得全身发软,一颗心更如脱缰野马在胸腔里奔腾……
                 热吻被打断,他的理智也陡然清醒,坐起身,他才赫然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他吻了她,吻了秦若怀!
                 天!他疯了是不是?这丫头是他的人质啊!他就算饥不择食也不该拿她当对象啊!
                 “你……你……”她还是说不出话来,不,应该说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紧张,我只是心血来潮,逗着你玩而已,没别的意思。”他故作轻松,替自己荒唐的行为找台阶下。
                 只是逗着她玩而已……
                 她应该松口气的,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竟然觉得有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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