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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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代-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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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太莱夫人的情人》,怎么算黄书呢?”
  胡炜骄横地喊叫:“别跟我争,否则没有你的好处!”刚说完,她就笑了,她猛然碰到了丈夫发硬的地方,顿时脸色一片潮红。胡炜把那本书往沙发里一扔,把双臂缓慢地搭在丈夫的肩头,她把下巴颏儿顶在了丈夫的头上,鲜嫩的嘴唇微微张开,双目迷迷蒙蒙的,她看着贴着半截儿花纸的墙,过了一会儿才对丈夫说:“厨房里的饭菜都凉了,要不我去热一热?唉!都是让刘白沙这东西搅和的!”
  宋沂蒙不知从何处窜起一般火苗儿,他伸出双臂,结结实实地把妻子用力抱住,去亲吻她的嘴唇。妻子饥渴地嘟囔着、呻吟着,一边咬住丈夫的舌头,一边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扣子。妻子雪白的胴体完全暴露在丈夫的眼前,丈夫发狂了,他把妻子抱得紧紧的,然后用全身力量把妻子举了起来,他放肆地喊了起来:“今晚啥都不吃了,就吃你!”
  妻子“咯咯”笑着,把双腿像胶一样粘在丈夫身上,丈夫的头部埋在她赤裸、白嫩而有弹性的双|乳里,顽皮地在她的双|乳上蹭来蹭去。丈夫把妻子塞进被窝儿里,然后把全部灯光都打开,一边欣赏着妻子身体美妙的轮廓、娇羞可人的脸蛋,还有引逗着自己发狂、光滑柔腻的手臂,一边慢慢地脱光衣裳。妻子把丈夫拉了进去,两人禁不住的欢悦,痛快地喊叫了一阵,然后无声无息地融为一体。
  这些天,他被不安情绪所笼罩,几乎变成了一个无能之辈,刚才他在酝酿情绪的时候,还在怀疑自己行不行,现在他一身轻松。他终于恢复了男子汉的本能,那股积压了好些日子的火终于迸发了出来,团团地把妻子围住。这火越烧越大,他不给妻子喘息的机会,要死一块儿死,要活一块儿活,两个人在爱的欲火中获得涅。
  疯狂过后,两人互相拥抱着、抚摸着不肯松开。过了好久,胡炜不能入睡,她微张着眼睛,琢磨着未来的日子。沂蒙回来了,一个人的日子变成两个人的日子,以后无论吉凶,她也要维护好这个家,她属于丈夫生命的一部分,当然,丈夫也属于她的一部分,属于她的私有财产。8
  宋沂蒙在专卖外贸总公司上班不久,一天,眼见到了下班的时间,他给妻子打了个电话,约她一块儿回家,可妻子说今晚值班回不去,他的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丝苍凉,今天晚上只能属于他一个人了,他忍受不了香山脚下的寂寞,那里的夜晚有时乱得闹心,有时静得可怕。
  宋沂蒙磨蹭了半天,见办公室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无可奈何地收拾了东西,然后昏头昏脑地离开单位大门。
  宋沂蒙刚刚出门,就觉得眼前一热,他发现草绿色的邮政信箱旁边立着一位惹人注目的中年女人。这女人个头儿虽不高,但身材匀称、亭亭玉立,上身穿鲜艳的米黄|色西装上衣,脖子上围了一条雪白眩目的纱巾,下身穿了条浅咖啡色直筒裤子,柔软的、带着曲线的长头发像瀑布一样地披洒在肩上,姿态十分优雅。
  啊!菲菲!宋沂蒙觉得很意外,心里“扑扑”地直跳,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正在他犯嘀咕的时候,陆菲菲向他缓缓地走了过来。
  陆菲菲洒脱、沉稳、端庄,带着一个有着特殊经历的中年女性特有的大胆,内心隐藏着由于多年独身生活而形成的淡淡的冷默,嘴角上流露出坚毅和勇气,她渐渐地离宋沂蒙近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宋沂蒙没有思想准备,不知所措,只好呆呆地望着这个失掉了音讯多年,从那天老同学聚会以后,旧梦重现的初恋美人。
  陆菲菲这次主动来找宋沂蒙,是经过一番痛苦思考的,她本来应该恨他、诅咒他。本来,她可以做大使夫人,可以嫁给一位蜚声中外的教授,她应该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可是她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义无反顾地加入了独身妇女的行列。少女时代,她把爱几乎无界限地奉献给了一个男人,她曾经想忘记他,可是二十多年来,她一直没有做到,只是把那堆旺旺的火压了起来,变成小火苗儿藏在心里。
  她总是想在人海中寻找到宋沂蒙,把那始终保持的贞洁献给这个冤家!在她的心里,那女性最基本、最宝贵的东西,原本就属于宋沂蒙,为了这个发自梦中、精神和肉体的奉献,她等着、盼着、寻找着。现在那男人仿佛从天而降,她终于遇到了这个使她痛苦了多年的男人,她不会放过他,她要把爱的火烧起来,烧死这个害得她没有了青春的男人,她要他补偿,要梦里想的变成现实,哪怕就这么一次。
  那男人惊讶慌张的样子,被她看在眼里,她感到几分得意。就是要给你个出其不意,就是要吓着你,你这软弱害人的家伙!
  陆菲菲想着,便不由分说,突然一把挽住他的胳膊,用力带着他离开专卖公司大门。
  陆菲菲的大胆和她冷冷的、犀利的眼神,让宋沂蒙感到生疏,这是从前那个爱哭鼻子的女孩儿吗?他被一位半生疏的漂亮女人挽着,在马路上走,心里很紧张,生怕被本单位的人发现,挺不自然地走了老远一截儿,脖子后头出了不少的汗。
  陆菲菲却显得十分平静,她坦然地挽着宋沂蒙,挽着自己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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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着走着,宋沂蒙被她情绪的冲动所感染,渐渐适应,他发觉两人的步子渐渐变得协调合拍。这情形,就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他的身边好像仍然是那个有着圆圆的粉红脸庞,一双大眼睛多愁善感,鼻尖上时常冒着汗珠的女孩儿。
  那年冬天的一个晚上,他们从外地串联回来,街上已经没有公共汽车,他们只好步行,从北京火车站一直走到阜成门,再经过魏公村那道长着灌木的土坡,走到了八大学院。他们不想回家,就这样在路上走,不知不觉又走回到动物园汽车总站。多么远的路,他们不疲劳,迈着整齐的步子,在几乎没有其他路人的晚上,走着走着……
  已是夜半时分,人迹寥寥,在寒冷的北风中,他们爬上一辆空空的公共汽车,相拥着坐在后排座上。陆菲菲脸蛋儿冻得发紫,可宋沂蒙却一点也不觉得寒冷,还勇敢地把身上的棉衣脱下来替陆菲菲披上,自己只穿了件开绽的旧绒衣。
  就是在那一个夜晚,在空荡荡的公共汽车后排座上,他吻了陆菲菲,还大胆伸手摸了她那鼓鼓的、像小馒头似的Ru房。陆菲菲生气了,骂他轻浮,还流下了眼泪。女孩儿这一哭,把宋沂蒙吓坏了,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跑,女孩儿却把他死死拽住,三两下把衣襟解开,把他冰冷的双手都塞进去,让他尽情抚摸。女孩儿依然流着泪,嘴里却甜甜地说:“我是你的!”
  从那晚,经过了初吻的宋沂蒙,嘴唇干涩,双手粗糙,他有一种脱胎换骨似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是个成年的男人了,他曾经发誓要保卫陆菲菲,因为她是他的人!
  宋沂蒙不知道陆菲菲要拉着她走多远,没想到陆菲菲却把他带到一辆小汽车旁边,一手拉开车门儿,一手把他推了进去。这是一辆南斯拉夫红旗牌旧车,是大使馆淘汰下来的,副部长以上干部可以凭机关证明购买,价格也就三四千块钱。
  车厢里铺着雪白的布靠垫,虽然空间窄小一些,但显得很温馨。陆菲菲熟练地把汽车发动起来,一直向顺义方向开去。陆菲菲的脸上泛起了赤潮,原本冷冷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她把汽车开得很快,但也很稳,可是宋沂蒙从她微微咬着的嘴唇上感觉到,她肯定要做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情,想到这儿,宋沂蒙不禁紧张起来。
  两人都不说话,陆菲菲连看都不看宋沂蒙一眼,把车子开得越来越快,像飞一样。小汽车沿着新修没几年的京密路跑到了杨闸,这里有潮白河的一条小小的支流。
  宽宽的河面上被风漾起了一层层的水波,弯弯曲曲地延伸了好远。河水拍击着塌陷的河床,发出了有节奏的响声。周围没有一个人影,有一只老羊领着一只小羊,低着头,嚼那河滩上的嫩草,黄雀唱着甜美的歌,在树丛中飞来飞去。
  车子一头开下了河堤,不顾一切地扎进湿泥里。
  陆菲菲死死地盯住了宋沂蒙的双眼:“你现在过得不错,是不是?”
  陆菲菲的眼神像犀利的火舌,把宋沂蒙笼罩了起来。宋沂蒙无法面对这样的提问,低下头,极力躲闪。
  “你还记得那些事儿吗?在南下的火车上……”
  也是在那个冬天,一群戴着红袖章的孩子纷纷爬上了火车,他们不知道这列车的终点站,只知道它会向南开,他们兴奋得不得了,因为大上海对他们这些初次远离家门的孩子来说实在太有吸引力。
  火车“呼嗤呼嗤”走了好远,车厢里,两拨儿孩子忽然为了一个什么问题争论了起来,吵着吵着,就互相挨个儿查问起了家庭出身。宋沂蒙当然不在乎,他理直气壮地说:“革干!”
  他身边一个瘦弱文静、一双眼睛惶惶恐恐的女孩儿低下了头,她的父亲是富农出身,解放后,在中学当语文教师,她的家庭属于黑五类。女孩儿不言不语从坐位上站起来,然后又不言不语地走到车厢门口。
  后来,人们再也没有看见她,也许是在某一个无名的小站,她下了车。宋沂蒙发现她失踪了,心里很懊悔,那么一个文静可怜的女孩儿,当时,他为什么不立刻站出来保护她,可惜他没有那个勇气。
  火车停了无数次,每次停车都会涌上来许多孩子,车厢里满了,而且满得不能再满,尽管如此,那些操着不同方言的孩子们还是朝车上涌,在他们中间,有的是为了上静安寺去造陈丕显、曹荻秋的反,有的是为了寻找好八连,有的什么也不为。
  奇怪的是,不知何时涌上一些大人,三四十岁了,也戴着红袖章,像模像样地挤在孩子堆儿里,还一包包抽着向日葵牌香烟,把孩子们熏得躲都没地儿躲。
  夜晚,一列火车被分为若干节,载着许许多多名为点革命之火,实为到处游荡的红色子弟,静静地躺在从浦口到南京的驳轮上。车厢里的人们挤在一起,没有一点空隙,有的爬到高高的行李架上睡觉,有的钻到坐位的底下,蜷缩着身子打呼噜。多数人没有位子,或者坐到地板上,或者干脆站立着。
  陆菲菲紧靠着宋沂蒙,在肮脏的地板上坐着,火车摇摇晃晃,他们和所有的孩子们一样昏昏欲睡,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无可奈何地熬着。大约快凌晨,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的陆菲菲终于熬不住了,她突然失去了支撑力,猛地一下倒向旁边的宋沂蒙。
  毛绒绒,有些扎人的头发披散到宋沂蒙的脖子上,少女柔嫩的、微微散发着热气的脸庞碰到了他的耳朵。他很清醒,他偷偷看了看周围,猛然间一个老词儿“男女授受不亲”出现在脑海里。他连忙推开少女的脑袋,可就是这一“推”,竟然让他大吃一惊,原来,女性的肌肤是那么香气逼人!除了母亲之外,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接触“女人”,也是第一次距离女人那么近。
  半睡半醒着的少女,似乎有意识地又一次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宋沂蒙不再推她,因为车厢里的人都在困睡,没有人注意这些。于是他也就一动不动,随意让她靠着。就这样,陆菲菲靠着宋沂蒙睡了大半夜,睡得那么香甜,嘴角上流溢着惬意的微笑。
  直到天明了,火车拉响了汽笛,车厢里的人们又重新活跃起来,陆菲菲睁开了睡眼惺松的眼睛,望望一夜未眠,两目出现血丝的宋沂蒙,感动得流下泪水……
  从这以后,陆菲菲变得兴奋异常,她不顾其他女孩子的白眼儿,一个劲儿地附在宋沂蒙的耳朵边上说东说西,红润的脸上,细小的茸毛湿漉漉的。那双细细的单眼皮、似流淌着清清河水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异样的情愫飞进了宋沂蒙的心窝。校园里最美丽出众、天使般的女孩儿可能爱上了自己,这个虽然有些早熟,但也并不十分成熟的男青年,意识到将要发生一种原本未预料的事情,他没有经验也没有勇气面对这些,他首先想到是逃避。
  火车走走停停,没有准钟点儿,好容易快到上海的时候,火车“咣当当”一阵响之后停住了,这又是一个晚上。车厢闪着微弱的灯光,广播喇叭里,男播音员用浑厚高亢的声音念着“两报一刊”社论,人们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宋沂蒙觉得心里很害怕,害怕他正在做一件不该做的事情。他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对陆菲菲说:“菲菲,我看我还是走吧!”
  陆菲菲不理他,会说话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是说:看你能上哪儿去?这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的!陆菲菲的沉默,让宋沂蒙更加慌乱,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有个叔叔在这个县里武装部工作,我想去看看他……”
  陆菲菲见他真的要走,不禁慌了神儿,骄傲的陆菲菲不想让他走,但在表面上却不想求他,略微迟疑地说:“真要走?那就走吧!”说着,就从军挎包里取出宋沂蒙托她保管的十块钱,一古脑儿塞了过去,手上的动作虽快,但眸子里却流露出极大的忧虑。
  宋沂蒙接过这十块钱,身子“扑腾”一下,好像真的坠入那奇怪的深井里,心上乱糟糟的,乱糟糟的还有些甜蜜,他的耳边老是响起女孩儿一连串不满的声音:“走啊,你走啊!你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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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沂蒙不想走了,女孩儿立刻看出了他的心思,乘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宋沂蒙受宠若惊,他被女孩儿的手握着,轻轻抚摸着,他发觉这双手是那么细小无力,女孩儿的那双手颤抖着,他仿佛重新认识了大胆、柔弱的女孩儿陆菲菲。
  女孩儿把手抽开,宋沂蒙发现自己的手心里留下一张小小的纸条。他想打开看,但是被女孩儿制止住了。
  直到夜深,他才被允许打开纸条。灯光很暗,他看不清楚,只好用心使劲去看。车厢里的人们都东倒西歪地睡了,女孩儿依然大胆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和她一起看。纸条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今天的我,是你应当了解但又不去了解的我……
  一连串的删节号,具有无穷魅力的删节号,从此把宋沂蒙和陆菲菲这两个青春萌动而又纯真的少男少女联系在了一起。
  面前的宋沂蒙
  陆菲菲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她看着面前的宋沂蒙,想想自己,心里好一阵酸楚。如今,两个人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眼角有了一些皱纹,宋沂蒙的鬓角上,还增添了不少的白发。
  陆菲菲感慨地说:“咱们是从一个特殊年代走出来的人,心里深深地烙上了历史的印记。这烙痕是永远也抹不去的。”
  宋沂蒙的无语使陆菲菲感到愤慨,她走下车,先是一把把宋沂蒙拽下车,然后顺手拣起一块大石头,“扑咚”一声扔到河水里,水溅到车上,也溅了宋沂蒙一身。
  宋沂蒙抹抹脸上的水珠,此时的他,真的清醒了。眼前活生生的事实告诉他,一个当年恋着他的女孩儿,经过二十多年,仍然苦苦地恋着他。那女孩儿为了刻骨铭心的初恋,竟然牺牲了整整一个青年时代和大半个中年时代。
  宋沂蒙怀着复杂的感情冲动,缓缓地走到陆菲菲身边,双手扶着她的肩头,把她的身子扳正。生疏感完全消失,时光仿佛倒转,那从前的已经熄灭了的火又重新燃起,两个人脸对脸凝视着,良久,宋沂蒙感到积年的愧疚和思念一下子都涌了上来,他忍不住高声喊:“这么多年,你这是为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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