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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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统皇帝-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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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仪仔细地打量着她,虽然她身材很高,但是一身的孩子气,脸白胖胖的,端正中又透出秀气,纯朴中又显出娇媚。她的身件比所有溥仪见过的女人显然都更好。 
许久,溥仪才道:“坐下吧。” 
李玉琴坐在沙发上。 
“李玉琴,我要封你为贵人,不过,你,是要写保证的。” 
“什么?皇上,你要我当贵人,什么是‘贵人’哪?” 
“你!”溥仪气得脸都歪了,叫道,“来人!” 
贴身侍卫严桐江进来道:“万岁爷,什么事!” 
“叫二格格来。” 
二格格很快来了。溥仪道:“你该教她宫中礼节。她说话‘你呀’‘我’的,不知道什么叫‘贵人’!” 
二格格又把李玉琴带到同德殿,专门教了李玉琴几天礼节。 
这一天,二格格道:“皇上的夫人分为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贵人、常在、答应八个等级,封李小姐为‘贵人’,那是第六等。” 
“什么?让我做皇上的老婆!”李玉琴大吃一惊。 
“是呀!没人给李小姐说吗?” 
“他们……他们说是到宫中读书,怎么……怎么是这样?” 
李玉琴哇地哭起来。 
老妈子过来劝道:“别哭了,这是你的福气呀!” 
李玉琴虽是乡下人的女儿,但皇上的权威她是知道的,既然是皇上决定的事情,她只得答应。 
转眼间,到了册封的日子,同德殿前的花园里,许多花朵都绽放开来,杨柳堆烟,碧水澄澈。 
二格格韫和正与老妈子一起给李玉琴打扮,道:“从今后,李小姐就是贵人了,就是我……也要改称呼的。” 
二格格对她一心的看不起,但是皇上看她喜欢,又封她为贵人,那么她的地位就比自己高了。 
溥仪指定李玉琴穿金黄色丝绒旗袍,穿戴好后,二格格把李玉琴领到缉熙楼。大厅里,溥仪穿着龙袍,二格格是司仪,她领李玉琴来到溥仪面前,李玉琴向皇上递了玉如意,溥仪回赏了她一柄玉如意。交换如意后,李玉琴向溥仪行了三跪九叩大礼。李玉琴已经听二格格讲过,她本来该行更复杂的“六肃礼”的,可是现在一切都简化了。 
册封礼毕,李玉琴成了福贵人。 
溥仪带贵人给列祖列宗磕过头,便是福贵人受礼。 
韫和道:“新贵人该谦虚一点,平辈可以免礼,后辈要磕头的。” 
于是一群毓子辈的人和佣人们向福贵人磕头。 
晚宴后,溥仪和李玉琴来到同德殿,进了客厅,二人坐下。 
溥仪道:“凡事都有规矩,这里有些条款,你抄一遍。” 
“是,皇上。” 
李玉琴显然懂得了一些宫中的规矩礼节。她拿过溥仪递过来的纸片,看了一遍,脸色顿时变得发青,可是,皇上的话是金口玉言,是不能更改的,也是要绝对服从的,从一开始懂事,所有的中国人都懂这一点——在宫中过了近一个月的李玉琴更懂得了这一点。于是看过后,她便一字一句地抄起来,这字据共21条: 
一、玉琴必须无条件地完全地遵守大清祖制; 
二、玉琴从思想深处服从皇上,一切行动必须顺从皇上意旨,任何事情均不能擅自处理; 
三、奉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一生对皇上忠诚; 
四、只许皇上对玉琴不好,玉琴不得对皇上变心; 
五、玉琴若起了不该起的念头,应即刻自我揭露并向皇上请罪,不则是“大不敬”,玉琴甘受处分; 
六、不许给娘家人求官求职; 
七、不许回家和亲人见面; 
八、玉琴不许私蓄一分钱,不许干预政治,打听外事; 
九、玉琴不许撒谎,不许隐瞒,见皇上不可愁眉苦脸; 
李玉琴终于写完了。 
溥仪道:“再念一遍。” 
于是李玉琴又念了一遍。 
溥仪道:“这个,朕是收的很稳妥的,若是犯了这里的条规,是一定要罚的——这也是你亲笔同意的。” 
老妈子和女佣为他们铺好了床,在双人沙发床上,溥仪如一根木头躺在那里,他的眼睛摘掉了,无意间李玉琴看到了溥仪那双突出的眼球,心里一阵恐慌,便睡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觉得脊背上有一块痒痒极了,她哪里敢伸手去抓! 
睡到半夜,李玉琴见溥仪起床走了,李玉琴这才敢翻身,才敢大声地喘气。 
溥仪一个人来到缉熙楼,李国雄和严桐江听他命令不再跟着他。 
他推开一间房门,望着里面的沙发软床,望着床前挂着的芭蕉叶式的幔帐。 
溥仪在沙发床上坐下来,皎洁的月光还是把她的光辉透过了窗帘…… 
仿佛、仿佛玉龄就坐在自己的身边,他已嗅到了她身上的气息……仿佛、仿佛玉龄就在自己的眼前,耳畔他已听到玉琴的笑声…… 
溥仪掏出皮夹,这是庄士敦送与他的。他从皮夹里抽出照片,照片上,月亮门前的少女正双臂交叉,恬然娴雅地向他浅笑……仿佛、仿佛玉龄向他轻盈地走来,溥仪倒在床上,泪水早已挂满双腮。 
“我的亲爱的玉龄……” 
溥仪轻呼着,把照片紧紧地贴在胸前。 
时光过得很快,溥仪每天都要听收音机,哪里不断传来令他胆颤心惊消息:盟军进入意大利,盟军解放了法国,苏军向德国本上挺进,日军在南洋、中国大陆接连受挫…… 
吉冈安直内心也恐慌无比,他感到大日本帝国正如秋后的蝇虫,没有几天的时间了。但是,他仍要牢牢地控制溥仪,控制他的一切。 
一天,他又看到溥仪在听收音机,过来道:“那多是反动的宣传,不能信的。” 
溥仪忙堆上笑容,道:“我的,听大日本帝国的广播。” 
恰好,里面传来了帝国军队在太行山扫荡的消息,溥仪把收音机关上,吉冈安直道:“这样的消息,是可以听的,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在那里采用了种种战术,都是军事史上的开创,如铁壁合围,梳蓖扫荡等等。” 
“共产军小小的,何必用上这么多的战术。” 
“陛下没有实战体验,共产军不得了,他仍和百姓鱼目混珠的,嗯,如赤豆混在红沙土里,大日本帝国军队的,常陷入他们的包围。嗯,比如水,抓他不着,手指都被它淹没了,可怕可怕的。” 
溥仪心想:大日本皇军这样的共产军,我怎么说话呢?半晌,溥仪突然道: 
“共产共妻,杀人放火,真是可怕!” 
“嗯,日本皇军,大大的,无人能比,圣战一定会胜利,陛下要坚定信心。” 
“是的是的。” 
可是,渐渐的,吉冈安直也整日愁眉苦脸起来,说到大日本帝国的军队,不再那么神气十足、趾高气昂了。 
一天,关东军某方面军司令官山下,奉调到南洋,临行,来谒见康德皇上。 
溥仪道:“皇军大大的,将军再到南洋,定能旗开得胜。” 
因为山下是占领新加坡的将军,此次再到南洋,溥仪便这么奉承。不料,山下却捂着鼻子哭了起来,说:“这是最后的告别——陛下,我们永别了,此一去再也回不来的。” 
溥仪惊恐地望望身边站着的吉冈,吉冈安直也流下了眼泪。 
看样子,日本皇军是靠不住了,大日本帝国的大东亚共荣圈也将土崩瓦解。 
“完了!”一切都完了!” 
溥仪惶惶不可终日,但又无可奈何。他在这帝宫中煎熬着,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残酷的虐待宫中的人们了。 
末日就要到了。 





 1



 
溥仪在通化的山沟里把额头磕得鲜血淋漓,这个第三次退位的“皇帝”,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日本人投降之后,自己会落个什么样的下场?树倒猢狲散,可是,自己这个被日本人牵着演了多少出闹剧的猴儿,真能平平安安地“散”去吗?…… 
浩子探了探婉客的鼻息,摇了摇头。一代皇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去了,也许,直到临死的那一刻,她还在怨恨着那个男人,那个把她娶进皇宫、却又从来没有给过她真正的爱的男人!可是,那个男人又何尝领受过别人的爱呢…… 

历史长河中的一九四五年,是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一年,但对经历过多年浴血奋战、反抗法西斯侵略、争取民主自由的世界人民来说,却是捷报频传、激奋人心的一年,当然,这一年也是曾经猖狂不可一世的法西斯分子走向穷途末路的一年。 
一九四五年初,世界反法西斯盟国在欧洲、亚洲太平洋地区进一步对法西斯分子发动致命的打击。欧洲战场,美英盟军和苏联红军分别从东西两线进入德境;美英盟军在太平洋战场上和日本展开逐岛争夺战,并对日本的东京等重要城市的工业设施、军备设备、桥梁、码头、铁路等,实行狂轰烂炸。 
一九四五年二月,为进一步协调反法西斯国家的行动,苏、美、英三国的巨头斯大林、罗斯福、丘吉尔聚会雅尔塔,通过了彻底击败德国、根除德国法西斯、重建民主德国的宣言。表达了世界人民的反法西斯决心,同时美英为换取苏联在欧战结束后参加对日作战,借以减少美英的牺牲,同苏联达成了牺牲中国的秘密交易。 
一九四五年四、五月间,曾被末代皇帝溥仪顶礼膜拜,奉为圭臬的墨索里尼,也被意大利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逮捕处决并暴尸于米兰街头,落得可耻下场;挪威人民的头号敌人,被法西斯德国扶植为傀儡统治挪威的吉斯林也在人民群众的正义呼声被处决,结束了其罪恶的一生。 
一九四五年四月二十五日,美英盟军和苏联红军这两种不同意识形态的军队在易北河的托尔高一带实现了历史性会师,完成了对德军实施最后打击的准备。美英盟军和苏联红军作了分工协调,美英盟军重点进攻德国的鲁尔工业区,以彻底击垮德军进行最后垂死挣扎的物资基础;苏联红军作攻克柏林的最后准备,以啃下法西斯德国这最后一块硬骨头。一九四五年四月三十日,苏联红军攻克了柏林,把胜利的红旗插上德国的国会大厦,同一天梦想建立千年帝国、双手沾满人民鲜血的希特勒在总统府的地下室和其情妇埃娃·布劳恩一起饮弹自杀。五月八日,法西斯德国宣告无条件投降。 
一九四五年七、八月间,苏、美、英等国在德国柏林郊外波茨坦召开会议,中、美、英三国联合发表《波茨坦宣言》,再次重申《开罗宣言》的精神,敦促日本无条件投降。但日本法西斯分子仍执迷不误,负隅顽抗,企图作最后的挣扎。 
一九四五年的八月六日、八月八日,美国把它刚刚试验成功不久的、还仅存的两颗原子弹分别投在日本的广岛、长崎,不仅给无辜的日本人民带来了巨大的杀伤,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也给日本统治集团造成极大的震摄;一九四五年八月八日凌晨,苏联政府宣布废除《苏日中立条约》,同日本处于战争状态,并且苏联的远东军以摧枯抗朽之势向日本的关东军发动了攻击;毛泽东也发出了《对日寇最后一战》的声明,朱德总司令则命令全国的八路军、新四军向日寇发动全面反攻,使中国战场的日军遭到致命的打击,昔日猖狂不可一世、自诩不可战胜的日本皇军如同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深处内宫,被严密封锁和监视着的中国末代皇帝溥仪可能不会完全知道。一九四五年八月初的新京的日伪官吏们照常上班,报纸和广播仍在宣传皇军的“辉煌战果”,伪政府的《公报》继续公布法令和官员的任免名单,但伪帝宫的康德皇帝及其皇后和贵人等却不时地要躲进防空洞逃避空袭,这不能不让康德皇帝感到异样。 
一九四五年的八月八日,虽然没有人预约晋见,溥仪却像经常要接见某人似的,于上午十点钟前起床,在随侍的扶持下用了早餐。用过了早餐,溥仪皇帝一反常态慢步走向他那名为办公,实则无公可办的办公楼——“同德楼”。 
同德楼位于伪宫“勤民楼”东侧院外。这是一座由日本人设计、监工建造的黄琉璃瓦顶的二层宫殿,其建筑风格可谓不中不日、不土不洋,按照我国传统的建筑艺术风格,以黄为尊。黄色象征着帝王的至高无尚,但同德殿的黄色的瓦脊和滴水处却是日本式的,其整个建筑的外观也没有中国古典皇宫建筑的传统风格,实际上是一座规模不小的钢筋水泥结构的二层楼房,其突出的特点是宫殿的瓦当和滴水处都有“一心一德”的字样。那是溥仪在一九三八年为讨好其日本主子特意命令烧制的。 
溥仪皇帝来到同德殿的觐见室,在那刻有兰花御纹章的宝座上坐下。望着那空荡荡的房间,阴森森,满壁生寒,博仪本来瘦弱的身子缩在彻座上显得更为瘦小了。 
“报告,吉冈安直求见。” 
近传一声长长的、尖尖的呼喊,不仅打破了同德殿的寂静,也使溥仪激凌地打了个冷战。溥仪睁开了本来已闭上的眼睛,但这次溥仪没有像往常那样从御座上站起,而仅仅是在御座上直了直腰身,有气无力地望了望御座前的吉冈安直。 
“皇帝陛下,日本皇军的英勇的大大的,皇军的武士道的大大的,日本皇军的男子汉的大大的,他们不仅打败了美英盟军,而且、而且也打败了苏俄老毛子的、老毛子的……” 
“苏俄老毛子。”溥仪情不自禁地重复了一句。 
“苏俄老毛子”这个字眼可是以前吉冈安直的军情评议或日军事汇报中从来没有过的。难道日本人又和苏联人也交上了火?溥仪的脑海里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但望着御座下站着的令溥仪胆寒,但又如挥之不去、抹之不掉的沾在溥仪身上的橡皮泥的吉冈安直,溥仪也不敢打探虚实,只得口是心非地说:“是的,皇军的大大的,皇军是战无不胜的,天皇陛下万岁,万万岁!” 
“皇上,事情的没有了。”吉冈安直的话今天虽然和往常的汇报一样,都是皇军的辉煌胜利,但明显的是语速快了许多,也没有了惯常的“嗯”“哈”等;这一点,溥仪似乎也感觉到了,用他那高度近视镜片后的眼瞅了瞅吉冈安直有气无力地说了声: 
“下去吧。” 
夜晚,寂静而又深沉。东北八月的夜晚虽然给人带来应有的一种凉凉的秋意,但一九四五年八月八日的晚上,给溥仪带来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郁闷,而这种郁闷又似乎笼罩了整个伪满洲国都“新京”长春城。十一点多种,虽然有“内廷学生”毓嶦等族侄和近侍的侍候,也有往常那样的满桌满桌的佳肴,溥仪只是草草的、蜻蜒点水式地吃了几口,就回到缉熙楼的寝宫躺下了,随即,毓嶦等人散去。 
溥仪刚躺下不久,那双长期戴近视镜面凸起的眼球还没有完全闭上,脑海中尚残留着白天会见吉冈安直的情形。突然,“新京”西南上空传来了几声巨大的轰鸣声,好几架苏军轰炸机呼啸而至,在“新京”城上空如入无人之境地大胆盘旋低回,猛地又调头飞往东北,直朝伪满的皇宫俯冲下去,紧接着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也许是因为这是苏军的首次轰炸,目标不甚明确,也许是黑夜的掩护影响了苏军技术的发挥,炸弹没有落在伪皇宫。长春城的东北角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几乎烧红了“新京”的半边天。 
苏联轰炸机的几枚炸弹的几声爆炸声,对于长春市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尽管早些日子长春市民已在关东军淫威的逼迫下进行过防空演习,但真的实炮实弹的轰炸这还是第一次,所以整个长春市,上至伪满洲的皇帝的上上下下,下至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都恨不能立刻全钻进地缝,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无可防空,有的钻进床下,有的钻进桌下,还有的只能把窗户、门关紧一点,借以寻求点心理安慰。当然,溥仪皇帝与那些普通老百姓相比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他立即翻身而起,也顾不得皇帝的尊严,衣带不整地就赶往那同德殿院内的防空洞。这同德殿的防空洞全名为“御用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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