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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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统皇帝-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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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道:“除了走走看看,什么也没干。” 
“万岁爷没说什么话?” 
“只是时常叹气,什么也没有说。” 
张谦和望着二总管阮进寿道:“你发现皇上现在有什么不同吗?” 
阮进寿道:“皇上天天看报,似是对政治发生了兴趣。” 
张谦和点了点头。 
第二天,在养心殿里,博仪在报上又看到一条消息:宗社党人和日本人要暴动,可是被事先侦破制止了。” 
恰好,此时载涛进来。博仪知道,皇室和外界的许多事都靠他周旋。于是问道:“铁良怎样了?” 
载涛诧异道:“皇帝也关心这事了?铁良已回青岛了。” 
“这些都是不可为之事吧?” 
载涛瞪大了眼睛,他觉得皇上突然长大了,于是道:“是的。可是有些事,人们往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大总统那里是怎么打发的?” 
载涛道:“这个,皇帝不必耽心。现在是黎元洪做总统,段祺瑞做国务院总理,我们都已派人去解释打发了。事实上民国的军队在和勤王复辟的军队打仗,我们想脱去干系也不容易。我们派了博伦去拥戴大总统和段总理,现在看来,宫中已经无事,黎元洪把袁世凯拿去的仪仗已还给宫中。我今天来,就是要和皇帝说一下,和内务府商量一下,黎元洪总统和段棋瑞总理在元旦都要派人来向皇帝拜年,我们先把这事安排一下。” 
溥仪在当天没有到毓庆宫,不一会儿,载沣也来了,随后又召来陈宝琛和梁鼎芬两位师傅,几个商量了一下,由陈师傅向总统和总理分别拟了元旦贺词,派内务府绍英以皇帝的名义送去。 
同时,又商定了,在元旦和春节期间的大小节日,载沣就以醇王府的名义向总统和总理赠送礼品。 
元旦那天,紫禁城又热闹起来,总统和总理都派了礼官来向皇上拜贺,总统还特意派了仪仗队和乐队,博仪也破例下旨放进这些人一直到养心殿门口。博仪坐在养心殿的宝座上,听着仪仗队的口号声和军乐队的潦亮的吹奏声,心痒难忍。过去,在响城时经常听到袁世凯总统府和新华宫仪仗的口号和军乐的声响,今天,来到了自家的门口却不能动一动,坐在宝座上,一脸严肃地接受总统派来的礼官的朝贺。而绍英也在念着答词。 
一切完毕后,溥仪来不及换衣服,穿着龙袍戴着帝冕跑到殿外,可是乐队和仪仗队已没有了踪影。 
正月十四是溥仪的生日,溥仪很想大总统再派军队仪仗来,可是总统府和国务院只是派了礼官,这在溥仪心里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可是在遗老旧臣乃至于太监宫女那里,则犹如下了一场春雨,希望的禾苗又茁壮生长起来。满街上都能见到清时的袍褂,时时出现贵族和旧城的顶戴,而王公们的马车则骄傲地滚动着车轮。袁世凯称帝时隐匿的王公大臣,都如荒滩地上的蝗虫一样,从野草里蹦跳出来,他们出人议会、总统府和国务院,出入达官新贵们的私宴和聚会。 
溥仪也忙个不停,内务府不断地来请旨,赏赐谥号,赏赐花翎,赏赐顶戴。 
现在,人们对“优待条件”都深信不疑,对复辟大清都抱有幻想。 
和宫中所有的人一样,四位太妃也沉浸在无比的欢乐之中,先前在袁世凯称帝时的那种惊慌已荡然无存。 
瑜妃、珣妃、瑨妃聚在太极殿里。 
珣妃道:“三姐,你是有主见的,要拿个主意儿,那胖妹妹天天派小太监到长春宫和养心殿,行着她后宫主人的角色。这样下去,咱们怎么办?” 
瑜妃道:“姑姑不要耽心,只要咱姐妹拧成股绳,她胖妹妹能强到哪儿去。” 
珣妃道:“九姐整日什么事也不问,这本是件好事。可有关咱姊妹们的前途,你也不能袖手旁观呀。” 
瑜妹称为妃为姑姑,其她人则称珣妃为三姐,瑨妃则是九姐。 
瑜妃道:“咱恢复祖业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太后的位子该是谁的呀。” 
珣妃道:“若立太后,说什么也轮不上她瑾妹。那光绪帝是继咱同治帝的,咱在前,她在后。” 
瑜妃道:“可她现在在宫中主持,是王爷同意了的。” 
珣妃道:“那是袁世凯的主意,王爷当时是迫于压力的。” 
瑨妃道:“所以,咱们也不能忘了母育皇帝的责任,我们都是皇额娘。” 
几个女人卿卿喳喳说了半天才散去。 
瑜妃送走珣妃和瑨妃,正要进殿,所前面一片吵闹声,当确定是长春宫的人在吵闹时,便急忙令太监扶自己来到长春宫。 
一见瑜主子到来,长春宫的吵闹声立即停住了。瑜妃令太监老妈子都集中起来,道:“方才我分明听到有打架叫骂声,闹得沸反盈天的,怎么这会儿都哑巴了。” 
“我要告诉万岁爷,哼!” 
瑜妃望过去,见是博仪的看妈张连禄,便道:“你和谁打架。” 
一个太监道:“她整日骂我是猪,我不就胖点儿吗?奴才实在忍耐不住她的讥笑,就还了句口,说她是螳螂,她顺手就给了奴才一巴掌。” 
此时张谦和与阮进寿进来,听到刚才“胖子”的话,看这跪在地上的一群,知道是发生打架的事了,这在宫中,特别是万岁爷的宫中,那还了得。 
张谦和与阮进寿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道:“瑜主子惩罚我们吧,我们愿罚,我们知罪了。” 
瑜妃想,这正是和万岁套近乎的时机,张谦和兼有教育皇上的职责,皇上称之为“罕达”,而张连禄是看妈,对她按宫中的规矩应该驱逐出宫,可是她从小看护皇上,皇上难割舍得了她吗? 
瑜妃道:“你们都起来吧。” 
众人怎敢起来。 
瑜妃道:“我看看妈和胖子也是一时口角玩笑,并没有什么记恨的,是吗?” 
看妈张连禄忙道:“是的,是的,奴婢只是和他口角,并没有什么玩笑之外的意思。” 
“那你刚才还要告诉皇帝哪。”瑜妃道。 
看妈忙说:“主子饶了奴婢吧,奴婢一时在气头上,乱说的。” 
瑜妃道:“既是玩笑玩恼了,也没有什么,比不上真的打架,要驱逐出宫的。但在万岁的宫中,也不能嘻闹如此,这样太放肆了。”瑜妃扫了大家一眼,厉声喝道:“敬事房。” 
“奴才们在!” 
“把胖子和看妈各打三十板子!” 
“嗻——” 
“谢主子,谢主子。” 
看妈和胖子叩头谢恩。 
瑜妃对张谦和阮进寿道:“你们也起来吧。” 
“谢主子。” 
随着张谦和与阮进寿,地上的太监老妈子都站了起来。 
瑜妃走出长春宫,张谦和送她出来,道:“主子的好处,奴才记在心里。” 
长极殿距离长春官最近,于是瑜妃便不时地到长春宫中,对下人特别和气。而瑾妃则成日寒着脸,派来到长寿宫的太监,也颐指气使的,让人厌烦。渐渐地,长春宫的人们都喜欢瑜妃,而一听瑾太妃就心寒。 
一天,瑜妃又来到长春宫,见宫中只有嬷嬷王焦氏,便道:“二嫫(宫中人都这么称王焦氏),宫里的人都到哪去了?” 
“回主子,都到养心殿去了。” 
瑜妃道:“你怎么没去?” 
王焦氏道:“我去那里也没有什么事的——主子您坐下说话吧。” 
瑜妃道:“不了,你陪我散散步吧。” 
说是散步,其实就是在长春宫中来回地走。 
瑜妃道:“二嫫,皇上现在吃奶吃的还多吗?” 
王焦氏笑道:“他有点害羞了,只是现在倒比以前好撒娇了。” 
“嗨,虽说是皇帝,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呀。” 
王焦氏道:“主子您真是通情达理,我看这宫中的人都不这么看。老爷子小小年纪,承受了那么多,怪可怜的。” 
“二嫫,你有个女儿是吗?” 
“是的,比万岁爷大三个月。” 
“想她吧?” 
“想。” 
可是王焦氏不知道,她的女儿已死去八年了。 




 6



瑜妃道:“过些天我让她来会亲。” 
王焦氏跪在地上叩头道:“我谢谢主子了……谢谢主子的恩德。” 
瑜妃忽然想起了什么,拉起了王焦氏,“二嫫,刚才我不是说会亲吗?既然宫女的父母能来宫中探视她们,妈妈的家人也可到宫中叙天伦,那么皇帝的母亲怎么不能来看看儿子呢?” 
王焦氏激动地道:“主子是说让北府的福晋奶奶来看万岁爷?” 
“是的。” 
王焦氏又扑嗵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头,道:“我先替万岁爷谢谢主子了。” 
王焦氏站起身,瑜妃又问道:“皇帝说过他想母亲吗?” 
“没说过。只是刚来的时候,整天哭叫着要回家,要娘,有时在梦中还叫还哭……那情景,真让人伤心。” 
瑜妃道:“多亏你啊。” 
“过了几个月,万岁爷也就忘了,只是听说在登基的时候,哭得厉害,硬要王爷把他带回家去。” 
“现在,他可能忘了他母亲了。”瑜妃道。 
“不会吧,过了多少年也不会忘的。说实在的,万岁爷天资聪明,可是我看,万岁爷对人情世故,知道的太少,这太不好了。” 
晚上,溥仪回到长春宫,王焦氏满脸欢容地道:“老爷子,快过来,我告诉你一件大喜事!” 
溥仪忙跪过去,扑在她怀里道:“什么喜事?” 
只有在王焦氏这里,溥仪才全忘了君臣之礼,而且在别人面前也不避讳,大家都习以为常,似乎溥仪在王焦氏面前忘掉君臣之礼是天经地义的。 
王焦氏道:“老爷子,瑜主子要安排万岁爷会亲呢?” 
“什么?会亲?”皇上疑感地道。 
“对。” 
“什么是会亲?” 
王焦氏笑道:“就是让北府的福晋奶奶来宫中看皇上。” 
出乎王焦氏的意料,溥仪并不像她预想的那样激动,而是冷淡地道:“是这么回事。好,好。” 
溥仪的态度,正如内务府告诉他,有总统府的礼官要见。 
王焦氏看着博仪这种表情,这种反应,一阵心酸。 
瑜妃却正在高兴。 
瑜妃叫来列妃和瑨妃,把她想让醇王府的福晋来会亲的事儿说了。 
珣妃道:“这事对我们能好吗?皇帝和她的亲生母亲关系亲密了,那不就疏远了我们?” 
瑨妃道:“三姐这样做是对的,北府的福晋虽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可她却只是福晋,永远也只是福晋,这名份是不可改的。而我们这样做,不仅和皇帝亲密了,和北府也走得近了。” 
珣妃笑道:“还是三姐的脑瓜子好使。” 
第二天,瑜太妃把想法告诉了内务府,内务府又转告了醇亲王载沣,奏明了皇上。 
为慎重此事,在养心殿里,四位太妃、皇上、载沣王爷、载涛贝勒及内务府,齐集一起,专门讨论此事。 
瑾太妃端康道:“二百多年来,对皇帝,大清没有会亲一说。皇帝既入宫,母育的职责就属后妃,如今,我们四位就是皇帝的额娘,北府福晋来会亲,是什么身份呢?” 
瑜太妃道:“‘世易时移,变法宜也。’宫中的礼法也是要随时随事而变的。如今皇上逊位是事实,皇室和王公大臣都不要回避这个问题;这样皇上在读书之余会亲是不影响什么事情的。至于说到二百多年来没有会亲,那是因为先代的皇帝都出自宫中的缘故。北府福晋来会亲后,仍是君臣关系,至于皇额娘,当然只能是我们四位。” 
大家最后都同意了瑜太妃的建议,而会亲的一切事宜,也就由瑜妃主持负责了。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溥杰一夜未睡,起得晚,刚用过早点,就有太监来报,说是福晋和老福晋都在等着他呢。 
“什么事?” 
那太监道:“肯定是大事,老福晋和福晋都很紧张呢。” 
溥杰随太监快步来到老福晋的信果堂,见老福晋和福晋及妹妹锡媖都已在这里,听老福晋哭泣着道:“这下好了,我们能见着他了。” 
溥杰诧异的道:“怎么了?” 
福晋道:“宫中的瑜主子宣我们进宫会亲,你就可以见上你皇上哥哥了。” 
溥杰一阵激动,母亲平日总是教导自己努力读书,将来辅佐哥哥恢复祖业,说到动心处,常常流泪:“将来大清的事业,就靠你们了。你阿玛是个没主见懦弱的人,可不要学他。” 
现在,就要见上皇上哥哥了,他怎能不激动呢。 
福晋道:“杰儿,你和韫英去迎接天使去,他已从奏事处向这边来了。” 
溥杰和韫英连忙出门到廊外恭迎天使,兄妹两个肃立在那儿,也不敢抬头。不一会儿,天使走来,奏事太监高声道: 
“天使到——” 
溥杰、韫媖随后道:“恭迎天使。” 
那位天使头戴金项,身穿袍褂,踱着方步来到信果堂。博杰和韫媖跟在后面。天使进堂后,站在堂屋中央的东侧。老福晋、福晋带着溥杰和韫媖,对着方桌望空向太妃请安,然后半向左转退到桌子两侧依次而立。 
天使这时正颜肃目朗声道: 
“瑜主子问老福晋、福晋好,传老福晋、福晋带着溥杰阿哥、韫媖大格格进宫会亲。” 
溥杰此时定睛看这位天使,原来是他过去的贴身小太监刘得顺,此时出息了,做了宫中的天使。 
刘得顺说罢将太妃所赐的尺头、玉凤、荷包等物,交于醇王府的太监,太监把这些赐品恭放在桌子上,于是老福晋、福晋、溥杰和韫媖便跪下向北望望磕了三个响头谢恩。 
这时,刘得顺才道:“奴才给主子问安了。” 
于是走到老福晋前磕了三个头,又走到福晋前磕了三个头道:“奴才不会忘记福晋奶奶对奴才的好处。”随后又到博杰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头道:“二爷还记得奴才吗?以后就有机会再侍候二爷了。”博杰道:“哪能忘呢,顺儿。”刘得顺笑道:“二爷果然记得。”随后,刘得顺又在韫媖的面前磕了三个头。 
刘得顺由天使的身份复变过在醇王府中做过事的太监,说话就轻松了。他们于是议定了进宫带几个妈妈、几名太监、住多少天。 
刘得顺道:“二爷,主子要赐给二爷花翎,入宫前要准备好。” 
溥杰望了老福晋和福晋。福晋道:“顺儿放心吧,什么事都会圆满的。” 
于是刘得顺又详详细细地交待了一遍,便向老福晋、福晋、阿哥、格格,一一叩头请安而出。 
溥杰和韫媖又把他送到廊下,此时他又恢复了天使的身份。 
老福晋道:“进了宫中就是不一样,看顺儿出息得多了。” 
紧张地准备了几天,傅杰和韫瑛也排练了几天,进宫会亲的日子终于到了。 
老福晋和福晋各乘一顶人抬大轿,溥杰和韫媖分乘在两辆大车内。一行人走在大街上,引来了不少行人驻足观看。到了神武门,轿子继续前行,其余的人继步跟随。到了内廷的苍震门,王府的官员停下来,只剩下看妈和太监随福晋、阿哥和格格进去。福晋和老福晋却换成了二人肩舆,经过御花园,绕过太极殿,来到长春宫。 
老福晋一行人到了西配殿休息,此时,刘得顺过来向福晋道:“福晋奶奶,稍时主子赏二爷花翎时,二爷要碰头谢恩,都准备好了吗?” 
没等福晋开口,博杰道:“我不会碰头,可是翎子我已经带来了。” 
刘得顺笑着道:“二爷先别嚷,翎子还没赏给你呢。” 
福晋瞪了博杰一眼道:“少多嘴!” 
刘得顺道:“待会儿二爷听到主子赏戴花翎时,二爷要立即跪在地上,摘下官帽放在右膝的右前方,再把脑门触地三次,然后戴上帽子再叩三个头,听清楚了吗?” 
溥杰道:“听清了。” 
不一会儿,一位太监过来请福晋到了体元殿。殿内南窗炕沿上,坐着一位头戴昆邱帽,身穿古色长袍的女人。 
刘得顺高喊:“醇王府老福晋太太、福晋奶奶、二阿哥、大格格向敬懿瑜主子叩安。” 
于是老福晋、福晋、博杰、韫媖便向瑜太妃磕了三个头。随后献上贡物八盒点心。 
瑜太妃道:“你们辛苦了。” 
刘佳氏等道:“谢主子赐福,到宫中会亲。” 
瑜太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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