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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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血-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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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心中焦急,搞不懂八王爷为何突然谈起这些。

八王爷心中却在想,那一晚,我和太后一夕风情,是因为花香……还是因为情欲?抑或是……他没有再想下去,嘴角满是嘲讽的笑,随后八王爷怅然道:“那天白日,我被召入宫。先帝对我……很好,他什么事都喜欢和我商量。他那天很是兴奋,对我说老天会赐给他一个儿子。先帝在那之前也曾有子,但均早夭折,他一直为帝业继承发愁,可那天他很自信,说就在那晚,他就会有儿子。”

狄青目瞪口呆,半晌才问,“结果呢?”

“结果那晚五龙突现奇异……具体如何,你其实可以问郭遵的,因为当时郭遵在场。后来我听说,先帝那晚临幸了李顺容,春风一度……再后来,李顺容就有了先帝的骨肉,也就是当今的天子。”

狄青错愕不已,突然想到当年在永定陵时,李顺容曾说:“先帝迷恋上崇道修仙,有一日他服了仙丹……狂性大发,说什么老天说了,会赐给他一个儿子,他在宫中狂走,找上了我,然后我……就怀了益儿!”

当初狄青听到那番话,并没有多想。如今一印证,李顺容说的有些出入,但很显然,八王爷说的更加详实可信。他没有想到过,郭遵也知道此事,怪不得郭遵当初在玄宫,见李顺容时的表情就有些异样。

郭遵早知道赵祯的生母是李顺容?!

往事如飞,狄青恨不得立即去找郭遵问个究竟。可命运就是捉摸不定,他在汴京,而郭遵还在西北。

八王爷轻轻叹口气,心中在想,那晚刘娥再也忍受不了三哥的冷漠,本要阻挡三哥再信神,结果被三哥重重的打了一记耳光。那是三哥第一次打刘娥,也是最后一次打刘娥。那飘香的桂花树下,她见到了我,向我哭诉她的委屈。那晚的风很柔、花太香,我听到她的哭诉,为何就……他想到这里,哂然的笑,又想,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刘娥死了,我在她死后,马上揭穿了她的骗局,我是在恨她吗?她死都死了,我再搞这些有什么用?我难道真的和她说的那样,从来没有爱过她?哼……我不说,迟早也有人会说的。

狄青思索许久,这才道:“因为八月十五这件事情,所以郭大哥,伯父还有先帝,均信了香巴拉一事?”

八王爷缓缓点头道:“不错,我本来将信将疑的,可种种奇异让我不能不信。先帝对我说,五龙本是香巴拉之物,香巴拉是个能满足人愿望的地方,这本是虚妄之谈,我也不信的。可后来,我终于信了。先帝一直找不到香巴拉,可身体不行了,他就按照自己的心思,建了永定陵,仿造成香巴拉的样子,搜集了各种古怪的东西放在永定陵。”

狄青神色恍惚,想到了玄宫中五道奇怪的门,里面的天书、佛骨、无面神像……

他已隐约想到了什么,见八王爷古怪的望着自己,不由问,“先帝在玄宫放了那些东西做什么?”

八王爷嘴角满是讥诮,淡淡道:“你还猜不到吗?”

狄青脑海中有如紫电划过,霍然站起,眼角跳动,叫道:“他希望长生,他还想复活!”一言既出,狄青只觉得背心都是冷汗。

这实在是太诡异荒诞的事情,狄青在那一刻,回想到太多太多的事情,也明白了很多事情。

当初他和赵祯、李顺容三人入玄宫,在石桌上看到一个手印。狄青记得李顺容的表情不是惊惧,而是难以置信,李顺容当初说的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狄青当时不明白,可现在想想,李顺容的意思当然是,赵恒绝不可能活转!

因此李顺容急急的去了存放赵恒棺椁的地方,就是要验证赵恒是否出来过。怪不得他当时心有戚戚,总是提心吊胆,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害怕,现在他明白了。

他怕赵恒从棺材中钻出来!

他十分害怕留下那手印的人是赵恒。

怪不得李顺容很多事情说的支支吾吾,又说什么“真宗死后肯定很寂寞,他希望李顺容经常过去陪陪他。”

狄青只觉得嗓子有些发干,苦涩道:“原来李顺容守在永定陵,不止是为守陵,她还在等有朝一日真宗复活,去接真宗出来?李顺容当然知道这些事情了?”

八王爷点点头,嘲讽道:“不错,她也知道个大概,但她多半不信的。先帝认为神让李顺容为他生了儿子,就说明李顺容和他有缘,亦是和香巴拉有缘,这才将这事情让李顺容来做。不过……太后去了,李顺容也去了……天底下知道这秘密的除了你我外,郭遵可能会略有知晓。”八王爷稍顿了下,然后肯定道:“就因为这些事情,我肯定香巴拉会存在,不然五龙从哪里来的?但永定陵绝非香巴拉!”

狄青脸如死灰,良久才道:“以先帝之能,如果还找不到香巴拉……”

八王爷截断了狄青的话,沉声道:“狄青,你一定想说,先帝找不到,我们肯定也找不到香巴拉?”见狄青黯然点头,八王爷摇头道:“你错了,要找香巴拉,绝不是靠地位权势,而靠缘分。”

狄青神色萧索,“这个缘,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放弃了吗?”八王爷陡然问。

狄青一震,脑海中又闪过那盈盈浅笑、如花般的容颜。紧握着茶杯,狄青长吸一口气道:“我这一年多来,找了大半个西北,受骗无数次,仍旧一无所获。可是……伯父,我不会放弃!”

他说的斩钉截铁,那俊朗的容颜,虽早有沧桑落寞,但更多的却是刚毅不屈。

八王爷叹了口气,“你没有线索,我却有线索了。”

狄青惊喜交集,急问,“什么线索?”

八王爷抿了口茶水,缓声道:“太后临终前,曾说过,‘五龙本香巴拉之物,要找到香巴拉,一定要……’这句话就是线索所在。”

狄青一直被五龙的迷离所吸引,到现在才想起今日来此,就是要问太后的遗言,惴惴道:“一定要什么?”

“一定要找到份地图!”八王爷长吁一口气,一字字顿道。

狄青感觉脑海中有什么划过,像是失落了极为宝贵的东西,忍不住道:“什么地图?”

“香巴拉的地图!”八王爷轻声道,“我费尽周折,已打听到,有个姓曹的人手中有份香巴拉的地图。我已派人去买,只要地图到手,找香巴拉再不是虚妄之事!这地图绝非无稽之谈,我有八成的把握确定,那地图是真的!”

蓦地见到狄青脸色苍白,八王爷忍不住道:“狄青,你怎么了?”

狄青差点一头撞死在桌子上,他突然想起种世衡曾说过,有个姓曹的人有香巴拉的地图卖,但他根本不信了。难道那份地图,就是八王爷说的?

难道说……那地图竟是真的?

他在最接近香巴拉的时候,竟又和香巴拉擦肩而过?

狄青失魂落魄,良久才把种世衡所言说了遍,沮丧道:“伯父,我本以为种世衡在骗我,没想到他说的竟是真的。我立即前往西北去找种世衡。”

八王爷也有些诧异,喃喃道:“奇怪,我费尽艰辛才找到那曹姓之人,种世衡怎么会轻易知道这个消息呢?”他略作沉吟,摇头道:“贤侄,你莫要急,有时候急反添乱。我派出的人出发多日,想必已要回返,你若前往西北,说不定反倒错过。”

狄青皱眉道:“那我现在怎么办?”

八王爷叹口气道:“等!除了等之外,我也没有好办法。”

狄青只能点头,忍不住问一句,“伯父,曹姓那人是谁,你如何能这么肯定,他手中有香巴拉的地图。”

八王爷犹豫道:“我答应过他,不能泄露他的底细,我能肯定他有香巴拉的地图,也是很有原因。但这原因我暂时不能说,狄青,你信我,以后我迟早会说。”

狄青见八王爷满是为难,也不好逼问,可还有个疑问,又问:“如果传说中的香巴拉是真的,那地图也是真的。那人为何不自己去找香巴拉得偿心愿,反倒要把香巴拉的地图卖出去呢?”

八王爷微微一笑道:“这其中的关键不难解释。就像贤侄你,就算有平定西北之能,奈何有心有力没有机会。就算有地图,要寻找香巴拉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那曹姓之人,本是西北一望族后人,落魄至今,已无能去寻香巴拉了。”

狄青舒了一口气,喃喃道:“原来如此。眼下看来,只能等下去了。”

雪飘霜冷,日出日落。

狄青虽知道要等,可也没有想到,他在郭府一等就等到了暮春时分。

狄青人在汴京,闲职总是无事。不过赵祯隔几日就会找狄青入宫闲聊治国大事。

那个曾经彷徨无助的君王,终于可以自己独掌大权,渐渐的忘却了曾经的忧伤,忘记了以往的不快,眉宇间,总有着意气风发的快意。

狄青这一日又得赵祯宣召,忍不住的皱眉。他知道自己对治国一事本无兴趣,自知见识更说不上高明。赵祯召他,与其说是商议,毋宁说赵祯是一个人在高谈阔论。

这段日子来,朝廷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两府中人更是改换了许多。赵祯拜昔日两位恩师张士逊、李迪为相,薛奎原封不动,仍为两府参政。

狄青对这个安排不出意外,他当初也在宫中,知道薛奎当初在太后兖冕的事情上,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因此得到了赵祯的赏识。稍让狄青有些意外的是,吕夷简竟被从赵祯从两府中剔除,出判澶州!

狄青能有今日的地位,还是得吕夷简的任命。狄青也知道,赵祯和吕夷简关系本是不差,如今赵祯当权,本当更加重用吕夷简才对。狄青隐约听说,因为郭皇后和吕夷简不和,屡次说吕夷简本是太后身边之人,为人两面讨好。赵祯心有忌讳,这才将吕夷简赶出汴京。

可内情到底如何呢?没有谁能肯定。

但谁都知道,天子这次对朝臣改动的原则是,当年和太后关系亲近的朝臣,多数贬用!

因此开封知府程琳被赶出京城,两府的夏竦、陈尧佐等人也是亲近太后的党羽,亦被调离京城。

相反,当初得罪太后的人,比方说范仲淹、宋绶、欧阳修、尹洙等人,尽数得以回转京城,加官重用。

狄青对欧阳修、尹洙等人并不了然,也不算关心,他唯一感觉到有些高兴的是,范仲淹回京了。

他还记得范仲淹。

那个心忧天下、敢为人先的范仲淹……

那个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范仲淹!

狄青出走宫中,见过朝廷的重臣着实不少,可他唯独对算不上重臣的范仲淹很有印象。狄青虽不太懂国事,但也知道朝廷中像范仲淹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很多人离开了京城,很多人被调入京,狄青却不想再在京城呆下去。得赵祯宣召,狄青立即动身赶赴宫中,想问问赵祯什么时候把他重派到边陲。

在无数人费尽心思不想离京的时候,只有狄青才反其道而行。

就在出了郭府的时候,赵管家到了门前,对狄青道:“八王爷请你前往王府,有要事。”

狄青立即把见赵祯的事情放在一边,先去八王爷的府邸。等入了王府,见当空燕子徘徊飞舞,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满是惬意,狄青心中却有些发冷。

他虽一直没有听八王爷明说,但知道八王爷买地图一事肯定不顺利。

入了厅中,见到八王爷阴暗的脸色时,狄青一颗心就沉了下去,但还能问道:“伯父……事情怎么样了?”

八王爷脸现凝重,沉声道:“狄青,你一定要冷静。”

狄青已隐约感觉答案不妙,竟还能笑出来,可笑容多少有些凄凉,“伯父,你放心吧。我承受得住!”他不知道经受了多少次希望失望的打击,这才能平淡的说出这句话来。

八王爷眼露焦急之意,神色失落道:“我派的人找到了曹姓那人,但他死了。地图不见了!据我推测,杀他的人,一定是要抢那份地图。”

狄青亦是失望,可更觉得那地图大有门道,反倒能沉住气问道:“伯父,你可知道,是谁杀了曹姓那人?”无论谁拿了那张地图,他狄青一定要抢回来!

八王爷皱眉道:“我派的人,已查出曹姓之人死前,有个人曾经找过他,那人的嫌疑最大。我的手下打听到,找曹姓的那人叫做……叶喜孙!”

凶手是叶喜孙?!

狄青耳边鸣响,差点跳了起来,失声道:“叶喜孙,怎么会是他?”

八王爷有些诧异道:“你认识他吗?”

狄青眼前浮出那孤高冷傲一张脸,他当然认识叶喜孙,可叶喜孙怎么会杀曹姓之人?

当初叶喜孙被夜叉追杀,是因为身带一物。难道说,当初夜叉追杀叶喜孙,也是为了香巴拉的地图?

野利斩天、叶喜孙、夜叉,竟然都和香巴拉有了瓜葛!

狄青心乱如麻,只感觉所有的一切,变得益发的迷雾重重。他沉吟片刻,反问道:“伯父,我见过叶喜孙两次,但对他还是一无所知。你可知叶喜孙是什么来历?”

八王爷摇摇头,“我们只查到,他在客栈登记的名字叫叶喜孙,至于别的事情,一无所知。我甚至有些怀疑,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狄青也有这个怀疑,凝神片刻,狄青已下了决定,说道:“伯父,我不能再等了,我必须再去西北,寻访叶喜孙这人的下落。今日我就去求圣上,请他准我出京。”

八王爷神色也有分疲惫,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你我分头找寻,说不定还能快一些。可是……圣上会派你出京吗?”

狄青错愕道:“伯父为何这么说呢?”

八王爷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你先对圣上说说出京一事。不过……他若不许,你莫要与他冲突,一切以商量为主。”

狄青满怀疑惑的出了王府,总觉得八王爷好像不看好他会出京。

心中苦笑,暗想别人都在求入京,就他要出京,难道也有难事吗?狄青到了大内,凭令牌通行无阻。

他是宫中唯一不用当值,却可带刀横行的禁军。那些殿前侍卫早认得狄青,见狄青前来,眼中很有些羡慕,也知道狄青眼下身为天子身边的红人,刻意招呼。

狄青虽忧心忡忡,却还能和那些人点头示意。到了帝宫后,赵祯正在踱来踱去,似乎考虑着什么,见到狄青笑道:“狄青,你怎么这晚才来?”

狄青见赵祯心情好像不错,心中微喜,恭敬施礼道:“圣上,臣有事耽搁,来晚了些。还请圣上恕罪。”

本以为赵祯会问问他有何事,狄青就借坡下驴,提及出京一事,不想赵祯并不询问,只是道:“你来了就好,你猜猜,朕今日找你来,有何要事呢?”

狄青有些奇怪,见赵祯兴致正高,只好暂缓提议,试探道:“圣上召臣前来,莫不是关于西北的事情?”

赵祯含笑道:“狄青,你果真明白朕的心事。我找你有两件事,其中有一件事就是关于西北。”

狄青暗自寻思,心道一件事是关于西北,另外一件事是说什么?听赵祯已道:“西平王赵元昊去年兴兵犯我边境,保安军遭劫,如果不是你勇猛,和武英他们烧了后桥寨,那我大宋可丢尽了颜面。哼!我让西北榷场全停,他们无法和我们交易,损失更大。这不,赵元昊派使者贺真去求范雍,请我们重开榷场,他们又想向我们求和了。”

狄青心中不安,谨慎道:“圣上,臣知党项人狼子野心,元昊更是蓄谋多年。这些年来,元昊网罗奇人异士,扩军备战,怎么会轻易休兵?我只怕其中有诈!”

赵祯双眉一轩,击案道:“朕就知道,你肯定明白朕的心意,也能看穿赵元昊的用心。赵元昊此举,多半是麻痹于朕。朕早调刘平、石元孙两人前往西北备战,领兵提防党项人。”

狄青询问道:“刘平、石元孙?臣孤陋寡闻,倒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

赵祯道:“刘平乃将门之子,文武双全,以前是泸州刺史,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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