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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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血- 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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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飞鹰这次刺杀耶律宗真,难道真的是为权势吗?

狄青想到飞鹰,就不由想到了飞雪。飞雪无疑是比飞鹰还要让人难以捉摸的人物,但这两人毫无例外,都和香巴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这二人究竟和香巴拉有什么关系,狄青一直琢磨不透。

正在这时,有人匆匆的赶来道:“陛下,国舅,已查明,有一奴仆被刺客勒毙。那刺客这才乔装成奴仆混进来。那人武技高明,不走草原,反倒翻山离去。想必他混进来的时候,就是从山那面过来的。”

萧匹敌怒喝道:“那还不赶快去追!”

耶律宗真和狄青齐声道:“不要追了。”二人异口同声的说,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担忧之意。

飞鹰怎么会知道耶律宗真在此?难道说太后早算准了耶律宗真会来向国舅求救?

如果是这样,那袭驾的乌拉族深谋远虑,应该不会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飞鹰身上,他们会不会还有后招?

耶律宗真和狄青不约而同的想到这点,都是内心惊凛。

就在这时,帐外号角长响,冷漠嘹亮,萧匹敌也是一惊,不待多说,有族中之人已冲入了营帐道:“陛下,国舅,有大军来袭!”

第十七章 暗渡

有大军来袭!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只能暂把捉拿刺客的念头放在一旁。不等萧匹敌吩咐,族中勇士早就冲出了营帐前,严阵以待。耶律宗真在众人簇拥下,快步出了营帐,但见远方尘烟高起,陡冲霄汉,燃黄了半边云天。

那黄云汹涌,飞快地向这个方向漫过来。

不多时,就见到草原尽头涌出一道黑线。那黑线渐广渐阔,如海潮袭来,吹得青草尽偃旗。紧接着马蹄声隆隆,紧如战鼓。一队人马足有千余人,已向这个方向杀来。

萧匹敌认得是乌拉族的旗帜,冷笑道:“他们真的不自量力……”他骁勇善战,根本不将乌拉小族放在眼中,才待请战出兵。不想见乌拉族尚未冲到近前,乌拉族左右手处又飙出了两队兵马,那兵马来得极快,转瞬间和乌拉族兵合一处,磅礴奔来。

三路兵马汇聚在一起,粗略一看,最少已有七八千人之多。

萧匹敌脸色微变,暗想圣上逃命至此,身边不过剩下数个近身侍卫。伯德族不过百来人、狄青的手下不过数十人,加上族内的全部勇士,也就不到两千有余。这般人手,护驾都是不足,更不要说击败来敌。

萧破甲见状不妙,低声道:“陛下,国舅,眼下应先防御为主。”其实不用他说,族中的勇士早就呼喝连连,推车运木,拦在大营之前,准备抵御对手的冲击。

狄青见对手气势汹涌

,皱眉道:“不行,飞鹰才走,对手立即赶来,显然知道飞鹰刺杀计划未成,这才赶来以气势逼迫我等莫要突围。若依我之见,当找一勇士率精兵杀出,给对手以迎头痛击,护送圣上突围最好。”

狄青一遇强敌,立即如两军对垒般,心思飞转,找寻对手的破绽。

萧匹敌虽用,可见到对手人多,暗想要冲出去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圣上千金之体,怎能如此犯险?他见狄青长得俊朗,本对狄青有些瞧不起,可适才见狄青单刀救主,武功高绝,心存感激,也对狄青重新认识。但眼下这种情况,让他只能慎重考虑。

“如今敌势汹涌,陛下不宜如此犯险,只要我等坚守,击退对方的来犯。这附近的臣子知道陛下遇险,肯定会来支援。到时候叛逆自然退却。”

耶律宗真神情有些犹豫,望望狄青,又看看萧匹敌,半晌才道:“狄将军勇猛无敌,想到计策是不错。不过萧国舅说的也有道理,不如看看情形再做决定?”

狄青轻轻叹口气,皱眉不语。若这里都是他的手下,不用问,他当一马当先,带人去杀。敌势未稳,以狄青之勇杀出,就算杀不退对手,也能扼住他们气势。但这里大多都是契丹人,他亦无能为力。

他将大宋、契丹止战的愿望都放在耶律宗真身上,甚至考虑借用契丹之兵夹击元昊,自然不想耶律宗真这么就死,转念间,狄青又道:“既然大王心意已决,以我之见,趁对手合围之势未成,应立即派出勇士突围去附近的族落求援才对。幸好我们这里依山而立,可命人翻山而过,绕路而行。”

狄青心道,“这些叛逆人虽多,但总不能把这山岭全部围起来,四下总有缺口所在,就算真的坚持不住,也不见是陷入绝境。”

这次萧匹敌迅疾反应,召集了族中的勇士,吩咐几句,那些勇士领命,依狄青之计绕后山而走。

就在这会的功夫,叛军已杀到了营前,气势汹汹。

萧匹敌看清楚这些人的旗帜,微皱眉头,低声道:“陛下,不止乌拉族叛乱,乙室部也有人对陛下不敬。”

契丹人本是游牧民族,只有在得了燕云十六州的城池后,这才向农耕方向发展,自此后扩建城池,繁荣商业,而南京、上京都受中原影响极大。不过契丹内部还是以部族制为主,眼下契丹人有四大部族和十数个小族落组成。

契丹目前四大部族分别是五院、奚六、六院、乙室部,分统领着契丹人的不少族落。

而伯德、乌拉等族,并未划分到这四大部族中,算是游牧草原的独立小部落。

这次乌拉族突然说袭驾,萧匹敌已猜到多半和萧太后有关。他早知道萧太后对耶律宗真有些不满,想要立耶律宗元为帝,萧太后暗自指使乌拉族袭驾,就是想事成后把过错全推到乌拉族的身上。但这次来犯之叛逆,不但有乌拉族的旗帜,就算乙室部落的旗帜也有,这说明叛逆已对此行势在必得,不再遮掩!

耶律宗真何尝没有想到这点,见叛逆聚在营前,叫嚣呼喝,心中气恼。不多时,远处又有尘烟四起,竟有叛逆不停的赶来增援。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叛逆又多了三倍人手,已有两万余人。

从半山腰望过去,只见到前方叛逆黑压压的有如蚁众,更让人惊凛的是,对方人手还在不断的增加。

萧匹敌越看越是心惊,一时间束手无策。

狄青见了,唯有苦笑,心道眼下敌势太厚,想要冲出去,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对手再这么增援下去,不用打,只怕已经逼垮了这里的守军。就算附近有族落来救驾,看到这般声势,又如何敢来?

向耶律宗真望去,狄青突然有些不解。他见到耶律宗真眼中只有愤怒冷静,却没有丝毫慌乱畏惧之意。狄青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契丹国主为何到现在还能如此镇静呢?

忽然间,叛军阵营中有号角声响起,有数骑驰出,在离耶律宗真一箭之地勒马。为首两人,一人着青衣铁甲,手持马鞭向这个方向指指点点。另外一人身穿锦袍,锦袍下是黄铜盔甲,神色嚣张的向这面张望。

萧匹敌恨恨道:“涅忽耳和萧韩奴这两个狗贼来了,果真是太后在暗中主使。”

原来那身着青衣铁甲的叫做涅忽耳,本是萧太后的表亲,而那个萧韩奴是萧太后的家奴。萧太后囚禁了齐天太后,自立法天太后来,将亲戚甚至家奴都是破格提拔,出入宫中如入无人之境。

涅忽耳和萧韩奴都是萧太后十分器重之人,这二人一露面,就已宣告萧太后已和耶律宗真摊牌。

萧匹敌见耶律宗真紧握双拳,神色愤怒,终于按捺不住,翻身上马出了营寨,远远喝道:“涅忽耳,萧韩奴,圣上在此,你们竟敢大兵来犯,真的要造反不成?”

萧韩奴哈哈大笑道:“萧匹敌,造反的是你吧?我们听说圣上被你扣押在营中,这才带兵来救。你赶快把圣上交出来,我和太后美言几句,饶你不死。你若执迷不悟,只怕我也保你不住。”

萧匹敌见萧韩奴反咬一口,气的脸色铁青,骂道:“你这个奴才,竟敢在老夫面前这么嚣张,混淆是非?”不待再说,耶律宗真已策马出营,高声道:“萧韩奴,国舅一直对朕忠心耿耿。朕就在此,你若真的救驾,还不先行退下?”

叛军见耶律宗真出营,微有骚动。这些人或有知道太后的心思,或有盲从,见国主出现,难免不安。

萧韩奴见了,突然伸手一指道:“你是何人,竟然冒认国主?萧匹敌,你囚禁了国主,还找个类似的人要搅乱军心吗?这人若真的是国主,就让他过来一见。”

耶律宗真一怔,心中暗恨。萧匹敌急道:“陛下,不能过去。”二人都知道,萧韩奴这招毒辣非常,耶律宗真若真过去,被他们一围,哪里还有活路?

萧韩奴见已得计,放声笑道:“怎么了?不敢来了?还不说明你们是假冒之人。”回头望向涅忽耳,使个眼色,涅忽耳叫道:“萧匹敌以下犯上,囚禁国主。我等当勤王救驾,奋勇当先,擒住萧匹敌,救出国主,人人有功。”说罢一摆手,军阵中顾声如雷。

叛军中已冲出数千人马,杀了过来。

萧匹敌连忙让耶律宗真回转,令族内勇士拼死抵抗。

羽箭如蝗,杀声震天。

叛逆之兵从清晨攻到午时,已发动了七八次冲杀,营前已血流成河,尸骨高堆。守卫的契丹人虽少,但知道国主在此,各个奋勇抵抗,竟将叛军的攻势悉数化解。

等到午后时,双方均有疲惫,不由暂歇。

萧匹敌清点下人数,发现族中勇士死了数十人,伤有百来人,不惧反笑道:“萧韩奴这个奴才,若是阿谀奉承还算不差,若想行军打仗,还差得远了。”对耶律宗真道:“陛下不要担心,只要我们坚持几日,想必援军很快就到。”

狄青一旁道:“敌手虽进攻的次数多,但用力不足,有大半数兵马根本没有使用。我只怕他们刚才不过是试探,他们当然也怕日久生变,当全力进攻。恐怕午后,才是他们大举进攻的时候。”

话才说完,叛军营中鼓声大作,响彻云霄。萧匹敌只见到敌营中有兵士蜂拥,挺矛前冲而来。

萧匹敌暗自后悔,心道都说狄青是为大宋的西北战神,果然判断神准,当初若听他的话带兵冲杀破围,也不见得落得今日的窘境。但如今对手合围之势已成,除了死抗外再无他法。

萧匹敌挽袖操弓,亲自压阵。见敌军渐近,一声令下,羽箭如雨般落到叛军的阵营中。

但这时营前尸骨高堆,那些叛军或持盾,或依仗死人死马的掩护,避过三轮羽箭攻击时,已冲到了营前。

不待萧匹敌吩咐,营中勇士早就从驼车、长木等掩体处跳出,挺枪持刀,和叛军展开肉搏战。

耶律宗真见状,脸色微变,抬头看了眼天色,眼中第一次露出焦急之意。心中暗想,“这次我拼死一搏,若这时被对手攻陷了阵营,可真的是功亏一篑了。”

狄青见这快就陷入肉搏战中,暗叫糟糕,心道敌众我寡,若是被敌人冲垮了防御冲进来,就再没有了还击的能力。萧匹敌一味的防守挨打,实在是自陷死路。

这时叛军营中见到已抵住对手箭阵,齐声鼓噪,一时间纷纷奋力上前。

守营的契丹兵本就不多,被对方一冲,已忍不住的后退,眼看防御阵线已摇摇欲坠,危在旦夕……

就听一声虎吼,萧匹敌不知何时,已坦露了胸膛,露出遒劲的肌肉,舞动砍刀杀了出去。

萧匹敌虽已老迈,但雄风不减,长刀舞动有如车轮,顷刻间已连杀数人。叛军见萧匹敌威猛,心有惧意,不由后退。

耶律宗真早就冲到高台之上,喝道:“国难当头,是我契丹男儿建功的时候了。” 说罢亲自擂鼓。皮鼓“咚咚”大响,营中勇士见皇帝亲自擂鼓,不由勇气大壮。

来攻的叛军本就有部分不明所以,只是族长被萧韩奴鼓动,这才跟随过来,如今见国主耶律宗真在高台上肃然无限,不像是假冒,忍不住心生畏惧之意。萧匹敌见状,长刀一挥,喝道:“杀!”

众人一鼓作气的杀出营寨,叛军竟抵抗不住,纷纷败逃。萧匹敌带人趁势掩杀,一时间气势如虹。

就在这时,只听到叛军营中又是一通鼓响,有一人手持马槊带队冲出,喝道:“萧匹敌,前来送死!”

那人臂长肩宽,眉毛胡须头发都纠结在一起,看起来就像肩头上长了个圆球。耶律宗真见到那人,不由脸色微变。他见过那人,那人本叫野述猿,听说是从兽群中捡回来的,自幼就是长相如猿,全身毛发。当初耶律宗真巡视乙室部落时,乙室部落的酋长就曾让此人为皇帝献艺,耶律宗真亲眼见过此人徒手毙牛撕狼,威不可挡。不想今日此人竟然杀出,只怕萧匹敌很是难敌。

萧匹敌部倒有大半认识野述猿,也知道此人的凶悍残忍,见那人率兵杀出,锐气已减。萧匹敌见众人气馁,心中暗想,若不击败野述猿,被他趁势杀过来,才辛苦打下优势只怕就要付诸流水。

他刚才一番厮杀,只是仗着雄心不老,但他体力终究有限,这刻其实已难以为继。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足尖一提马肚子,就要冲上去迎战。

突然一阵微风掠过,身边似有只羽箭射了过去。

萧匹敌定睛一看,才发现非羽箭,而是狄青!不过他一时间也是不敢肯定,因为擦肩而过是,他只见到那人身形和狄青仿佛,脸上却有面青铜面具。

面具狰狞威武,秋阳冷光下,有着说不出凄厉凶悍。

冲出之人正是狄青,狄青见野述猿杀出,早戴了青铜面具。长刀一挥,杀到营外。众禁军一直跃跃欲试,见狄青发令,虽觉人少,还是紧紧跟随狄青而去。

他们听得太多狄青一身是胆,匹马单刀千军斩将的事迹。他们知道狄青这次不会让他们失望,他们亦不会让狄青孤单。

狄青纵马横刀冲出了营寨,箭一般的射向了野述猿。而众禁军虽是奋力追赶,还落后了狄青数丈的距离。

禁军如弯弓,狄青如箭矢,虽不过数十人的马队,霍然冲出,有如挽弓欲射的怒箭。

这时双方营中金鼓大作,耶律宗真见狄青终于出马,精神一振,擂鼓不停。营中众人见到,纷纷擂鼓不休,有如山崩。

叛军营中见对手营中冲出一人带着狰狞的面具,青面獠牙,不由骇了一跳。心道已方出个野人,就已让人惊诧,怎地对方营中竟杀出个鬼怪?

野述猿却是全然不管对方是人是鬼,见到狄青杀气凛然,反倒激起一腔野性。狂嚎声中,他已催马到了狄青的面前。马槊急挥,荡起天地间的杀气,掩了秋日的光辉。

天地间似乎一暗,转瞬大亮!

暗因风卷怒草,亮因长刀映天。狄青再次出刀,刀意横行!横行天下,无可匹敌!

双马交错,狄青错过野述猿,去势不停,竟向敌方的阵营奔去。

众人一惊,一时间竟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野述猿的马儿奔了数丈,终于迟疑的停了下来,因为它得不到主人的命令。

众目睽睽下,野述猿在马上的身躯晃了下,脖颈间裂出道血痕。那血痕现的极快,转瞬鲜血喷出,染红了半边的身子。然后众人就见到一幕极为诡异、忍不住狂呼的景象……

野述猿凭空变成了两半,一截有脚的身子还在马上,可另外一截带着手臂的身子,已摔在尘埃之上。

原来狄青适才一刀,有如电闪雷轰般的划过了野述猿的身躯,双马交错时,已将野述猿劈为两半。只是刀势太快,野述猿虽已死,但还奔出数丈这才裂开。

这是什么样的刀法?

这难道是人能使出的刀法?

战鼓之声早停,耶律宗真见到这惨烈血腥的一幕,早惊得呆住,忘记了擂鼓。所有的鼓手亦是被一幕骇动,双手虽僵,一颗心怦怦大跳,有如战鼓般擂个不休。

狄青已看看杀到了叛军面前。

青铜面具在秋阳下泛着比血气更森冷的光芒。青铜面具后,一双眸子战意熊熊,有如烈火,已烧在了萧韩奴的身上。

萧韩奴已胆颤。他虽飞扬跋扈,他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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