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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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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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的男子反而淡然,道,没错,我是瞿安。

    沈凤鸣心一跳,忽然又转平。——他承认了。他如此淡然地承认了,便如也承认了那所有的传言。沈凤鸣不知那传言中故事的来龙去脉,——那是怎样一个故事?朱雀便在这临安城中。他昔年的男宠在此,不知他又知不知道?不管怎么说,瞿安却一定知道朱雀的所在的吧?他不知心里又是怎样的想法?还有——凌厉,那名满天下的“乌剑”主人凌厉,有这样一个父亲,于他来说,又是怎样一种心境?

    或许,以朱雀的性情,瞿安也不过是他诸多“猎物”中的一个,一夕之后,便可抛却。只是不知为何,见到瞿安的样子,沈凤鸣便觉得,他决不仅仅是普普通通一个“猎物”而已。

    只听瞿安道,我适才听到些你们的对话,倒不是有意,不过——“摩失”,这个人的画像,给我看一看可好?

    沈凤鸣只觉竟没法拒绝他,想一想,点头道,可以。

    瞿安自那楼梯下来,伸手来接纸卷。就连那手指也是苍白而细长。他身形偏高,沈凤鸣微抬眼细看,看得出那脸颊上一些干燥,一些细纹,可犹掩不住那一丝或许自生便有,至死也不会消的——苍美。

    他心里不知为何,反而像是为另些事情松了口气,暗道似君黎那般“姿色”,若与这瞿安一比,就未免“差了一些”,若朱雀喜的是瞿安这般细瘦苍白的容貌,对君黎该不会有什么意思。但转念一想,却忽想起程平来。那个少年说到容貌,比瞿安更无懈可挑,还更多些英气,不那么阴柔。但他身体有恙,偶露病容,便与这瞿安的神采有了些相似。朱雀总不会是……

    他已觉自己想得太多,迫自己勿要再想。只见瞿安将那摩失的画像看了,抬头道,这个人我应该认识。你若有兴趣,我可以讲给你听。

    沈凤鸣大是欣喜,道,瞿前辈若认识自是再好不过。

    但你决计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些事情是我告诉你的。

    沈凤鸣答应着。瞿安——他想来已听到了这些事情是朱雀问的。他只字不提朱雀,却终究还是不希望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他在桌边坐下,道,“我当年离开黑竹会,偶在西北大漠居住。那边民风悍厉,常有盗匪出没,虽然既劫货也杀人,但杀人也多是给个痛快,鲜有下手残忍的。可是有一年,大漠里忽然兴起一支队伍,自称‘沙蝎帮’,凡所过处,便如毒蝎过境,任你是什么样人,最终便只留下一具具被剧毒腐蚀之后面目难辨的尸体。旁的帮派惧其手段,慢慢也投靠过去,沙蝎帮便愈发横行。

    “我听人说起,就去查了查沙蝎帮底细,才知竟不是新队伍,原也有些年头了,只是一直没有什么起眼的。一次行路时,我恰恰遇上,与这叫‘摩失’的,打了一次照面。他是沙蝎帮的少帮主。他父亲只是一般盗匪,但摩失不知拜了哪里的师父,学了一身毒功,那时刚刚回来父亲身边。沙蝎帮忽然变成这般,也是因他之故。

    “好在他那时年纪尚轻,虽然那毒功本身惊世骇俗,但他功力一般,那一日相遇,还是伤在我手下。不过我也被他碧蚕毒掌沾到一些,知道厉害,听他放言要回头让他师父来找我麻烦,也有些担心,便离了那一带,算是走避。”

    唔,碧蚕毒掌。沈凤鸣自语道。西北的盗匪,学了碧蚕毒掌,来了太子身边……

    瞿安皱眉道,你知道碧蚕毒掌?

    呃,只听说过名字。沈凤鸣道。

一〇二 碧蚕毒掌(二)() 
瞿安目光移开,道,这门毒功并不特别,但这也是我唯一认出的毒功。摩失的出手似非寻常,可江湖上近年并没有毒功昭著的高人,他说的师父,我始终百思未得其详。看他那日表现,若将那几项功夫练得精深,极为可怕。你若只要知道摩失的来历,便如此也罢了,但若要寻根究底,就只能自己再顺着去查。

    沈凤鸣谢道,如此已极承盛情了。既然那摩失现今在临安城内,瞿前辈外出还是要小心些,难说他是不是还记着二十多年前的仇怨。

    瞿安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沈凤鸣又含糊其辞地客套了几句,就出了来,被风吹得激灵灵就打了个寒劲。摩失是西域人,这原本看他样子便能看出几分。而他毒功的来历,连曾久居西境的瞿安都不知道,自己又怎么知道?

    不巧的是,他偏偏知道。近年来甚至近百年来都没有毒功超群之人在江湖上声名昭著,并不意味着没有这样的人,便如秋葵所在的泠音门与娄千杉所在的阑珊派都久不闻于世,但近百年中也仍有精于魔音与阴阳易位的高人。

    何况——碧蚕毒掌——他沈凤鸣决不仅仅是“只听说过名字而已”,却是为了那天都峰一役还曾练过的。虽然之后被迫将毒解了,毒掌功夫也就此作废,可毕竟,他知道那功夫的来历。

    也许,这又是一个与自己有关的人吧。他仰面望了望天,只觉天下之大,原来竟也这么小。就这短短数月,这已经是他遇到的第三个。

    往回数第二个,自然是娄千杉。他想着信步走到了娄千杉家附近。门半掩着,他小心翼翼地蹑过去,还未贴到墙根,已听到里面的争执声。

    这算什么意思?娄千杉的声音满是质疑。当初我们说好的,可不是这样!

    现在并非好时候,你也知道的。张弓长的声音道。朱雀府里自开年来不晓得多少人送美女过去,这会儿去,你未必便……

    我是要做金牌杀手,我又不要做朱雀的宠姬!娄千杉怒道。朱雀那里,只要能略得欢心,也就足够了,被你说得我却与那些不入流的女子一般!

    你再等数日。张弓长只是道。再过数日,我自会带你去的。

    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把金牌之位给我?娄千杉忽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便只打算将我仅仅当作一个女人送给朱雀?

    不是——你未免想得太多。我——今日还有事,不便久留,改日有好的时机,我来找你。

    两人似乎已经争执很久,张弓长并不想多言,匆匆告辞便离屋而走。沈凤鸣隐在一边,正犹豫要不要去见一见娄千杉的面,忽听门又一开,娄千杉也出了来。

    她今日穿着件干净的素色长衫,是公子哥儿打扮,想来本就要出门的。但那张面上的怒容与恨意却也掩饰不掉。他忽然想起那日她那般可怜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见娄千杉站在门口似乎想了一想,就如下定了什么决心,向外走去。

    他悄悄尾随。她怒气冲冲,要去干什么呢?——她能做什么?没有张弓长,她无论如何也够不到朱雀的。

    慢慢地穿过了冬寒森森的田地与街巷,才到了繁华地带。这里——她来这里。沈凤鸣还没来得及惊讶,却见娄千杉已经往夏家庄的门口走去了。

    他在夏家庄这么多日,从来都是夏雒叛奥η忌塘浚η枷胧浅鲇诒苋硕浚游蠢垂山袢站尤焕戳耍靠蠢凑殴な钦娴慕萍绷耍训浪枳畔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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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千杉却冷笑道。夏公子,我问你,你不是要我进了内城之后,设法帮你杀那个道士吗?

    是——那事不是你大哥张罗着。

    我现在告诉你张弓长根本不可信!娄千杉恨道。他只顾自己,哪将我们的事情放在心上。这事情若靠他,我一辈子也进不得内城!

    这……那你说怎么办?夏行┗耪诺卣磐讼隆N乙裁话旆ò锬惆 

    你怎会没办法!娄千杉道。只要你想,你会没办法?你能将秋葵弄到朱雀跟前去,我不信你没办法将我也弄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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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听你说那百般理由。娄千杉打断道。我只问你,你要杀那道士不要?你要报仇不要?只要你帮我,我保证帮你办到!

    这……夏坪鹾苁俏眩溃慊故窍然厝ィ铱悸强悸牵每绽凑夷恪

    他急急一挥手就转身要走,却被娄千杉上前一把抓了手臂,道,你非帮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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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凤鸣远远看见,微微皱眉。娄千杉想来是将“阴阳易位”中的惑术又用了出来,夏讲呕褂兴辉福劬捅淞酥饕狻

    娄千杉声音已转柔,道,那就都靠你了——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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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了娄千杉控制,夏裰巧悦鳎月曰毓┚⒗矗械悴恢浴K翟谟行┎幻靼鬃约何我鹩φ庋氖虑椋闹杏质加淘シ陈遥亓朔考洳痪茫春鋈惶懈惫芗依铌冂吃诿趴诎敫咦派艉傲艘痪洌蠊樱

    什么事?夏诺馈

    李曦绯的面色并不好看,料想不是什么好事。只听他道,大公子还是自己去前厅吧,那个……青龙谷单先锋家里派了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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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容容一见了他,脸色就是一变,道,君方,你怎来了。

    娘,怎么回事?夏匀灰灿辛瞬缓玫脑じ小U庖坏氐南渥樱置魇堑ゼ踩扇私背踝约核腿サ亩鞫妓土嘶乩础

    呃,我……我还在问着……陈容容便转回头去继续问那来者,道,单先锋还说一些什么没有?

    那人只是连连躬身施礼,道,夏夫人,小人只是领命办事,委实不知太多,单先锋只交待将夏公子那时托为保管的物件原物返回,要说的都在适才那封信里了,小人也实是不知端的,更作不了主,求夏庄主、夏夫人别为难小人。

    夏闹幸涣梗芽诘溃胪嘶椋。

    那人只是弓着身,一言未敢发。

    岂有此理——他——单先锋他……我……我当初也是诚心诚意过去,他怎能这般轻易就……说退婚就退婚?娘——爹!你说句话,就算要退婚,便这样只派个下人来送个信就算结了?这算什么意思,他也欺我们夏家太甚了!

    夏铮才抬了抬头,道,没错,他的确欺人太甚,但我们却没有办法,因为——他从来也没真答应过我们的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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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那箱子,只见封条宛在,竟是拆都没有拆过一次。

    怎会这么突然……夏套脏夭桓蚁嘈拧D压至恕D压炙凹溉辗且敲纯炀徒檀檀撸辜峋霾豢显谙募易∫煌恚共豢系任一乩础

    你还敢说!夏铮声音略高。若不是你那晚偏偏不肯留在家里作陪,至于惹恼了他?

    ……便一次没作陪,就至于退婚?夏床档馈

    君方,别没大没小的。陈容容暗自拉拉他,转头对夏铮道,不过,我也觉得单先锋不是会为了那一次事情就恼怒之人,其中或许有别的缘故?

    对了——信呢?夏底牛黾氯萑菔种泄荒米乓恢蕉碳颍锨耙阕钥蠢矗慈词怯

    这怒是种怎样都发不出来、哑巴吃黄连一般的闷怒。终究是单疾泉,言辞何等厉害,信里从头至尾礼数周全,只说刺刺年纪尚小,不知轻重,四处惹些麻烦,所以要在家里多教养两年。“解约”二字自不会提了,因为本就没有“约”。只在最末提到还另多了一只小箱子,内里是夏家照顾刺刺的谢意,看出来他大概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回想起来,所谓婚约,莫说有什么书凭为证,就连口头,单疾泉都没正正经经地答应过一次,最多不过就是在夏铮或夏裉岬绞保阃肺⑿ΑD侨谙渥拥背跸默自作聪明地说“请单叔叔代为保管”,以为委婉,却不料单疾泉一封回信过来,真作这只是“代为保管之物”,拆都没拆一次,真正叫人回不出半点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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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何患无辞() 
沈凤鸣原是见他们似有私事在商,不便进来,才始终避在外面,却不料反被他质问起来,当下只是一冷笑,道,夏公子要我“老实说出来”?那晚上夏公子自己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自己清楚,真要我说出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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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到夏闹谢怕医粽拧K⌒囊硪砘厣恚迷谙娘7蚋拘乃级荚诘ゼ踩峭嘶橹律希坏郎蚍锩默无理取闹所恼,也没深究他话里意思。他暗松一口气,可是心中却黑沉沉的。沈凤鸣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与娄千杉、张弓长之谋?若是如此,便非得早点找个机会将他抹了不可了——自己的爹不肯,那只能找比他更厉害的人物!

    忽然便下了决心,要尽早去一趟内城。就算不为了娄千杉,也是为了自己。

    有些路,是一走上,便没法回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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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雀向张弓长问起娄千杉的时候,连一旁君黎都狠狠吃了一惊。

    ——他怎么会知道娄千杉这么一号人物?张弓长心里当然也一样吃惊,但既是朱雀相问,他不敢撒谎或隐瞒,只能照实道,是我这里一名银牌杀手。

    听说他往日里颇有成绩,几乎从不失手。朱雀道。我有点兴趣见他一见。

    张弓长心里惊疑不定,甚至朝君黎看了好几眼,怀疑是否他对朱雀说过什么,但思来想去,他们应该并不相识,他心中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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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的办法不能用两次,这个道理就连夏贾溃哉庖淮危蛲虿桓以倬吨迸艿街烊该媲按笏了敌┦裁础裁徽飧隽⒊±此怠K獯蜗率值氖侨首诱詯U馊匆膊蝗菀祝翘氐睾蜃耪詯鲁氖奔洌白髋加觯枳殴サ囊坏憬磺榫拖辛钠鹄础:迷诠痈缍亲芑故怯谢疤猓牡胶罄凑詯屠礁锍粤硕俜梗憬礁龌疤舛纪屏顺隼础

    沈凤鸣的话题为主,娄千杉的话题为次。娄千杉那个倒好说,反正赵惇与朱雀最近走得近,听说是黑竹会的什么人,回头便会与朱雀去讲;沈凤鸣的话题,便只能把他当初偷窥惊吓了太上皇一行人——其中也有赵惇——的陈年老账翻出来,再绘声绘色地编造描述些他近日在夏家庄借住时被自己发现的“可疑行迹”。他倒不在乎赵惇是不是把这个去告诉朱雀。反正只要有人对付了沈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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