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门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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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门杀手-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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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居然没出去看热闹?”

    对于梁上人戏谑的语气,萧燕然毫不在意的活动着被麻绳勒得生疼的手腕,答道:“冷得很,懒得出去。你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端王大寿,这是官家的意思。”

    “几月不见,没想到翰林你干起太监的活来了。”

    杜书彦躺在梁上,狠狠翻了个白眼:“将军你的活就要被太监干了!自从你被责令闭门思过后,皇上对曹德让很器重,有意让他到边关历练历练。”

    “曹德让除了贪财,其他方面倒还不错……”

    “叫你闭门思过,是福是祸,你自己心里有数。萧将军,这当口,您冒着杀头的危险,跑出防区几十里,把自己挂这柱子上是想干啥?”

    “自然是有我想要的东西,“他顿了顿,“说不定也有你想要的东西。”

    “你确定?”

    “赵永一路上非常小心,我没见着货,不好说,但是必定极重要……”

    “连你也没摸着底,不是一般人物。路上那些遛子,是你的人?”

    萧燕然正要答话,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铜锁一响,中年人缓缓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抬眼四下瞄了一圈,确定没有异常,才掩门解开萧燕然身上的绳索,道:“委屈了,留你一个人多少有点不放心。”

    一只老鼠吱吱的从房梁上跑过,萧燕然揉揉手腕,笑道:“多谢抬举。”

    “那小子倒是命大,”中年人坐在炕上,把小刀插回靴筒里,漫不经心的说道,“蠢笨的店小二,居然把酒菜送错了房间,只能怪那个胡人倒霉了。”

    “赵永!你竟然下手了。”

    “对你的老相好,我自然要多留点心。”

    萧燕然低头揉了揉额角:“明明是债主。”

龙门渡(四)() 
杜书彦回到房中,换上舒服华贵的绣袍,推开门,小心翼翼的从门缝里招呼管城道:“怎么样了?”

    “我适才下去要了酒菜,不想小二送错了房间,正好野利合出去了,留下整理的胡人以为是主人给自己叫的,便吃喝起来,不想中毒身亡。”

    “你说下毒的是想毒死你呢?还是毒死我?”

    “小人不敢与公子争功。”

    杜书彦瞪了管城一眼,小心翼翼的从栏杆边儿探头往楼下堂中看。

    送菜的店小二趴在地上,早已经吓得如一滩烂泥,那胡姬嘎珠手拽皮鞭,正指着那小二厉声用胡语责问着。店主跪在一旁,又忙着磕头,又忙着推那小二答话,又忙着分辨,真是不可开交。

    嘎珠忽将手中鞭子一扬,对着楼上用生涩的汉话喊道:“你嘛,下来的嘛。”

    杜书彦看看鞭梢毫无疑问的直指着自己,无奈的咽了口唾沫,慢吞吞的下了楼。

    “说,你什么的人?”嘎珠手腕一抖,鞭稍如蛇一般灵巧的缠上了杜书彦的脖子。

    “杜仲”紧张的搓着手,赔笑道:“小生真是去白河县访友的,只怪遇人不淑,给指到这条道上,若是哪里得罪了诸位,还请高抬贵手,小生明早就走,明早就走。”

    “这份吃食是你叫的吧?”野利合身后的汉人袖着手,用脚尖踢了踢地上汤水横流的托盘,他的面庞白净圆润,嘴唇很薄,笑起来总有种讥讽的味道。

    “是小生让仆人要的宵夜……难道,这里面……”

    那汉人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杜书彦微怔,忙抬头去寻管城:“你站在外面看什么!谁在屋里看着?”

    “回公子,离衣、离袍在房里守着,”管城应道。

    杜书彦肩上略略一松,眼神在掌柜和那小二身上来回游走了几巡,咬牙道:“没想到真是个黑店!”

    掌柜闻言,膝行着朝杜书彦爬了两步,颤声道:“公子,我是本分的生意人,绝不是开黑店的,真不是我下的毒啊!公子,小人真不是贪图财货杀人枉法的歹人啊!”

    “不是黑店,那么,是谁派你来夺这货的?”

    “什么货?公子?这话从何说起?”

    杜书彦抬手不太自然的揉着额角,仿佛为了掩饰适才不经意露出了一丝凌厉,长叹道:“今日竟落此狼窝,何其不幸,何其不幸啊!”

    那汉人俯身在野利合耳边说了几句,一直未曾开口的野利合道:“这位公子不必忧心,若这店家真是贼人,某自然要为我的随从报仇。”

    他的汉话说得极标准,声音浑厚粗犷,充满了威严。

    杜书彦不得不重新从心里审视这个胡商。

    掌柜似乎被他的威严震得愣住了,呆了半晌,才想起拽着小二俯身求饶。

    杜书彦冷眼看了半天,只觉得掌柜只会磕头求饶,实在不像歹人所为。况且野利合又是此店的常客,以他的经验,怎么会看不出这店的深浅?正想着,耳边听闻野利合说道:“王掌柜,我野利往来这里数年,自然知道你不是个开黑店的,但我的仆人死在你店里,恐怕只能以性命来交代。”

    杜书彦忙上前一鞠:“野利大哥可否听小弟一言。”

    野利合抬抬手:“公子请讲。”

    “既然野利大哥也认为不是店家所为,那掌柜之过无非教管下人无方,即使偿命,贵方也并无得利处。野利大哥长久往来,也曾蒙掌柜照应,何苦为一个二十贯钱的奴隶伤他性命。”

    野利合见他一贯畏畏缩缩,只当是纨绔子弟,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抖落出这么一番话来,倒觉得有点意思。“公子如何知道安破苏的身份?”

    “小人虽然甚少在西北走动,但家父从商多年,家里也有几个蛮族家奴,所以对他们的长相服饰很熟悉。”

    “那么公子觉得应如何处置?”

    “既然是生意人,利害自当论以金钱。虽奴隶的身价不过二、三十贯大钱,但贴身奴仆必定多费心思调教,论价,按十倍赔偿亦不为过。”

    他话音未落,掌柜已捣头如蒜:“小人愿赔,小人愿赔,小人愿以二十倍……不!不!三十倍价钱赔偿。”

    野利合眼带笑意,仔细打量了杜书彦一番,一摆手道:“杜公子这主意倒是不错。做生意讲究公道,安破苏跟我不久,十倍足够了,”掌柜心头狂喜还未添上眉梢,又闻他冷冷道,“但若死的是我族人,你全店人的性命也未必够赔。”

    “不敢……不会!不会!”

    野利合站起身来,眼神扫过大堂:“为保各位安全,这店暂时由我接管了,你们可有异议?”

    掌柜几番惊吓之后,似乎已说不出话来,另一些散客行商,更没人敢撸他的苗头,只得点头称是。

    赵永不知何时已悄悄的站在人群后面,冷眼观察着堂中诸人,听闻野利合这话,不禁皱了皱眉头,在前面的唤作“老三”的小伙子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老三是个极机敏的年轻人,立即会意,在人群中嚷道:“俺瞅了这半天,不是说下毒的是想害那小白脸儿么?咋整成你家伙在这儿耍威风了?”

    围观的人群里立刻七嘴八舌起来,有几个好事的也跟着胡乱嚷嚷,顿时乱成一团。

    杜书彦念头一转,已明白是怎么回事,见野利合正要发话,忙上前两步连连鞠道:“小生孤身在外,多谢大哥出手相助。”他为示亲热,索性连野利姓氏也不叫了。

    野利合见他如此识相,和善的笑道:“出门靠朋友,应该的。”随即领了身边众人走了。

    围观众人见他一走,便呼啦啦都散了,独留下掌柜和那小二趴在地上,还不敢起来,杜书彦拉着掌柜,安慰了两句,正要回房,只见那胡商翻译紧赶着靠上来,一鞠道:“主人略备薄酒,请公子压惊。”

    “蒙你家主人错爱,小生不能再叨扰……”

    “还望公子不要推辞,”那翻译抱着拳,语气中有些试探的意味。

    杜书彦默默在脑海中梳理今天发生的事,眼神不经意落到了那人袖口风毛下有意无意露出的一枚戒指上。

    那戒指上镶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宝石,借着光,隐约可见半透明的宝石面儿下绘着金色的花纹,似乎价值不菲。

    “既然如此,可否容我回房更衣梳洗,方不失礼数。”

    “那我家主人便在房中恭候公子。”

龙门渡(五)() 
“老三,你可看清真的是那枚戒指?”

    “赵老大,当时我藏在楼上柱子旁边,正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半拉儿底面镶紫金的蓝宝石,就这透亮,别说党项人,就是大食国也找不出第二个。”

    赵永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腰带上微鼓的地方,看着老张头说:“只怕那小子这会儿正在野利合房里,你说一个翰林跑这来干嘛?”

    老张头捻着稀疏的胡子,嘿嘿一笑:“你不知道?白河县那位吃斋念佛的不是要大寿了么,官家命翰林院赶着修了一套《伽蓝记》并一卷魏晋年间的《变相图》赐下,杜翰林怕就是为这倒霉差事来的。”

    “那位倒是圣眷隆厚,”赵永冷笑道,“胡扯!要是这差事,他不敲锣打鼓的走官道,带着几个人假扮商家公子跑这里来?没鬼才怪。”

    “难道是为了那个东西?我看他脚步虚浮,不像个练家子,就凭那几个书童能如何了得?朝廷也未免太冒险了。”

    赵永眼珠一转:“他从京城来……”话未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你想到啥了?”

    “你可知朝廷为何在北朝咄咄逼人的时候,竟然命老于边事的萧燕然闭门思过?”

    “听说是因为有人举报他和朝中官员往来过密。”

    “那位朝中官员,就是眼前的杜翰林,只怕他跑这苦差事,也算是惩罚。”

    老三听得一头雾水,跳脚道:“这算啥新闻,到底书呆子怎么会跑这里来?”

    “从京城到白河县,必定要经过武定城,而萧燕然本该在武定……杜书彦大概是因此寻来的。”

    “他有这本事?”老张头冷哼道。

    “既然来了,何不亲自解释一下?”赵永的声音一顿,背对着门口,沉声道。

    窗外划拉一阵响,萧燕然端着水碗,笑着推开门:“不过是要碗水喝,何必这么认真。”

    “杜书彦是怎么找过来的?”

    “我不过是忽然想起他日前得了这差事……能中状元的人,当然能看懂我留的暗号。”

    “我就知道你这一路,不会真这么老实,”赵永的嘴角似笑非笑的一抽。

    “不过我也没想到他天资过人,居然比我们还早到了,哎。”

    那是因为没人会盘查他!老张头在心里骂到。

    “你还留着什么后手,都老实说出来吧。”

    “没有了,”萧燕然半眯着眼,提起水壶倒了一碗水,捧着暖手,“暂时没有了。”

    赵永回想着在武定城,他被自己点住穴道那一瞬间忿恨的眼神,以及送往朝廷那封参奏萧燕然私离防区的密折,不禁心情大好。

    杜书彦侧坐在榻上,不紧不慢的整理着腰带上的象牙饰片,面前的杨木矮几上摆着几样干果,一套暖酒的锡壶。野利合将斟满的酒杯缓缓推至杜书彦面前,笑道:“听公子所言,家中可是京城豪商?不知是做何买卖?”

    杜书彦接了酒,忙放下手中捻着的风杏子干,起身一鞠:“大哥说笑了,不敢称富豪家业,不过做些书画珍玩的小买卖,在京城最多也就算是个中等人家。”

    野利合打量着他身上衬紫貂皮的夹棉褙子:“公子客气了,珍宝古玩,不是寻常商家敢碰的。我这位朋友不久前得了一件宝贝,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趣端详端详。”

    “野利兄说是宝贝,小生自然要开开眼界。”

    野利合斜着眼,朝那汉人翻译一招手:“甘明,把你那戒指给杜公子仔细瞧瞧。”

    甘明靠前两步,褪了戒指,用细毛垫子捧了,小心翼翼的递到杜书彦眼前。

    这回杜书彦看得真切,那是一颗极难得的海蓝石,清透得如同西北深秋里晴朗的清晨,底下镀着紫金的羊角图案,若是正对着光,那金色仿佛会从静水般的宝石中浮上来。

    “公子你看如何?”

    “宝石虽然难得,但是若西涉大食,许以高价,总还是能买到的,可贵的是这镀金的技艺,只怕阿吐尔汗死后,再没人有这手艺了。”

    野利合与甘明对视一眼,抚掌大笑道:“公子果然是行家,我这朋友的戒指,可算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品了吧。”

    杜书彦放下刚端起的酒杯,仿佛欲言又止。

    野利合见他这神色,会意道:“公子若有什么稀罕物,只管拿出来,我野利合是商人又不是强盗,绝不会夺人之美。”

    “其实也非什么稀罕物,只是凑巧与这是算是一对儿……管城,去把锦盒取来。”

    管城应声去了,恰好离衣估摸着时间送手炉的炭来,嘎珠站在门外,大喇喇的挡住房门,冷笑道:“你家主子是尊贵人,在我们房里坐坐,就冻着了不成?”

    “这野丫头,也是我宠坏了,”野利合满不在乎的笑道,顺手又给杜书彦斟了一杯酒。

    杜书彦道了叨扰,自起身去开门,把手炉递给冷着脸站在门外的离衣。

    嘎珠得意洋洋的瞪了离衣一眼,转身回房,取了酒壶自己喝起来。

    离衣瞅准空当,低声在杜书彦耳边禀道:“赵永已起疑心,请公子速决此间事。”

    杜书彦将手炉笼入袖中,在离衣掌心中划了两下,慢慢踱回房中。

龙门渡(六)() 
恰好管城取来锦盒。约一寸见方的木盒子,描金绘银,四面用彩缎扎束,杜书彦拨开缎带,从中捧出一个略小的錾金梅花盒,放在几案上,却不急着打开,慢悠悠道:“不知野利兄此来,是走的什么货呢?”

    野利合一愣,只道南朝人真真是小家子气的谨慎,便随口答道:“不过是些毛皮药材,顺便帮朋友捎些文书信件。”

    “哦,不知野利兄的书信可是送往京城,若不嫌弃,在下愿意代劳。”

    “正是送往京城,不过……”野利合又看了看杜书彦手中的银盒。

    杜书彦却满脸兴奋,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眼神:“真是桩巧事,京城做西北路生意的商贾,我家常有走动的也有十之七八,也许恰是旧识!”

    “果然巧得很,”野利合有些犹豫,手却不自主的往怀里探了探。

    正这时,甘明殷勤的走上前来,笑道:“大哥真好耐心,小弟可是等不得了,还请公子快把宝贝拿出来看看吧。”

    野利合恍然,忙和道:“正是正是,怎么一高兴把这给忘了。”

    杜书彦也跟着笑了一回,从袖中掏出软巾擦了手,小心翼翼的拧开盒子。

    盒中衬着一块微皱的上好软缎,光泽如珍珠般柔美,可是,哪里有什么珍宝。

    杜书彦仿佛是看见野利合忽然凝固的笑容,才想起往盒中看一眼,只听“当”的一声,银盒跌落在几案上。

    “管城!”

    管城哗啦一下跪倒在地:“公子,小人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杜书彦抖着手,拾起银盒翻来覆去又看了半天,忽猛然一掌抽在管城脸上:“叫你看好东西!你推给离衣离袍,那两个嘴上没毛的东西,当得了什么事!这……这叫我如何向那位大人交代!”

    甘明冷笑一声:“公子到底是有东西呢?还是没东西?”

    杜书彦又惊又恼,被甘明一讽,冷哼道:“本是有的,现在没了,兴许过会儿又有了。到底这算什么要紧物事?不如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见了正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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