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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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钗- 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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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益心头一阵狂跳,口中却道:“那是殿下太偏爱了,其实下官年纪太轻,资历又浅,能力又不足,即使一员侍郎,也都是天大的恩惠了,实不敢再有奢望。”
  王华道:“李大人,说句老实话,长安这么多勋戚大臣中,要找像你这样才华的还没有第二个,能力是不必说了,只是年纪轻了一点,主上也是这个顾忌,这时候咱家在旁可就有机会搭腔了。”
  李益道:“多谢公公成全,但不知公公为下官如何美言的?”
  “像咱家这种笨嘴拙舌的,还能说出什么有学问的话,最多是搬些老古话罢了,咱家说甘罗十二岁拜相,秦始皇因此能称霸天下,灭了六国,主上若是像周朝的文王武王那样,使得天下太平了,自然是用些老臣来表示敬老尊贤之意,如果边境不定,强将悍臣还未能完全制伏,就应该重用像大人这般的人才。”
  李益听了心中暗服,他虽自负有经天纬地之才,但要把话说得这么简洁而有力,还真不如王华。
  因此他避席长揖道:“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王华说道:“大人可别客气,眼看着殿下千岁不久就要接龙位了,你是殿下心目中的第一能臣,日后仰仗大人的地方还多着呢,这会儿能为大人尽点儿心事,待到日后求到大人的时候,也好说话一点。”
  “公公说那儿的话,只要有用到李益的地方,吩咐下来就是,李益不敢不尽力!”
  “岂敢!岂敢!俗语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眼看着要换年号了,大家都得打算打算,咱们互相招呼着,咱家别的力出不上,但是递个信,通个消息是最快的。”
  李益连声道谢拜托,王华笑着道:“主上父子俩争个没完,最后才叫咱家出来召会大人跟孙侍郎进官去叙话,看看孙侍郎是否能够接长尚书……。”
  “公公上孙府去过了没有?”
  王华笑道:“去是去过了,不过咱家也没说出是为什么,只说主上要咱家去看看他的风湿病!”
  李益心中暗生警惕,这才了解到他们这些宫监们的厉害之处,他们虽然没有实权,可是翻云覆雨的手段,却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甚至于朝中方面大臣的升谪褒贬,他们都能掌握三分。
  像孙侍郎居礼部十数年,唯恭唯敬,克勤克俭,是个最小心,最称职,最不会得罪人,也最为理想的官儿了。
  可是他显然的没有把这些人敷衍好,以至于把到手的一个尚书,就这么白送掉了。
  李益心中原来也是只望有一个侍郎就满足了,虽然他不会以一个侍郎作为他最终极的目的,做官的人,自然是希望越大越好,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毕竟太年轻,资历太浅,一下子升得太快,日后倒反而难以伸展了。
  而且礼部侍郎是他最理想的职务,位高而事简,他可以有时间去从事另外的秘密公务。
  六部中,兵部换了高晖,那是不可能易人的,工吏户刑四部虽然也管的是实务,却非己之所长所愿,尽力去做当然也做得好,但那就不太合算,而且太子也不会让他做那些事的。
  侍郎是佐理尚书当理全部的事务,职权并不小于尚书,只是职级略低而已,但也有个好处,就是得失的责任由尚书一肩担承了。
  由孙侍郎升任尚书,自己去补那个侍郎缺,对李益而言是最理想不过的事,他可以占一个名义而完全不管事,部中的事务由孙老儿全部去负责,他忙自己的。
  所以听说刘学镛辞去了尚书休致,由孙侍郎接掌,李益心中丝毫没有不平或嫉妒之意。
  可是现在看看王华的意思,知道这件事未必能如理想了,卢闰英的一笔重礼,已送得王华心花怒放,决心把这个尚书缺来巴结自己了。
  李益固然可以不接受,但是他若不接受,这个尚书也挑不到孙老儿,王华他们一定还是会把这个人情再卖一次,弄个别人的来顶上去。
  既要如此的话,李益的侍郎还是没有问题,那尚书的职务换了个人,却未必能如此理想了。
  想了一下,他已有了计较,朝王华拱拱手道:“王公公,孙大人在礼部多年,政务熟悉,由他接任尚书,也是应该的事。”
  王华笑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太子殿下觉得他太过于软弱,虽然办事情仔细,却只是个很好的辅佐之才,任一部主官,似乎是魄力稍欠,咱家也想,他这个侍郎公是坐稳了,谁接尚书都可少不了他,倒是他升了尚书,这个侍郎的位子,就没有理想的人能接任了。”
  话也很明白,李益自然听得懂,孙老儿的魄力不足,是手面不够的缘故,这是没什么好谈的了,李益笑笑道:“还要公公多多费心,下官假如要进礼部,总也希望有个很得力的人留在部里,让大家办事都省心些。”
  王华道:“李大人客气了,以大人的才华干什么都胜任有余的,李大人,主上跟千岁殿下都在内宫等候……”
  这虽是催促之词,但也暗示着李益不必再为孙老儿多费心了,你要干,王华会全力支持,你不干他自会另外找合适的人,李益也懂得对方的意思,连忙又道:“既是如此,下官不敢怠慢,请公公稍候,下官更了衣立刻就走。”
  王华笑道:“那倒不急,咱家难得有空出宫,顺便也要回家去看一下,而且太子拨了辇盖给大人进官,咱家可不敢跟大人一块儿走,大人尽管慢慢更衣,咱家先走一步,在宫门口等候大人吧。”
  李益知道他要忙着回家把收到的礼物过目安排一下,因为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独吞的,总还得分出一点来,给其它的人,留多少,总得要合计合计。
  因此一拱手道:“那就不耽搁公公了,而且下官初次进官,规矩不太熟,还要公公多加指点,请公公早点到宫门口去,下官还有些小人情,向宫里一些执事公公拜个早年的,有烦公公处理一下。”
  这是句最上路的话,告诉王华,那份礼是送他一个人的,宫中其它的人情,他另外准备了。
  王华果然更为开心了道:“李大人如此通达人情,咱家就先代他们谢谢了,咱家回家转一下,立刻就到宫门去恭候大人。”
  他兴冲冲地告辞了,李益回到后面,卢闰英满脸光彩地道:“恭喜你,十郎,真想不到太子殿下对你如此器重,保荐你这么一个高职,六品外员,升调四品侍郎,这恐怕是前所未有的异数。”
  李益笑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问那个小太监的,你看,这是他们送来的东西。圣上赐的是玉斗一对,珠花四对,那位王公公的匣子里则是一盘真腊国进贡的冻油佛手,原是御用的,放在屋子里,浓香四溢,终年不散。”
  李益看了一下笑道:“东西是不错,可是没化他半文钱,东西由他经管,随便装上一样来借花献佛而已。”
  卢闰英道:“话虽如此说,但是毕竟不容易,我在王阁老家里看过一个,他视如珍宝般地供在书房里,那像我们,一下子就有了七八个。”
  “这七八个代价不菲吧!”
  卢闰英笑道:“是你叫我别太小器的,而且我听说你即将拜侍郎的缺,心里着实欢喜,所以给他装满了两盒的金果子,大概总有三四十个吧。”
  李益道:“四十个,每个五两重,那就是二百两了。”
  卢闰英道:“我装的是大锭的,每锭十两,足足多了一倍,该是四百两了。”
  李益啊了一声道:“难怪他那么高兴,你出手还真大方。”
  卢闰英笑道:“值得的,据我所知,有人想活动个五品的员外郎,足足花了五百两金子还没摸到门路呢。”
  李益轻叹一声道:“那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别人是在求门路,我却是已经具有了基础啊,假如我没有这个底子,你就是再加十倍,也是没人能帮想上手……”
  卢闰英笑道:“不管了,反正我认为这是值得的。”
  她指着那一盘郁香扑鼻的佛手道:“就凭这个,我觉得四百两金子也没白花,因为这东西是有钱没处买的,爹在王阁老家里看见了,喜爱异常,可就是没法子再弄一个来,十郎,我跟你打个商量,能不能叫人送一对给我爹去,也让他高兴一下。”
  李益笑道:“这是应该的,你不必问我,就是一起送了去也没关系,因为这本就是你自己的嫁妆换来的。”
  卢闰英神色微变道:“十郎,这话可就叫我太寒心了,东西虽是我由娘家带来的,但是我进了李家的门,连人都跟着姓李了,何况是东西呢?”
  李益笑道:“你别多心,我告诉你一件你更为高兴的事,你这四百两黄金买到的不仅是这一盘冻果,还有一样你更想不到的好消息呢。”
  “什么好消息?”
  “你姑丈的那个尚书郎的缺!”
  卢闰英像是没有听懂,半晌才道:“十郎,你是说你会接我姑丈的礼部尚书,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你看我担不起那份光采?”
  “不……不……我绝不是这个意思,我听那个小太监说尚书的缺是由孙侍郎递升,你补的是个侍郎缺,这样听起来比较合理的。”
  “官场上谈不到合理两个字,真要谈合理,我接侍郎的缺也是不合理的。”
  “可是孙侍郎在礼部多年,又是左侍郎……”
  李益道:“兵部于老儿出缺,左侍郎刘学镛也没有递补,却放了高晖,左侍郎并不是一定要升尚书的,这里面奥妙很大,你一时不会明白的,不过有件事,你得要费心一下,我这个侍郎是稳了,尚书公的缺,还是在未定之天,只有一半的影子,要看王华的活动了。”
  “他能决定吗?”
  “他不能,只不过他却能另外找个合条件的人顶了去,所以还得敲敲边鼓。”
  卢闰英这下子倒是明白了,立刻道:“十郎,该怎么做,你吩咐下来好了,我带来的金子还有一半,是不是赶紧派人送到他家里去?”
  李益笑道:“那倒不必了,他一个人捞得已经不少了,那能再喂他?要是例子开得太大,以后我恐怕卖了老婆也不够应酬的,你准备好两份一百两的,然后是十两,二十两的小份,交给秋鸿带着。我要进宫去,让他听王华的吩咐,大份小份的该如何支付,王华自有分寸。”
  卢闰英一面叫雅萍去准备,一面道:“十郎,就这样子打点就行了。”
  “应该差不多了,不过能够多带上一百两散份的,那些宫女彩娥小太监,见者有份,就更好一点了。”
  卢闰英笑道:“金子这里有,我也不会小器,可是,十郎,这样子有用吗?那些人能帮得上忙的吗?”
  李益笑道:“他们帮不上我的忙,可是能通消息,把别的人挡回去,只要没有人争;事情大概就定了。”
  卢闰英道:“别人不会也花钱打点吧?”
  李益笑道:“王华是尚衣执事监,他们的行情最清楚,假如我没有那个本钱,他们也不敢向我伸手,既然他收下我的礼,就是有几分把握了,何况他还算是相当稳重的,所以只叫我侍郎公,而没有直称尚书公,这个人也够壤的,他知道了消息,却隐而不宣,等着我们表示,幸好你第一次出手就大出他的意料,一高兴之下。才把这个未经确定的消息先告诉了我,然后就去设法打点了。”
  “还有什么要打点的?”
  李益道:“多了,比如说这一次陛见只是口宣,并没有正式颁旨,却就是他们一个大好施展的机会,他在我这儿定妥后,再到孙老儿家里去一趟,随便弄个两样东西,说是御赐的年赏节,然后再说两句慰勉的话,根本不提要召见他的话……”
  “那他怎么进宫覆旨呢?圣上的意思是要他把人召进宫去,垂询一下近况,然后才决定要升他的官的呀?”
  李益道:“你没听见王华的说话,这件事还没有成定局,只是皇帝父子俩在私下谈论而已,他们是耳朵灵,在旁边听见了,我想圣上正式传颁口谕时,总不会对他说得那么详细清楚,孙老儿在年前因为风湿病发,告了两天假也是事实,最多是叫他去看看,如果病好了,就叫进宫去聊聊,如果病还没有全好就算了。”
  “如果孙老儿知道这是要升他为尚书的召见,他就爬也会爬了去的。”
  李益轻笑道:“不错!风湿关节疼痛,是上了年纪的人常有的通病,也算不了什么大病,孙老儿平时谨慎,根本没什么大病,只是看到年节不下会有什么重要大事了,所以才躲个懒,告假没去视事而已,实际上他好得很……”
  “是啊!那王华怎么回官去覆旨呢?”
  李益道:“王华到了孙家,只说是代表皇帝前去探问一下病况的,孙老儿能说自己是为了躲懒,告假不上衙门的吗?一定要故意把自己的病状夸张几分,王华回去只要把话照样转奏就行了。”
  卢闰英长长地吐了口气:“真想不到,个中还有着这么些曲折,这个京官还真不好做。”
  李益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看你会不会做而已,很多人自命圆通,八面玲珑,上上下下都兜得转,可就是疏慢了这一类人,以致于功亏一篑者大有人在,我只是比别人更深入地看到这一层而已。”
  “十郎!你又怎么知道这么多呢?”
  李益笑道:“无他!专事留心而已。宫监的势力一直很大,像以前的高力士李辅国等人,权势通天,连一品顾命大臣得罪了他都要吃他的暗亏,以后稍稍好了一点,直到鱼朝恩掌权时,他自己是宫监出身,唯恐再有人借机弄权,极力压抑,倒是使得后宫弄权之风为之一尔,但大家都忽略了他们。我在最近这段时间,接掌了部份的国家机密,对很多事情都得深入去了解、思索、看出了一点迹象,今天加以证实,发现还真有道理。”
  卢闰英想想道:“鱼朝恩伏诛后,那些宫监的势力是不是又将抬头了呢?”
  李益道:“不可能,皇帝吃了鱼监的亏后,对他们已经深具戎心,不会再寄以重任了,因此他们最多也只能玩点小花样,捣个小乱子而已,现在还有些人手里抓住了一些权,等到太子即了位,看情形是谁也当不了家,太子很可能会把大权完全集中在手上。”
  卢闰英道:“高晖,秦朗家郭兄弟呢?”
  “他们只是掌军权,而且也只能称是办事而已,并不能算是掌权,你对掌权两个字的定义还没坞。弄清楚。”
  “掌权不就是掌握着职务上所赋的权力吗?”
  “还是字面上的解释,但往深处推究,就不能算的掌权了,在其位而谋其政,那只是替官家干活儿,今天要你干,你就有权,明天不要你,就没权了,这不算是掌权。再者,皇帝要你向东,你不能向西,这也不能算是掌权,所以前人说人臣权重而倾主,那是皇帝的话,指挥不了臣下时,才叫真正的掌权,这就是人臣与权臣不同之处。”
  卢闰英点点头,然后问出一句最有意思的话:“十郎,你呢?你算不负是个权臣?”
  李益颇有意地笑道:“你说呢?”
  “我就是弄不清楚,你似乎既不像权臣,又不像人臣。”
  李益道:“对了,这才是要保住自己百年富贵最好的办法,人臣随人主的喜憎而荣辱,权臣则为天之所嫉,这都难以持久的,所以我两者取其中,不使自己的权限高得令圣上感到威胁,然而我所掌管的业务,则又使别人无法接替,那才是最安全可靠的。”
  “要怎么才能做到呢?”
  “这个可没有一定的法则,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好了,我们别谈这些了。打点一下,我要进宫去了。”
  卢闰英道:“没什么好打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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