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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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钗- 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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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第二步计,李大人请再明示一下好吗?”
  “假如这凶手随便指了两个人,而这两个人却是忠心耿耿的好兄弟呢?”
  “这……当然不会听信一面之词,定然会加以严密的查证,以确定其真伪的。”
  “这些兄弟都是殿下千岁经过严密挑选,确定是贞忠无误后才派来的,各位也都明白,君虞位卑职轻,根本不敢劳动各位保护……”
  “李大人言重了,殿下千岁早作指示,李大人的长才足能影响异日社稷宗庙之安危,才要我们尽心保护……”
  李益一笑道:“屈将军言重,不是君虞的人重要,而是君虞的工作重要,请各位来,不是保护我而是协助我工作,更可以说是在为朝廷尽力,责任何等重大,对各位都是寄予绝大的信任,才赋予重任的。”
  “正因为如此,属下才要清查叛徒。”
  李益笑道:“对方正因为知道各位重要,才来上这一手的,试问那凶手如果是乱指了一些人,屈将军是否要对被指出的人一一查究,最后纵能洗刷掉嫌疑,却已使得志士受屈了,所以我宁可不用,也不上这个当。”
  “属下当然也不会鲁莽从事的。”
  李益叹口气道:“话不是这么说,如果指出来的人,将军能否辨忠伪,则根本不须指证了。”
  屈无忌一想也对,自己手下这些人,个个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没有一个人看来有问题。
  因为这些从卫除了保护李益之外,还要从事许多秘密的任务,不稳的人,早就清查出来,不许立足此间了。
  既是人人都没有嫌疑,则凶手指出的受嫌者,查证起来甚费周章,如若完全相信凶手的指证,很可能就会冤屈了好人,中了对方离间之计而闹得天下大乱。
  李益能思虑及此,的确很高明,沉思片刻,他正想开口,李益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摇摇手道:“将军,我可以担保每一个人都是贞忠可靠的。先前所疑虑的也没有错,只是今后不会再有了,因为主使者是谁已不问可知,事不过三,那些人居然三度派人行刺,我忍无可忍,已经准备作反击了,不是我李十郎夸口,我若是采取了反击,对方绝难招架……”
  屈无忌道:“这是无可置疑的,殿下数度指示,就是要大人以霹雳手段对付他们,因为大人力主慎重……”
  李益笑道:“我行事向来不冒险,没有十成把握绝不轻举妄动,以前我主慎重是时机尚未成熟,现在时机已至,我就要先发制人了,因此我才能说这个话,也向各位提出一个保证,只要各位中再无异动,任何人提出任何不利于各位的证据,我都一概不理。”
  他的目光转为凌厉,逼视着每一个人,沉声道:“不过我的保证提出后,也附带提一个请求,就是暗助敌人的行动也到今天为止,再犯一次我的处置也比对方严厉十分,生死,荣辱,安危,成败,请那个人慎重考虑明白,现在屈将军……”
  屈无忌也为之一震道:“属下在,听候示谕。”
  “把尸体抬出去埋了,不必声张,只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对各位兄弟也和往常一样,付以十分信任,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请大家下去吧!”
  他虽是文人,此刻态度却不严而威,那些剑士们一一肃然而退,而且把死人也抬走了。
  只有小红还在发呆,李益的神色一严道:“小红,我们进去说话。”
  小红默然随之入内,捧出了治伤的药物,为李益裹伤,神情显得有点抑郁,李益笑道:
  “小红,我知你心中对我杀死凶手的事很不以为然。”
  小红顿了一顿道:“他持兵行凶,爷杀死他是对的,只是爷不该骗他,对江湖人该言而有信。”
  李益道:“我知道你为这一点很不痛快,所以才特别跟你解释一下,我并没有失信。”
  “怎么没失信?爷说过……”
  “你想想我的话,我是如何许诺的?”
  “爷叫他放开我,就不再追究……”
  “不错呀,我完全做到了,即使在他死后,我也没有追究,而且还叫屈无忌不再追究。”
  “但是爷的意思是要放他离去。”
  “那是你们的误解,我不再追究他行刺的始末,并没有说过要放走他,你再想想我的话……”
  小红叹了口气:“爷的不再追究,假如只是指此而言,那就不必想了,但当时每个人的心中都是另一种想法。”
  李益道:“我知道你们心中怎么想,不过我答应过他的条件,远比你们所想的为优厚,我杀了他远比放走他更为仁慈宽厚,假如我真的放走了他,屈无忌等人有亏职守,岂肯甘心罢手,追索下去,他一个人就会牵累很多人,那还得了吗?茂陵马氏是望族,伏波将军的戒子严敦书为众所称道,就是禁止弟子们不可习上游侠之习,他违背了祖训已是不该,居然还沦为豪门的杀手,般刺命官,贻祸戚里,追究起来,他的老祖宗马援不从地下跳起来才怪。”
  小红一惊道:“爷已经知道他的姓氏了?”
  李益轻轻一哼道:“马尚志,扶风人,汉伏波将军马援公的后人,曾习剑于公孙大娘门下,我先前已经点出他的剑术家数,绝对错不了。”
  小红道:“公孙大娘为有名的剑客,门下的习剑弟子众多,爷怎么就确定是他呢?”
  李益道:“公孙门下剑客虽多,但是为了你来拚命杀人的只有一个,小红,还要我多说吗?”
  小红低下了头,不安地道:“爷!妾身虽然跟他有同门之谊,但仅止于同门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我知道,你在练剑时一心注意父仇;根本无瑕涉及其它,但是他却不这么想,似乎对你一往情深。”
  小红不响了,李益道:“这是我第二个要杀他的原因。他第一次杀我不成,也不会死心的,很可能会再来第二次、第三次,我不能冒险放过这样一个死敌,而且也不能太相信你的保护。”
  小红急了道:“爷!你知道我跟他……”
  “我知道,你只是为了同门之谊不忍下手,所以你放过了几次杀他的机会,你擅长的是用短剑,那柄淬毒短剑一直藏在腰间而不使用,甚至于最后还故意失手,好造成他逃走的机会。他如若那样走了,我也可以看在你的份上原谅他,可是这家伙卑劣到了极点,居然不知感激,反而趁机以你为胁,如果我不点他两句,他还可能会要胁你,挟持你跟他一起走呢?
  凭这一点,他就不可忍。”
  小红垂泪道:“爷!妾身耿耿可对天日,舍君无他,虽念故人之情而未忍下手,也会有个分寸,如果他真敢那样做,妾身会往离开府衙之后,立刻就杀了他的。”
  李益脸色一沉道:“小红,这是你的打算吗?”
  小红急了道:“爷!妾身说的是真心话。”
  李益道:“我知道你说的是真心话,也知道你一定会那么做的,可是你想过后果没有?”
  小红一怔道:“后果?杀了他也就完了,还有什么后果,又会有什么后果?”
  李益冷笑道:“我跟江湖人的交往仅止于黄衫客夫妇与贾飞,此外从无来往,我又怎么会认识马尚志的?”
  小红呆住了道:“这个妾身的确不知道。”
  “那么我告诉你,消息是由长安转来的,刘学镛家中出入的人,底细都逃不过东宫的监视。”
  小红道:“爷已经知道他会来行刺?”
  “我不知道,但长安有消息说刘学镛府中来了一名叫马尚志的剑士,要我注意此事的发展,接着是马尚志的底细,包括跟你在公孙门下学剑的一切……”
  “这……不可能的,马尚志在学剑时虽曾向妾身示意,为妾身以父仇而拒,但是十分隐秘,从无他人得知。”
  “你认为隐秘,马尚志却不以为隐秘,他在刘家一直骂我横刀夺爱,说要杀了我而夺回你。”
  “这个混帐的东西,的确该死。”
  “你这个该死的理由并不该死,一个人爱一个人并不是罪过,假如他是为了这个理由而来,我一定开诚布公地,三面对证地谈一谈,如你属意于他,我可以成全你们,准你跟他走的。”
  小红道:“爷!妾心如铁,此生不移,你怎么说这种话呢?妾身祖上也是簪缨之族,虽曾蒙垢风尘,但是那一点清白仍然是奉献君前,岂是朝三暮四之辈。”
  李益笑笑道:“这个我相信,但是站在我的立场,应该给他给你一个机会,你表明了志向后,让他死了心,也免得以后纠缠不清。”
  “妾身剑下留情不杀他,也是想告诉他这点事实……”
  李益沉声道:“小红!你要记住一件事,他不是私下找了来的,而是受了别人的唆使,公然持械闯进公署里来的,这就不是你自己能了的。再者,你虽非我的正室,可是你的名分却已经众所认定,你是我李益的人,去留行止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你是我李益的侧室,既不是以前的小红,也不是他马尚志的师妹了,如果你跟他一起离开府衙,即使提了他的头回来,也不能洗刷名节之污……”
  小红张口欲言,李益摇手道:“小红,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如果你只是平康里巷的一名歌妓,我对你不会有多少苛求,但是你是出身将门的女儿,就该守大家的闺范,白璧蒙尘,不减其辉,白壁染瑕,却是贞节之玷,你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小红一脸惶急,双膝跪下道:“贱妾愚昧,贱妾一时没想到这么多。”
  李益扶她起来,叹了口气道:“小红,我不怪你,很少有人能在急促间想到这么多,但是我们的敌人却是一个有计划的阴谋,只要给他们抓住一点理由借口,他们一定会大事渲染,使你没法再留在我身边,把你逼走了,他们就有下手杀死我的机会与可能了。”
  小红想了一想才愤然道:“这些人太可恶了。”
  李益一叹:“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上了对方的当,所以我一定要杀死那个混帐东西,假如我放他走了,别的人不说,马尚志自己就会叫出去,加上你跟他动手的情形,还会有人不信吗?”
  小红急了道:“那现在……”
  “现在没关系了,马尚志已死,我吩咐过屈无忌,不要把这件事宣出去,权当没人来过,这一点是做得到的,所以你放心好了。”
  小红道:“可是马尚志潜入府署,伏埋行刺,一定有人暗通了消息,这件事瞒不了的。”
  “瞒得了,第一是这些人并不知道凶手叫马尚志,不知道马尚志跟你的关系……”
  “但是刘学镛知道,只要他得知此地发生的事后……”
  李益冷笑道:“所以这个马尚志非死不可,小红,你今天实在做得很不聪明!尤其是最后把自己当作人质,听任对方劫持,给对方留一条退路这件事,实在太愚蠢了!如果马尚志活着走了,刘学镛放出传言,说你私通凶手。你将何以自清?”
  小红低头道:“妾身已经认罪了。”
  李益道:“有些事不是认了罪可以了结的,还有无穷的后患,你总算还能想到了刘学镛会把这件事宣扬开来,那你即使杀了马尚志,又能补救吗?”
  小红见到李益忽又认真起来了,不禁诧异地道:“爷!妾身刚才已经向你求罪,是妾身的不是,见事不够深远,而且爷也已原谅了!怎么爷又要诘问了呢?”
  李益道:“刚才你认罪,可以值得原谅,因为我认为你的确是胡涂,可是你能想到刘学镛那一层关系上,证明你并不胡涂,而且也早知道对方的身份似的。”
  “他是妾身的同门师兄,妾身自然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来行刺的原因何在,所以一直在用话开导他,斥责他,叫他不要做胡涂事,可不知道他是受了刘学镛的支使而来行刺的。”
  李益道:“你训斥他的话中却一再指他是为豪门所用,自堕剑士的人格,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底细呢?”
  小红急了道:“爷,妾身是真的不知道,妾身只以为他是为了妾身之故而来行刺的,妾身那样说只是为了替他找一个借口好离开,可没想到他真的已为豪门所罗致。”
  李益道:“那么他是否该杀呢?”
  小红道:“他既然已经托身豪门,把妾身的事公然泄之于人,自然是罪无可逭。”
  李益道:“你总算明白了,你的能力还不足以判断是非,了解实情,那你又凭什么擅自决定人的捉放去留呢?”
  小红神色一变道:“爷!妾身想马尚志如果是为了私情而来,情尚可悯。”
  李益道:“你甚至于在事后还怪我不该杀了他。”
  “妾身的确太愚昧了,但如以江湖间的道义而言,爷既然已经答应他了,就不该背信又杀他。”
  “你难道还没有听清楚,我答应的是不追究他行刺的动机,并没有答应他可以不死的。”
  “可是在当时,每一个人都以为爷是答应他放他离去,爷如不信,不妨把屈无忌或是其他人叫来问问,他们也是同样的想法的。”
  李益神色更为肃冷了:“他们怎么不当面责问我呢?”
  “他们是爷的属下,自然不敢冒犯爷……”
  李益道:“这就是了,你的身份比他们高了,所以你能责问我,怪我不守江湖信义?”
  小红的人呆了,她这时才真正明白李益不高兴的原因,不禁默默无语,李益却又道:
  “小红,我承认你帮过我很大的忙,也出过不少的力,前两次的凶手前来行刺,多亏你出手搏杀对方……”
  “那是妾身的本份。”
  “今天见到了马尚志,你怎么就忘了本份了?”
  “妾身以为他是为了私怨而来的。”
  “就算是为了私怨,就可以公然持械闯入公署,刺伤了我而一走了之吗?”
  小红默然了。
  “你明明有杀死他的机会,你却放弃了,屈无忌他们闻声赶来,已经用不着你了,你却又硬加进去,故意扰乱他们的进攻,想保全对方的性命,最后还故意失手,让自己成为对方的人质,协助凶手逃走……”
  “妾身只是念他一情之痴,不忍见其伏诛……”
  李益叹了口气:“小红,你既然是出身将门之女,就不该有这种想法,他犯的罪已成事实,不是你能解脱得了的,更不是你的身份与地位所能决定的,而你却一声不问就擅自那样做了……”
  “那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妾身如何启齿呢?”
  李益淡淡地道:“假如你跟马尚志之间,没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就不必怕人知道。”
  小红想了一下才道:“爷!妾身无状,妾身知道爷的身边已经容不下妾身了,但求爷怜及妾身这些日子追随爷的一番辛劳,容妾一死,容妾回到先人庐墓之畔,祝发结庐,古佛青灯以了此生吧。”
  李益淡淡地道:“我的父亲葬在祖茔一起,姑臧李氏是个大族,墓园有特定的祭田,也有专人祭扫,不会让你在那儿栖身的。再说我父亲生前崇尚儒教,从来也不信什么仙佛之说,而且我已经守满了三年孝期,不用你代劳了。”
  “妾身指的是自己的父母。”
  “小红,你是李家的人,你的生身父母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小红脸色一变道:“妾身听侯爷的谕示。”
  李益神色很平静,返身入室,倒出一杯酒来道:“小红,彼此相处一场,情分虽深,但是难以弥补你今天的过失,我不再说什么,尽此一杯酒,喝完了我们就分手了。”
  小红的手抖得厉害,接过了那杯酒,凝视了很久,才叹了口气:“爷!您真是天下第一忍人!”
  李益道:“不然,我是天下第一至情中人,我以至情待你,你却另藏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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