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阿难凝视着盖伦，那一刀落下的刹那，这个战士斩去了体内所有不应存在的力量，只留下了某种连他也看不透彻的力量，现在，盖伦已经是一名准四阶的强者了，而且由于他自身的圆满，真正意义上他已经站在了和阿古阿难同一个层次上。
盖伦弯腰折了根草叶含在嘴角，随意说道：“那就万劫不复吧。”
阿古阿难怔了怔，半晌才释然下来。是的，这个战士斩去的并不只是自身的混乱，同时还有他内心的迷茫、绝望、无奈、遗憾……此时此刻的他，仅仅是一个坚守本心的战士而已。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盖伦忽然开口，露出疑惑的目光。
阿古阿难摇了摇头，说：“你已经做出了抉择，道路也始终在你脚下。”
盖伦沉思半晌，点头道：“我明白了。”
“不再多停一会？”阿古阿难见盖伦迈出脚步，说道：“到了这个时候，争不争取时间都无所谓了。或许你应该多看看这个世界。”
盖伦步伐未止，背着身挥手道：“不停了。”
“祝你好运。”
“一会见。”
……
阿古阿难就这么消失了，他本就只是一个影子，本体被囚禁在永恒国度的深处。如今使命已经完成，自然也没有待下去的理由了……其实准确来说，他的任务并没有完成，因为盖伦拒绝了他的意见。
不过盖伦也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盖伦在山崖边缘停留了片刻，旋即身影消失，出现时已经是在深渊的底部。
呜咽的风来回吹着，深渊漆黑一片，但随着盖伦的走近，四周的冷风戛然而止，空气里弥漫出一股敬畏的情绪。
是的，达到了这种层次，即便是世界法则都必须给予应有的尊敬。
盖伦看着那上百座石像，哪怕他的实力臻至巅峰，但还是无法解决掉石化的同伴，毕竟他们的问题来自于位面力量补给的失控，除非能再造出一座守望之塔，否则就只能跨越十亿万光年去趟瓦罗兰大陆了。
只不过两种办法都行不通了，在踏入这个领域的同时，盖伦隐约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变化，是的，永恒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就在盖伦转身离去的同时，两侧山壁的岩石纷纷悬浮落下，相互缭绕凝聚成了一重壁障，牢牢护住了底下的上百座石像。
虽然无法帮他们恢复，但盖伦至少能够保证他们的石像不受伤害。
除非是阿古阿难大帝亲临此地，否则在这座大陆上，没有任何人能打开这重壁障。
明媚的阳光洒照下来，盖伦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刚才阿古阿难给他的答案，其实就是指道路就在他身边，盖伦一下子就想到了，并将其摆在了掌心。
是的。
路西法的日记本。
当初在沉沦之路，韩云和伯凡特都对这日记本表现出了各自的重视，一直以来盖伦没想明白，所以就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现在看来……
它就是盖伦的方向。
日记本被打开的同时，上空“嗡”地出现了一间复古式的阁楼，紧接着一层层白光台阶衔接下来，铺到盖伦身前。
“不存在的楼梯。”
盖伦没有多想，踩着光明台阶来到了阁楼前，并叩响了木门上的铜环。
从外表上说，这间阁楼就和不朽之城里面的那座一模一样，只不过当时通往阁楼的阶梯是消失的。而这扇木门，盖伦也曾经见到过……正是在沉沦之路伯凡特召唤出来的光门。
“吱噶！”
木门从里打开了，缝隙里透出一股耀眼的白光，看不出门内的景象，很快，木门被打开一半，从中走出了一道身影。
“嗨我的朋友，好久不见。”伯凡特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就像是刚刚午睡醒来，对盖伦的出现一点也不意外。
这不难理解，某种意义上来说，伯凡特的门其实用某种方式依附在了日记本上，所以能够再次召唤出这扇门，也只可能是盖伦。
伯凡特仔细观察了两眼，讶异道：“你见过星辰了？”
“嗯，他希望我继承大帝意志。”盖伦没有打算隐瞒什么。
“喔……那看来他应该被拒绝了！”伯凡特幸灾乐祸的笑了笑，接着感慨道：“我曾经和他见过一面，唔，当时他已经淡出这个世界了。不过他似乎对我的沉沦观点很感兴趣。”
就像人族有阿古阿难大帝的意志传承一样，其实在血族也有着这样的传承。伯凡特就是继承了阿卑意志的人，某种意义上将他看作血族初代始祖阿卑也不为过，由此可见，人族和血族都曾与永恒有过接触，也都想尽办法去解决过，但很可惜的是失败了。
阿古阿难意志仍在传承。
只不过在阿卑意志显然已经中断了，原因是伯凡特对继承人的要求太过严格，以至于直到不朽之城湮灭，也没人能够找到“不存在的阶梯”。
有趣的是，两种大陆至高意志，都曾希望盖伦能够去继承。
盖伦捏了捏眉心：“我觉得可以进去再说。”
“喔抱歉，是我疏忽了！”伯凡特一拍脑袋，连忙让出两步，“你是这里的第一个客人，待会我可得亲自泡杯咖啡！”
“呲！”的一声，盖伦的身影没入了白光。
见到门内画面的那一刻，饶是盖伦也不禁愣住了。
而这个时候，伯凡特没有立即跟来，他站在门口，微笑着朝远方挥了挥手。
下一刻，阁楼消失了。
在远处那片茂密的树丛里，一道狼狈的身影走了出来，他浑身满是泥泞，沾染着枯叶，显然是经历了多日不曾停憩的旅途。
他将黑色的斗篷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丑陋至极的面孔。
从血族岛屿到这座深渊相隔深渊，即便是修炼者都要耗费一些力气，更别说是那些不具备力量的普通人……
遥遥旅途，一路上他吃了太多的苦。
所幸的是，阁楼消失的那一刻，他终于还是看见了那道走入光明的身影。
接着，眼泪就淌了下来。
第二章 还有余生可以去看（）
门的里面，没有桌椅家具，没有床铺，甚至没有墙壁，没有地面……
放眼望去，赫然是一片深邃的虚空。一座座遥远的位面散发着星辰般的亮光，这里没有风，也没有声音，就连时间也仿佛是静止的。
“很惊讶吧？”伯凡特的声音传来，只见他不知从哪又端出了一杯咖啡，递了过来，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本来这里是有东西的，如果你当初走进来的话，你会获得我全部的力量，嗯……你会成为阿卑意志的继承者。”
伯凡特喝了口咖啡，啧啧两声说道：“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就连阿古阿难的意志都被你拒绝掉了，而且你现在的力量层面，应该不弱于巅峰时期的我和星辰，所以这两种意志对你来说没什么用处了。”
盖伦轻轻喝了口，发现咖啡里徜徉着特殊的力量，发散到他体内巩固起他的鲜血以及力量，这并不是给盖伦强加力量，而是以伯凡特，或者说阿卑的力量为盖伦提升，是一次极为珍贵的升华。
“所以说这就是门的本质？”盖伦望着虚空说道。
“是的。阿卑意志的方式是从虚空着手，所以在这里你会看到最真实的虚空场景……嗯，这里本身就是一条通往虚空的通道。”伯凡特点点头，有些感慨道：“我在这里待了很久，很可惜的是直到不朽之城被虚空吞没，也依然没有人进来。”
“呃，抱歉。你确实能算一个，不过你并没有接受我的意志。”
盖伦没有回答，到了这个层次，他能够看清阿古阿难和阿卑两种意志的不同，后者如伯凡特所说，是以虚空为着手点，将希望投放到更大的格局再去追寻。而前者则是将精力直接放在了永恒之上。
两种意志谈不上谁对谁错，最终也都会走向不同的局面。
阿古阿难意志的结局，是最后全世界只少了他一个人。
阿卑意志的结局，是全世界最后只留下他一个人。
就像是星辰和伯凡特两人的宿命，一个将死于永恒国度，另一个则无休止的待在这里探索。
很可惜的是，两种方法都失败了。
从这个层面出发，盖伦就像是第三种意志，他没有置身事外，却也没有接受任何一种意志，这也是伯凡特直接让盖伦见到本质的原因——早已不存在什么谁继承谁，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是平等的。
“不过我还是平衡的，哈哈，因为你也没有接受星辰那个家伙！”伯凡特哈哈笑道，在这个只有孤寂的阁楼里，能找到一个说话的对象真的不容易。
只见他走到阁楼的角落，将那扇“窗户”给打开了。
顿时间，那些遥远的位面更加明亮了，就像是一颗颗闪耀的星辰……在这些位面上，有人在放声大笑，有人在悲伤哭泣，有人沉溺于幸福，有人绝望于无助，当然，永恒也在无时无刻的发散着。
从本质上来说，这一幕其实很美丽。并不单指是画面，更多是那份沉甸甸的意味，在这片漆黑而深邃的虚空里，任何人来到这都会变得孤独无助，即便是伯凡特也不例外。
但就是在这个地方，诞生了一座座位面，人们生活其中，渐渐学会了爱，学会了善良，他们不畏惧强敌，同时也会弱小伸出援手……在荒漠般的虚空里，他们真的生存了下来，并且生存的格外美好。
只不过如果加上永恒的存在，这一切就会令人感到悲哀。
因为这些终将消逝。
就在这时，盖伦发现在虚空的深处，有一处极致黑暗的地带，在那周边没有位面靠近，或者说不存在具备生命力的位面，只有一座座的废墟，各种断垣残骸。
在这间阁楼里，盖伦只是目睹虚空，并不是真正去到那里。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感受到那个地方传递来的一股浓重的罪孽气息。
“这里，就是永恒国度？”盖伦转头看去。
只见伯凡特摸着下巴，耸肩道：“是的。否则你还以为会真的是一个国度？嗯，不同层次展现的方式也会不同，总之，永恒国度就在你面前。”
盖伦点了点头，这种罪孽的气息他非常熟悉，询问伯凡特也只是想印证罢了。尽管这片虚空不存在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事物，但足以肯定，这就是永恒国度。
目光落在这里时，盖伦甚至能感受到人心深处的各种丑陋。
贪婪、愤怒、嫉妒、仇恨、欲。望、憎恶……
遇到磨难时自愿的陷入绝望。
遇到苦难时自愿的放弃挣扎。
遇到不平之事时的冷眼旁观。
……
一切存在于人心的负面丑陋，都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就在这时，盖伦发现在这片虚空的深处，正单膝跪着一道身影，他双手高高举起，犹如被两条无形的锁链困住，他浑身是血，千疮百孔的身躯弥漫着黑色的雾气，无时无刻都在侵蚀着他的肉身……
这个人盖伦并不陌生，准确的说在半小时前他们还对话过。
但盖伦没有想到的是，当时看似轻松的谈话，阿古阿难居然还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
“如果他没有去找你的话，或许能够多活一段日子。但是他将力量托付给了影子，并将大部分消耗在了虚空的穿梭之中。”伯凡特感慨道，“他真的快要死了。”
待在这间阁楼里，伯凡特无法和任何人沟通，将过多的视线投入到那些存活位面上，只会平添感慨，所以更多的时候，他会将目光放在星辰的身上。
尽管他和对方仅仅只见过一面，而且那次鉴于双方意志的不同，谈话过程并不是很愉快，但这五年的注视，星辰却仿若成了伯凡特的一名老友，有着相似的同病相怜，也有着差不多的无可奈何。
盖伦缓缓收回了目光，说：“差不多了。”
“真的准备好了？”伯凡特眨了眨眼睛问道。
“准备好了。”
“老实说我还挺希望你能多留一会，我已经很久没和别人说过话了。”伯凡特叹息开口，字音落下的那一刻，阁楼的中间出现了一扇光门。
这道白光仿佛成为了唯一的光芒，瞬间令阁楼明亮起来。
盖伦走了上去，耳畔响起了伯凡特的声音。
“不再多看一眼了么？我可以把画面换回到歌德亚斯。”
“而且，这可能是你最后看这个世界了。”
盖伦沉默了下来，在山崖上的时候，阿古阿难也曾问过他同样的问题，毕竟他所做出的抉择，注定会是异常凶险的，他没有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但至少还能再看看这个世界。
当时盖伦没有回答。
此刻，盖伦忽然笑了笑，说：“我还有余生可以去看。”
“没有理由的自信。”伯凡特眉毛挑了挑。
接着，他就看着盖伦这样一步迈入了光门之中。
第三章 嗯，来了（）
伯凡特保持着沉默。
刚才在这里，他出于好奇问了盖伦会怎么做，盖伦当时笑着回答：我会建一座塔。
这让伯凡特一头雾水，达到他这个层次，即便阔别歌德亚斯大陆数百年，但依然能对大陆的当代力量有一个精准的认知，他不否认将来会有特殊的魔力塔，甚至是步入虚空铲除永恒，但绝不是现在。
所以说这个家伙是在开玩笑？伯凡特摸了摸下巴，只觉得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永恒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与其说它存在于虚空深处，倒不如说它是一座建立在人心之上的国度。要想击垮它，就等同于将人心最丑陋的一面摒除，试想面对一个杀人狂魔，又有谁能唤醒他的真善美？即便成功了，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个屠夫。
这是一场救赎，而犯了错的对象却是整个世界。
虽然永恒国度的崛起是因为星辰的莽撞，可实际上这却是不可避免的结局，就像两条并未平行的直线，终究会有相交的一天。旧时代的第一位阿古阿难大帝，以及血族的阿卑始祖，他们都曾为此付出过精力。
而歌德亚斯大陆存在了无尽岁月，谁又知道在旧时代前，还有几个古老时代，那个时候的至强者，是否也曾为此付诸过行动……
可不论怎么说，既然会有今天这个局面，就说明那些时代都失败了。
就像阿古阿难和阿卑，星辰和伯凡特，都在这灾难的洪流中束手无策，他们使劲全部力量去挣扎，不甘心接受这个宿命，但遗憾的是，他们的对手太强大了。
永恒是如此。
人心又何尝不是。
伯凡特的身影渐渐消散，他早就死在了许多年前，留下来这缕残魂，其实就是用来守护虚空通道，并在有必要的时候将其打开。现在虚空通道开启了，他这缕残缺的灵魂也是时候离开了。
“咔咔！”
这座阁楼各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
伯凡特与其一同消散，他凝视着虚空深处，喃喃道：“祝你成功。”
……
虚空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地方。
即便是如今的盖伦来到这里，也感受到了一股剧烈的压迫感，就像是利刃不断攻击着他的意志，随时都会有迷失的危险……但好在，有这条通道作为指引，盖伦并不需要要多做什么，只需默默等待即可。
在这段虚空的旅途里，盖伦见到了许多事物。
周围的漆黑里，飘荡着一件件古老的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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