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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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风云-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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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人影慢慢现出,宋青书心直往下沉去,只因来者正是君子剑──王誉,一个与铁长风同样难缠的人物。

王梦雁自知不是此人的对手,心下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助宋青书逃过此劫。只见王誉剑未离鞘,神色从容的步至两人身前,浅笑道:“在我圣剑山庄的重重包围之下,兼之身负重伤,尚有法子逃至此地。告诉我,你们是如何办到的?”

宋青书淡然道:“是若璇放我们走的。”

王誉神色微变,跟着摇头苦笑道:“想不到你杀了庄主,若璇对你却仍无法狠下心来,宋青书你实是天下第一幸福之人。”

王梦雁娇喝道:“若你要杀青书,得先杀了我!”

王誉见着王梦雁认真的模样,俊秀的脸庞透出笑意,拱手道:“在下尚未替之前唐突佳人致歉,实感不安。”

王梦雁微微一愕,跟着娇斥道:“少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若你真是君子,便不该趁人之危,于青书重伤时取其性命!”

王誉取下偑剑,置于火堆旁,跟着坐下道:“谁说我此番前来是欲取青书性命的?”

王梦雁虽是惊疑不定,却仍抱一丝希望,坐于王誉身旁道:“那不知王公子来此地又是何用意?”

王誉潇洒的笑道:“我确实是奉宗主之命前来追杀南宗叛徒──宋青书,但我心底不相信他是凶手,这剑又如何刺得下去?”

宋青书迟疑道:“你不相信林师伯是我所杀?这又是为何?”

王誉摇了摇头道:“不晓得。一半是凭个人直觉,另一半该可说是爱屋及屋,若璇最不愿见凶手是你,我自也不希望是你。但我仍想听你对此事有何解释?”

宋青书忽地苦笑道:“真想不到,连若璇都己认定我就是凶手,你我相识不深,竟然仍肯信任我。”

王梦雁亦讶道:“你真是个君子抑或是个呆子,林若璇对青书死心,你便该是最大的受益者,杀了青书后更是永绝后患,想不到你竟会违背剑圣之命而选择放过他。”

王誉耸肩笑道:“天性使然。我只知道今日若我杀了他,有朝一日真相大白,我终身都将因错杀一个好人而活在悔恨之中,若璇更会因此而怨我一辈子。宋师哥,你尚欠我一个解释?”

宋青书摇头笑道:“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今日所有的证据皆指向我就是凶手,而我只能否认,却再无辩解之道。”

王誉笑道:“我想也是,若你有澄清你冤屈的法子,若璇便该是第一个知晓的,不论凶手是何人,手段实是高明之极,我南宗多了一位瞧不见的可怕敌人,日后可得更加留神了。”

话锋一转,慎重道:“另外宋堡主失踪一事己传了出来,武林间流言不断,有人直言宋青书除了为夺‘重剑诀’而杀林镇南外,更为了想执掌宋家堡而暗地里杀了亲大哥。恕在下坦言,今时今日‘宋青书’三字等若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日后于江湖上行走,恐怕困难重重。”

宋青书长叹道:“流言纷纷扰扰,也由得他了。”

王誉跟着起身,缓道:“既是如此,我便不再久留,你二人切记,宗主与圣剑山庄的师兄弟仍在追杀你们,前头必是险阻重重,盼你二人定要留神。”

宋青书这时忽道:“王师弟,可否帮我个忙?”

王誉回道:“请直说无妨,若能力可及,我必为其办成。”

宋青书神色黯然道:“可否遣人将鹿儿的遗体送往紫苍山上,并葬于其父姚石的墓旁。”

鹿儿自家门惨遭灭尽后,一直不知父母葬于何地?事实上他们的遗体由宋家堡所安葬,宋青书早想将此事告知她,然碍于“徐子玉”的身份,迟迟无法转达,今日她命丧江南,宋青书怎么也要将她与家人葬在一起,让她逝世后可不再孤独。

王誉点头道:“小事一件,我必为你办成。”

宋青书跟着道:“另外于碑上提字,夫君──徐子玉谨立!”

王梦雁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只因她晓得宋青书这番话背后的深情重意。鹿儿爱上的不是宋青书,而是执掌暗堂的徐子玉,宋青书这是在告诉己天人永隔的鹿儿,若世上真有徐子玉这人,则他命中的归宿便是她──姚鹿儿。

王誉摇头浅叹,跟着转身离去,直隐于黑夜之中。

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宋青书与王梦雁两人正缓缓而行,王梦雁娇笑道:“如何?身子好些了吧!”

宋青书点头后道:“外伤早己愈合,然铁长风的剑劲凌厉,现在体内真气仍是受阻,运行不畅。”

王梦雁不解道:“怪了,圣剑山庄不是倾巢而出,全力追杀我们吗?怎的连日来连个鬼影子也没瞧见?”

宋青书亦怀疑过此点,回道:“看来王誉该在暗中使了不少力,他若回报错误的消息,便可令圣剑山庄摸不清我俩逃去的方向。”

王梦雁转而望向前方,欣然道:“只要越过北岭,便可回到漠北了,有阿爹坐镇,林至缺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到漠北撒野才是。”

“可笑!”

声音传来,宋,王二人连忙回头望去,却见前方山巅之上,一人背负长刀,雄踞马上,此刻马蹄声起,那人己缓缓策马接近,宋青书心中不由得大讶,他们与此人相距百尺之遥,王梦雁说话的声音又是极轻,怎会一字不漏传到那人耳里?

直到那人的马缓行至身前,宋青书这才瞧清楚,来者年约三十,身着粗布麻衣,却更显得豪气十足,长发随风散曳,令人感到他狂傲不羁的性格,容貌虽是饱经风霜,但仍难掩底下那深刻的轮廓与俊美的五官,双目烔烔有神,眉宇间正气凛然,宋青书涌起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和初遇寇逸仇时相同,一种出身漠北荒原的感觉,只是眼前这人,更令人感到深不可测。

只见那人勒马停在二人身前,纵声长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小鬼定会逃回漠北,林至缺是何等人也,又岂会惧于王汗!”

王梦雁虽是初见此人,但却有一种莫明的压迫感袭上心头,直觉眼前这人定不可小觊,拱手道:“敢问前辈何人?”

那人双目忽地转寒,沉声道:“我从不认为将死之人须知晓太多事。”

宋青书缓缓拔出血狼刀,挡在王梦雁身前,一字一字缓缓道:“不必多问,这人可算是你的大师兄,辈份犹在莫杰之上,更是令玉娘日思夜盼之人──天刀陆靖!”

那人听见宋青书提起徐幻玉,神色微动,但随即敛去,纵声长笑道:“好眼力!不亏是宋逸的亲侄。”

来者果真是天刀──陆靖!

王梦雁闻言大愕,美目直瞧着陆靖,心里暗道这人便是当年背叛阿爹,令玄武门局势完全改变,更让玉娘思念十多年却遍寻不着的陆靖,他隐世不出己有多年,怎会在今日忽地现身!?

思绪一转,娇斥道:“既然你是陆靖,又为何要杀我俩?”

陆靖瞧向王梦雁,深沉的双目现出笑意,缓笑道:“王梦雁?当年我见着你时还只是个小女娃,想不到今日这般大了!”

跟着翻身下马,淡淡道:“我可放你回漠北,但宋青书是非死不可!”

宋青书面对名震天下的天刀,却是疑然无惧,浅笑道:“我早知你的来意!宋青书这一生也算不枉了,可得‘剑圣’与‘天刀’千里追杀。”

王梦雁焦急道:“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青书?”

陆靖忽地狂喝道:“为什么!?只因他的所作所为!我早年立誓不再插手玄武门之事,如果今日你杀的是莫杰,是铁长风,我不会有一言半语,但林镇南早己老迈,功力更因你而尽丧,你为何还要下此毒手!?”

王梦雁这才恍然大悟,陆靖在改投王汗之前,便是在林镇南门下,此人可算是他的启蒙恩师,如今惨死,而行凶者更是他视如己出的宋青书,也难怪陆靖会这般不平。

王梦雁忙道:“嗯..大师兄,青书是被人陷害的啊!”

宋青书摇了摇头,淡然道:“梦雁不必再多言,连若璇都不愿再信任我,天下间再无旁人认为我宋青书不是凶手!”

他说这话,心底实是万分的悲苦。

陆靖右臂缓缓的拔出身后的长刀,于炎日下现出阵阵闪光,跟着沉声道:“瞧在宋逸的份上,我会给你个痛快!”

宋青书见着陆靖手中的刀,刀身己钝,不俱偏锋,更无半点杀性,笑问道:“这就是名震天下的‘天刀’?”

陆靖俊逸的脸庞亦现出笑容,缓道:“此刀自与王汗对决后,便不再磨过,如今己然是钝了,但十多年来,丧命于此刀之下者,可也有百来人。”

宋青书回笑道:“这当中尚包括无极教上四端长老──申太吉,对吧?!”

陆靖微微一愕,跟着笑道:“我杀申太吉一事极为隐密,想不到你竟会知晓,果真有点能奈。”

宋青书浅笑道:“前辈过奖。”跟着转头对王梦雁柔声道:“今日我再无活命的可能,你也不必出手相救,让我好好的体会与‘天刀’对决的感受,人道落叶归根,我死后便将我葬于北岭,并转告若璇,‘今生我负她良多,但愿有来世得报’。”

王梦雁心中难过,不住摇头道:“不..不会的..”

宋青书跟着回身立定,横刀身前,道:“前辈该不介意我先进招吧?”

陆靖仍是带着笑意,将刀身上扬,似在对宋青书说无所谓。

宋青书将心境置于空明,执念于狂,面对刀法超然的陆靖,更能激起他强烈的斗志,刀锋一转,卷起万千劲气,猛烈的挥向陆靖!

陆靖为所动,刀身缓移,不聚任何真气,似是平平无奇的招式,令人摸不着头绪,只见他一刀斜劈,正中血狼刀所击之处,宋青书感受不到任何真劲冲击,却是浑身剧震,直往后退去数步。

陆靖此刻迟疑道:“咦?你受伤了?”

只是一刀,便令宋青书感到陆靖那化繁为简,朴实无华的刀招有多骇人,此刻嘴角己渗出血来,勉强笑道:“我的确身负内伤,但对手是你,我受不受伤又有何分别呢?”

陆靖似在思量何事,跟着笑道:“好!再来斗上!”

宋青书将刀身一回,跟着纵身向前,施展他闻名于世的“狂刀”,一连挥出数十刀,却皆叫陆靖轻易的挡架,这感受实令人难受之极,彷若自己的下一招皆在陆靖的预料之中。

陆靖此时从容应付,口中笑道:“近年来‘玄武三刀’的名头可是响遍了整个武林,但我瞧也没什么,亦或你只是滥竽充数的?”

宋青书自觉受辱,虽是不甘,却仍笑道:“待你杀了我再行此言也不迟!”

刀身疾行,于陆靖身前划出数道半月刀影,只见陆靖轻易的反转刀身,竟全数破去,宋青书这才惊觉,陆靖所使的是“灼锋八诀”的“圆”字诀,唯独他巧妙的将刀招缩小,如此一来虽是尽失可守之地,却反而可聚真气,兼之看准宋青书所攻出,方可轻易将他败退,心中不由得暗道陆靖对刀法悟性实无人能出其右。

宋青书刀势己尽,陆靖一个回身,刀柄正中宋青书胸膛。

第八集 第六十八章 内忧外患

“碰!”

宋青书遭此重击,不由得重跌于地,王梦雁惊唤道:“青书!你没事吧!”

宋青书只觉胸前痛楚不堪,朝上望去,见陆靖的天刀正悬于半空,凝住不发。陆靖笑言道:“我见你有伤在身,己是刻意留力,怎的你仍这般不重用,若我这招是以刀锋相击,你还有命在吗?”

宋青书握刀咬牙道:“干脆点,趁现在杀了我!”

陆靖摇了摇头,退后数步后笑道:“站起来!我近年来求一激战而不可得,今日怎可轻易放过你?”

宋青书拄地起身,只见陆靖疑惑道:“看来小玉对‘灼锋刀法’的领悟可不够透彻,才会教出你这样窝囊的徒儿。”

王梦雁见他辱及玉娘,心中不由得恼极,想不到眼前这狂妄自大的男子,竟会是玉娘所钟情之人,陆靖虽是相貌过人,然言行气度俱不如剑圣──林至缺,实不知玉娘看上他何点?

陆靖抱刀胸前,笑道:“你师父可有跟你提过‘灼锋刀法’的‘刀意’远胜于‘刀招’?”

宋青书猛地挥刀,昂然道:“废话!”

陆靖续笑道:“你被誉为狂刀,所执之刀意便该是个‘狂’字,但方才相斗全不见任何狂傲之气,该不会是惧于我‘天刀’二字,因而不敢狂妄吧!”

宋青书忽地长笑道:“只因我本想丧命于你手,也算是留其名,但情况不同了,我现在是真心想杀了你!”

爆喝一声,宋青书再度挥刀向前,刀锋回转而出,凌厉之极,陆靖微微一动,笑言道:“有点像样了。”拔刀而出,一一挡架宋青书的刀法,宋青书此刻己然忘却一切,想的是“此心无惧,刀法自杰”八字,这正是他刀法中的真谛。

两人连斗数十招过去,只见宋青书不住抢攻,而陆靖只一昧的挡架,两人身前早己是刀影重重,在旁的王梦雁完全瞧不出胜负。

“锵!”

两人皆停下招式,陆靖迎风而立,手中的天刀滴着鲜血,身后宋青书则缓缓跪倒于地,右手紧覆着腰,其间鲜血涌出,此刻他强忍伤痛笑道:“你终于还刀了....”

陆靖此刻神色冷峻,沉声道:“不错!也该到你丧命之时了!”

王梦雁心中满是焦虑,宋青书己命在旦夕,这该如何是好...

忽地瞥见陆靖所乘之马,脑海中一道念头闪过。

陆靖对着王梦雁笑道:“想赶赴漠北唤救兵吗?尽管去吧!我敢保证待你回来时只能见到此子的尸首。”

王梦雁的念头顿时打消,她不能独留青书于此地。

陆靖跟着转身对宋青书道:“方才你可有见着我动刀?”

宋青书仍跪坐于地,缓缓的摇了摇头。

陆靖长笑道:“这就是了,你瞧不出我手中的刀,不是我高明,而是你太过无用!”

宋青书勉强笑道:“你这算是自谦吗?”

陆靖摇了摇头道:“你会瞧不清我的刀法,只因你的心智早己给蒙蔽,方看不出当中的端倪,真正超然的刀法,便该如‘天中图,水中字’,转眼而逝,即生即灭!”

宋青书茫然道:“即生即灭...”

陆靖缓缓道:“万物中莫不有数,由一而始,亦由一终。武道上的追求亦是相同,招式有始自会有终,都将归于无形,端赖你如何施展于起始之间。”

见着宋青书的模样,陆靖叹道:“你还不明白吗?灼锋刀法直言‘刀意’的重要,后辈之人却校枉过正,刀性入极端,走偏锋,反与天道渐行渐远,正如你执意于‘狂’,得使刀势大作,殊不自你自以为见到了一切,事实上反而是划地自限,这便是佛家金钢经里提到的‘如人入暗闇,则无所见’,玄武三刀当中,唯独莫杰己突破此境,因而在你二人之上。”

宋青书虽不知陆靖何出此言,却感到他的话如醍醐灌顶,甚是受用,不由得问道:“莫杰受王汗亲传,将刀意入‘魔’,不也是入其偏锋,心性置于极端,与我二人又有何异?”

陆靖知晓他的话己勾起宋青书的兴趣,笑道:“情况截然不同,你现下的刀法是住于一法,而行布施,而王汗自悟的魔刀是在‘不住法’的境界,他所掌握的是‘空’的本质,也就是心境上不再执着于刀意,目空一切,方才我言万物皆有始终,然此道中人却认为何来始终?苍海桑田,无一物曾经存在过!”

顿了一顿,续道:“这便堕入了魔道!只因心性是悲观消极的,习此法者大多愤世嫉俗,也因此个性乖舛邪恶,残暴不仁。”

宋青书心中思潮汹涌,问道:“那‘天刀’呢?”

陆靖耸肩笑道:“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宋青书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陆靖潇洒的抚刀笑道:“你若能体会在刀法上‘即生即灭’,我接下来的话才有意义,你们看的是‘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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