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花雪解释道：“自毁倒不是兵家的问题，庞涓这是被心理暗示了。所谓心理暗示，你们知道望梅止渴的典故吧？曹操告诉士兵前面有梅林，士兵想起梅子的美味，竟然稍微止了些渴，这便是心理暗示的一种。
“至于说兵家心境不稳时会出现的问题，因为战场过于残酷，兵家修士出的问题各种各样，千奇百怪。不过大致还是与传承有关，所以孙膑很了解庞涓大概会出什么样的状况。用孙武的说法，这就做到知彼了，而庞涓自己心境不稳，却完全做不到知己。这么一来，庞涓败得不冤。只不过孙吴白韩，颇牧卫霍，各有传承，各门各户出的问题都不一样，无法一概而论。”
“卫青霍去病不是亲戚吗？他俩儿也不是一个传承？”
“本来是不是我也不清楚。但之前有人告诉我说，霍去病开创了强行突破练气先天之境的秘术，虽然代价极大，为此非但没有先天该有的延寿之效，反而把原有寿元消耗殆尽。所以很显然，霍去病没有走前人的道路，而是自己开创新路去了。”
想起众女大多不知道先天是怎么回事，又解释道：“先天是一个很高明的境界，武当山那位，就是这个境界的。他也是有记载的最后一个先天高手。就连阳明公，也是止步于先天之前。不过这就跟秦始皇找不到修炼元神需要的气一样，是整个天地发生了变化，而不是阳明公境界不足。
“和霍去病的寿元对比一下，你们就知道霍去病到底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以他的天赋，明明可以一路修行，畅通无阻。但当大汉危急存亡之秋，他毅然站了出来。其间气魄，当真非常人也！”
听到此处，众女心情也不平静，只不过他们心情激荡的原因却并不相同。
如班主和白氏，乃至卞氏姐妹，都经历过眼看亲人离世却无能为力的痛楚，对于修行真的可以延年益寿，很是看重。
而柳如是则是个英雄性子，心中则充斥着对于霍去病的景仰和惋惜。
至于陈沅，她这时候想的是她很有必要努力练功了。否则看花雪这种才几岁就会因为进境过快而心境不稳的模样，想必练到高深境界，提高寿元不是什么难事吧？这样一来，自己要是活不过他的话，他一个人留在世上，岂不孤单？
见话题有些沉重，花雪准备用一个奇葩的例子活跃气氛：“说起兵家心境不稳导致的精神问题，曹操就是一个很鲜明的例子。”
“曹操的死不是因为头风吗？难道也是心境问题导致的？”
“既然华佗说开颅就能解决，显然不是单纯的心境问题。不过长期被心境问题困扰，势必有精神问题，也就是所谓心病。而精神问题导致身体出问题，却是屡见不鲜的。”说着，花雪还看了白氏一眼。
知道白氏之病的四女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白氏之前就是他说的精神问题导致身体问题了，若不是女儿孝顺照顾得好，又有班主帮衬，说不得要么女儿被人买了，要么她就得过去。
卞氏姐妹则想起了她们父亲，岂不也是思念母亲过度，这才英年早逝的？
“曹操的精神问题，表现在外在，也是很著名的一个典故：梦中杀人！”
“等等，这不是《三国演义》的说法吗？这也可信？”
“《三国演义》里面，罗贯中借杨修之口，说曹操梦中杀人只是装的，但其实那是他们俩儿一知半解而已。杨修堪称三国时代最著名的半桶水之一，全靠天生的一点儿智力，自作聪明。曹操梦中杀人之事，根本就是一种很常见的精神问题。”
在众女惊诧的目光中，花雪改口道：“说常见，只是在很多百战之兵身上常见，倒不是说平日里常见。临战之时，军营之中很多时候需要枕戈待旦，精神压力相当大。一旦有异常声响，很容易就会炸营。那个时候，很多士兵基本还处于迷糊状态，但对于身边的人，会本能发起攻击，跟梦中杀人差别倒也不大。一般来说，兵士离开战场，很快就会从紧张中平静下来，并不容易严重到梦中杀人的程度。但一旦在激烈的前线待得时间过久，经历的厮杀过多，产生类似问题的可能就会越来越大。而越是在战争中处于不利局面的一方，就越是容易出现这样的问题。
“当世虽然屡有动乱，但战争还只是部分地域，参战的军士也只是偶尔遇到战争，所以几乎不会遇到这种问题。但三国是真正的乱世，曹操从黄巾之乱起，东征西讨，南征北战。行刺过张让，逃离过董卓；打徐州被吕布抄了后路，兵尽粮绝几乎降了袁绍；伐张绣没忍住爱好，险些死在当场，却连累典韦为救他而丧命；官渡之战，常常夜半惊醒，屡屡动了惶惶而逃之念；赤壁之战，大好形势被一阵东风烧尽，曹操也只是勉强逃得性命。这么多次险死还生，曹操在其中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又是个自己开创道路的，未能尽得修炼心境的秘术，精神出问题几乎是必然。他自言好梦中杀人，这不是空口白话，是血淋淋的教训。杨修在这种问题上嚼舌根，还恶意揣测曹操，曹操恨他入骨是应该的。没有当场拿下他，已经是因为梦中杀人这理由不便明说了。”
这个例子的确奇葩，但是沉重程度似乎比上一个话题也差不了多少。花雪说曹操自言梦中杀人是血淋淋的教训，言下之意是曹操这么说之前显然应该已经真的杀过人了。那么，能够在曹操睡梦之中接近他的，不是至亲，就是心腹，无论如何，也是一件悲伤的故事。
众女都是心思灵敏的，几乎都想明白了这一点，心底下对于曹操都有些同情了，心底暗暗猜测他到底杀了谁，甚至，杀了几个。
就连花雪含糊带过的曹操没忍住的爱好，都没有人问及。当然，或许她们对于曹操的那爱好都是心知肚明，不便出口罢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猫哭田氏三兄弟（）
话题又回到关于练气之上。
“你之前说霍去病是自己开创了一种练气的秘法，难道这个时候练气之道已经是主流了吗？”
“显然不是。刘彻和嬴政晚年求长生，不是被坑得几乎一模一样吗？奥，因为他比嬴政活得还要久一些，所以他是亲自把自己培养为传人的嫡长子搞死的，而嬴政是死后被矫诏了。”
“刘彻难道也没有元神传承？”
“当然没有。刘邦就没有，刘彻怎么会有？”
“这不能吧？刘邦如果连修炼都没有，怎么混出头的？”
“刘邦显然有修炼，吕不韦教的嘛！只是元神之法吕不韦不会教他。”
“怎么又是吕不韦？他不是早死了吗？”
陈沅之前听花雪说过关于刘邦和吕不韦之间的推断，其余几女却不知道。
“吕不韦身后有整个吕氏做后盾，怎么可能就平白自杀了？诈死而已。刘邦那个岳父，所谓沛县吕公，除了吕不韦，还会是谁？”
几女面面相觑，皆是不信：“你这个太牵强附会了吧？”
花雪也不恼，他自有解释：“那你们告诉我，那吕公叫什么名字？”
没有人回答，因为史书上根本没有记载。
“所以啦，那吕公在沛县一呼百应，结果没人知道他叫什么，这是为什么？”
“躲避仇人，隐姓埋名？”
“那直接换个名字不行吗？为什么报姓不报名？这不是更惹人怀疑？”
“傲骨在身，不肯更名改姓？”
“这样一身傲骨之人，到底得罪了谁，才不得不隐藏自己的名字？”
这问题平日不觉得奇怪，但被花雪一提出来，答案却看起来很明显：恐怕也只有得罪了秦始皇，才迫使这样的人，不敢或者说不能大张旗鼓，使用自己的名字吧？
“想想看，秦始皇与吕不韦内讧一场，居然没有消耗秦国国力，转过头，秦就可以灭六国。嬴政就比吕不韦强这么多吗？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是啊，嬴政可是不得不称吕不韦作仲父的，可见吕不韦在秦国权势。这样的人倒台，居然没有导致秦国较大规模的动荡，难道吕不韦的权势都是假的吗？
“那你说什么原因？”
“显然是吕不韦和嬴政达成了约定。嬴政的要求只有平稳收回权利，而吕不韦对秦国权利并不热衷，只是想灭掉田齐。两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所谓内斗，不过是一种清理秦国内部不稳定因素的手段而已。嬴政的底线是吕不韦不再出现在世人面前，吕不韦只要求灭掉齐国，两人相互妥协的结果就是吕不韦诈死脱身，在秦国灭齐之前，两家还是盟友。”
连陈沅也目瞪口呆，这段花雪没有说这么详细。
“吕不韦虽然诈死，却也不敢背祖忘宗，所以仍然使用吕姓。只是自此以后，再不与人通名，只以姓自称，这就算守了不让‘吕不韦’出现在世人面前之约。这也是整个沛县都尊崇吕公，却无人知道其名字的原因。”
“就算如此，刘邦只是他女婿吧？他文不成，武不就的，怎么就是吕不韦弟子了？”
“哈，你们听过刘邦斩蛇的故事吗？”
见众女点头，花雪继续道：“故事里，那老妇说刘邦是赤帝之子，斩了白帝之子。就算故事是牵强附会，那请问为什么就偏偏选择赤帝和白帝呢？”
陈沅被花雪灌输过五行始终说，对于姓氏来源花雪也给她稍微解释了点儿，这时奇怪问道：“选择白帝，难道不是因为赢姓是白帝少昊子孙吗？白帝之子说的就是秦国赢姓啊！至于赤帝，不是火克金吗？”
花雪很开心：“我跟沅沅姐说的内容，沅沅姐你记得很牢嘛！”
众女面前，陈沅也不好跟花雪打情骂俏，也不说话，只是白他一抹秋波。
“关于白帝之子的问题，姐姐说的没有问题。但是对于刘邦赤帝之子的解释，可不是单纯火克金那么简单。刘邦，妥妥是赤帝传人无疑。”
“怎么说？”
“之前说过，吕不韦是吕氏不假，可吕氏，也是姜姓啊！赤帝是谁？就是炎帝神农氏啊！姜姓是炎帝后人，没有疑问吧？”
作为炎黄子孙，对于炎帝和黄帝当然知道。只是传说纷纭，莫衷一是。不过最为普遍的说法里，黄帝姓姬，炎帝姓姜，众女还是都知道的。与之相比，少昊虽然是白帝，但相关传说还是少了很多，流传程度也是相差不少。
“这传说本身就有可能是后人附会，说服力不是很强吧？”
“那咱们接着说历史。田横五百士，听说过吗？”
见有人不知道，也没用花雪，柳如是就把故事讲了一遍：“田横是齐国田氏后裔，与两位兄长参与了反秦，先后继任齐王。后来刘邦统一天下之后，带着五百手下，困守海外一座孤岛。刘邦以他手下性命威胁他去投降，他去了，却在路上自刎，表示绝不受辱。得知他的死讯，刘邦为他落泪，他的五百手下尽皆跳海，无一独活。”
讲完又问花雪：“这跟你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田横既然决定投降，为什么半路会改主意？不愿受辱，一开始为什么不带着手下跑？秦始皇都找不到徐福，凭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出海跑不掉？”
这么一说，田横的自杀似乎真有隐情。
“不是因为郦食其的事情吗？”
在此之前，田横还有些势力的时候，把刘邦派去劝降的郦食其烹杀了。史书上记载，田横最开始拒绝招降的理由就是郦食其的兄弟郦商是汉朝大将，怕他报复。
“不是。那是他离岛以前的担心。他既然下定决心离岛，显然已经考虑清楚这件事情不是阻碍。毕竟，郦商还无法左右刘邦的意见。”
“那为什么？”
“田横和郦商只是一代之仇，可田氏和吕氏是累世积怨啊！田横显然是认出了吕雉和刘邦都是姜姓吕氏的传承，这才意识到京城等待自己的绝不是什么好下场。如果田氏子孙会相信吕氏传人会善待他，那他得多傻？”
第二百二十四章 鸡鸣沛县四方白（）
“这不对啊，照你这么说，田横本来是不知道刘邦身份的，那田横怎么突然认出来的？总不会是刘邦亲自去告诉他的吧？”
“因为刘邦这一年称帝时，封了吕雉做皇后。田氏对于吕氏何等敏感？听说刘邦皇后姓吕，岂能不疑？刘邦一身传承就算暴露得少，但心中起疑之后，田横怎么可能认不出宿敌家的手段？”
“田横以前不知道刘邦妻子姓吕？”
“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在刘邦封吕雉做皇后之前，刘邦的妻子就算姓吕也没什么，但这个姓吕的能被封做皇后就很奇怪了。”
“他妻子上位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正常来说是的。但是对刘邦来说却不一样，因为刘邦曾经做过一件很著名的事情，就是要吃他父亲。”
“啊！”柳如是醒悟，“你是说吕雉和刘邦的父亲一起，被楚军俘虏过！”
“不错。想想项羽在阿房宫是怎么做的？如果吕雉没有一个连项羽都忌惮的身份，她一个女子，被敌军俘虏会发生什么？简直不敢想！项羽对刘邦的父亲喊打喊杀，却不敢动吕雉分毫，如果身后不是吕不韦，你告诉我区区一个沛县吕公，凭什么让项羽忌惮？”
想想女子被敌军俘虏可能发生的下场，在座几女都是不寒而栗。吕雉能完好地从楚军出来，显然不是刘邦妻子的身份那么简单。那个身份只会让她遭遇更多的屈辱。
“还有一个问题，吕雉的儿子刘盈，既不是刘邦的长子，又不是刘邦最喜欢的儿子。如果吕雉身后没有足够雄厚的背景，刘邦有的是理由让其她女子做皇后。比如他长子刘肥的母亲曹氏之流。未婚先孕什么的，和被俘虏相比，都不能算污点了吧？”
“难道不是为了拉拢樊哙吗？”
“你搞错了一个顺序，是樊哙娶了皇后的妹妹，而不是樊哙的妻姐被封为皇后。这个顺序史书语焉不详，并不可靠。但想来吕公没理由把小女儿嫁给一个屠户。刘邦皇帝的身份还能在吕家抖一抖的话，一个舞阳侯，基本上属于拉低平均水平的。想想当时在沛县，萧何曹参如何？就连最后诸吕的死敌周勃，也是沛郡的。谁知道周勃后来那么恨诸吕，是不是因为当年吕媭嫁了樊哙而不是他？沛县如此人才济济，怎么轮能够轮得到樊哙？他比其他人强的唯一一点，就是对刘邦死忠而已。如果说什么武力值的话，吕公应该把女儿嫁给项羽，两边下注。樊哙的勇武，在项羽面前，也只是说话不抖而已。”
柳如是心气相当高：“你说的这些人。曹参萧规曹随，哪有什么本事？周勃与其说是有才能，还不如说是常年征战积累的经验。沛县真正有本事的，不过是萧何而已，萧何又比刘邦还大，妹夫比姐夫还老，不太合适吧？反而是樊哙的勇武，是显而易见的才能，乱世更能安身立命。被吕公看上，也不稀奇吧？”
“汉初刘邦大封功臣，封了一共一百四十余，将刘邦自家人不到十个排除，剩下的有三十余沛县的，三十余周边的，加起来六十多。嗯，对了，我这种说法，是吧丰县和沛县当做一体的，这两家都说自己才是刘邦故里，又是紧挨着的，我就不做区分了。”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们听我接着说。对比楚汉，楚国人才并不比汉要少，其余诸国，排除了投向了楚汉两方的，剩下的也不会超过这个数。换句话说，楚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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