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匡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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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匡九合-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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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那郎中怒道:“这老婆子忽冷忽热,肯定是疟疾,你这汉子怎们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不怕我派人去报官?!”

    那药铺跑堂的有四五人,将汉子往药铺外推。可不管怎么拉扯推拽,黑脸汉子身子都没有移动半分!

    张力一眼看出,这汉子恐怕是练家子,手上有些功夫,也不知为何与这郎中发生冲突。

    张力有些好奇,为了看得明白一些,往前走了几步。

    那黑脸汉子道:“潘郎中再给俺娘看看,俺娘右胸疼痛难忍,可不是疟疾啊!”

    姓潘的郎中道:“你送你娘来的时候是浑身发冷,我看诊的时候居然又全身出汗,这才短短一炷香功夫,又开始全身发冷,这忽冷忽热的症状,不是疟疾又是什么?!”

    黑脸汉子道:“俺娘确实忽冷忽热,可俺每日都在娘身边伺候,如果是疟疾,我怎么不得病?”

    潘郎中面噙冷笑,露出不屑之色:“疟疾总有三五日潜伏期,你没发病也不奇怪!”

    黑脸汉子急道:“我娘这病已经有一年多了,此前在莱州府也是看过郎中的。只是右胸最近越来越疼,这才来回春堂求医,怎么可能是疟疾?”

    潘郎中黑着脸道:“你这汉子是质疑我的医术?你为了缠着我求医,满口的胡言乱语!”见药铺小二好几人都奈何不了他,对跑堂的道:“快去报官,这汉子有几分蛮力,让官府来收拾他!”

    黑脸汉子立刻便要发作,只是他老娘死死拉着他的手,眼中满是哀求之色。黑脸汉子见老娘这般神情,叹了口气,就要扶着母亲往外走。

    “潘郎中说这老婆婆是疟疾,不知道有什么凭证?”堂外传来一声稚嫩的男音,众人一看,正是张力!

    张力一边说,一边走到老婆婆身边,仔细打量起来。

    “什么人?敢来我回春堂撒野?!”潘郎中一声怒喝,眼睛通红,额头的青筋一根根地暴起。

    张力微微点头,示意黑脸汉子和老婆婆不要动,然后转过头来,盯着潘郎中道:“在下是一名郎中。”

    医馆中本来就有一些病人以及病人家属,此刻外面的路人也纷纷围了过来,众人议论纷纷。

    “郎中?这小子是郎中?”

    “哈哈,大伙可见过十七八岁的郎中?”

    “这小子长得眉清目秀,看一身打扮想必家境也算殷实,可惜竟是个疯子……可惜,可惜啊!”

    “潘郎中行医也有好多年头了,这踢馆的还是第一次见呢!”

    “什么?踢馆的?就凭这年纪轻轻的小子,也敢来踢馆?”

    潘郎中大怒:“放肆!你这小子,竟敢来我回春堂中胡闹,快给我轰出去!”

    那几名跑堂的小厮此前弄不动黑脸汉子,本来脸上就难看,此时郎中既然吩咐,立刻朝着张力冲了上来!

    张力还没反应过来,眼看就要吃上一拳!

    说时迟那时快,黑脸汉子突然出腿!

    嘭!冲得最快的那小厮,被黑脸汉子一记扫堂腿跌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屎——

    “报官!快报官!回春堂有人行凶啦!”潘郎中大声喊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张力也怒了:“报官?好呀!不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散播流行瘟疫的谣言,该当何罪?!”

    这话一出,堂内众人神情一滞,显然这个罪名在明代可不小,如果是引起严重的后果,杀头都是轻的!

    潘郎中怒道:“这老婆子忽冷忽热,不是疟疾又是什么?”

    张力也不理他,对黑脸汉子道:“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黑脸汉子连忙道:“不敢当,在下高元良。”

    张力点点头,道:“高兄弟,请问你母亲这病有多长时间了?”

    高元良道:“母亲胸痛已有好多年了,只是最近这一年疼痛加剧,实在难以忍受,有时还会伴以忽冷忽热……”

    潘郎中有些恼怒,打断道:“忽冷忽热,就是疟疾!”

    张力道:“忽冷忽热之证,虽不多见,却也不见得就一定是疟疾!”

    此话一出,堂内众人都面露疑惑之色,显然大伙以前也曾见识过,确实有些风寒患者有这忽冷忽热的症状,不过……

    潘郎中见众人有些迟疑,大声道:“我已经把过脉了,这老婆子患的不是风寒!”

    张力探手给老婆婆号脉,片刻之后,淡淡地道:“老婆婆确实不是风寒!”

    潘郎中冷哼一声,脸上有些洋洋自得,正要奚落几句,却听见张力又说话了。

    张力道:“可是,老婆婆此病,也不是疟疾!”

    潘郎中原本想出口的话被吞了回去,而堂中众人都睁大了眼睛,想听听这自称小郎中的小子到底怎么说。

    张力道:“疟疾是恶性瘟疫,发作很快,一般十天左右就可取人性命!哪有疟疾不治疗还能活一年之久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位年老体弱的老太太!”

    这话一出,堂内众人都觉得有几分道理,也不禁对张力高看了两分。

    潘郎中脸上有些挂不住:“没准那姓高的胡说八道呢!”

    张力冷哼一声,道:“你自己没本事,却推脱病人胡说。若看不出毛病,就推说病人胡说八道,那这郎中也太好当了!各位,你们每人都可以坐堂诊病,只要不会治,就说来者胡说!”

    堂内众人一阵哄笑,显然潘郎中的话站不住脚。

    潘郎中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你这小子,只会在这贫嘴!那你倒是说说,这老婆子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张力不答,见老婆婆身子十分虚弱,于是问高元良道:“高兄弟,你母亲肠胃如何?”

    高元良道:“母亲肠胃还算正常。”

    “没有腹痛或者腹泻?”

    “没有。母亲就是右胸疼痛。”

    张力又问道:“你母亲这忽冷忽热发作可有规律?”

    高元良想了想,道:“有时候间隔一两日,有时候间隔六七日,有时候一整月也不发作,毫无规律可言。”

    张力高声道:“诸位,这疟疾常伴随腹痛腹泻,冷热之证发作也是非常有规律的!由此可见,老太太所患的病绝不是疟疾!”

    众人见潘郎中脸色大变,心知这小郎中的话恐怕不是假的,今天有好戏看了!

第十三章 无药可治的肝硬化

    果然,张力冷笑一声,对高元良道:“高兄弟,我帮你看着老太太,你赶快去衙门报官,就说这里有人造谣,编造瘟疫流行之辞,居心叵测!”

    高元良大喜:“好咧,小郎中,我这就去!”

    “慢……慢!别去报官,有话,有话好好说……”潘郎中像只斗败的公j,眼巴巴地看着张力。【】

    张力道:“那可不行,刚才你不是急吼吼地要报官么?”

    潘郎中满脸惶急,赔笑道:“小郎中言重了。刚才,刚才在下确实看走了眼,这老婆婆果真不是疟疾,还请小郎中高抬贵手。”

    张力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高元良略微有些着急:“小郎中,我母亲这病……”

    张力心里计议已定,摆了摆手,道:“我一会自然会给老婆婆治疗,你先去报官!”

    高元良一听,连连点头:“是,是!”

    “别呀!小郎中,在下看走了眼确实有错,赔些银钱行吗?”眼见张力执意报官,潘郎中登时急了。

    张力看了衣衫褴褛的高元良母子一眼,心想:这老婆婆病得久了,这母子二人看起来也不宽裕,弄些银钱也不错!

    张力道:“那就赔钱!”

    潘郎中虽然有些r疼,但又怎么敢让张力真的去报官?若是官司缠身,怕这铺子都要被黑心的衙门给吃了去!

    潘郎中试探道:“小郎中,赔五钱银子怎么样?”

    “报官!”

    “别,别啊!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啊!”

    “高兄弟,报官!”

    “好咧!”

    “三两,我赔三两银子!”潘郎中一脸死灰。

    张力瞟了一眼,见这回春堂的招牌上写着“诊金一钱,药费另算”八字,想必潘郎中看一个病人诊金收一钱银子。一两银子的话,他也要看好多个病人了。眼瞅着这堂子里病人不算多,一上午可能也就五六人而已,三两银子的话,也不算太少。

    不过,张力却不想就要这么点:“也不知衙门里的捕快和牢房里的牢头们,平时收的是多少钱?”

    一听这话,潘郎中险些没有站稳,一p股跌坐在椅子上:这要是吃上了官司,衙门里的公人不得把自己积攒几十年的余财吃得一干二净?!

    没有办法,潘郎中只得高呼:“我……我出八两银子!我铺子里只有八两银子现钱啊!全部赔给你!!!”

    张力看了潘郎中一眼,道:“唉,这是你自愿赔偿的,可别背后说我讹你钱财!”

    潘郎中连忙点头:“是!是!自愿赔偿,自愿赔偿!”

    张力又道:“我既然答应高兄弟医治他母亲的病,这药材可得你出了。以后高兄弟来你这回春堂拿药,你得免费提供药材!”

    潘郎中没有办法,如果真的报官,连回春堂这铺子都肯定保不住,只得捏着鼻子认了。潘郎中取来七两碎银子,还有一贯钱,一并算作八两银子,赔给了高元良,临走还将张力等人亲自送出了门。

    从回春堂一出来,高元良就要拜谢张力,还没拜下去,张力一把将他扶住:“高兄弟,勿需如此。你们住在哪?我到你们住处慢慢给老太太医治。”

    高元良眼睛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大恩不言谢,高黑子心里记下了。”

    康兴安笑道:“高兄弟,你这诨名还真贴切。”

    高元良咧开大嘴,嘿嘿一笑:“嘿嘿。我和娘住在贵安客栈,咱们这就回客栈。”

    “哇,小神医,你果真好手段呢!”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力回头一看,却不正是此前在府衙门前遇到的那个小姑娘么!

    康兴安眼睛都看直了,张力一边拧了他一把,一边笑道:“又见到小姑娘了,真是幸会呀!”

    那小姑娘道:“刚才我一直在外面看着,你果真有几分本事哩。”

    张力摆了摆手:“不敢当。”

    那小姑娘想了一下:这小郎中也不知是不是有真本事,家里那位病得也很久了,不如试一试?

    想到这里,小姑娘看了张力一眼,笑道:“不如我考考你,看你是不是真有本事?”

    张力噗嗤一笑,点了点头,心想这丫头鬼灵精怪,着实惹人喜爱。

    小姑娘灵动的眼神一闪,抿嘴笑笑道:“我叫灵儿,以后你们可以叫我灵儿姑娘。”

    康兴安嘴里喃喃道:“灵儿……灵儿……灵儿……”

    灵儿瞪了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张力,道:“有一位病人,咳嗽了很久,该怎么治疗?”

    张力一愣,随口答道:“灵儿姑娘只说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叫我如何着手?”

    灵儿嘟起小嘴:“不能多说,说多了怎么显出你的本事?”

    张力微微一笑:“古人有云‘百病唯咳嗽难医’。灵儿姑娘选这病症,病自多因,症有多象,小姑娘,你可真是有意为难我了。”

    灵儿一蹙眉:“哼,原来是个没本事的呀!”

    张力心知这小丫头是在使激将法,却也不想就这么丢了脸面,于是问道:“灵儿姑娘,你说病人咳嗽很久,想必不是患了风寒吧?”

    古代风寒包括很多病,最重要的是包括了感冒。无论古今,这感冒可是引起咳嗽最普遍的病因,张力必须首先排除感冒。

    灵儿皱了皱眉头,道:“不是风寒。病人咳嗽已经有三、四个月了。”

    张力一惊,听灵儿的口气,不是随口胡诌的,难道是她哪位亲人朋友真的咳嗽了这么久么?

    张力收起戏谑的心思,想了想,道:“可以让我当面看看吗?这样可定准病因……”

    “不可以!”话还未落地,灵儿姑娘竟是急急地打断了张力的话。

    张力心道,这就怪了,哪有生病还不让医生看的?

    张力看着灵儿焦急的神色,想了想,道:“既然不能当面看诊,那我勉强试一试。咳嗽的话,外感宜解散,内伤宜清理。不知灵儿姑娘能不能分清外感、内伤的区别?”

    灵儿想了想:“不是外感,是内伤。”

    张力思索片刻:“我给你开个方子,你试试,如果不行,可以再来找我。”

    说完张力返回回春堂,要来纸笔,开了一个方子拿出来交给了灵儿。

    灵儿一看,噗嗤一笑:“你这字……”

    张力有些尴尬,哈哈一笑:“唉,以前读书时光顾着玩,为了练字没少挨先生的打,可还是写不好……”

    康兴安一脸的鄙夷之色,心道:力哥儿这胡吹的本事最近是越来越强了!他此前可是告诉我这读书写字都是梦中的仙人师傅教的呀!

    张力也不管他,上前给灵儿翻译那鬼画符一般的文字来。灵儿终于看懂方子上写着“天门冬、麦门冬、炒知母、川贝母”,后面还备注了分量,还写着水煎服,一日三次。

    怕小丫头不明白,张力又详细解释了一下:“天门冬主治y虚发热,咳嗽,肺部的各种病变,而川贝母和麦门冬都是润肺止咳的,最后用炒知母,可以清热泻火。这个方子你给病人试试,应该有些效果的。”

    灵儿点点头:“那我就试试,不行再来问你!”说完,还没等张力回过神,就一溜烟地跑不见了。

    张力也有些诧异,不过人既然都走了,也没法继续问,只得作罢。

    高元良背着母亲,几人一路闲聊,来到贵安客栈门前。

    张力抬头看了看,这客栈占地并不大,门脸乃是两层的木质阁楼,不过看起来比较成旧,显然是家老店了。客栈门前一根大木头杆子上挂着一道灰色幡布,上面写着“贵安客栈”四个大字。

    走进店内,首先入眼的是前庭,相当于后世酒店大堂一般,里面有七八张桌子和板凳,应该是供客人吃饭所用。再往里瞅,大堂后面就是一排排的客房,最靠西边还有一间马厩。

    此前高元良母子为了求医,花光了身上的钱。高元良平时便在外面卖些苦力,勉强挣两个钱维持着生活。哪知高母最近两日疼痛加剧,高元良便没有心思外出做工,所以欠了客栈些房钱。

    店小二眼见高元良回来,正准备催要房钱,却看见衣着光鲜的张力和康兴安二人也跟着一起来了,倒是有些不方便开口要账。

    高元良一手托着背上的母亲,一手掏出一把铜钱:“小二,你点一下,多少钱?先付了拖欠的这几日的房钱,多余的你收着,就当是我预付的。”

    先前潘郎中赔的钱里,便有一贯散钱。

    店小二一听大喜,满脸堆笑着接过铜钱:“哎呀,高大爷这是发财了!好,好!我数数——这是七十六文哩,您欠账是四十文,多余的小的给您记帐啦!”

    高元良点点头,领着张力、康兴安来到自己的房间。

    高元良将母亲放在床上之后,张力再次给高母号了脉,又道了声“得罪”,在高母身上按压了几下。

    张力叫康兴安取出金针,直接认准了x道,几针扎了下去。

    只见高母脸色逐渐舒缓,又过了半柱香时间,高母已经沉沉睡去。

    张力小声道:“安子,你在这照看下老太太,我和高兄弟在门外说几句话。”

    康兴安点点头,高元良有些不解,见张力已经推门而出,也就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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