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旧版)》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天龙八部(旧版)- 第16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慕容复一呆,心想:“这些人邪恶无比,说得出做得到,当真加害表妹,如何是好?但我姑苏慕容氏纵横武林,岂有向人投降之理?今日一降,日后怎生做人?”他心中犹豫,手上却丝毫不缓,左掌呼呼两掌拍出,将两个敌人击出丈余,忽地飞起,重重的摔下地来。那头陀又叫:“你当真不降,我可要将这如花如玉的脑袋切下来啦!”戒刀一晃,刀上青光闪闪。猛听得山腰里一人叫道:“使不得,千万不可伤了王姑娘,我向你投降便是。”听这声音甚是熟悉。只见一个灰影如飞的赶来,脚下轻灵之极,站在外围的数人齐声呼叱,上前拦阻,却给他东一拐、西一闪,避过了众人,扑到面前,火光下看得明白,却是段誉。只听他叫道:“要投降还不容易,为了王姑娘,你要我投降一千次、一万次也戍。”他奔到那头陀面前,叫道:“喂,喂,你们快放开手,捉住王姑娘干什么?”王玉燕知他不会武功,却这般不顾性命的前来相救,不禁大是感激,道:“段……段公子,是你?”段誉喜道:“是我!是我!”那头陀骂道:“你……你是什么东西?”段誉道:“我是人,怎么是东西?”那头陀反手一掌,啪的一声打在段誉下颏。段誉立足不定,一交往左便倒,恰好将额头撞在一块岩石之上,登时鲜血长流。
  那头陀见他奔来的轻功,只道他武功颇为不弱,反手这一掌虚招,原没想能打到他,这一掌打过之后,右手戒刀连进三招,那才是杀手之所在,不料左掌虚晃一招,便将他打倒,反而一呆。他见慕容复仍在不住手的来往冲杀,大声又呼:“你再不撒手投降,我可真要砍去这小妞儿的脑袋了,老佛爷说一是一,决不骗人,一二三!你降是不降?”慕容复好生为难,说到表兄妹之情,他决不忍心玉燕命丧奸人之手,但“姑苏慕容”这四个字尊重无比,决不能受人要胁,因而永远留作江湖上为人耻笑的话柄。他大声叫道:“贼头陀,你要公子爷认输,那是千难万难。你只要伤了这位姑娘一根毫毛,我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一面说,一面向玉燕冲了过来,但二十余人各挺兵刃左刺右击,前拦后袭,一时之间哪里冲得过去?
  那头陀怒道:“我偏将这小妞儿杀了,瞧你又拿老佛爷如何?”说著举起戒刀,便向玉燕颈中挥去。抓住玉燕手臂的两个女子恐被波及,同时放手,向旁跃开。
  段誉挣扎著正要从地上爬起,左手掩住额头伤口,神情十分狼狈,一见那头陀当真挥刀要杀玉燕,而玉燕呆呆站著,似乎被人点中了穴道,竟是不会抗御闪避,这一急自然是非同小可,手指一扬,嗤嗤声响过去,擦的一声,那头陀右手上臂从中截断,戒刀连著手掌,趺落在地。原来段誉情急之下,自然而然的真气充沛,使出了“六脉神剑”功夫,竟是一剑将那头陀的手臂斩断,他一冲上前,反手将玉燕负在背上,叫道:“逃命要紧!”那头陀名叫豹眼头陀,乃是青海盐山岛的岛主,为人凶悍无比。他右臂被截,自是痛入骨髓,但急怒之下,狂性大发,左手抄起断臂,猛吼一声,向段誉掷了过来。他断下的右手仍是紧紧抓著那柄戒刀,连刀带手,急掷而至,情急颇为险恶。段誉右手一指,嗤一声响,一招“少阳剑”,刺在戒刀之上,那戒刀一震,从断手中跌落下来。这断手却继续飞去,啪的一声,重重打了段誉一个耳光。段誉本己额上流血,这一下打得头晕眼花,脚步踉跄,只是心中念著务须将玉燕救了出去,展开“凌波微步”,疾向外冲。众人大声呐喊,前来阻拦。但段誉这“凌波微步”精妙无比,左斜右歪,弯弯曲曲的冲将出去。有些洞主、岛主武功著实了得,一剑一掌的向他击出,明明是对准了他的身子,可是突然间见他身子一扭,便避了开去。片刻之间,段誉已负了王玉燕冲出重围,唯恐有人追来,直奔出数百丈,这才停步。他舒了口气,将玉燕放下地来。王玉燕脸上一红,道:“不,不,段公子,我给人点了穴道,站立不住。”段誉扶住她肩头,道:“是!你教我解穴,我来给你解开穴道。”玉燕道:“不,不用!过得一时三刻,穴道自然会解,你不必给我解穴。”原来要解穴道,须得在“神封穴”上推宫过血,而“封神穴”却是在胸前乳旁,极是不便。
  段誉不明其理,说道:“此地危险,不能久留,我还是给你解开穴逍,再谋脱身的为是。”玉燕红著脸道:“不好!”一抬头间,只见慕容复与邓百川等仍在人丛之中冲杀,她心挂表哥的安危,道:“段公子,我表哥给人围住了,咱们须得去救他出来才是。”段誉胸口一酸,知她心念所系,只在慕容公子一人,突然间万念惧灰,心想:“此番相思,总是无有了局,段誉今日全她心愿,为慕容复而死,也就罢了。我不会武功,再冒险冲进去便是。”说道:“很好,你等在这里,我去救他。”王玉燕道:“不,不成!你不会武功,如何能去救人?”
  段誉微笑道:“适才我不也将你背出来么?”玉燕深知他的“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不能发放由心,说道:“刚才运气好,你……你念著我的安危,六脉神剑使了出来。你对我表哥,未必能像对我一般,只怕……只怕……”段誉道:“你不用担心,我对你表哥也如对你一般便了。”但在不会运用真气内力之人,真气是否能够激发,非由心灵所能控制,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全凭机缘。王玉燕摇头道:“段公子,那太冒险,不成的。”段誉胸口一挺,道:“王姑娘,只要你叫我去冒险,万死不辞。”王玉燕脸上又是一红,低声道:“你对我这般好法,当真是不敢当了。”段誉大是高兴,道:“怎么不敢当?敢当的,敢当的。”一转身,但觉意气风发,便欲冲入战阵。
  王玉燕忙说:“段公子,我动弹不得,你去我无人照料,若是有坏人前来害我……”段誉转过身来,搔了搔头道:“这个……嗯……这个……”玉燕本意是要他再将自己负在背上,过去相助慕容复,只是这句话不便出口,一个女孩儿家,叫人家男子汉负抱在背,终是太过羞人。她盼望段誉会意,但段誉偏偏不懂,只见他搔头顿足,甚是为难。
  耳听得呐喊之声转盛,乒兵乓乓,兵刃相交的声音大作,慕容复等人争斗得更加紧了。王玉燕知道敌人厉害,甚是焦急,当下顾不得害羞,道:“段公子,劳驾你再背负我一阵,咱们去救我表哥,那就两全其美了。”段誉恍然大梧,道:“是极,是极!蠢才,蠢才!我怎么便想不到?”蹲下身来,又将王玉燕负在背上。
  段誉初次背负王玉燕时,一心在救她脱险,全未思及其余,这时再将她这个软绵绵的身子负在背上,两手又钩住了她的双腿,虽是隔著层层衣衫,总也感到了她滑腻的肌肤。这些日子来,他心中听想的,便只是个王玉燕,梦中听见的,也只是个王玉燕。王玉燕随伴慕容复而行,段誉千次万番的自行告诫,须得及早离去,但一双脚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远远跟随。他也不知对自己说了多少次:“我跟了这里路后,万万不可再跟。段誉啊段誉,你自误误人,陷溺不能自拔,当真是枉读诗书了。须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务须挥慧剑斩断情丝,否则这一生可就白白断送了。”
  但不论他心中想得如何明白,要他的脚步不跟随王玉燕而行,却是万万不能。自从他服食莽牯朱蛤,脚步轻快之极,远远缀在王玉燕身后,居然没给慕容复等发觉。王玉燕上树,慕容复迎敌等情,他都看得甚是清楚,那豹眼头陀要杀王玉燕,他自然挺身而出,竟是甘愿代慕容复“投降”,偏偏对方不领会他的好意,反而送了一条手臂。这时他将王玉燕反抱于背,不由得心神荡漾,随即自责:“段誉啊段誉,这是什么时刻,你居然心起绮念,可真是禽兽不如!人家是冰清玉洁,尊贵无比的姑娘,你心中生半分不良念头,那便是亵渎她,该打,真正该打!”他想到“真正该打”四字,提起手掌,便在自己脸上重重的打了两下,同时放开脚步,向前疾奔。
  王玉燕好生奇怪,问道:“段公子,你干什么?”段誉本来诚实,他对玉燕敬若天人,更是不敢相欺,道:“惭愧之至,我心中起了对姑娘不敬的念头,该打,该打!”玉燕明白了他的意思,只羞得耳根子也都红了。便在此时,一个道士手持长创,飞步枪来,叫道:“妈巴羔子的,这小子又来捣乱。”一招“毒龙出洞”,向段誉剌了过来。段誉自然而然的使开“凌波微步”,闪身避开。玉燕低声道:“他第二剑从左侧刺来,你先抢到他的右侧,在他‘天宗穴’上拍上一掌。”
  果然那道士一刺不中,第二剑“清沏梅花”自左方刺到,段誉得了玉燕指点,抢到他的右侧,拍的一掌,正中在它的“天宗穴”上。那穴沟正是那道士的罩门所在,段誉这一掌出手虽然不重,却打得他口喷鲜血,吓得魂飞天外,再也不敢回身动手。这道士刚被打倒,又有两条汉子抢了过来。王玉燕胸罗万有,于天下武学,无听不知,轻声指点,段誉依法施为,立时便将这名汉子料理了。段誉见胜得轻易,王玉燕又在自己耳边低声嘱咐,吹气如兰,香泽微闻,虽在性命相搏的战阵之中,却觉风光旖旎,实在生平从所未历的奇境。他又打倒两人,距慕容复已不过二丈,蓦地里风声响动,两条青影窜将上来,两条软鞭齐向段誉击到。段誉滑步避开,忽儿一条软鞭在半空中一挺,反窜上来,扑向自己面门,灵动快捷无比。王玉燕和段誉齐声惊呼:“啊哟!”原来这两条软鞭并非兵刃,却是两条活蛇。段誉在大理初离皇宫,他曾见钟灵以活蛇为兵刃,但当时钟灵是以活蛇制敌,这时却是敌人以活蛇对付自己,情景全然相反。他加快脚步,要抢过两人,不料这两个青蛇客身形矮小,步法迅捷无比,几次三番都拦在段誉身前,阻住了去路。他连连发问:“王姑娘,怎么办?”王玉燕于各家各派的兵刃拳脚,不知者可说极罕,但这两条活蛇纵身而噬,决不依据哪一家哪一派的武功。她要预料高手名家的下一招武功,那是全不为难,但要预料这两条活蛇从哪一个方位攻来,却是全然的无能为力了。再看这两个青衫客窜高伏低,姿式极是笨拙难看,可是快却快到了极处。显而易见,这两人并末练过什么轻功,却如猿猴虎豹一股天生的迅速。
  段誉闪避之际,连连遇险。王玉燕心想:“活蛇的招数猜它不著,擒贼擒王,须当打倒了毒蛇主人。”可是那两个蛇主人的身形步法,说怪是奇怪之极,说不怪是半点也不怪,原来这两人挥手跨步,便和寻常不会武功之人一模一样,任意所之,绝无章法。既是全然没有法度,玉燕要料到他们一下步跨向何处,下一招打向何方,那就为难之极。她叫段誉打他们“期门穴”,点他们“曲泉穴”,说也奇怪,段誉手掌到处,他们都是灵动之极的避开了,机灵骄健直是天生。
  王玉燕一面寻思破敌,一面留心看著她表哥,耳中只听得一惨叫呼唤之声,此起彼伏,数十个人躺在地下,不住翻滚,原来那些中了桑土公牛毛毒针之人毒性发作,都倒了下来。那黑衣人抓了桑土公之手,要他快快取出解药,偏偏那解药便埋在慕容复身畔的地下,那黑衣人忌惮慕容复了得,不敢贸然上前,只是不住口是催促侪辈急攻,须得先拾夺了慕容复,才能取解药救人。但要打倒慕容复,却又是谈何容易?
  忽听得有人尖声发令,围在慕容复身旁的众人退下了三个,另外换了三个人上去。那新上去的三人都是高手,尤其一条矮汉膂力大得惊人,手中两柄铜锤使将开来,劲风逼体,声势威猛,慕容复以香露刀挡了一招,居然震得手臂隐隐发麻,不由得心下吃惊,以后见他铜锤打来,便即闪避,不敢硬接。激斗之际,忽腮得王玉燕大声叫道:“表哥,使‘银灯万盏’,转‘披襟当风’。”慕容复素知这位表妹武学上见识,远比自己高明,只是她自己不大习武,教人有余,自用不足而已。听她出声指点,更不多想,右手连画三个圈子,刀光闪动,幻出点点寒光,只是那“绿波香露刀”颜色荧绿,化出来是“绿灯万盏”,而不是“银灯万盏”。众人发一声喊,都退后了三步,便在此时,慕容复左袖拂出,袖底藏掌一带,那矮子正好一招“开天辟地”,铜锤指天划地的猛击出来。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众人耳中嗡嗡发响,那矮子左锤击在自己右锤之上,右锤击在自己左锤之上,火花四溅,他双臂之力何等凌厉,二力相撞,喀喇一声响,双臂臂骨自行震断,登时摔倒在地,晕了过去。慕容复乘著这个余裕,拍出两掌,助包不同打退了两个强敌。包不同俯身扶起公冶干,但见他脸色发黑,中毒已深,若再不救,眼见是不成了。段誉那一边,事情也起了新奇变化。王玉燕关心慕容复,指点他以一招“银灯万盏”逼退身旁众敌,再以一招“披襟当风”击倒膂力强猛的使双锤矮子,但心无二用,她照顾了慕容复,对段誉身前的两个敌人不免疏忽。段誉听她忽然去帮助慕容复,将自己置之不理,虽然身在己背,一颗心却飞到了慕容复身边,霎时之间,胸口酸苦,眼泪便要夺眶而出,嗤嗤两声,两条毒蛇扑将上来,一齐咬住他的左臂。
  王玉燕“啊”的一声,叫道:“段公子你……你……”段誉叹道:“给毒蛇咬死,也就是了。”王玉燕见那两条蛇混身青黄相间,斑条鲜明,蛇头奇扁,作三角之形,显然是剧毒无比,一时之间吓得慌了,没了主意,忽然闻两条毒蛇身子一挺,挣了两挣,跌在地下,登时僵毙。两个使蛇的青衫客脸如土色,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蛮语,转身便逃。原来这两人自来养蛇拜蛇,见段誉毒蛇噬体非但不死,反而克死了毒蛇,只道他是蛇神,再也不敢停留,立时落荒而走。玉燕也不知段誉服食莽牯朱蛤后的神异,连问:“段公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段誉正在暗自神伤,忽听得玉燕软语关怀,殷殷相询,不由心花怒放,精神大振。只听王玉燕又问道:“那两条毒蛇咬了你,现在觉得怎样?”段誉道:“不碍事,不碍事!”心想只要你对我关心,每天都给毒蛇咬上几口,也所甘愿,当下迈开脚步,向慕容复身边靠去,忽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半空中传了下来:“慕容公子,列位洞主岛主,各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如此狠斗?”众人抬头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棵树顶上站著一个黑须道人,手中握著一条拂尘,他落足处的树枝一弹一沉,那道人便也依势起伏,神情极是潇洒。灯火照耀下见他面目俊秀,约摸五十来岁年纪,但见他脸露微笑,又道:“中毒之人命在顷刻,还是及早医治的为是。各位瞧小弟薄面,暂且罢斗,慢慢再行分辨如何?”慕容复见他露了这手轻功,已知此人武功甚是了得,心中本来挂怀公冶乾和风波恶的伤势,当即抓住机会,说道:“阁下出来排难解纷,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在下这里罢斗便是。”说著挥刀划了个圈子,提刀而立。但觉右掌和右臂隐隐发胀,心想:“这使铜锤的矮子好生了得,震得我兀自手臂酸麻。”抓著桑土公的黑衣人却抬头问道:“阁下尊姓大名?”那道人尚未回答,人群中一个声音道:“乌老大,这人来头很大,是个……是个了不起……了不起的人物,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