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锦鲤来入梦- 第15部分

　　　　肖投茗起初像大家一样静默良久，却在这时忽然微笑，脱口而出：“坟墓！”

　　　　众人一阵恍然，却有一个人在一旁抚掌叫好。

第四十章　小透明崭露头角（）　
锦鲤一面鼓掌，一面点头微笑，显得极为开心。

　　　　神童吴仁贤用鼻子哼了一声：“让你们一题而已，不要在那里自卖自夸了！”

　　　　锦鲤瘪了瘪嘴：“我知道你不服气，那再出一道题好啦。”

　　　　肖投茗点点头，也看向羽扇纶巾的大叔。

　　　　大叔想了想，清了清嗓子：“下一题我们考博闻见识，请问沙漠中最常见的东西是什么？”

　　　　“骆驼！”神童吴仁贤信心十足。

　　　　大叔摇了摇头：“这位小兄台，你说。”

　　　　肖投茗细想片刻，微微一笑：“沙子！”

　　　　听到这个答案，神童吴仁贤便知道自己又答错了。

　　　　围观的人群中开始有零星的笑声，神童吴仁贤紧紧绞起眉头。

　　　　羽扇纶巾的大叔问道：“还比吗？”

　　　　神童吴仁贤不说话，但是表情说明他十分不满意。

　　　　“再出一题吧。”肖投茗主动说。

　　　　“好。”羽扇纶巾的大叔点点头，指着面前的桌子，说道：“那我再问你们，这张餐桌锯掉一个角，还有几个角？”

　　　　神童吴仁贤翻了翻白眼：“很显然三只角啊！”

　　　　羽扇纶巾的大叔没有言语。

　　　　肖投茗若有所思，伸出手掌，在桌面比划着。

　　　　神童吴仁贤不解，顺着肖投茗的比划，两只眼睛费神地望着桌子。

　　　　肖投茗嘴角飘出一丝笑意：“大家看，从这里去掉一个角，那么桌面不就变成五个角了嘛？”

　　　　这也可以？众人哭笑不得，但再一细想，每个问题都是简单又基本的，肖投茗却谨慎细致，回答得滴水不漏，让人不由生敬。

　　　　锦鲤在一旁眉开眼笑：“嘻嘻，吴神童，你输啦。”

　　　　神童这个称呼此刻变得无比刺耳，钻进吴仁贤的耳中，他白净的脸上生出一抹羞恼的红晕。

　　　　“慢着！为了公平起见，我这里恰好有一个对子，不知你可敢应战？”神童吴仁贤顿了顿，“唰！”地一声合上扇子，做出一副高深的样子：“我出上联，你可听好了。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请你对出下联吧！”

　　　　吴仁贤心中偷笑，这道题目很难，难点就在于，对联既结合了文字的字形，举出“考”和“老”字，又运用这两个字的意思进行组合，变幻出不同的语境。

　　　　在座的都听出来了，神童吴仁贤这是语带讽刺。神童吴仁贤早就过了举人，天下皆知。而在座的其他考生却要么是今年新考上的，要么是连考几年都无法再更进一步。而肖投茗连考十年才刚过了个举人，也是一例悲惨佐证。

　　　　锦鲤低低“哎”了一声。

　　　　肖投茗却神色如常，目光掠过一旁的锦鲤，在她面上停留一瞬，眼光中带着淡定的示意。

　　　　他笑容闲适，笑道：“这个上联出得好有学问。”

　　　　神童吴仁贤傲然道：“答不上来就老实认输吧，不要在这里拍马屁，顾左右而言他。”

　　　　肖投茗却不急，反而将手背在身后，踱了两步，然后转身望着神童吴仁贤，说道：“一人是，、二人是天，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

　　　　众人皆在口中吟念，在心中细细考量。

　　　　肖投茗巧妙借用了“大”和“天”的字形，对出来的对子既押韵，又别有意味。

　　　　羽扇纶巾的大叔朗声复述道：“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一人是大，二人是天，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好！对得好啊！”

　　　　大堂内众人都暗暗点头，眼中露出惊艳之色。

　　　　这对子别有深意。上联是对肖投茗考取功名的讽刺，下联却暗指给神童吴仁贤软绵绵的一刀，而且对仗极为工整，可谓无可挑剔。

　　　　肖投茗面带微笑，款款吟出对子之时，锦鲤不由侧头，见肖投茗正好站在大堂中央，此时华旦初上，肖投茗被光彩照耀着，在人群中崭露头角。

　　　　他的神态温润谦和，面色沉静，又目光炯炯，展现出一种浩淼超然的气质。众人不由发出赞叹，皆是被肖投茗的才思所折服。

　　　　神童吴仁贤脸色难看，持着扇子的手隐隐有些颤抖，他质疑道：“你作弊！你肯定听过这道题目。”

　　　　锦鲤嗤笑一声，冲着神童吴仁贤调侃：“吴神童，输了比试不要紧，别输了脸哦。”

　　　　“哼，我记住你们了，等着瞧！”神童吴仁贤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带着一众小厮拂袖而去。

第四十一章　死缠烂打（）　
神童吴仁贤的身影一消失，大堂中其他人纷纷围住肖投茗，连连道贺，更有人刻意同肖投茗结交。

　　　　只有方才临阵上任的考官、那位羽扇纶巾的大叔没有再上前攀谈，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肖投茗客客气气地同众人道谢，突然皱眉扶额，开口唤道：“小锦！”

　　　　锦鲤急忙凑过来，伸手将他扶住，担心地观察他的神色：“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晕车一天累坏了吧？”

　　　　肖投茗虚弱地点点头，任由锦鲤扶着，向众人点头道别后上楼回房间休息。

　　　　锦鲤按照牌号找到房间，将肖投茗扶到房中坐下，转身去关门。

　　　　她合拢房门一转头，却发现肖投茗又像没事人一样，坐在桌前，淡定地倒了两杯茶。

　　　　“你没事啦？”锦鲤睁大眼睛。

　　　　肖投茗微微一笑：“我装的。”

　　　　一直以来，锦鲤只道肖投茗是个书呆子，满脑子只有经纶诗书，只会苦读和考试，没想到他也会骗人。她不由“嘿嘿”一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像没见过似的望着肖投茗。

　　　　肖投茗倒是很淡定，将一杯茶推到锦鲤面前，嘴里唠唠叨叨：“你今天的水补充得够吗？茶水行不行？多喝点水，免得一会儿突然变成鱼了。……这么看着我傻笑什么？难道是没吃饱？”

　　　　锦鲤有点无语，面对这一串连珠炮一样的问题，她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只得一连串点头摇头。等肖投茗问到是不是没吃饱，她大眼睛一转，猛然间想起怀里的桃花羹。

　　　　她兴高采烈地掏出来，拆开细绳，忍着口水，一层一层打开油纸。

　　　　名叫桃花羹，实际上应该是桃花羊羹。它并不是一碗羹汤，而是红豆、葛粉和面粉制作而成的一种糕点，龙门客栈的后厨在羊羹的基础上加入了桃花用料，让整个糕点显得更加清凉透亮，粉嫩美观。

　　　　肖投茗笑道：“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的。方才为什么不吃？何苦专门带回屋里吃嘛。”

　　　　“我们一人一半吧？”锦鲤手上动作不停，笑眯眯地说，她怕肖投茗误会自己浪费粮食，补充道：“在大堂里人来人往，少爷和书童分食一份桃花羹，只怕要为人诟病。”

　　　　肖投茗这才明白锦鲤的一片小心思，心中微微一动。他正待说什么，却被锦鲤的惊呼打断。

　　　　只见锦鲤手心捧着的油纸已经完全打开，露出里面碎成渣的桃花羹。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桃花羹已经被压碎了。

　　　　锦鲤嘟着嘴，专注地盯着桃花羹渣渣，心里委屈极了。

　　　　肖投茗柔声道：“让我看看。”说着将东西接过来。

　　　　“我专门带回来，想要你分的……”锦鲤郁闷地重复道。

　　　　肖投茗轻笑一声，语调轻柔缓和：“可以呀。”

　　　　“可是……都已经碎了。”

　　　　“那也没关系啊。”肖投茗抽出一张油纸，将桃花羹的渣渣分成两份，将其中一份轻轻抖落入油纸上。他嘴上还一面开导锦鲤：“反正掰开的时候也很容易碎的。再说，一整块吞入腹中也不行吧？放在口中还不是要碎了。味道是一样的，何必在乎外表呢。”

　　　　他说着，将自己的那半份倒入口中，细细品味口感，连连点头。

　　　　锦鲤望着他的动作，犹豫了下，也将自己的那一份倒入口中，果真味道不错，入口即化，细腻温婉，不黏不腻。

　　　　“慢点儿吃。”肖投茗笑呵呵地看着她，忍不住许诺道：“等我以后发达了，你会有各种花样的羊羹吃。”

　　　　锦鲤一愣，望着他，嘴里的食物来不及咽，就含着食物，满脸惊喜地望着肖投茗：“你的意思是，到了京城也不分开，带着我一起喽？”

　　　　肖投茗这才发觉，是自己头脑发热，把话说得过了，一时语塞……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锦鲤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将桃花羹送入腹中，然后跳起来去开门。

　　　　谁料门口站着的却是神童吴仁贤的一个小厮。小厮跟着吴仁贤久了，也带着一股趾高气扬的脾气，见开门的是锦鲤，便粗鲁地撞开她，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望着肖投茗：“你下来吧，跟我主子吴少爷再比试一场。方才的都是小打小闹，根本不上档次。还是来个读书人之间的正规的比试，比做文章。文章做得好，那才是真才实学！”

　　　　肖投茗原本就无意争锋，直接拒绝面前的小厮：“明日还要赶路，我想早点休息。比试的事情就算了。”

　　　　谁料那小厮不依，嘴里骂骂咧咧地说：“你不要不识抬举啊！”

　　　　肖投茗冷静地做了个请地姿势，唤道：“小锦，送客！”

　　　　那小厮咬住嘴唇，环视了一圈，一不做二不休，居然一把抄起肖投茗装随身物品的竹筐，绕过锦鲤跑出门，嘴里嚷嚷着：“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要么下来比试，要不然这竹筐嘛，你明天早上自己到城口的沟渠里去捞喽！”

　　　　肖投茗愤愤不平，可也没有其它办法，只好追逐着这小厮的身影，仓促赴约。

第四十二章　写作同场较技，读作书呆子又被阴了（）　
肖投茗追着那名小厮，锦鲤追逐着肖投茗，三个人一连串跑下楼梯，穿过大堂，跑出龙门客栈。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肖投茗只能勉强跟上。但他不肯放弃。三人人像穿在一条线上一样，陆续在小巷子中穿行了一阵子，最后进入一户院落的后门。

　　　　眼前明亮起来。那小厮也不再跑了。肖投茗累得大口喘气，赫然发觉自己居然跑进一间金碧辉煌的花厅。厅中坐了不少人，各个都斯文儒雅。大厅中央铺开两张桌子，桌面上配齐了笔墨纸砚。

　　　　大厅主座上坐着一位老爷，风度款款，不怒自威。神童吴仁贤在右边下首。那小厮一溜烟躲到神童吴仁贤身后去了。

　　　　那位风度款款的老爷看着肖投茗，问道：“你就是比试胜了仁贤的肖举人？”

　　　　肖投茗只得点头：“承让了。”

　　　　“我来做主考官，你们再比试一局，你看如何？”

　　　　肖投茗拱手拜了一下，推脱道：“肖某明日还要赶路，路途劳顿，没有心力再比试了。”

　　　　神童吴仁贤横眉竖眼地跳出来：“大胆！你敢这么同巡抚大人说话？”

　　　　肖投茗愣了一下，这才知道，面前竟是此地的巡抚大人。

　　　　巡抚大人不以为忤，耐心地说：“我是一个惜才的人。既想见识一下后起之秀的风采，又想借这个机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裁决，只是不知肖举人是否给老夫这个面子了。”

　　　　岂能得罪巡抚大人，肖投茗沉吟一番，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巡抚大人于是拿出两个纸团，笑道：“就比科举必考的史论吧。每人从我手中抽一个题目，有一炷香的时间自由发挥。老夫来做评审，谁的文章好，谁就荣获魁首！”

　　　　肖投茗和神童吴仁贤一同步上前，一人抽了一个纸团。

　　　　神童吴仁贤卯足了劲要一血前耻，走回座位的时候故意用肩膀顶了一下肖投茗。

　　　　肖投茗朝一边偏了几步。这时，不知何处暗暗伸出来一只脚，将肖投茗绊了一下，他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尴尬极了。旁边响起几声哄笑。

　　　　锦鲤瞪着眼睛望过去，只见笑得最大声的是神童吴仁贤的几个小厮。她用鼻子“哼！”了一声，心中暗暗琢磨如何替肖投茗讨回公道。

　　　　肖投茗什么也没有说，也顾不上计较这些。他闷着头，默默拾起掉在地上的试题纸团，到案前落座。

　　　　他缓缓展开手中纸团。只见上面用正楷写着：“裴度奏宰相宜招延四方贤才与参谋请于私第见客论”。

　　　　肖投茗静下心来，在心中细细思索。史论重在对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评论，考量了三方面的水平，一是对历史细节清晰，二是观点的推陈出新，三是文笔辞藻的通顺优美。

　　　　要想写出好文章，就要兼顾好准确、立意、文笔。肖投茗静默而坐，先是在心中确定好主题和结论，然后打了通腹稿。等他信心十足地拾起毛笔，饱沾墨水，半柱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他并不慌张，凝神静气，提笔开始书写。笔走游龙间，只听身旁有人“咦”了一声。

　　　　巡抚大人此时正在巡视两人的作品。他盯着肖投茗的稿纸，沉吟一下，说道：“你写的文章和我给你的题目怎么不一样？”

　　　　肖投茗愣住了。

　　　　一个小厮凑上来，在地上摸索一番，捡起一个纸团。“我看这个挺像巡抚大人发的试题的。”小厮说着，将纸团展开，露出一句话：“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这才是我的字迹，是我出的题目。”巡抚大人皱着眉头。

　　　　“好啊！你作弊！”神童吴仁贤的小厮冲上来，一把将肖投茗从案前推开。肖投茗一时失去了重心，毛笔从手心滑脱。毛笔污染了写满字的稿纸，然后滚落在地上。

　　　　“虽然不是正规考试，但是也不能拿自己背过的稿子充数啊。你把巡抚大人的英明看成什么啦？”神童吴仁贤在一旁语调奚落。

　　　　肖投茗只觉得众人复杂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尽管身处热热闹闹的大厅之中，他却感受到一阵寒意。

　　　　他百口莫辩，又不甘心输了比赛又落下这样的名声，咬牙说道：“我确实不知为何题目变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我尊重巡抚大人的考试。既然还有时间，我再写一篇。不过，若是我确实写得好，就要承认我的真才实学，不可再污蔑我了。”

　　　　他不吭不卑，一本正经。可这话说出来，众人都面露讶异之色。有人语调怀疑地同旁人窃窃私语：“这肖举人疯了吧？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样说，倒时候还不是要输得更难看。时间只剩下三分之一炷香了，哪还够重新写一篇文章呢？”

第四十三章　神笔初显威（）　
肖投茗轻轻拭去额角的汗，弯腰准备拾起掉在地上的毛笔。却有人轻轻牵住他的衣袖。

　　　　他回转身，发现站在自己身旁的锦鲤。与锦鲤目光相触间，她突然说：“肖少爷，这只毛笔掉在地上弄脏了，您干脆换用平时顺手的那支吧。”

　　　　巡抚大人点了点头：“如果你们带来了自己的笔，也可使用。时间截止之前写完文章即可。”

　　　　锦鲤于是钻进人群中，揪出那个抢夺竹筐的小厮，对着他的耳朵嚷道：“我少爷的东西呢？既然我们赴约了，该还回来了吧？”

　　　　当着众人的面，那小厮恨不得躲得远远地。他用力挣了一下，没想到锦鲤力气不小，手上抓得牢牢的，他居然无法从锦鲤手中挣脱，只得说：“好吧。”服软给锦鲤取回了竹筐。

　　　　锦鲤微微一笑，从竹筐中掏出那支自己送给肖投茗的毛笔，递了过去。

　　　　肖投茗方才一直在琢磨题目，此刻接过毛笔，对着崭新的空白稿纸，眉头微皱，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