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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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第3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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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笙没想到不但是舅舅一家到了,连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的外祖父和她那位很少抛头露面的娘亲都来了。

    幸好杜元朴早有准备,请了几位女眷到场,帮着安排得妥妥当当。

    李荣笑得颇有深意:“杜先生说今天是你的大日子,舅舅做为家人,是一定要到场的。”

    文笙一想,前世所说的人生喜乐事,金榜题名时,自己这一样算是建功立业了吧,两者差不多,说乐师学院开院是自己的大日子也没错,没有再往深处想,笑道:“离水到大兴,一路车马劳顿的,外公身体可还受得住吧,舅舅快带大伙去歇息,等晚上再与我师父他们一起摆个家宴,咱们好好说话。”

    文笙与学生们见面是在露天的论道台。

    论道台建在青泥山附近的一个半坡上,一面毗邻石壁,远观如怀中抱月,另一面是层层的石阶,台下足以容纳上千人。建它的时候,大家便发现特殊的结构令这周围十分拢音,到是不担心台上大声说话,台下会听不清楚。

    众人为今日可是做了很多准备,整面山坡上栽种了大片的丁香金桂,风一吹,满院飘香,更有雪白、金黄的细小花瓣像轻雪一般飞落。

    文笙的礼服是大红色的,也不知多少幅,穿在身上层层叠叠,下摆甚长,逶迤曳地,再加一个很沉的金冠,穿戴起来庄重是很庄重,就是特别的累赘。

    文笙对着铜镜看了看,同一旁的童白霜感叹:“穿成这样,看着就很累。”

    童白霜抿嘴而笑:“坚持一下,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文笙点头:“也对。”

    随着文笙怀抱古琴,出现在论道台侧,四下里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变得鸦雀无声。

    文笙迈步沿着石阶而上,她在论道台正中站定,冲台下嫣然一笑,瞬间而起的欢呼声直传天际。

    文笙想说的话有很多,真正说与众人的不过几句。

    “太平不易。我希望大家能够在这里安心学习,不要把政事、派系纷争带到学院里来。”

    “我知道大家怀着好奇,想知道《希声谱》是什么。如何才能够领悟《希声谱》,其实我也正在摸索当中,在此可以将所得与大家分享。大乐与天地同和,要学《希声谱》,需得坚韧、豁达、心中有爱、勇于牺牲……”

    这在旁人听来,是文笙做为院长对学生们的告诫,但其实。文笙说的是心里话,是她学习《希声谱》的秘诀。

    要足够豁达,才能学到《伐木》;要足够坚韧。才能学到《行船》;不懂如何去爱人,就永远不能体会《采荇》、《捣衣》的真谛;不肯牺牲自己,又如何理解得了《碎玉》……

    文笙站在高处,对着一双双炽热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慢慢来吧。像杨兰逸、戚琴和师父卞晴川,他们都逐渐摸到了门径,再过些年,这些学子们回想自己今天这番话,必会有所感悟。

    她坐下来,对着今后的学生们抚了一曲,弹的不是任何一曲《希声谱》,而是前生诗人谢灵运的《善哉行》:

    “阳谷跃升。虞渊引落。景曜东隅,晼晚西薄。……凉来温谢。寒往暑却,居德斯颐,积善嬉谑。……击节当歌,对酒当酌。……善哉达士,滔滔处乐。”

    这是众人没有听过的曲调,因是琴歌,旋律简单上口,由文笙弹来,却给听者带来极大的满足和欢喜。

    一曲弹罢,众人轰然喝彩,台下欢声雷动。

    文笙起身拿了琴,冲师父卞晴川那边挥手示意。

    按原计划,到这里为时两天的开院仪式就圆满结束了,接下来是由院里的师长们和来访客人随意上台献艺,在天黑之前再热闹一番。

    卞晴川没有上前,只是望着她笑。

    不远处突然响起了鞭炮声,喇叭唢呐一齐吹响,一大队人浩浩荡荡往这边而来。

    咦,看这披红挂彩的,这谁家办喜事办到学院里头来了?

    文笙还未及下台,居高临下看得清楚,一眼就望见了队伍中间穿着大红喜袍的十三。

    她呆了一呆,突然回过味来,敢情是师父、杜元朴他们全都预先知道十三这时候会来,只瞒着自己一个。

    怪不得连李氏都接来了。

    等人群分开,十三走到台下,文笙同他目光相对,看到他咧着的嘴和脸颊上深深的酒窝,三分好气自然而然就消了,剩下的只有好笑和见到这个人的欢喜。

    “欧!”“欧!”四下里起哄声渐响。

    有人大着胆子问:“陆将军,您是来抢亲的吗?”话音未落,便被淹没在嘻嘻哈哈的笑声中。

    十三一手背在身后,将另一手摆了一下,一本正经地道:“胡说,本将军得圣上赐婚,今天特意来迎娶你们院长的。”

    说话间他快步来到队伍最后一顶轿子前,撩开轿帘,从里面扶出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众人看他这般毕恭毕敬,一时笑声稍止,他们不认识,文笙却认得,十三竟然将他的外婆从南崇江大人府上千里迢迢地接来了。

    外婆是他最亲的亲人了。

    杜元朴带着李荣等人迎过去,有人赶紧给老太太搬了个座。

    安顿好了笑容可掬的老太太,十三飞身往论道台上而来,几十级的台阶一掠而至,这身法令一众看热闹的轰然喝彩,陆将军身手是真好,可也是真猴急。

    文笙见他一身红衣飞近,不知怎的心头突然疾跳了两下,不想叫人瞧见自己脸红了,攸地背过身去。

    十三落到她身后,道:“文笙,我来了,没提前说,是想给你个惊喜来着。你别是生气了吧,我这次来了就不走了。”

    文笙微微回头:“那你的差事呢?”

    十三低声笑道:“老子一开始接了圣旨,还当是什么好差事,闹了半天金吾卫是得整天守在皇宫里,我去跟皇上说要告老还乡,他说给我改封个散官,光拿饷银不干活。嘿嘿嘿。”

    文笙想到李承运的无奈,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十三转到她身前来,含情脉脉,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手上捧的竟是一大束的星星花。

    银白色的星星点缀着绿色的叶茎,文笙只看这一大捧,就知道这小子十有**是又一次霸占了拜月崖上所有的花。

    他将花递过来。

    “都说摘到星星花会有好运气。上次摘到了,我们就一直很顺利,这次我去接外婆,回来的时候特意去了趟赤月村,来的路上一直拿蜜水养着,你看,是不是跟刚摘的一样……”

    (全文完)

    (未完待续。)

    ps:  写上“全文完”三个字,真的好感慨。我先去幸福地哭一阵。

番外 《明日真经》那点儿事

    陆不逊将军在如今地价非常非常贵的大兴购置了一座豪宅。

    府上还有很多很多的仆佣。

    他现在的这种情况属于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仆佣的来源大抵有皇帝赏赐的,同僚好友赠送的,外婆担心他不能很好的照顾自己从南崇带来的,还有毛遂自荐前来投奔的,林林种种,十分之复杂。

    好在十三心很大,再加上他也不差钱,看顺眼的就收下来,交给管家方山调/教安排。

    定居大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十三都未发现,他的这些门人里面堪称藏龙卧虎,不但汇聚了三教九流,江湖上诸多门派的武林高手,也不乏出口成章、能诗善画的才子才女们。

    按说他不会如此漫不经心,可谁叫正有一个大麻烦困扰着他呢。

    这要从他和文笙的洞房花烛夜说起。

    “媳妇,过会儿我可能会散功,就是变成一个普通人。往后还能背着你跑,可跑得不如以前快了,遇事还能挡在你前面,只是没有以前能打了……”

    文笙和他额头相抵,柔声安慰:“别担心,都有我呢。”

    十三抱紧了她,面颊贴着面颊,深深地吸了口气,有点紧张,有点忐忑,更多的则是激动,啊啊,这一瞬间他特别能理解他亲爹陆鸿大当年的选择,别说只是一身功力化为乌有,就算要了他的命,那也值得。

    红红的烛光下,文笙的青丝洒了一枕。她的脸庞看上去格外娇艳,像一朵含着露珠的玫瑰,吸引着十三情不自禁伸手轻轻触碰:“宝贝儿。来,唱首歌听听。”

    文笙羞嗔:“别胡闹了,这哪有……半夜里唱歌的。”

    十三见她将脸侧到一旁,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小模样,一时连眼睛都红了,遵循本能,张嘴便含住了文笙纤巧圆润的耳垂。看她由耳朵到脖颈迅速涌上一层血色,含糊道:“别当我不知道,宝贝儿你这段时间《连枝》用得多了。水平渐长,哼哼小调也可以的,来嘛,别害羞。听说姑娘家头一回可是非常非常得疼。”

    这一下文笙浑身自里往外透着粉意来。连脚趾头都红了,“啪”地一巴掌拍在十三宽厚结实的脊背上,嗔道:“陆不逊,你个混蛋!”

    十三“嘿嘿”坏笑,就势将她抱住,没头没脑地亲下来。

    但得个同心子,死共穴,生同舍。便做连枝共冢,共冢也心欢悦……

    就像十三所说。确实非常非常疼,文笙因他调笑,偏忍住了一声也不吭。

    十三见她紧咬着唇心疼不已,索性伏在她耳际,伸了胳膊给她,气息火热地粗声道:“疼么,给你咬回来!”

    文笙明明脸都白了,偏要强好胜,却将头一扭,娇哼道:“才不要,一身的臭汗。”

    其实《连枝》确实能分担苦痛,减轻身体的不适,文笙非要一人挨着,到不是不舍得十三这混小子跟着吃点苦头,一方面是抹不开面子,再有就是,她觉着若用《希声谱》做这等事,实是对有辱斯文,对不起先贤。

    不就是疼么,当初受伤时,比这更大的罪都遭过,这点儿算得了什么。

    不过到后来,文笙还是妥协了,她顾不得收拾自己身上,披了大红嫁衣半坐起来,将满头大汗的十三搂在了怀里,轻轻给他哼唱了一阵《连枝》。

    等体内乱窜的气息停下来,十三如释重负,反手抱着文笙亲了亲:“媳妇,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文笙对他这句夸奖坦然受之,关切地问:“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可要找个大夫瞧瞧?”

    十三“嘿嘿”笑了起来:“不能看大夫啊,咱们洞房花烛夜,我要叫了大夫,媳妇你岂不是出大名了。放心吧,为夫好得很,就是被人吸走了阳气,经脉里眼下空荡荡的。”

    虽然文笙并不在意旁人背后里怎么议论,但十三能情不自禁地处处为她着想,她还挺感动的,就是这小子信口开河,越说越不对劲儿,什么吸阳气啊,乱七八糟的。

    文笙又好气又好笑,想要收拾了睡觉,偏十三缓过劲来精神好得很,好一通痴缠。拿他的话说,非得要继续舍身饲虎,最好连皮带骨都侍奉了千年的女妖怪。

    旁人的新婚夜,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到他二人,却是半是海水半是火焰,说不尽得折腾。

    婚后文笙担心十三没了武功,被有心人盯上出现意外,索性叫十三上密折跟李承运请了假,很长一段时间都把他带在身边,白天在学院里,晚上住到青泥山中,到将大兴的宅子丢在一旁,很少回来。

    夫妻二人出双入对,几乎是形影不离。

    一个原本世上数得着的武林高手突然变成了普通人,这等巨大的落差,对大多数人而言怕是都无法承受,尤其十三原本又是个仗着武功肆意胡来的性子。

    文笙很担心十三会不会心情低落,亦或是就此一蹶不振,时常有意无意当着他的面弹弹《伐木》,又找了很多书来培养他别的兴趣。

    但十三还是更偏爱呼朋引伴,住在青泥山上,做他的山大王。

    山上空气清新,视野开阔,还能抓着山鸡兔子之类的野味。时间长了,文笙见他自得其乐,也就放心随他去了。

    到第二年,二人添了长女陆晓枫,名字是老王昔取的。

    十三对晓枫异乎寻常的疼爱。

    等晓枫咿呀学语的时候,夫妻两个从南崇回来,文笙突又觉着不舒服,开始还以为是车马劳顿,找了大夫一看,才知道是又怀孕了。

    十三喜出望外,抱着闺女,不许她往文笙身上扑。

    晓枫看看抱着自己的大胡子,果断扭动身子,手指门外。

    十三奉命陪女儿出门玩耍,晓枫抬头,望着“扑簌簌”自头顶飞过的鸟雀,叫道:“鸟!鸟!”

    十三哄道:“叫爹,爹就帮晓枫捉鸟。”

    晓枫含着白嫩嫩的手指,眼珠转了转,乖乖叫了声“爹”。

    十三笑逐颜开,当真飞身而起,足尖在枝头一点,伸手将一只小鸟抓在了手中。

    内力没了,经脉还在,他当初就有从头练起的打算,没想到散功之后,大约是因为当初《明日真经》出了问题,竟还给他保留了根基。

    用不多久,曾经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十三爷就要重出江湖啦!(未完待续。)

    ps:  谢谢大家。

番外 东焱往事

    我叫桑乞拾。

    我并不姓桑,只是从小周围的人都这么喊我,“桑乞拾”在我的家乡可不是什么好话,差不多相当于贱种、狗杂种,他们叫我的时候眼里含着鄙视,尾音的语调微微上扬,以此来显示他们高我一等。

    大约是因为总饿肚子的关系,我长得比同龄人都要矮小,十岁那年春天,我偷了吃的之后被狗追得没处跑,一个老头儿救下我,在把我由头至脚摸了一遍之后,说我可以跟着他学本事。

    不过别当他安着什么好心,老头儿愿意收我为徒,不过是因为我骨架生得小,他说我这样的若是练缩骨之术比旁人天生就占便宜,练成之后可以去为他偷东西。

    像我这样的,他总共养了十来个。

    我用心地学,只用了三年就小有所成,老头儿夸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我却不甘心一辈子听他摆布,说不定哪天就被抓到了,像其他人那样被抽筋剥皮,扔在帐篷外边喂虫蚁。

    老东西这些年攒了不少身家,我准备偷练两招,趁他不备,一刀结果了他,就可以全都占为己有了。

    十三岁那年,我潜入板仓部偷东西的时候,顺手牵羊,从他们首领的帐篷里偷到了一本刀谱。……我觉着这是天意。以那老东西的血,染红我的衣裳,只是想想,就有一股克制不住的冲动。

    只是那刀谱好生难学,从十三岁到十九岁。我练了整整六年,却依旧连一招都没掌握,六年间我明明练得熟了。可每到出刀就觉着别扭,这样的我,绝不可能是老东西的对手。

    转过年来,我跟着老东西去了新冒出来的荒川部,老东西有“生意”要谈,我们就暂时住了下来。

    每回初到陌生的地方夜里我都很难睡着,那次也不例外。索性出来走走,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研究那刀法,跟着我就听到了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切。哪个地方都免不了有这种风流勾当,人其实在很多时候和牲畜无异,都管不住自己的**。

    等走近了,我才发觉自己想差了。

    我见到了一个美丽的女人。

    她正和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在交谈。两人看着都有些激动。却一直保持着距离,到最后不欢而散。

    男人摇了摇头失望地走了,那女人站在原处,月亮底下,她美得就像会发光一样。这样的尤物,不是我这个“桑乞拾”可以消受的。

    不等我离开,脚步声响,一个小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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