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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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第2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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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笙这才搞清楚谭梦州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大的火气。

    可要说流言满天飞,文笙也是受害者,不管她还是李承运,都未指使人去将谭令蕙揪出来当挡箭牌,再说谭令蕙会因为名声受损,婚约被退而寻短见么?

    其中必有古怪。

    定是有人为了促成她与谭梦州生死相斗,暗下黑手,神不知鬼不觉取了谭令蕙性命。

    如此丧心病狂,简直是疯子一样!

    文笙斟酌再三,写了封言辞恳切的信,派人送去给谭老国师。

    信中所写,就是上面的这些解释和猜测。

    她恳请谭老国师先冷静下来,查清楚谭令蕙的真正死因,勿中敌人毒计,令亲者痛,仇者快。

    至于斗乐,她并不擅长与人争斗,等这件事水落石出解决之后,世道太平了,她愿意以《希声谱》与谭老国师切磋一番,一决生死还是免了,她甘拜下风。

    文笙有太多的事等着做,对当乐师第一人没有兴趣,既然对方逼得紧,她退让一下又何妨。

    再说她“甘拜下风”也是真的,有谭大先生的前车之鉴,谭家人不会再给文笙施展“连枝”的机会。

    谭梦州约战特意强调一对一,就是出于这种考虑。

    文笙在回离水途中,单打独斗险胜“藏头猱”陈老已经是使出浑身解数,谭梦州琴技比陈老高出何止一筹,不用战文笙便知自己获胜的机会实在微乎其微。

    送走信差,文笙想到之前谭大先生是怎么对待自己书信的,担心这父子俩都是一个脾气,眼下又正在悲痛当中,自己连夜写的信,说不定还未拆开来便已经粉身碎骨。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当务之急是找出暗下黑手那人。

    杜元朴推测道:“会不会是钟天政?鬼公子向来唯利是图,不择手段。他想要刺激谭家众人尽快和咱们动手,不管谁输谁赢,剩下一方必定元气大伤,他也就有了机会卷土重来。”

    谭梦州约文笙斗乐,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文笙应战的可能性很小。

    那接下来谭梦州会如何,自是倾尽全力向李承运施压,施压不成,点齐兵马来打李承运的五个州,必要出了这口气不可。

    只不过是杀一个谭令蕙,弄成自杀的假象,便能坐收渔利,这简直太划算了。

    谭令蕙好歹是个乐师,身边又有那么多护卫,旁人要杀她,尚需费一番手脚,钟天政要杀她,说不定勾勾手指,那位大小姐便任君处置了。再容易不过。

    “还有之前那些谣言,旁的也到罢了,王十三在南崇那边的情况。可没几个人知道。”

    文笙有些犹豫,一方面,她觉着杜元朴不愧多智擅谋,这番分析句句在理,一方面,她内心深处又隐隐觉着不知哪里不对劲儿。

    她比杜元朴要了解钟天政这个人。

    只是这份了解,不知会令她更接近事实真相。还是会影响她的判断。

    文笙心中困惑,不知不觉走到了关押段正卿的院子外头,正要迈步进去听那老家伙怎么说。一名把守将军府外门的亲卫队长匆匆过来,离远招呼:“顾乐师,有人给您送了封信。”

    那信就拿在他手里,薄薄一封。皮上封着火漆。

    文笙奇道:“谁的信。送信的人呢?”

    那队长面色古怪:“不知谁写的,送信的是个寻常百姓,受人所托,一问三不知。听说是给您的信,自告奋勇就帮忙送来了,连对方的酬谢都没收。”

    文笙也觉着有异,道:“那打开来看看吧。”

    她伸手欲去接信,那队长却没当即交给她。道:“还是小人来拆吧,听说有些江湖伎俩叫人防不胜防。顾乐师您别着了奸人的道。”

    说话间他退后两步,避着风将信皮拆开。

    里面只有一页纸,送信的人颇有闲情雅致,还折成了方胜形状。

    这与亲卫队长想的不一样,他登时有些尴尬,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将信递给了文笙。

    文笙莞尔一笑,谢过对方好意,接在手里,慢慢打开。

    信纸上,不过短短几句话,却令文笙目光为之一凝。

    钟天政的笔迹。

    内容很直白:“不是我做的,不信叫段正卿带你来见我,我亲自与你分说。”

    文笙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思。

    钟天政不知藏身于何处,看样子离她不远。

    他消息到是灵通,这节骨眼上竟敢约自己见面,意欲何为?

    文笙打发走了那亲兵队长和院子里的纪彪等人,去见段正卿。

    她将那封信丢在段正卿眼前。

    段正卿抓在手里,眼睛一亮。

    “出事了?看样子事情还不小,顾姑娘,你能不能告诉老朽,是白云坞的人再度出现,还是谭家的兵马打来了?”

    文笙看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不由地咬了咬牙,冷冷地道:“在关中时,钟天政是这么说的?你们怎么知道谭家兵马会打来?”

    这些日子可把段正卿憋坏了,也不卖关子,唾沫横飞:“这不是明摆着么,主弱臣强,谭家和程国公的矛盾不可化解,早晚要有一战。再说顾姑娘您,我家公子曾有言在先,您是这天底下唯一掌握了《希声谱》的人,谭梦州琴艺停滞不前已经有好些年了,他爱乐成痴,别的事还能做做正人君子,唯独这一件,他必是要想尽办法,学会《希声谱》才罢休。这便是人性,只是当初这些金玉良言,您听不进去。”

    文笙默然,这番话听着耳熟,她还记得钟天政当时是在杀了凤嵩川之后,当着孙长义的面说的。

    知师莫过徒,而孙长义没有一字反驳,他不敢为谭梦州打包票。

    段正卿觑着文笙神色,看她流露出几分惆怅之意,趁机叹道:“这是大势所趋,避无可避。从这一点讲,谭五公子早早去了,也未必是坏事,他若是活到现在,看他祖父和一众叔伯为了《希声谱》丑态百出,心中不知会多么难过。”

    段正卿一直觉着文笙与钟天政反目成仇,根源就在谭瑶华的死上。

    眼见有机会解开文笙的心结,他这做下属的自要不遗余力。

    谁知他话音未落,文笙便冷冷看了他一眼。

    “别的事休提。钟天政在哪里?你如何带我去见他?”

    段正卿心头猛跳了两下,定了定神方道:“公子在海上。您要去的话,咱们便乘着一艘小船,船上只留两名水手,由老朽带路,便可见到。”

    文笙点了点头:“叫他先在海里等着吧。”说罢连那信也没往回拿,转身欲走。

    段正卿急道:“大敌当前,顾姑娘你想想谭家的大军打过来要死多少人,难道就不能换你去与公子见上一面么?”

    文笙充耳不闻,头也未回出门而去。

    数日之后,文笙的信送到了谭梦州手上,但却并未能扭转局势。

    谭梦州心意已决,一边给李承运施加压力,督促文笙应战,一边派人再赴吉鲁大军营地,同特慕尔商谈。

    这次不知私下里许了什么好处,双方很快达成共识,特慕尔下令全军开拔,返回吉鲁国。

    谭梦州清除了所有后患,转回头来,兵分三路,二十万兵马逼近开、邺二州。

    要么叫顾文笙出来应战,要么开打,看朝廷大军此次能不能打下李承运的五个州。

    战书下到离水,李承运麾下很多官员脸色都变了。

    先前只与杨延率领的几万朝廷军队打,就够叫他们提心吊胆的了,眼下谭家人收拢了朱子良的大军,整合各路人马,纪南棠的兵还不到人家的四分之一,以寡敌众,能不能守得住?

    奇门遁甲阵法的研究有了很大进展,杜元朴几乎是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他同文笙感叹:“真不是时候啊,若是再晚上一两个月就好了,有两个月,能练出一支精兵来,有半年,差不多能全军普及。”

    李曹提醒诸人:“那姓钟的还在海上呢。”

    文笙向段正卿套出钟天政在东海的消息,立刻就告诉了李曹,叫水军多加留意。

    仔细算算,当日勤王大军屡次折损,尚能剩下三四万人,除此之外,钟天政手里还握着一支新乐乐师,实力不容小觑。

    但李曹派船在海上搜寻,一直没有找到对方。

    没有好处的事,钟天政从来不做。

    文笙猜测他要见自己,多半是想要趁火打劫,而他出手的条件,十有**是关押在开州的那一大批东夷战俘。

    道不同不相为谋,见面徒惹不快,那不如不见。

    有一个想法,在文笙脑海里已经盘旋好几天了。既然说到这里了,她暗叹一声,开口道:“那就应战好了。”

    李曹和杜元朴一齐向她望来。

    文笙淡淡一笑:“要拖两月还不容易,我马上给谭梦州写信,只要他退兵,我便答应与他一对一,我来定斗乐的时间,叫他定地方。”

    李曹急道:“和个行将就木的老不死斗乐,你这是何必!”

    文笙沉声道:“他谭梦州不惜以五州百姓,数十万将士的性命相胁,这一战注定不会有好结果!”(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三章 备战(二合一)

    谭梦州和顾文笙斗乐,意味着数十年稳坐乐师第一人宝座的谭老国师终于有了对手,这场生死战由开始到结束,丁点儿风吹草动的消息都将牵动天下。

    因为是谭梦州主动约战,且出动了大军以势相压,咄咄逼人,对方是个女子不说,年纪小的可以当他孙女,这以大欺小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这等情况之下,文笙不回应便罢了,既然应战,不趁机讨要点彩头,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原本杜元朴想要亲自走一趟,去帮着文笙与谭家商定此战的赌注,却被文笙劝住了。

    一来杜元朴身上还带着伤,受不了长途车马劳顿,再者,谁不知道他是纪南棠的左膀右臂,文笙觉着这场赌斗输也好,赢也罢,后果都由她一身承担,绝不能牵连到李承运和纪家军。

    所以去帮她谈条件的人可以不那么机敏,没有厉害的口才,却一定要与纪家军没有太深的渊源,才不会被对方反将一军。

    她请了戚琴和安敏学代她前去同谭家人交涉。

    这两位都是乐师,戚老办事向来牢靠,安敏学出身名门,熟悉谭家众人,如今他整个家族都倒向了李承运,从旁协助,给戚老打打下手到也合适。

    按文笙的意思,这一战她若是输了,自是万事皆休,任由对方处置,可若是侥幸赢了,不能放过谭家。

    她不像谭梦州非要赶尽杀绝,到时候谭家人包括徒子徒孙乃至姻亲附庸在内。全都从战场上离开,从此不问政事。

    想讲学、想游历还是打算离开大梁,都悉听尊便。身为乐师,就只弹弹琴吹吹箫研究一下学问好了。

    如此一来,也算是釜底抽薪,解了李承运当下的燃眉之急。

    涉及太皇太后,想来谭家的决心也不是那么好下,戚琴和安敏学代表她去了大可慢慢地谈,无需着急。能多拖延些时间更好。

    谁想谭梦州不知是急于出心中的这口恶气,得到《希声谱》,还是看出文笙是想要拖延。笃定这一战他必胜无疑,所有条件尽数答应下来。

    戚、安二人此去不过七八天,便已是商定好了细节,拖无可拖。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斗乐定于冬月十七。在密州的顺金山进行。

    密州位于开州以北,远离战火,一直由朝廷控制。

    州内多山岭,东边临海,有铁福港比较出名,当日王十三在冰刹岛做海盗头子,还曾向密州的地方官勒索过几艘大福舰,密州官员想起来便恨得牙根痒痒。这次全国诋毁王十三,数他们骂得欢。

    这顺金山在密州以险峻出名。到是小有名气,文笙接到戚琴传信后便是一哂:“顺金?谭家这是吸取了平雄岭的教训,特意找人算过了吧?”

    按五行之说,西方为金,奉京和离水相比,可不是位于西边么,谭梦州这是不管有用没用,先讨个吉兆,免得阴沟里翻船。

    文笙一笑了之,并未在意。

    此时才刚十月下旬,离冬月十七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准备的。

    纪南棠叫文笙别管顺金那边,临阵磨枪练上半个月的琴,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他命景杰亲带一队斥候,又捎上了厉俊驰等江湖好汉,偷偷潜入密州,把顺金山的地势地形侦查了个遍,再画成图册,好叫文笙人不必亲至便心中有数。

    离水众人无不为文笙捏着把汗,此战赢了还好,她凭着一己之力改变格局,消除了一场大战,再为李承运立下奇功一件,可一旦输了,她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而对手是谭老国师,怎么看她获胜的希望都很渺茫。

    这半个多月,众人不管与文笙交情有多么深厚,都不敢前来打扰她,好叫她安心练琴。

    不过在一开始,文笙知道自己和谭梦州的赌约轰动大梁十二州的时候,私心里很希望能再次收到钟天政的信。

    他应该知道这一战自己赢得可能微乎其微,所有谭家人退出战场,这不但对离水方面有利,对他也是大有好处。都到这时候了,他为什么还不肯将最后一篇《希声谱》交出来,好叫自己多几成胜算呢?

    可是没有。

    文笙只是等待了两日就不再奢望,求人不如求己,她现在掌握的《希声谱》足有八首,对方的技艺也不过是八法八重。

    谭梦州技艺通神,叫她有高山仰止的感觉,这是她几年前在奉京求学时留下的印象,而如今,她早已不是吴下阿蒙。

    奇门遁甲那么晦涩高深的学问,她只用了十五天便窥见门径,若这大半个月她将全部心神沉浸于《希声谱》,未必不能更上一层楼。

    时间一晃,就到了冬月十三,文笙出关。

    身体虽然疲惫之极,精神却很亢奋。

    文笙很想再晚上两天,但决战之日不等人,冬月十七马上即到,她也该把事情交待一下,然后起程了。

    这段时间文笙都住在师父家中,第一个拜别的人自然是王昔。

    一转眼聂信厚的儿子已经能跑会叫人了,王昔很是喜欢他,准备等孩子大大就为他启蒙,小家伙围着他“爷爷 ”“爷爷”地叫,王昔脸上乐呵呵的,到不寂寞。

    小家伙和文笙熟得很,看她进门,叫道:“顾姑姑,姑姑!”跑过去叫抱。

    文笙同师父打过招呼,见他鼓着小脸,叫得像只欢快的小鸟,心下喜欢,弯了腰抱起他。

    王昔很是担心文笙此去顺金,脸上却不敢露,道:“你准备好了?”

    文笙点了点头:“徒儿今天就出发。”出发前,她还要回家一趟。再去见见李承运、纪南棠等人,还要给远在南崇的十三留封信,该交待的都需交待好。这么一算,时间也很紧张。

    王昔欲言又止,文笙明白师父心里的感受,摸了摸聂家小子的头,将他放下,去到师父面前,跪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王昔忍不住长叹一声,老泪纵横。

    文笙笑笑,起身张开双臂。拥抱住白发白须的老王昔,柔声道:“师父放心,笙儿会很快回来。”

    打从师父那里出来,文笙想着接下来该去舅舅李荣家。跟一家人告个别。

    走到大门口。把守大门的是一队纪家军精锐,兵士们看她露面,争先恐后地打招呼。

    一旁门房里上了茶水待客,杨兰逸正捧着茶盏出神,闻声蓦然一醒,“腾”地站起来,几步到了文笙跟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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