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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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劫-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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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见了赵烈彬的激动之态,任无心不禁心头暗喜,立刻冷冷接口道:“莫说三招,阁下若能在三百招内胜得了他,在下便向阁下叩头赔礼。”

赵烈彬大怒道:“好,且看你这头如何叩法?”

身形展动,便要动手。

任无心轻叱道:“且慢!”

他目光四下一扫,冷冷道:“各位之中,是谁来指教在下?”

破云七鞭面面相觑,然后一齐转向丐帮五老。

这七人虽然性情粗豪,但却甚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武功万万不及丐帮五老。

欧阳亭躬身道:“大哥有何吩咐?”

白大先生面色凝重,缓缓道:“以你看来,这十年中,你我的武功谁进步的多?”

欧阳亭亦是面容肃然,沉吟许久,方自缓缓道:“小弟内功进境,似乎稍胜大哥一筹,但大哥近来独创的掌法,却非小弟能及。”

白大先生缓缓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你我武功还是在伯仲之间,但你临阵狠辣准而有余,沉稳却不如我,以今日战局观之,还是由我出手较为妥当,不知二弟你意下如何?”

欧阳亭肃然道:“正当如此。”

别人先前只当听得白大先生口唤二弟,只当他又要令欧阳亭出手。

哪知到了这等事关丐帮五老声誉的关头.白大先生却丝毫不再退让。

这一来可见五老对任无心的看重,再者亦可看出丐帮五老之所以能成名江湖多年,实非拥虚名之辈。

便连田秀铃,也不禁为之暗暗赞佩。

任无心更早已凝神运气,不敢有丝毫大意。

只见白大先生转向破云七鞭,微一抱拳,道:“此战虽不关生死,但你我却也该选出个武功最强之人,与这位相公动手,老夫虽厚颜毛遂自荐,自愿出手,但各位如觉武功有胜过老夫之处.亦当挺身而出……”

金承信亦自肃然道:“白老前辈不必太谦,俺兄弟虽不才,却尚有自知之明。”

白大先生道:“好。”

微整衣衫,凝神静气.缓步走向任无心。

突听赵烈彬大喝一声,道:“待小弟教训了这厮,大哥再出手吧!”

语声中他已飞身横向田秀铃,出招之刚猛凌厉,果然有力拔山岳之势。

田秀铃看来却行所无事,脚下不丁不八,直到对方招式袭来,她方自轻轻转身避开,口中犹自笑道:“你可要我先让你三招?”

语声方了,只听任无心传音入密的语声,已在她耳侧响起:“此人生具神力,外门功夫,已达炉火纯青之境,你万万不可有丝毫大意,最好先以灵巧的身法,避而不攻,先消耗他的真力,激发他的怒气,只要三百招一过,他便算输了。”

田秀铃目光一扫任无心,嘴角微微一笑,便算做了回答。

刹那间,赵烈彬已攻出了二十余招,刚猛的招式,有如急风暴雨,乱落而下。

骤看似乎没有什么章法,其实每招每式,俱都精妙无俦,当真是粗豪、细腻,兼而有之。

田秀铃果然紧记着任无心的嘱咐,以轻灵的身法,游走在赵烈彬拳风掌影之中,不时回手攻上一招,但余力不尽,点到便收,出招部位之奇诡,招式之辛辣,竟是武林罕睹。

要知南宫世家的武功招式,江湖中只有耳闻,却多末见过,田秀铃此刻施出的,更是南宫夫人后期所创的武功,是以丐帮五老、关东七鞭,纵然俱都是久历江湖,多闻多见之人,但却无一人能看破她的武功来历。

只见赵烈彬的招式,虽有如长江大河之水,澎湃千里,滔滔而下,但田秀铃纤巧的身形,却有如逆波而上的鲈鱼,倾满江之水,也阻挡不住。

丐帮五老等人默然旁观,面容俱都十分凝重。

四下但闻拳风呼呼,衣飞猎猎,驴鸣嗥嗥,马群惊嘶,大地杀机,十分沉重。

白大先生双目凝注,面寒如铁,他全身木然,似是已无一丝生机,宛如石像般动也不动,显见已将全神贯注在这场比斗之中。

只见他已认定这书僮既与任无心一路,武功纵非任无心所授.亦必定与任无心同一师承。

只要他能摸清这书僮武功的家数,窥破他招式的破绽,等到自己与任无心动手时,自较方便的多。

突听耳侧传来欧阳亭的语声,以传音入密的功夫,缓缓道:“想不到这小小一个书懂,便有如此高深的功夫,那位公子英华内敛,含蕴不露,想必更是难斗,大哥你要小心些了。”

白大先生微微点了点头。

欧阳亭又道:“但这书童的武功,轻灵狠辣有余,与人交手经验却似不足,他未动手之前,显然已经那公子的指教,是以绝不贪功躁进,但动手相搏,招式往来之间,却仍有许多稍纵即逝的机会,被他轻轻错过,老五若不是这般脾气,而且.先已被他激怒,三百招内,必有取胜之望,而如今……”

轻轻叹息一声,住口不语。

那斐氏昆仲的兄长斐老三,突也以传音入密的功夫说道:”这个书僮招式果然新奇辛辣,但却似乎稍带女子般的柔弱,那位公子若是也是如此招式,大哥便可以雄浑开阖的招式与之对敌,以慢制快,以刚克柔。”

白大先生亦自缓缓点了点头,但仍是默然不语。

那边任无心见他两人嘴皮启动,却无语声发出,知道必是以传音入密的功力在暗中通话,但他却甚是放心,知道以丐帮五老的人品与身份,绝不致在暗中指点那赵烈彬的招式。

说话之间,田秀铃与赵烈彬战况已更见激烈。

在经过这一段吃力的比拼之后,赵烈彬刚猛的招式,仍丝毫未见软弱,他体内所蕴藏的真气力量,似可源源而来,用之不断,取之不竭。

田秀铃起先还在点数招式,但后来却连她自己也不知交手有多少招了,只觉自交手之初到此刻,也不过只是刹那间事。

当下她不禁暗暗忖道:这老人力量如此惊人,看来似乎再拼个一日一夜也不在乎,我若内力不继,岂非难以抵挡,只是他招式虽刚猛.却未见灵妙,我不如此刻以奇诡的招式,胜他一招半招。

要知她连日忧心忡忡,当真是食不知味,寐难安枕.这一夜更是水米末沾,目未交睫,此刻内力实已有些不继,是以才会转念至此,她内力若无匮乏之象,便定会和赵烈彬耗到底了。

此刻她一念至此,争胜之心大起,不觉便将任无心的叮咛忘怀了。

只见赵烈彬双手十指箕张,正以一招赤手搏龙,分抓田秀铃左肩右肘。

他招式本就刚烈威猛,大开大阉,见到对方—直不曾回手,难免更加大意了,此刻双掌搏出,分袭左右,自己当胸处,却已空门大露。

田秀铃目光转处,再不迟疑,拧身转腰,引肩一掌,自赵烈彬指锋中曲折穿出,左掌回旋,斜截赵烈彬双掌腕脉。

赵烈彬大喝一声,双掌互锁,封空门,擒敌掌,变招其急如电。

田秀铃暗喜,忖道:正要你如此变招。

心念初生,招式已变。

直到赵烈彬招式用老.堪堪将她掌势镇住,她右掌却已突地一沉,斜斜划了个半弧,急点赵烈彬左右双肘间的曲池大穴,左掌凌空,掌缘外削,封住了赵烈彬的退路。

这一招攻守兼备,内蕴煞手,看来虽平平无奇,其实却奇诡无俦,无论赵烈彬掌招如何变化,却难逃过这—招天罗地网。

只见赵烈彬双掌突然笔直垂下,紧贴腰股。

田秃铃见他虽然避开这一招,但全身上下,空门无不大露,心下更是欢喜,转念忖道:你如此变招,岂非饮鸩止渴,自寻死路。

一念闪过,双掌幻起,便待立下煞手。

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赵烈彬上半个身躯突地笔直向后倒.双足乘势飞起,连环踢出七腿。要知凡是铁板桥之类的功夫,全靠下盘稳固,双足钉立地面,身形方能不倒。谁也想不到赵烈彬在这种情况下,犹能飞足伤人。

田秀铃本已胜算在握,不免更是大意,此刻心惊手乱的避开了四腿。

哪知赵烈彬连环踢足间,身躯又已渐渐抬起,踢到第五足时,他紧贴在股间的双掌,突然飞击而出,配合了足部的攻势,分击田秀铃右肋。

刹那之间,他一招竟变作四式,分击田秀铃上、中、下、左、右五路。

田秀铃大惊之下,再难避过,当下心肠一狠,便待施出与敌同归于尽的招式。

只是她用力却远远不及对方,这亏是吃定了。

也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之间,任无心方自变色欲起,那始终凝目而望的白大先生,身形却已箭一般窜了出去,口中轻叱一声:“住手!”

双掌已落在赵烈彬、田秀铃两人身形之间,掌势斜分,左掌挥向田秀铃,田秀铃借势后退,右掌却闪电般握住了赵烈彬的足踝,轻轻向外一推。

要知他与赵烈彬数十年相交,同堂习武,对赵烈彬的招式家数,早巳摸得清清楚楚,是以乍一出手,便能解危,若换了别人,纵然武功强胜于他,却也不能在这刹那间解开两人生死相击的招式。

只见赵烈彬厉喝一声,再也稳不住身形,踉跄倒退了三步,凌空翻了个身,方自立足站稳。

口中已大怒喝道:“大哥,你这是怎地,小弟明明已将胜了;大哥你为何出手来帮外人?”

白大先生微微一笑,道:“三百招内,你若胜不得人家.便已算败了。”

赵烈彬呆了一呆,道:“莫非此刻已过了三百招不成?”

白大先生缓缓道:“你踢出第四足时,已是第三百零一招了。”

任无心暗中不禁大是钦服,暗叹忖道:“这白大先生果然是位人杰,不但处事公道,真正无私,而且目光明锐,心细如发。”

只见赵烈彬眨了眨眼睛,苦笑道:“已三百招了吗?唉!小弟只觉自动手第一招到此刻,也不过只是三两句话的功夫,哪知竟有三百招了。”

白大先生微微笑道:“你全神贯注在对敌招式之上,自然早已将别的事全都忘了,但人家小小年纪.便能使你专心一致动手,还不能取胜,就凭这一点,你己早该算输了,纵能再以煞手取胜,也算不得什么光彩。”

赵烈彬面颊微红,垂下头去,神色之间,显出他心中实已十分难受。

田秀铃心下反觉有些不忍,轻轻道:“其实赵五侠的武功,的确远胜于我……”

任无心哈哈一笑,截口道:“你知道就好,若不是你先前不敢回手,只怕三十招内,便已输了。”

赵烈彬抬头瞧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感激之情,突然大笑道:”老夫明明败了,公子又何苦往我脸上贴金,老夫平生与人争战,胜个两场,败个两场,又算得什么?”

任无心暗叹忖道:“当胜则胜.这赵烈彬果真是条汉子。”

一念至此,不禁对这豪迈的老人,又加了几分亲近之心。

只见白大先生已抱拳含笑道:“胜不骄,败不馁,这本是我五弟的可爱之处,公于也毋庸再说了。”

他语声微微一顿,肃然接道:“贵介已如此高明,公子的武功,自更惊人,老朽已不敢以筋骨为能,唯盼公子不吝赐教而已。”

任无心亦自抱拳含笑道:“白大先生未免太谦了,想先生当年英风豪举,名震八表,在下面对高人,何敢言勇,唯盼先生手下留情而已。”

白大先生微微一笑,道:“你我索无怨仇,动手间自是点到为止,但为了遵从公子之命,双方未曾分出胜负之前.谁也不能插手,谁也不能住手。”

他语声虽然仍极为和悦,但却也隐隐露出了好胜的锋芒。

任无心含笑道;“正当如此。”

白大先生后退两步,微一抱拳,道:“老夫忝长几岁,但请公子先行出手。”

任无心道:“如此在下有僭了。”

脚步已横移三步,横掌当胸,凝神待敌。

他平日行动举止,虽极潇洒不羁,但此刻凝神待敌之时,却当真是静如泰山,定如北斗。

白大先生目中光芒一闪,似乎也已看出当前的对手,乃是不可轻视的劲敌,武功或在自己方才预料之上。

两人目光相对,默然企立.几达盏茶时分,竟仍无一人出手相击。

要知两人谁都知道对方乃是劲敌,是以谁也不敢大意出手.只因高手比斗,所争的往往只在一招之间,一招之失,被人制住先机,胜负之数.便完全扭转。

此刻任无心固是久仰白大先生的英名,不敢轻易出手一击。

那白大先生更是生怕自己招式中露出破绽,不但自己立时便得居于下风,丐帮五老享誉多年的声名,也将毁于一旦。

他纵横江湖多年,天下各门各派武功中的精粹,多少均有涉猎。

但在这盏茶功夫中,他心中不知想过了多少变化精微,出手奇奥的招式,却想不出有哪一招是绝无丝毫破绽的,更想不出哪一招有绝对把握能一击之下,便制敌先机的。

此刻众人早已让开了丈余方圆的一个圈子,围在四面,屏息而观。

他两人虽自始至今,始终不动,但众人心头却丝毫末觉有不耐之意,只因此刻谁都知道这一招的严重,委实丝毫大意不得。

无比沉重的气氛中,就连那轻微的呼吸声,竟亦可彼此相闻,大地间.寒风中,充满了森森杀机。

刹那之间,突听一声锐风,划破了四下无比沉重的寂静。

原来就在这刹那之间,白大先生身形已行云流水般连走七步.左掌轻轻弹出一指,指风尖锐,划空而去。

他这一式弹指神通,本乃诱敌之招,虽然明知伤不了任无心,但却可诱使任无心仓猝出手,自己便可乘隙反击。

正是猎户先走石惊鸟,待得飞鸟出林,再以长弓大箭对付之意。

当真不愧是经验老到,纵横江湖数十年的绝代高手。

哪知任无心年纪虽轻,但心机之沉稳,临敌之沉着,却远非一般武林豪士可比。

眼见这一指弹来,竟然不避不让,宛如未见,深沉的目光,连眨都未眨,仍然凝注在白大先生身上。

只听波的一声,指风已消失无形,两人身形再次对峙。

旁观众人,都不禁在暗中喘了口气。

田秀铃暗叹忖道;“这位白大先生当真是老奸巨猾,若换了是我,方才那一指弹来时,便早已忍不住了。”

欧阳亭目光凝注.也不禁暗暗忖道:“想不到这少年竟有如此沉着的定力,方才他那一招若是忍耐不住,无论以何招式应敌,大哥双掌早已蓄势而待.左掌若出以他秘创掌法中的一钟九鼎,右掌且以我丐帮三绝招中的阳关走马,这两招一正一辅,一刚—柔,左掌沉凝,以补右掌轻灵之不足,右掌虚幻,却又可补左掌之拙重,那少年纵然身法轻灵,变招迅快,只怕在这一招之下,便已要落在下风了。”

他观察之仔细.判断之正确,的确超人一等。

思忖之间,白大先生与任无心两人,脚下已渐渐开始有如磨盘一般移动起来。

但两人目光.却仍自互相凝注。

两人各各均想以流动之身形,迷惑对方的目光,更想以沉着的定力,逼得对方精神崩溃。

只要有一方精神稍懈,对方的招式,立刻便要排山倒海般击来。

是以两人回肘扬掌,以掌护身,连目光都不敢稍懈。

众人的目光,也不禁随着他两人脚步移动,一时望向任无心,一时望向白大先生。

人人都对这场比斗的胜负,极为关心。

是以人人目光望处,都有如身在其中一般,心头微颤,面色凝重,也无人转动目光。

无比的寂静中,谁也没有发觉,远处雪地上已现出一片红衣身影。

时间过得越久,众人心头也越发沉重,似是置身于浓云密布,沉闷无比的天气之中,恨不得突发一声霹雳,让雨点击破沉郁。

而这时那片红衣人影,已来到数丈开外,竟是四个身穿红衣的喇嘛高僧。

他四人锐利的目光向这边一扫,面上也现出惊异之色.远远便顿住身形,也要凝神静观这一场江湖罕见的比斗。

突听任无心轻叱—声,身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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