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检查完毕,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转头看了一下张副矿长,问道:“还没到十分钟吧?……,马上就好。”
张副矿长难得地微笑了一下,唯心地安慰道:“不要急,慢慢来。”
姜新圩将两块电路板的输入输出脚用细小的导线跟交换机的对应部位连起来,再将交换机的直流电连接到“电路板”上,
在机房呆过的人都知道,交换机与电话机相连之前还有一个用户配线架。在配线架上用细小的导线将两者连接起来,因此姜新圩在这里有的是细小的导线可用。
“可以了!”一分钟不到,姜新圩就焊完了最后一个接脚。他拍了拍手,对满眼狐疑的郭倩吩咐道,“你用座席上的耳机跟每一台通往矿道的电话联系试试。”
“什么?真可以了?”郭倩吃惊地问道,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真是太好了。”
她知道这次矿难对自己的父亲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矿难对自己的命运意味着什么。只要矿工死了,她父亲一坐牢,她一家人绝对就从天堂坠落到地狱,自己不可能再在这机房里做这份别人羡慕的工作了。
张副矿长同样激动,只不过他没有郭倩那么多的企盼,因为他知道这里的设备就算正常了,也不意味着矿道里的电话能通,因为还有通往矿道的电话线呢,矿道发生坍塌,顺着矿道布放的电话线极可能被压断或扯断了,没有了电话线,电话怎么可能通?
他默默地看着姜新圩,并没有走过来看。
郭倩很快就坐到人工交换机的座席前,动作有点慌乱地将耳机戴在脑袋上,焦急地拿起插头插向通往四号矿道口的电话插孔。
刚刚插进去,姜新圩就吩咐道:“送振铃信号!”
郭倩看了姜新圩一眼,重重地将座席前面的一个黑色双向掷刀开关往前面一推——
耳机里却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完全不像以前她听习惯了的振铃信号声。
正要开口询问这声音到底是不是振铃信号,就见那块纸质电路板上的发光二极管在闪烁,她不解地看着姜新圩,眼神显然在问:“这闪烁的灯光代表什么意思?”
姜新圩皱了一下眉,命令道:“这部电话的线路已经断了。别试它,换另一台!”
郭倩依言将刚才插下的插头拔出来,又插入另一台通往四号矿道的电话。
当她推动双向掷刀开关向电话机送铃流时,纸质电路板上的发光二极管同样在闪亮,姜新圩叹气道:“这部电话的线路也断了,没有用,再试下一台!”
郭倩本来充满希翼的脸上重新变得灰暗,因为整个四号矿道才五台电话:两台各自通往两个作业面;一台通向存放风镐、炸-药等物资的仓库;一台通向监控矿道瓦斯以及其他安全的监控室;一台通向矿工换班时的休息室。
现在最危险的两个作业面电话都是断的,意味着是最危险的地方也出事了。
不过,她还是按照姜新圩的命令将刚拔出来的插头插进通往仓库的电话。这次还好,当她送铃流信号的时候,那个被众人死死盯着的发光二极管没有闪。
“没有亮,是不是线路是好的?”郭倩内心暗喜,不由自主地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跟前的张副矿长。
张副矿长也是一喜,和郭倩、朱建华等人一起转头看向姜新圩。
让他们失望的是姜新圩却叹气道:“这台电话的线路已经短路,也没有用,试下一台!”
张副矿长忍不住问道:“短路?”
姜新圩没有回答他的询问,而是断然对怀有同样疑问的郭倩命令道:“试下一台!”
断路和短路都是电工常用的名词,前者意味着线路是断开的,信号发出去对方根本接收不到。而短路是指发送信号出去的线路和输送信号回来的线路合在了一起,发送出去的信号根本到不了目的地就沿着回来的线路送了过来,对方同样收不到信号。
要判断线路是断路还是短路其实很简单,姜新圩用一个带串联电阻的发光二极管就能实现:
如果是断路,则一条线路输送铃流信号时,另一条线路没有信号,两条线路存在绝对的电压差,连接在两条线路之间的发光二极管自然就发光并随着铃流交流电的变化而闪烁。
如果是短路,因为两条线路搅合在一起,铃流信号是如何送出去的又如何送回来,两条线路之间存在很小的电压差,在线路不长的情况,这个电压差可以忽略不计,发光二极管自然就不会亮。
这个道理很简单,只是其他人都不知道原理,所以误解了,以为姜新圩在故意装高手,以至于他们对他做出的这两块纸质电路板更加没有了信心。
汤秘书心里实在难忍,嘴里低声嘀咕道:“做的什么狗屁玩意?灯亮了不行,灯不亮也不行,难道你在里面藏了一个女人,非得她向你眨眼,对着你眼睛放电才行?”
。。。
第008章 成功!()
李金球更是出言讥讽:“小子,你再装牛人啊,我看你还能装多久?……,你以为我们这里的人都是白痴,都不懂技术,随便你骗吧?哼!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自圆其说!”
姜新圩没有理他,重复命令道:“下一台!”
郭倩看了姜新圩一眼,将插头拔出来插入通往监控室的电话,并送出铃流信号。
发光二极管在闪亮!
看到自己四次尝试四次失败,而只剩下通往矿工换班时的休息室,心里不由绝望了。
看到郭倩痛苦而绝望地望着闪烁的发光二极管发呆,而不是按照自己的命令试下一台电话,姜新圩一愣,连忙问道:“难道通往四号矿道的电话只有四台?”
郭倩没有回答,一直默默而认真为姜新圩打下手帮忙的朱建华也没有好声气了,他看了张副矿长一眼,然后对姜新圩瓮声瓮气地说道:“只剩最后一台通往轮班休息室的电话了。事故发生时矿工都在作业面上,休息室肯定没有人,电话通不通都没意义。”
从小在矿区生长的他们自然知道交接班时间,事故发生时正是矿工正在干活的时候,根本没到轮班换班的时候:一个没有人接电话的地方,电话通了又如何?
“闭嘴!”姜新圩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不由大怒,对着朱建华吼道,“笨蛋!就算没人接电话,电话通过去也能试出线路通不通,怎么没意义?”
看到姜新圩暴怒的样子,虽然不明白姜新圩话里的意思,不知道试出线路通不通有什么具体的意义,但郭倩还是有了一丝慰藉,只见她镇定地将插头从插孔里拔出来,用力把它插进通往休息室的电话插孔里。
被吼的朱建华没有动,目光死死地盯着发光二极管。
郭倩看了姜新圩一眼,右手稳稳地推动双刀开关送出铃流信号——
信号灯闪烁!
郭倩、朱建华和张副矿长不约而同地叹息了一声,李金球又张开了嘲讽的嘴巴——
不料,姜新圩却在此时大叫道:“好!”
“继续!”接着,他激动地大吼道,“继续送铃流信号!”
郭倩一愣,连忙将准备收回的右手再往前推,按住双掷开关继续送出铃流信号。
发光二极管继续闪烁!
连续送了近一分钟的铃流信号,郭倩转头看着姜新圩,用目光询问他还送不送。
姜新圩大声道:“继续送!一直送到有人应答为止!”
说着,他从旁边拿起剪刀,在两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突然将发光二极管的引脚给剪断。
刚才还在不断闪烁的发光二极管此时安静地躺在他手心。
见他们惊讶与不解,为了缓解机房紧张的气氛,姜新圩解释道:“二极管接在这里会旁路掉一部分电源,会让对面电话机的电铃声减小一部分。……,刚才你们看到这个二极管闪光了吧?亮度远没有前面几次闪烁的那么亮,对不对?这说明这条线路既没有断路也没有短路,因为短路了几乎不会亮,而断路了不会只这么亮。……,明白不?”
不管明白还是不明白,几个人都点了点头。
姜新圩又重复着对郭倩吩咐道:“继续送铃流信号!”
过了一会,他转身对张副矿长说道:“张矿长,如果再送五分钟没有人接电话,请你派人救灾现场告诉救险现场的郭矿长,就说通往休息室的线路没有断。……,张矿长,线路没有断至少意味着沿着这条线路所经过的矿道没有出现断层式的坍陷。”
张副矿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如果你判断电话线没有断的结论是真的,那么对我们救险有大的帮助。……,可是,你的判断准确吗?”
怪不得张副矿长怀疑,仅仅凭一个发光二极管的闪烁就能做出如此重大的判断,实在有点草率。要知道这个简单的结论一旦认定,郭矿长等人就很可能重新调整救援方案,很可能重新调整救援方向,重新分配救援人员和救援物资……
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休息室的电话一分钟没有接、两分钟没有人接、三分钟没有人接、四分钟没有人接……
就在张副矿长准备开口询问姜新圩是否确定刚才的判断时,一直按着双掷开关输送铃流信号的郭倩突然惊叫起来:“有……有人!”
所有人愣住了。
张副矿长更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真……真有……有人?”
郭倩没有回答他,而是快速松开右手的双掷开关,用力按住脑袋上的耳机,对着送话器大喊道:“喂!你是谁?我是机房郭倩!喂!请说话!请说话!我是机房郭倩!”
叫喊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话音里明显带着颤音。
朱建华死死地盯着姜新圩:他做的这玩意真能用?!
李金球的嘴巴再次张大,不过这次他张嘴的原因不是为了嘲讽而是出于惊诧。
姜新圩也急切地望着郭倩,心道:难道自己的运气这么的这么好?真有人在休息室?
很快郭倩已经与对面的人通上了话:“啊,你是第三掘矿班班长罗迪辉?好!作业面涌出了大量地下水?整个作业面的矿道被淹?你们都跑出来了,正在往上爬,有三人受伤?什么?地下水很快就漫延到这里了……”
站在郭倩身边的张副矿长和姜新圩都将脑袋贴了上去,他们的耳朵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对方的一字一句通过耳机也都落在了他们两人的的耳朵里,也对矿道里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今天上午,这个叫罗迪辉的矿工班长和其他人一样正在进行正常的挖煤作业,突然之间山摇地动,脚下也很快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冰凉的地下水沿着这些裂缝喷涌而去。正在作业的矿工们都立即知道出事了,他们扔下工具就往高处跑。
可没跑多远就发现退往出口的矿道已经坍陷,整个出口都被巨大的岩石所堵塞,根本无法出去。他们只好寻找通往上面的矿道往上爬,尽量离地下水远一些,爬着爬着,他们就进入了一条已经废弃的通往上头的矿道。
可是,这条矿道斜着向上并没有延伸多远就到头了,而下面的水位却在不断上涨。
几十号人跑到这里惊魂未定,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一查人数,才发现两个作业面一共还有三个人没有上来。
于是身强体壮的罗迪辉带着两个身体强壮的人回去寻找,先在a作业面找到两个受伤者,其中一个被石头砸断了腿,另一个被两块掉落的石头挤压在矿壁上无法动弹,地下水已经淹到了他的脖子,如果不是罗迪辉他们下来,眼看地下水就要将他没顶。
这两个伤者被两个随罗迪辉下来的人背走,罗迪辉只身前往b作业面。好不容易在那里找到了头部被碎石砸伤的工友,背着他退往高处的时候,中途经过休息室,伤者无意中听到了电话铃响,罗迪辉就把伤者放在地势稍高的地方再跑了下来,蹚水冲进休息室接电话。
此时休息室已经被淹了一半,水深已达一米之深,水位离电话机只有几寸的距离。
。。。
第009章 获悉被困位置()
按照水位每分钟涨一寸的速度,可以说如果再晚几分钟,就算修好了交换机,这电话也根本不能用了。虽然这种矿道电话机防爆、防水,能够在水里使用,但人不可能浸没在水里说话啊。
罗迪辉在电话里感叹道:“真是老天有眼啊,如果不是他听到电话铃声,我们……”
听到这里,姜新圩一把夺过郭倩脑袋上耳机,大声说道:“罗迪辉,现在请你立即告诉我,你在休息室这里还能坚持多久?”
“大约五分钟。”听到姜新圩这种命令的口气,罗迪辉心里咯噔了一下,很自然地大声回答道,“最多坚持七分钟,我可以把电话机举起来,多坚持一点时间……”
姜新圩马上说道:“五分钟够了!你在这里等着,我们马上会找郭矿长他们和你通话!”
“好的!”罗迪辉回答道。
姜新圩马上对郭倩命令道:“马上寻找离你爸最近的电话,让他自己或马上派人到电话机前跟罗迪辉通话,弄清楚他们藏身的位置。”
再转头对张副矿长说道:“张矿长,如果我们现在无法联系郭矿长,请你来和罗迪辉通电话。你了解情况后再去联系郭矿长,让他们重新调整救援方案。”
姜新圩的口气依然是命令式的,但张副矿长一点也没有不高兴,而且兴奋地说道:“好,好,先找郭矿长,先找郭矿长,……真是太好,太好了……”
如果矿道里的矿工死亡,不但郭矿长和负责安全生产的王副矿长会丢职甚至坐牢,就是他这个管后勤的副矿长也会在退休前留下污点。更何况那些被困的矿工里有他的亲人、熟人、朋友和部下。
姜新圩修通电话,等于是救了大家,他哪里会计较姜新圩此时的态度?
听到姜新圩的吩咐,郭倩冷静地思考了一下,马上将插塞从当前的电话孔里拔出来,插到另外一个孔了,然后送出铃流声。
很快,对方就有人接电话了。
姜新圩对着话筒大声道:“我是通信机房!我们已经跟矿道里遇困的矿工罗迪辉取得了联系,请你马上找到郭矿长,或者找来救险现场的指挥人员,请他马上到这台电话机边,马上与罗迪辉通话!……,听明白了吗?请领导马上过来与被困在矿道里的罗迪辉通话,明白不,请回答!请回答!”
接电话的人惊喜得大叫:“什么?你们跟里面的矿工联系上了?太好了!好的,我明白!我马上找郭矿长过来!请稍等一下!”
那人惊喜得语无伦次,放下话筒就跑了。
时间虽然依然是一秒一秒地过,但机房里的人却度秒如年,心里都在想: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矿长干什么去了,怎么动作这么慢?快点啊!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突然,姜新圩的耳机里传来了郭矿长颤抖而惊喜的声音:“倩儿,你……你们和……”
姜新圩连忙打断他气喘吁吁的声音,镇定地说道:“郭矿长!我们已经与矿道里受困的罗迪辉罗班长取得了联系。他那里情况非常紧急,请你马上跟他通话,弄清楚他们目前藏身的位置!我现在把话路给你切过去!”
“好!好!快把电话接过来,我……”郭矿长的话音未落,姜新圩已经命令话务员郭倩将郭矿长和罗迪辉两人的电话机用塞绳连了起来,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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