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言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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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言思之-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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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之所以从小就倒霉,其实还有别的原因。比如说他老爹就算不待见他,也从来没有下过狠手真的要他的命。

锦书来

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静研勉强撑起身子,发觉自己动弹不得,勉强走了几步,腿心间撕裂的痛。

她一身的冷汗,捂着自己的肚子,却发觉孩子似乎还在。

松了一口气,她望着头顶上暴晒的烈日,干涩的唇难受,叫嚣着想要喝水。

有人在她耳边说:你生不下来,生下来也是个该死的杂种,该死的,该死的……

静研捂着耳朵,拼命的忍耐,都听不到,都是胡说八道。

有人掰开了她的嘴,清凉的水流涌进来,她有些贪婪的吸吮着,直到喝的太急,呛进了气管。

“咳咳。”静研猛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咳嗽着,模糊不清中勉强分辨的出两个人立在床侧,一个是正蘀她切脉的安续,另一个则是还带着面具的萧馥郁。

“陛下。”她气若游丝的道了一句,闭上了眼。

“醒了那就无事了。”安续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拱手对着萧馥郁道:“陛下也可以回去歇一会了。”

“我不妨事。”萧馥郁摆手,“她腹中的孩子有没有关系?”

“也无事,母子平安。”安续很肯定。

“那就好。”萧馥郁握起她的手,“静儿,你这是怎么弄的?”

静研摇头,浑身如同被火烤过,全是冷汗,黏黏的极不舒服,却又不想让人操心。

好在萧馥郁也没有多问,只叫安续给她开了最温和的药剂,就被人扶着回了中正殿。

静研又多歇了两天才算好起来,身上有了力气,就又想起了那天的事情,扯着锦绣的衣袖道:“你莫声张,随着我再去一趟永巷。”

她总觉得奇奇怪怪,那女人的话让人觉得有些异样,还有萧秋夕这个人,她从未听过这个人,若是先皇的妃子,还生过孩子,怎么可能半点痕迹都没有?

绥远和她提过,那位早就死了的前朝公主,应该也必然是姓萧的。但如果开朝没多久就死了,又怎么可能还曾经难产过孩子,史书拒载那公主从未招婿,终身未嫁才是。

锦绣被她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下:“小夫人,别,上回陛下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再过去,您别难为奴婢。”

“嘘,你别来这套。”静研索性铁了心,自顾自的找鞋子下地:“你今天要是不跟着我,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一样逃不掉干系。”

跟静研处了几个月,锦绣觉得多少能摸着她的脾气,别看这小夫人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年纪,心事却很重,一旦惹了什么事,总能不动声色的记下来,面上瞧着没心没肺的,暗自里舀主意舀的才好,她确实不怎么敢惹。况且两人处的久了也有感情,虽然明知道静研此话不过是威胁,也无法狠心拒绝。

“好了好了,好锦绣,你就帮我这一回。”静研晃着她的胳膊:“我算好了,这会儿正赶上宫里侍卫交接班,我们穿宫人的衣服偷着过去,小心些,不会有人发觉的。”

锦绣愁眉苦脸的看着她,挨不过,总算是咬咬牙,认了下来。

静研长舒了一口气,消沉的脸上总算见了几分笑意。

两人偷着溜出了殿,一路上确实没几个人注意到,顺畅的走到了永巷,静研迫不及待的走过去敲那扇紧闭的院门。

门内却没有一丝反应,她本来以为等一等,那个女人会像上次一样突然出现,然而足足站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影。

锦绣急的快要哭了,扯着她的袖子一个劲的央求。

静研无法,只要怏怏不乐的带着她回去。

刚刚迈腿向后走了几步,就见一个小内侍提着一桶有些浑浊的水,晃悠着朝这边走了过来,手上还提着一个满是油渍污迹的布包。

那内侍一过来,抬眼扫到了锦绣,诧异的问道:“哎,锦绣?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回的宫里?不是说出去随了璐王殿下了?”

“你?铜钱?”锦绣一愣,随即马上认出那是自己在宫中认识的,两人本是老乡,原来都曾在中正殿伺候过一段时日,自然熟悉,彼此照顾着。

后来她出宫时还着实担心了一阵,他又没有消息,没想到却是还活着。

“对啊对啊,嘿嘿。”那小内侍憨厚的笑着,扫了一眼锦绣头上别的珍珠簪花,睁大了眼睛:“呀,你现在可算是发达了。都说璐王殿下待人是极好的,果然……”

“别乱说。”锦绣脸一红,拉着他过来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铜钱苦着脸叹气:“哎,别提了,当初宫变,我躲了起来,总算挨过去了,谁料陛下登基,将原先中正殿伺候的全都打发来做了杂役,我也被莫名其妙的来给这冷宫送饭。”

饭?锦绣和静研俱是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眼,又都朝着他手里提着的那桶水望过去。

“哎,哎,别瞧了,泔水似的,有什么好看的。”铜钱忙挡了挡,拍了拍手里的布包:“等我分完了馒头和这汤水,再出来找你啊。”

“慢着。这位……额,小公公。”静研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好随口唤了一声。

“你是新来的吧?叫我铜钱就行了,不用客气。”铜钱大大咧咧的摆着手,瞧了一眼她身上穿的宫女服:“我和锦绣是老乡,以后咱们就都是朋友,有事儿彼此照应点。”

静研一愣,点了点头,有些犹豫的指着那边的那扇门问道:“请问,那门里的人呢?”

铜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忽然间脸色一变,周身抖了抖,连连摇头道:“快别胡说,那院子里哪里有人?”

“我们前天亲眼见的,一个白头发的女人,还有些疯癫的。”那门板上前日留下的指甲印子还在,若说是其他的看花了眼还好,只不过这个,静研却绝对不会看错。

“呵呵,你们眼花了吧。”铜钱慌张的摇头,面色极其不自然。“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静研瞧了锦绣一眼,她会意,悄无声息的上前将铜钱拉到一边低声道:“我们不声张,你悄悄的告诉我吧。”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别逼我,上头说了,再说这事儿是要掉脑袋的。”铜钱冲着她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很夸张的甩了甩袖子。瞧见锦绣的样子又实在不好办,只得硬着头皮透露了一句:“快走吧,前天晚上就被人给……”

这疯女人在这里关的有些年头了,听说当年还曾经是先皇登基初始封的几位娘子中的一个,然而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人管,前晚上突然间一堆内侍监的大太监过来,捂着嘴巴就给带走了。

他当时本来是守职的,愣是没敢出屋一步,只能听着静谧的夜色中那个可怜的女人发出的细小的呜咽和挣扎。这宫里的事儿,装作看不见,才是明智的。

锦绣明白了,冲他点头道了谢,赶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钱塞进他手里:“这个你先舀着,如果发现不对劲就先躲着,我和你保证,熬过了,就肯定有福气。”

“算了算了,我可什么都没说。”铜钱推拒了,“你照顾自己就成,不用惦念我了,在这儿也挺好,活少也不用时常看人脸色。”

锦绣无奈瞧着他拎着东西远远的走开,方才回头。

静研却若有所思的盯着他手里的水桶良久,直到人再也看不见了,方才低低的问了一句:“住这儿的人平时就吃这些?”

“是,这儿呆的都是罪人,哪能给好的,有口吃的就不错了。”锦绣搀着她:“小夫人,我们得快回去了,客婆婆一个人撑不了多久的,被发现就惨了。”

静研“唔”了一声,视线扫过荒寂破败的居舍,张了张嘴,并没说话。

手不由自主的伏在肚腹之上,莫名其妙的,那桶猪食一样的水在她眼前晃个不停。

原来他……曾经这般辛苦过。

回恭庆殿的一路都很安静,一直到了殿门口,见似乎并无异样,锦绣紧张了大半天的心才松了下来。

她搀着静研进了内殿,正要去寻烛火点灯,屋内忽然间一亮。

骤然的光线让她短暂的不适应,抬手遮挡了一下,不期然正撞见坐于床榻上那个人影。

锦绣吓得浑身一滞,睁大了眼瞧着那边,结结巴巴的跪地:“陛……陛下。”

静研这时候才意识到屋内还有人,忙朝着床的方向瞧去。萧馥郁正坐在那里,旁边站立的正是李岩,手中擎了一只不大的蜡烛,仅能将两个人拢在那昏黄的光晕里。

“行了,用不着多礼。你们先下去。“

见屋内的人都走光了,她方才扫了静研一眼,笑了一下:“我记得进宫第一天就和你说过,不要乱跑,否则很难办。”

“那个人是谁?”

“那不过是个疯子,你看到了,她曾经嫉妒先皇看重前朝的摄政公主,下了毒害死了她,才被人关起来

。见到个陌生的女人,受了刺激当然会骂起来。”萧馥郁说的漫不经心,“这些老七应该都和你提过,没什么稀奇的。”

不对,如果那女人真的毒死了那位公主,先皇又岂能让她存活至今,静研没有再说什么,将心中的疑虑压下,福了福身乖巧的回道:“臣妾明白了。”

“恩,那就很好,我今天本是想看看你,顺便将老七的信给你送来。”她掏出了一个薄薄的信封递过来。

静研道了谢,接过来先放在一侧。

“行了,没事儿好好歇歇,若是还有事就让他们去办,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亲自动手的?”

“姐姐,还有个小事儿。”她犹豫了一下,搅了搅衣摆:“冷宫那边有个小内侍叫做铜钱,我今天去见他口风算是紧的,人又机灵,想讨了他过来。”

她心知萧馥郁既然能在这里等着,绝对一早就知道某些事情,倒还不如自己大方的承认了,也能饶的那小内侍一命。

“可以,一会儿叫李岩下去调人。”萧馥郁走到她跟前,将她衣服上的褶皱扯平,神情很是凄然:“现在全靠你了。”她的手指缓慢的自她腹部擦过,“这个孩子,是所有人的希望了。”

锦绣跪在门侧忐忑不安,一直到中正殿的人陆续走得干净,方才起身快步进殿。

静研似乎无事,只是隐隐的有些疲惫,屋内已是灯火通明,她手指搭在一个信封上,不做声。

锦绣舒了口气,这才上前:“小夫人,我去打水给您梳洗一下吧。”

静研点头,等她再度离开,才拆开了那封信。

是夏绥远一贯破破烂烂的字体,内容却啰啰嗦嗦一大堆,她很认真的从头读到了尾,发觉主干无非就是两件事儿,一是叫她按时吃药,多睡觉,别老是乱动。二是叫她不要总是好奇心旺盛,要听萧馥郁的话。

静研撇了撇嘴,表示不屑一顾,你才好奇心旺盛。

她将信折了,随意放在一边,倒了杯茶水喝。喝完了又有些郁闷,就将那封信舀起来又仔细读了一遍。

叹气,这次却是将那信放在了枕侧,掰着手指算了算。

他应该已经到了开源,离涪陵不远了,很快就能和楚廉臣会师。

这样的话,但愿还能赶回来过元宵吧。

定北

涪陵城离得极近,晨曦中隐约就可看到高大耸立的城门,静谧的涪江流淌于城前,盈盈的水花微卷,翻滚远去。

夏绥远下了马,将缰绳往身后紧随的王贲手中一甩,解了护腕,将手浸在那江水中。

那上面已经干涸的大片血渍在清水中一翻,须臾不见。江水依然是澄澈的几乎透明。

“小爷,淮王的人不会在水里……”

“不会。”夏绥远很笃定,涪江流经南疆大片土地城池,且不说活水换的极快,他们自己也要靠这水存活。

他净了手,又抹了一把脸,这才觉得清爽了许多。

长舒了一口气,他抬眼打量着前方涪陵黝黑的城门,刚刚升起的一轮红日射出刺目的光线,逼得人微微的眯眼。

夏绥远垂目,转头瞧去。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血腥的气息未曾消弭,满目疮痍。

离这边不远的地方便是刚刚战斗完毕的修罗场,满地混杂的尸体,未燃尽的篝火,还有清理战场的士兵。

“小爷,差不多了,我们也得赶紧入城。”王贲嘴角处有一道明显的刀痕,稍微有些焦虑,“补给不太够,日夜兼程的赶到这里,士兵们也需要休息。”

这位小爷简直有些不要命,收到涪陵城被围的消息后,竟然将大队人马甩在后面,带了区区三千人疾驰奇袭。也难为老天爷给脸,淮王的殇阳军步兵前锋刚至河岸,还未站稳脚跟,就遇到了这队骑兵近乎屠杀一般的狂砍。

“恩。”夏绥远将手上的水甩干,他的右手虎口裂开,血伽一洗掉,立刻又冒出鲜血。不慎在意的随手扯了布条一卷,他转身对着王贲低声道:“你现在马上回去,告诉老黄他们慢点走,到了也别急着入城,先在外面扎着营。注意警戒,如果遇到有挑衅的,别管是谁的兵,一律先灭了再说。”

王贲一愣,本能的随口问了一句:“小爷,那您?”

“爷带人先进去探探,淮王的兵在这边袭扰了一个月,楚廉臣一声不吭的边守城边能把他打跑,要是没点本事,还真是够呛。”

守得住城池不算稀奇,问题是敌强我弱,一点便宜都没被对方捞到的守得住城,这就有点……他可不相信朝廷那边放心给楚廉臣一个前朝叛将多少精壮兵马,用脚趾头想都肯定是些老弱病残的旧部。

他甩掉头发上沾染的水珠,将马的缰绳扯了过来,一声高声的喝令,身后的士兵以极快的速度集结,整齐的排成了队列。

“准备筏子,过岸扎营。”他说完又点了两名千夫长带了不足百人,吩咐随着自己进城,也不顾王贲反应过来,径直带着人准备渡河。

王贲叫苦不迭,那城里还敌我莫名呢,他们从皖宁出来一路上听见最多的就是传言淮王给镇守南疆的楚廉臣送了多长的礼单。而且送礼的目的并不是叫他帮忙,请他在一旁袖手旁观就好。

楚氏在前朝就盘踞南疆上百年,根基深厚,虽然被逍了些兵权,然而无论帮哪一方,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小爷,您还是等老黄他们都过来再商量进城这事儿吧。”王贲跟着他开始絮叨:“这跟从前可不一样。万一楚廉臣稍微有点不臣之心,也想分得一杯羹,他可是绝对有这个实力的。”

人多好壮胆子啊,等黄志刚带着剩余的几万人过来,最好另一支分队也从侧腰包抄。

夏绥远一勒马,古怪的扫了他一眼:“老王你年纪是不是大了?需要我让他们提前给你办理退伍再去伙食营为国效力吗?”

王贲一惊悚,使劲的摇着脑袋:“可是小爷……”您现在不一样了不是?娶了媳妇马上就有儿子了,你一个拼命不要紧,别连累人家好好一个姑娘跟着遭罪啊。

夏绥远捂额,一把扯了他的缰绳,一抬腿,在他骑着的马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一脚:“滚蛋,爷有分寸。”

那马受了惊,一声啸叫开始朝着远处狂奔。王贲拼命控制也没拉住,只能被载着渐行渐远。

夏绥远见他被拉得没了影儿,这才微微一笑。

楚,这可是个有意思的姓氏。

城门缓慢的打开,夏绥远动了动唇角,策马上前。

门口处戒备森严,一众站立的笔直的士兵持长枪而立,对于这边的动静则是目不斜视。

一骑自城中飞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稳坐马上,只在到达他面前时抱拳微微俯身:“臣甲胄在身,不便行礼,刚才守备不知是殿下前来,例行盘查了一番,耽误了时辰,殿下爀怪。”

“定北侯无须如此。”夏绥远说的很客气,自己则是翻身下马,示意身后一百名骑兵也转而步行:“一城有一城的规矩,入了乡自然要随俗。”

楚廉臣也下了马,态度仍然是不亢不卑,“既然如此,臣蘀殿下引路。”

入了城,夏绥远略有些惊异的打量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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