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娉妍并未自称“臣妇”却是行了大礼,让三皇子妃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疑惑,皇贵妃微微一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极淡,但身边儿伺候的人却都明白,皇贵妃已经尽了全力。
五五五 有毒
皇贵妃早已虚弱得说不出话来,此时却是拼了命地从嗓子里,挤出一个轻微地“好”字。
别说皇贵妃身边儿这些个常年伺候的宫女彩娥与三皇子妃,就是洛娉妍见她那样儿心中也是感动不已,对于圣上特意指点自己来拜见皇贵妃,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皇贵妃自然无力叫洛娉妍起身,洛娉妍默默地磕了三个头,方才缓缓起身在皇贵妃脚踏边儿坐了下来。
甚至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洛娉妍大胆地拉住皇贵妃枯瘦的手,轻声道:“娉妍嫁给爷不过一日时光,但爷却对娉妍说过,母亲去得早,您就像他母亲一样照顾他长大。”
没人知道,洛娉妍偷偷地扶着皇贵妃的脉息,可惜洛娉妍医术并不精湛,尤其是这扶脉的功夫……自然什么也发现不了,只觉得极为虚弱。
洛娉妍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与皇贵妃说了几句出嫁前的事儿,又说了些曾经听说过的关于景蕴的传闻,皇贵妃每每这时,总是会艰难地点头应和。
三皇子妃看得极为不忍,洛娉妍也是心酸不已,在皇贵妃面儿上疲色越发明显后,洛娉妍方才亲自动手,与三皇子妃一道,扶着皇贵妃躺了下去,掖好被角二人双双退出。
三皇子妃见洛娉妍如此表现,原本已经好看了许多的脸色,却在退出时,偶然发现洛娉妍眼中竟凝着一片迟疑,眉头更是深锁,而变了脸色。
然而出乎三皇子妃意料地是,刚刚出了皇贵妃寝殿,洛娉妍便一把拉住她胳膊,满眼乞求,脸色有些泛白地小声儿唤道:“嫂子,”
唤过一声儿后,见三皇子妃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向自己,洛娉妍朝三皇子妃张了张嘴,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询问,犹豫半晌才咬牙低声儿问道:“这永宁宫中,只有皇贵妃娘娘一人生病吗?”
三皇子妃闻言顿时大怒,一双柳眉更是倒竖而起,洛娉妍一惊,急忙松开了抓着三皇子妃的手,立时屈膝一礼,小心地赔礼道:“三皇子妃还请恕罪,是臣妇逾越了。”
见洛娉妍这样儿,三皇子妃心中不仅没有解气反而更是气恼,冷冷地盯着屈膝行礼的洛娉妍并不叫起,也不说话儿。
洛娉妍心中明白,若是此刻不将话儿说清楚往后怕是就没有机会再说了,但扫了永宁宫大宫女及三皇子妃身后的两位宫娥,却不敢在此时说出什么来,不由咬了咬牙低下了头。
三皇子妃虽没注意道洛娉妍那快速一扫的眼神,但能在永宁宫当差的,又岂是简单的人?
那大宫女不由朝三皇子妃身边儿俩宫娥使了眼神,几人悄悄退开了几步。
三皇子妃见此也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头道:“娉妍难得进宫一趟,想来一会儿蕴哥儿也是要过来给母妃请安的,咱们不如去暖阁歇着等他。”
说着三皇子妃便转身朝旁边儿走去,洛娉妍心里松了口气,疾步跟了上去。
进入暖阁时,洛娉妍将云袖留在了外边儿,那大宫女自然也带着宫娥停下了脚步。
三皇子妃往暖炕上一坐,淡淡地朝边儿抬了抬下巴,并不看洛娉妍一眼,皱着眉头轻声道:“有什么话儿坐下说吧。”
洛娉妍没有丝毫犹豫地坐在了三皇子妃对面,提起小炕桌上的茶壶,给三皇子妃与自己都斟了一盏茶,方才缓缓地吐了口胸中浊气。
三皇子妃比洛娉妍沉稳多了,端起洛娉妍递过来的茶盏,浅浅地抿了口,像是在品味儿。
洛娉妍抬头望着三皇子妃,深吸了口气再次问道:“臣妇……”
刚开口三皇子妃便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虽然只是挑了挑眉梢,并没有说话,但洛娉妍到了嘴边儿的话却被噎住了似得,好半晌才改口,急急地道:“娉妍并无不敬皇贵妃之意。”
三皇子妃淡淡地点了点头,却仍然不说话,洛娉妍只好望着三皇子妃眼睛,自己接着往下说:“先前刚进宫门娉妍便闻到一股子药气儿,当时只是觉得在哪儿闻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这事儿三皇子妃自然记得,不由点了点头,下意识地问道:“可是想起来了?”
洛娉妍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所以娉妍才问嫂子,永宁宫中是只有皇贵妃娘娘一人生病,还是有旁人也与皇贵妃娘娘一样?”
洛娉妍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令三皇子妃也是心下疑惑不已,不由仔细回忆了一番,而后却是肯定地道:“只有母妃一人。”
洛娉妍显然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闻言不由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三皇子妃见洛娉妍这样,不由皱紧了眉头,压着声儿问道:“娉妍这是怎么了?”
洛娉妍深吸了口气回过神来,没有回答三皇子妃的话,反而问道:“皇贵妃娘娘最初是什么时候开始身体不舒服的?”说完赶紧补充道:“若是嫂子觉得不方便说,只当娉妍没问。”
这倒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在三皇子妃看来,洛娉妍能问自己而不是压着心事回去问景蕴,已经是对自己的信任,想了想道:“前年夏天,母妃就觉得身子不适,最初……”
话未说完洛娉妍便倒吸了口凉气,急声儿打断道:“皇贵妃娘娘是不是冬季会稍好些,春季最为严重?”
听洛娉妍这样问,三皇子妃仔细回想了一下,顿时瞪圆了双眼,变了脸色,急声儿问道:“娉妍,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要知道,皇贵妃病了这么久,眼看着就快拖不下去了,怎能不让三皇子妃着急?
洛娉妍却是叹了口气,缓缓端起之前斟满的茶,抿了口方才轻声道:“娉妍如今说不清楚,有些事儿娉妍没想通。”
三皇子妃盯着洛娉妍看了许久,才一字一顿的沉声问道:“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洛娉妍抬头望着三皇子妃,苦笑道:“我发现那药气儿不对,我知道皇贵妃的药,定是在永宁宫中煎熬的,而且很可能嫂子还亲自动手煎熬过。”
三皇子妃眉头一皱,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父皇怕有人动手脚,责令太医院必须三人以上在场,才能给母妃抓药,而药则在永宁宫中,由母妃身边儿大宫女亲自煎熬,有时我也会动手。”
洛娉妍点了点头,脸色却是越发难看了起来,苦笑道:“嫂子不会想到,那药吃下去是补药,但是那药气儿与花香结合却是有毒的。”
听洛娉妍这样说,三皇子妃满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正要说什么,洛娉妍却是接着道:“这便是我没想通的地方,那药气儿结合的花香越多,毒性越大,所以皇贵妃在花少的季节,身子会松快些,春夏最为严重。”
洛娉妍越说,三皇子妃的眼睛瞪得越大,知道洛娉妍说道:“可那是毒气,若是中毒应该是整个永宁宫的人都中毒,就连嫂子也……”
洛娉妍顿了顿,叹息道:“可方才嫂子说了,中毒的只有皇贵妃。”说到这儿,洛娉妍极为沮丧地道:“娉妍见识浅薄,想不通里边儿的道理……或许,是娉妍弄错了。”
三皇子妃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望着洛娉妍好半晌没有吱声儿,单看洛娉妍的神色,三皇子妃直觉洛娉妍没有撒谎,甚至没有弄错,可……
二人对坐无言时,云袖在门外轻声禀道:“启禀三皇子妃,少夫人,世子爷过来了。”
五五六
坐在去往长公主府的马车上,景蕴一边儿把玩着洛娉妍如玉般的指头,一边儿微微皱着眉头,漫不经心地问道:“皇后没有为难你吧?”
洛娉妍心中一暖,摇了摇头展颜笑道:“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为难我这么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做什么?再说,我又没违反宫规。”
景蕴见此不由一愣,之前组织好安慰她的话语,竟是全都没派上用场,心中却也着实松了口气。
洛娉妍见他如此模样,不由挑眉俏皮地笑道:“爷可是在心里期待着皇后娘娘为难为难我?”说完洛娉妍还眨了眨眼。
景蕴禁欲多年昨日方才开荤,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见此哪能不心动?忍不住松开洛娉妍的手,一把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抱到腿上坐下,嘴对嘴的啄了下去,低声调笑道:“让你牙尖嘴利,看爷怎么收拾你……”
当马车在长公主府大门前停下时,大管家迎了出来,躬身笑道:“老奴见过世子爷,给少夫人请安了。”
洛娉妍下意识地往边儿上一侧,倒是令大管家与景蕴皆是一愣,望向了她。
景蕴皱了皱眉头并没说什么,眼睛却在询问她怎么了,洛娉妍见此望着景蕴,抿嘴笑道:“大管家老德高望重,又是殿下身边儿的老人儿,我们做小辈儿的,哪儿敢受他的礼。”
景蕴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大管家面儿上却是溢出了慈和的笑容。洛娉妍的目光坦诚而真挚,活了几十年的大管家,看得出她并没有撒谎。
再说了人家作为锦乡侯世子夫人,何须对自己一个管家溜须拍马?便是要在世子面前表现什么,机会也多的是,完全没必要用在自己身上。
大管家笑着微微低下头,朝景蕴二人道:“世子爷快进去吧,想必殿下已经等着急了。”
景蕴点了点头,带着洛娉妍一路朝里走去,果不其然刚进了仪门,朱嬷嬷便迎了上来,微微屈膝行了半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世子爷跟少夫人总算回来了。”
说着一边儿将二人往银安殿引,一边儿笑道:“昨儿殿下回来就睡得不安稳,今儿天还没亮就起来等着了,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说到这儿,朱嬷嬷忍不住朝洛娉妍笑了笑,慈爱地道:“若不是为了等着少夫人敬茶,殿下怕是一早就进宫去等着了,好在彩英前来报信儿,不然殿下还不知着急成什么样儿呢。”
说这话儿,一行人便到了银安殿前,崔嬷嬷也迎了出来,洛娉妍赶紧上前半步,行了半礼,笑问道:“嬷嬷怎么出来了?”
洛娉妍对崔嬷嬷的态度别说朱嬷嬷,就是景蕴也是一头雾水,崔嬷嬷也是赶紧避开,朝二人重新行了礼,才笑道:“这不,听前边儿传话儿进来说世子跟少夫人到了,殿下哪儿还能坐得住?”
洛娉妍一愣,又听崔嬷嬷笑道:“殿下一夜没怎么合眼,外边儿天又凉,老奴只好替殿下出来候着世子跟少夫……”
正说着话儿,惠宁长公主扶着小丫鬟的手走了出来,惊得景蕴与洛娉妍急忙双双上前扶着她老人家往里走去,洛娉妍还有些腼腆,景蕴却是皱眉道:“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这出去招了风受了寒可怎么得了?还让不让孙儿过年了?”
虽说是责备的话,惠宁长公主却是一点儿也不生气,乐呵呵地道:“我心里有数儿,哪儿就那般娇弱了?”
说着惠宁长公主嗔了景蕴一眼,拍着洛娉妍的手,笑问道:“见过皇后娘娘了?”
说着话儿,惠宁长公主已经被景蕴与洛娉妍扶着坐下,崔嬷嬷更是在惠宁长公主跟前儿,摆好了两张厚厚地软垫儿,更有小丫鬟托着茶盘站在一旁。
洛娉妍朝景蕴斜了一眼,见景蕴正望着她笑,不由微微红了脸,二人在惠宁长公主跟前儿跪下,磕头后,敬了茶。
景蕴忽然很是感慨地红着眼眶道:“孙儿多谢外祖母这些年的照料,若非有您,孙儿与芝姐儿如今还不知怎样呢。哪儿能娶得贤妻美眷。”
洛娉妍被景蕴这样一说,微微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吭声儿,惠宁长公主却是含笑点了点头道:“快起来,自家人何必这般多礼?”
说着惠宁长公主将一对龙凤玉佩给了景蕴与洛娉妍二人,笑道:“这是当年我出嫁时,我母亲给我的。如今便给你们了,要好好儿相处……”
惠宁长公主絮絮叨叨说了好些夫妻相处之道,洛娉妍一直凝神细听,景蕴则含笑望着她,并不出声儿打扰。
直到惠宁长公主说完,才让二人挨着自己坐下,再次看向洛娉妍问道:“今日宫中之行怎样?”
洛娉妍想了想笑道:“外祖母难道跟爷一样,担心圣上或是皇后娘娘为难孙媳不成?”
说完洛娉妍掩口轻笑道:“孙媳倒是从圣上哪儿得了柄七子如意,皇后娘娘哪儿也得了支凤钗与一对金镯。”
对于七子如意也好,凤钗金镯也罢,惠宁长公主是不在意地,听说洛娉妍没被为难也就放了心,继而问道:“蕴哥儿打小在永宁宫长大,你可去拜见皇贵妃了?”
说起皇贵妃洛娉妍皱起了眉头,望着景蕴与惠宁长公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景蕴只当因着皇贵妃身子越发虚弱,洛娉妍并没机会与皇贵妃说上话,故而心中不快皱了眉,刚想解释两句,却听洛娉妍轻声道:“有些事儿,孙媳还不确定,也不知该不该说。”
景蕴与惠宁长公主都是一愣,见洛娉妍一脸严肃地样子,惠宁长公主想了想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素心亲自在外边儿守着,没本宫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惠宁长公主已经很多年没在崔嬷嬷跟前儿自称“本宫”二字了,别说崔嬷嬷就是景蕴脸上也染上了一丝凝重之色。
崔嬷嬷跟了惠宁长公主几十年,自是知道轻重,闻言不敢多问,急忙领着小丫鬟们都退了出去,甚至将殿门也小心地带关好,亲自守在了门外。
五五七 猜到
直到银安殿内,只剩下景蕴夫妇二人,惠宁长公主方才皱眉道:“说罢,究竟遇见什么事儿了。”
说完不忘叮嘱道:“这宫里的事儿,从来就没有小事儿,你将来若是遇见什么拿不定主意,或是想不明白的,千万记住,一动不如一静。”
洛娉妍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却是咬着嘴唇满是担忧地望着惠宁长公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见洛娉妍如此神情,惠宁长公主与景蕴都是一惊,景蕴急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惠宁长公主也敛去了脸上慈和的神情,一双眼如鹰般锐利地看向洛娉妍,没有说话,给洛娉妍的压力却是更大,不知不觉间,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景蕴见此来到洛娉妍身边儿,挨着她坐了下来。景蕴的无声无息的陪伴与庇护,让洛娉妍放松了不少,终是说道:“娉妍怀疑皇贵妃是中毒,而且……而且跟三皇子妃说了。”
洛娉妍说完忐忑地望着惠宁长公主,虽然她觉得三皇子妃不可能去害皇贵妃,但是方才惠宁长公主又说宫里的事儿,就没有小事儿!
洛娉妍又想起前世,自己不过是去宫里赴宴一次,便被皇后娘娘赐婚给了顾远的事儿,一时间心中惴惴不安,说话都有些紧张。
惠宁长公主却是同时松了口气,面儿上重新浮现笑容,嗔道:“你这孩子,怎地自己吓唬自己不算,还要来吓唬我老婆子?”
景蕴却是眉头皱得更紧,望着洛娉妍轻声问道:“妍儿怎知皇贵妃是中毒?可有什么发现?”
这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更何况出嫁前奶娘还特意回来跟自己说过,夫妻乃是一体,有什么事儿好好商议,不要藏着掖着,没得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洛娉妍深吸了口气,将对三皇子妃说过的话再次说了遍,说完洛娉妍怕景蕴不信,补充道:“你相信我,我敢确定那药气儿真的有问题。”
景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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