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寒夜快要到了，低沉的天幕，山中的冷风呼啸，那些野草被压在地面上，蓉蓉和婉儿紧了紧衣服，林芊笑的母亲并没有招呼我们进屋，而是让那个黑车司机再等一会，带着我们一起下山。
两层楼高的房子，显得有些破败，挂着一幅已经残了半边的褪色对联，木制的大门都显得有些腐朽了，锁孔的边缘都有些生锈，门口的田地早就已经荒芜，杂草丛生，我甚至都还没有进到房间里。
“大家明天再过来吧，真的很感谢你们了！晚上山路不好开的，没有那个黑车师傅带路的话。”林芊笑说的很诚恳，我也没有客气，在这样的黑夜之中，几乎就没有路灯，低远的山路迷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那些只剩下枝丫的树木，耷拉着脑袋。
几座孤坟远远的散落在了田垄间，似乎有亡魂在低低的呜咽，这个村子的人烟是真的稀少，我们这么多外乡人的到来，自然是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但是闻讯赶来的，三三两两，全是那些上了年岁的人。
他们看了一会，就开心的上前，开始与我们打招呼，尽管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蓉蓉和婉儿是基本听不懂方言的，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不会说普通话，其中有两个稍微年轻的妇人，询问林芊笑母亲的病情。
林芊笑的母亲大概是笑着说没事，两人都相当激动，那几个小孩子提着一篮子鸡蛋过来，还有一位老者，手里抱着一捆刚刚割下来的芥菜。
一位大姐抱来了两床棉被，说是怕林芊笑冷，这点我倒是听懂了。
这个村子里的人们，虽然贫穷，但仍旧有一种温情的淳朴。
此时，芊笑的母亲再一次催促着我们下山，怕婉儿和蓉蓉受冻，口中责怪着林芊笑，说是就不应该让我们上来，爬这么久的山路，再下去麻烦的云云。
“那肯定要跟着，万一有什么问题，我怕林芊笑处理不好，能帮忙的就帮忙下。”我自然也是说的很诚恳。
秦婉和苏蓉也一直是沉默不语，倒是东方月和林素柔问着林芊笑一些问题，大概的了解了一下这个乡村。
那个黑车司机虽然没有不耐烦，但也是说了句，“差不多可以回去吃饭了，再晚些，到市里要8点了。”
“那林芊笑，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我也没有再推脱，确实，没有那个黑车司机带路，晚上的山路再没有路灯和指示物的情况下会显得异常艰难。
黑车司机因为那包中华，还算热情，开的比较慢，又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才从山上下来，也亏得老吴的操控性和稳定性相当的强，我们才没出什么事情。
“我记下了，这条路，明天知道怎么开了，其实就是只有这一条山路，第7个弯，和第11个弯比较陡，其他都还好。”
“第13个弯也有点不好开呢。”吴衡和东方月的记忆力确实拔群。
“夜哥，我有些害怕。”秦婉紧紧的抓着我的手，窝进我的怀中。
“怎么了，婉儿？”我的目光和心中所想，刚才基本都聚焦在了林芊笑身上，并没有发现秦婉的异样。
秦婉的身子有些颤抖，“哥，这条山路一点灯光都没有，还有那个村子，土地冰冷，感觉好像很诡异，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我一样，人烟稀少，这不就是恐怖片里面的剧情么？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现实中，还有这样的地方！”
“看看也挺好的，至少你知道了硬币的两面，婉儿，明天你就待在宾馆吧，跟蓉蓉一起，这儿真的不适合你去，这种村落在我们国家，就算是在今天，也同样很普及，山路曲折，村民们与世隔绝，信息闭塞，连基本的信号都没有，你说的有很多双眼睛，可能确实如此，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这种扎根于贫穷的苦难，和人迹罕至的衰败山村，确实有些让人发憷。”我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
“好吧，我还是跟蓉蓉姐一起待在酒店吧，真的不想再看第二次了，感觉，感觉那些村子里面的人，说的那些话听不懂，他们住的房子，他们的穿着，他们的一切，都跟咱们不一样啊！”秦婉有些难受的让我紧紧拥着。
我并不想跟秦婉多解释，以她的角度来说，这种贫穷是可怕的，是让人心悸的，苏蓉也默不作声，她们并不能接受这个世界的残忍，此时此刻，我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来消除她的害怕。
就像宫崎骏和高田勋所呈现的动画电影，完全是两个极端，温情世界的人们，总是无法想象在那黑暗深处的乡村，在那某一处的山头之上，还活这样的一群人。
秦婉也没有办法想象，只有当她接触的时候，她才会感到恐惧和无所适从。
苏蓉也一样，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见到那些悲哀的面孔。
这是所有文青的话语都无法表达出的痛苦，这是这片土地近百年延续下来的伤疤，这种无法选择的轮回，让人喘不过起来。
“但实际上，我觉得，他们可能还要活得更自在一些。”东方月轻轻的说了一声。
“我也有同感，至少，邻里之间，还知道互帮互助，还存留着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往来，大城市虽然便利，虽然繁华，但是我们大多数人的冷漠，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老吴开出了大山，重新回到平稳的车道上，平和的说了一句。
“可是城市里的人们，至少，至少···”秦婉从我的怀中挣扎着出来，想要辩驳。
“至少，至少什么，在杭城，没有一所房子的外来人，不要太多，他们不像我们这样活的潇洒，你说这片村子孤寂，荒芜，那确实，在那寒冷的阴风中，就只有这么几百户不到的人家。但城市不也是如此？一到夜晚，高楼大厦之中穿堂而过的寒夜冷风，那些行色匆匆，为了生活奔波劳累的人们，一个是精神的贫瘠，一个是物质的贫瘠，在我看来，没有太多的区别。”老吴这番话语颇有哲思。
“确实，有时候我觉得，城市就像一个大的坟场，大家都好像活在坟墓里，生活的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就像亡者被钉在了棺材里，我们也被锁在了自己的生活之中。”东方月又略带清冷的给出了判词。
“我并不觉得如此，城市中的小人物和这里的村民，生活的根本不同点，并不在于什么物质和精神上的贫瘠之类的，我个人认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些村民没有开花的心情，没有去改变的希望了，所以脸上毫无生机可言，所以年轻人才会取选择远方，而在那些城市中活得再心酸的小人物，他们也有自己的目标和希望，他们努力的改变着自己的生活。”我笑了笑。
“也对，可能你老婆害怕的，就是那些毫无生机的面孔吧，几乎是千篇一律的麻木，心中已经荒凉了。”
“所以先别争这些了，找个地方吃饭吧。”林素柔打断了我们的讨论，而后轻笑着说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 没有必要逞强~（二更！）（）
找了当地还算不错的酒店吃饭，婉儿把椅子跟我并到一块，靠着我，一点吃饭的心思也没有，我和老吴倒是吃的不少。
“哥，你说林芊笑和她妈妈在山上吃什么呀，我们吃的这么好，她们那样的房子···”
“好啦，婉儿，刚才不是有人割菜，有人给鸡蛋么，肉总也应该是有的，别太担心了。”我给婉儿盛了碗鸡汤。
“多少喝点，蓉蓉，你明天就跟婉儿呆一块吧，东方月，林素柔，你们也是，别上去了，这山路太颠簸了，你们这些小姑娘，身子骨都受不了，也没有必要。”我劝道。
“是的啊，我跟江夜去就行。”老吴也附和道。
“那我们岂不就像是花瓶么？来这边还真是就待在酒店旅游了？”东方月轻声道。
“就当旅游吧，没有必要忆苦思甜，在幸福之中，何必要去别人的伤疤里一探究竟？”
“江夜学弟说的也是，不然我们几个明天就待在酒店吧，这里就不要逞强了。”林素柔也没有坚持，那样子的山路，和那荒芜破败的山村，让她们很不舒服。
秦婉一直以为，所谓的乡下，就是像她外公一样，依山傍水的别墅，周遭都是院落人家，一树梅花盛开，或是一树桃花开，从那院墙里探出头来，而后外公外婆，我们在故乡的亲戚，会拿出最高的规格来招待秦婉这位小仙女，富裕的人家，自然是富有朝气而幸福的。
秦婉苏蓉还有东方月，还是点了点头，“没事的啦，林芊笑的事情，我这边给了钱，基本就可以稳定住了。”我安慰着秦婉。
“嗯呢，我夜哥已经对她算很好了，那就辛苦你了，夜哥！”秦婉点了点头。
“那明天就是元旦了，要不要买点保健品给她家里呀？最近不是流行什么药酒么？”苏蓉说道。
“药酒，保健品，这些多不实用啊，要买，肯定就买最需要的，以前过年，咱们老家的习俗，就是切8斤的猪肉，带上几桶油过去的，咱们明天也多少买点肉，买整只弄好的鸡，拉两箱饮料过去，再整些爆竹，喜庆喜庆！”我相当务实，知道林芊笑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就是这些简简单单的菜肴。
“行，到附近的菜场，把后备箱装满，给她带过去，也冲冲喜。”老吴也点点头。
“那你们明天去丽水的什么景点看看？”
“不了啊，我就在酒店等你回来。”秦婉半开玩笑半撒娇的说道。
“嗯，肯定天黑之前回来，中午在她们家吃个饭吧，你觉得呢老吴？”
“可以，让她们一家子也享受下过年的气氛。”吴衡笑了笑。
“那反正我们就等着你回来跨年，嘻嘻。”秦婉和苏蓉的眉头舒展，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ls这边有不错的丝绸店呢，我明天也可以过去看看。”
“那我明天陪你去看看吧，然后中午找秦婉和苏蓉吃饭，哦对了，学弟，你记得把学校慰问的钱带上。”林素柔把信封递给了我。
这一段饭，从一开始的萧瑟和没胃口，吃到最后，大家终于是有了些欢颜，我跟老吴有意的说了几个半荤不荤的黄段子，惹得苏蓉不住的轻捶我。
晚上回到酒店，婉儿和蓉蓉自然是跟我睡在一起，洗完澡之后，婉儿就窝进我的怀中了，蓉蓉在一旁轻轻的靠着我，这两人现在配合相当默契，知道该瓜分我的那片区域。
“夜哥，你再抱得紧一些。”我抱紧了秦婉，闭上眼睛，享受着她好闻的味道，苏蓉又静悄悄的凑过来，递送上自己的唇。
“明天去，你也热情些吧，处理完早点回来，不要耽搁探究。”苏蓉的眼眸中还是有些担心的，“放心吧，蓉蓉，我尽量早些回来。”
“好那，老公，但是，你千万不要因为那种贫穷而对林芊笑因为可怜产生爱意，你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了，她虽然活得的很艰难，但也已经很幸运了，我···”
苏蓉和秦婉一齐望向我，“不会的，老婆大人们，我说过很多遍了，这是我心中的执念，但不可能发生跟恋人一样的故事，我只是一个见证者和帮助者，并不是每一份善心都一定需要回报的，我只是想给予林芊笑力所能及的温暖和帮助，她能好好的活下去，对于我而言，就是这个社会角落里的微光。”
“我明白的，老公，林芊笑确实，那反正你自己也说过了，要对她产生感情，就，就剁，唔···”
“剁吊剁吊，我自控能力没有那么差，再说有你们两个，我都已经快要宠不过来了，何况她呢。”
“但是她今天穿的，是你买的衣服吧，真好看呢，老公，我知道这样说很小心眼，很小家子气，但我心里就是酸酸的。”苏蓉有些不开心，我当然能够理解。
“哎呀，蓉蓉姐，你就放心吧，我们的男人真的很厉害呢，嘻嘻，夜哥知道分寸的，他也做的很好，今天在医院，夜哥几乎就是主心骨呢，他这样照顾林芊笑，但对我们也很好啊，芊笑同学很困难，我们出于最基本的善良，既然发生在自己身边，帮助下，也无可厚非呢，这是行善积德。”婉儿的天性还是柔软的，善良的。
“好那好那，又显得我是坏人一样。”苏蓉轻哼了一声，把我的头拢进了自己的怀中，那两团柔软触碰着，按压着我的头部，我心念一动，刚想腾出手去握住的时候，苏蓉在我耳边轻声的说道，“老公，今天就不要做坏事啦。”
“那肯定，不然明天得累死。”我也收起了刚刚升腾起的那几分轻薄之意。
“嘻嘻，蓉蓉姐，有些坏事不做，但有些事情，夜哥想要，就给了呗。”说着便引着我的手，伸进她的傲人双峰之上，轻轻的揉捏几下，活色生香。
但我居然没有太多别的心思，或许心中装着的，确实还是林芊笑的情况。
这样一个母亲，就算钱我都能够替她付清，但是一年以后呢？林芊笑的母亲死去了，她会如何的悲恸？
这几乎就是一个没有办法的死局。
不救？林芊笑肯定做不到，但是救了？耐药性变强之后的痛苦反噬，那真是撕心裂肺到极致！
就在这样的纠结的辗转中，我轻轻的叹息一声，索性都不想了，尽人事，听天命，而且，归根到底，这都是林芊笑自己去接受的过程。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所以我应该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那种无与伦比的幸福，在我睡前，跟秦婉，苏蓉，都缠绵的吻了好一会，将她们都拥在怀中，直到黎明。
第三百七十五章 好人有好报？（三更！）（）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我估计上大学以来，我都没有起这么早过，相当精神饱满的8：30就从床上轻轻的起身了。
老吴也差不多这个时间给我发来了悻悻。
跟老吴安安稳稳的去菜场切了几斤猪肉，五六只大闸蟹，一些卤味熟食，活的基围虾，一只鸡，一箱饮料，还弄了个煎中药的紫砂小锅。
我跟老吴搜肠刮肚的想着，如何不显山不露水的尽可能方便林芊笑母亲的生活呢？
“搞个电热毯？？”我问道？
“行，这冬天这么冷，被子还不一定裹得住！”老吴点头。
“对了对了，烧水壶，热水袋也买一个吧！”
“两个！”
“对了，她妈妈现在应该只能喝喝粥吧，我们弄点什么五谷杂粮的那种粥啊，滋补！”我又心生一计，老吴点点头。
“咱们是不是保暖内衣也买一套？还有那个老年人穿的那种大衣？我看她妈妈的衣服也挺老旧了。”
“哦对了，还有那个对联，看着就破，咱们买两幅，先挂一幅，到春节再挂。”
“行，行，都换，既然买了，就多买一些！”老吴也相当的有干劲。
我们两个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热衷于做自己平日里最不喜欢的事情，只能说内心的善良，是一种无比强大的驱动力，买到最后，我甚至连棉拖都买了两双，吴衡踏马还买了一整版的牙刷和牙膏。
······
在这样的纠结之中，我跟吴衡反正是一起把后备箱活活的塞满了，爆竹买的并不算多，就是6个常规的12响，和一个比较大型的满天星。
这次再上山，因为是白天，加上老吴的超强记忆，还是很稳当的，尽管山路还是那么的颠簸，但养精蓄锐的我，这次还好，但到那小山村，差不多也是11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