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信- 第55部分

　　　　柳依依用两只手揉了揉眼睛，这段时间的拘留所生活，已经让她整个人失去了光泽，皮肤变得干燥，脸色也因为沉重的心里压力变得蜡黄，白头发也明显了许多，“晓朗？！”

　　　　“妈！”晓朗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仿佛失去了生命的中年妇女，就是自己那个曾经保养适度光彩照人的母亲。

　　　　柳依依突然放声哭了起来，或许是对自己牵肠挂肚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不适，柳依依从来没有觉得那么委屈过。

　　　　晓朗被母亲的哭声牵扯着想上前去，却被羁押人员挡在了一旁，方达一把拉住晓朗，晓朗猛地一回头，方达才发现，原来他也早已哭成个泪人了。

　　　　柳依依只能坐在晓朗的对面，方达坐在晓朗的旁边，如今柳依依的身份是杀人犯，所以监管等级非同一般，晓朗看着失去自由的母亲，怎么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方达给俩人分别递了张纸巾，气氛才缓和了一些，晓朗深呼吸了几次，终于暂时让眼泪停了下来，“妈，你过的怎么样？”晓朗说完才觉得自己刚才说了句废话，过得怎么样早就写在母亲脸上了。

　　　　柳依依，狠狠的点着头，可眼泪就是不停的往下掉，然后她费劲的说，“考试了么？”

　　　　“嗯。”晓朗也点点头，“前几天已经考完了。”

　　　　柳依依用衣袖抹了抹眼泪，张开口吸了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考得怎么样？”

　　　　晓朗摇了摇头，“没考好。”

　　　　听到晓朗这么说也是她意料之内的事情，她非常心痛，“都怪妈妈，是妈妈不好”

　　　　“妈！”听到母亲在埋怨自己，晓朗激动的抬起头，声调一下子提高了许多，“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杀了人？”

　　　　柳依依被晓朗吓了一跳，眼泪一下子就停住了，她呆呆的坐在那里，目光充满了抱歉，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儿子的这个问题，试问天下那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成为杀人凶手的孩子呢？她记得陈东明的尸体被发现时候，晓朗对自己未来的担心，那个时候她就发誓要靠自己撑起晓朗的未来，但是现在自己却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住晓朗的人生。

　　　　柳依依不知所措的摇摇头，却没有说出话来。

　　　　“妈，我知道你不会杀人的，你不会的！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晓朗看着母亲不住的摇头，却一句话都不说。母亲到底在隐瞒什么，难道有什么比自己在她心里更重要的吗？他一想到这点，一股无名的怒火爆发了，他双手握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桌子发出一声金属撞击的闷响，“妈，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柳依依被愤怒的晓朗彻底吓愣了，她张大了嘴巴，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只见嘴唇间上上下下运动着。

　　　　“柳依依，我们知道邵瑛不是你杀的，凶手另有其人，这个案子除了你和陈东明，还有第三个人，这个人不但杀死了邵瑛，还杀死了陈东明，”方达见俩人僵持着，决定要在柳依依这边再加点力度，“我说的对不对？”

　　　　听到方达的话后，柳依依的目光瞬间移到了他的脸上，她的嘴张得更大了，“你是”她说了一半，停在了那里。

　　　　“妈，真的有第三个人是不是，”晓朗见母亲有所动摇，变得更加兴奋起来，“他们没有骗我，就是有第三个人是不是”

　　　　当柳依依的眼神再次停留在晓朗的身上的时候，柳依依的目光又变回了一种怪异的坚定，“没有，没有什么第三个人，只有我和陈东明，邵瑛是我杀的。”

　　　　听到母亲这么说，晓朗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突然被人浇了一瓢凉水一样，他哐当一声瘫坐在了椅子上，他不敢相信‘邵瑛是我杀的’那句话竟然是出自自己最爱的母亲之口，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他双手抱着头，猛地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股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了？晓朗！”柳依依看见晓朗突然瘫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突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一刻她第一次质疑自己的决定，她觉得自己开始动摇了。

38、所有人（）　
晓朗完全没有听到母亲的哀号，他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方达连忙扶住晓朗，在他耳边轻声的说：“你怎么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晓朗抬起一只手，在方达面前摇了一下，才慢慢的重新抬起头坐好，他知道自己不能现在放弃，他一定要让母亲说出那第三个人来，“妈，昨天我去了千湖岛。”晓朗故意停下来看着母亲，他发现母亲听到他说‘千湖岛’的时候，身体明显的抖了一下，看来自己的方向没错，他要继续说下去，“我知道爸为什么总是会去那里了。”

　　　　柳依依听到晓朗称陈东明‘爸’的时候，惊讶的一只手捂住了嘴巴，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晓朗称呼陈东明‘爸爸’，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之所以会去那里，是因为你们一直以为是我杀了邵瑛，对不对？”晓朗一字一句的说。

　　　　“啊！”柳依依听到这里，直接大叫一声，身体开始不听话的颤抖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去了千湖岛山上的小庙，那里有什么你知道吗？”晓朗发现自己猜对了，原来母亲之所以会如此奋不顾身是因为一直以为自己是真正杀害邵瑛的凶手。“我看到爸在那里为邵瑛立的牌位。”

　　　　“什么？”柳依依不敢相信。

　　　　“你知道爸是以谁的名义立的吗？”晓朗仰着头，望着天花板，慢慢的说出那三个字，“陈晓朗！”

　　　　“啊！”柳依依听到这三个字之后，身体抖动得更加剧烈了，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一阵低沉的抽泣，过了一会，她缓缓的抬起头，叹了口气，脸上竟然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原来他已经”柳依依没有再说下去，她已经完全领会陈东明的意思了。

　　　　“晓朗，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也感谢你能为了妈妈亲自去千湖岛，你爸他知道你这么做，一定会感到骄傲的。”说完柳依依稍微停顿了一下，她调整了一下坐姿，“你们想知道什么？”

　　　　“那天晚上在别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凶手到底是谁？”方达见柳依依已经决定说出真相，连忙问到。

　　　　“那天晚上”柳依依筹措了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

　　　　柳依依的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失望。

　　　　“不知道？！”方达诧异的说，“是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邵瑛离开我的房间之后，我非常的乱，她的话让我无法选择，我说真的，当时真的乱了阵脚。”柳依依回忆道，“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房间外传来一声闷响，就连忙出去，我一开门就发现邵瑛倒在了地上，满头是血，我当时吓坏了。”

　　　　“你没有看到是谁干的吗？”

　　　　柳依依摇摇头，“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其他人起来，我才发现她已经死了。”

　　　　“你还记得谁是第一个出现在现场的人吗？”

　　　　柳依依沉默了一会，“好像好像是万医生，对，是万医生，是他摸着邵瑛的颈动脉确认她死亡的。”

　　　　“其他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不记得了，当时我害怕得都快疯了。”

　　　　“为什么你们不报警呢？”

　　　　“因为我们大家一致认为，既然已经闹出人命来了，事情就已经无法挽回了，我们谁都不希望自己的身边有杀人犯存在，这样不仅所有人的社会地位会受到打击，连孩子们的入学考试也会受到牵连，所以大家一致决定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同时大家一同将邵瑛的尸体处理掉。没想到”

　　　　“陈东明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嗯，他这个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公司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正在掉头回来，十分钟就能回到别墅。”柳依依说到这里，又深深的叹了口气，此刻她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在心中禁锢了一年多的秘密得以说出，让她的内心得到了久违的平静。

　　　　“你们准备拉他下水？”

　　　　“是的，”柳依依痛苦的用双手掩着脸，发出细微的声音哭诉到，“我真没有想到他会回来。”

　　　　“所以你们决定编一套谎话，让你承认是杀害邵瑛的凶手，然后再用一套堂而皇之的社会地位的言论来逼他就范？”

　　　　“嗯，当时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只有这样陈东明才有可能同意我们的决定。”

　　　　“陈东明同意了？”

　　　　“刚开始他是不同意的，但是最后”

　　　　“他最后还是被你们说服了？”

　　　　“嗯，我们把他和邵瑛的事情给抖了出来，并且还把邵瑛威胁我的话全部都告诉了他，最后他迫于无奈同意了。”

　　　　“你们就不怕尸体被发现么？”

　　　　“怕啊，所以我们又开始商量如何来处理邵瑛的尸体才能让她消失的更久一点，因为只要找不到尸体，就无法立案定罪啊！”

　　　　“所以你们就决定把邵瑛的尸体给沉到湖底？”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确保就算是尸体被发现了，也不能立刻查出身份来，所以在她的脸部、指纹、牙齿上动了手脚。”

　　　　“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当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因为不知道凶手是谁，所以”

　　　　“你担心凶手是晓朗是么？”

　　　　柳依依点点头，“毕竟和邵瑛有关系的人是陈东明，这里有杀人动机的除了我就只剩晓朗了，所以我”

　　　　“妈，你怎么会这么想？”晓朗完全没有想到母亲会这么看自己。

　　　　“晓朗我”柳依依内疚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那时候她坚定的相信自己的自己的儿子，或许这之后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后来是谁去处理尸体的？”

　　　　“大家商量好之后，由陈东明、万子盛和张大可去处理尸体，而我则准备拿着邵瑛给陈东明的酒店门卡回去房间收拾邵瑛的物品，其他人则留在这里清理房间里的血迹。”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不清楚，等他们把尸体抬走之后，陈桐就带着我回到了酒店，之后我就在酒店里按照计划小心的收拾邵瑛的东西，之后的事情和上次我说的都一样了。”说完柳依依低下了头。

　　　　“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孩子们、张大可的夫人张丽丽和田老师其他人都知道。”

　　　　方达点点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三个人的证词如此雷同，原来这‘第三个人’并不是其中一的某个人，而是他们所有人。

39、所有人的证词（）　
“那么你这次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也是和他们商定的了？”方达觉得柳依依在整件事情中至始至终都是处在一个被动的角色，那么之前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肯定也是受人指使的。

　　　　柳依依点点头，“刚开始我以为陈东明的死是个意外，没想到”

　　　　“没想到他也是被人用同样的手法杀害并且沉尸的？”

　　　　“是的，当我知道他的尸体是在千湖岛被发现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情一定和邵瑛的死有关。”

　　　　“然后你又去寻求他们的帮助是吗？”

　　　　“嗯，陈东明死后，我只能去找他们，因为只有他们和我是在同一条船上的”

　　　　“难道你就没有怀疑杀害陈东明的人就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吗？”

　　　　“我知道，但是我无能为力，只有他们愿意帮我，陈东明死了，那就意味着我们家的经济收入没有了，晓朗才高一，他好不容易考上了这所私立高中，你知道在那里读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么？如果晓朗能顺利从这里毕业，那么就意味着他将来可以生活在那个圈子里，你知道要让晓朗继续生活在那个圈子里是多大一笔费用吗，这笔钱是我无论如何都承担不起的。”

　　　　“妈，我不要什么身份，什么圈子，”晓朗听到母亲说的这一番话，顿时觉得脑部充血，原来发生这一切的根源都源于自己，“我只要你！”

　　　　“晓朗！”柳依依现在只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你们商量的结果就是你去承认自己是凶手吗？”

　　　　“他们说如果最后这件事情确实瞒不住了，就必须有人去承担这个罪名。”

　　　　“他们以晓朗来威胁你？”

　　　　“也不全是，我们商定无论是谁只要愿意承担这个罪名，他的孩子都将得到其他人的全力资助”

　　　　“所以说你是自愿的了？”

　　　　“嗯！”柳依依无奈的点点头，“听说他们愿意全力资助孩子的未来，我就”

　　　　面对柳依依的选择，方达没有权利去指责她什么，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孰重孰轻只有自己去衡量了，只是方达觉得柳依依的抉择实在并非一个良策。

　　　　从审讯室出来之后，方达送晓朗出去，临分别的时候，他拍了拍晓朗的肩膀，原来这个孩子的肩膀已经变得那么宽实，方达觉得，无论未来如何，他也一定能够撑得起来。

　　　　晓朗明白方达在他肩上拍了两下的含义，他离开的时候向方达鞠了个躬，无论母亲最后的结果如何，他都会认真过好自己的人生的。

　　　　司徒勋见方达回来之后，一直对着白板的几个名字一动不动的站着，就走了过去，“有新的线索了吗？”

　　　　方达没有立刻回答他，过了一会他才叹了口气说，“你觉得陈东明为什么会被杀？”

　　　　司徒勋被方达的问题问得一愣，陈东明为什么被杀？“难道”

　　　　“没错，”方达知道司徒勋已经知道为什么陈东明会被杀了，“他知道了杀害邵瑛的真正凶手。”

　　　　“你的意思是杀害陈东明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杀害邵瑛的凶手？”

　　　　方达肯定的点点头，“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他们所有人在陈东明被害时候的不在场证明！”

　　　　“那张大可”司徒勋看着方达在张大可的名字下面画了几道杠，知道他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了。

　　　　“我们还忽略了一样东西。”方达停了一会，继续说道。

　　　　“什么？”

　　　　“我们忽略了曾明！”

　　　　“曾明？”最近忙于调查邵瑛的案子，完全忽略了这条线索，“你是说曾明偷的那个包？”

　　　　“嗯，他到底是在哪里得到那个包的！”

　　　　“没错，”曾明偷的那个包的确有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自己怎么就忽视了呢！司徒勋拍着脑袋说：“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呢！”

　　　　“我刚才又仔细的看了曾明偷的那个包，包的表面非常的干净，也就是说它应该不是在湖边被偷的。”

　　　　“你的意思是嫌疑人并没有直接把它随便丢弃在某个地方是么？”

　　　　“嗯，他应该是准备带回去销毁的，结果没有想到竟然被曾明给偷了。”方达停顿了一下，做了一个偷的姿势，“并且以曾明的性格应该不敢在人群面前动手，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最有可能的方式就是砸车窗！”

　　　　方达微微一笑，“答对了！”

　　　　“我马上让人去调查一下他们三个人这段时间的修车记录。”司徒勋一发现线立刻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一溜烟就没影了。

　　　　因为方达和司徒勋重点锁定了张大可，所以很快车辆修葺的排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张大可其中的一辆车果然在陈东明被杀后有过一次更换玻璃的记录，因为用的是商业保险出的单，所以修葺的部位和时间保险公司很快就传了过来。

　　　　“果然是他，我们可以请他回来聊一聊了。”司徒勋高兴的看着保险公司发过来的单子，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