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裤子弟 by f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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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裤子弟 by fox^^-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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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还写着:「我相信他就是您需要找的人,在您的管家身遭不幸之际」什么的。
  这是一封推荐信,把他推荐到阿莱丝侯爵夫人的城堡去当管家。
  他的父母去世了,他们除了债务什么也没有给他留下。所以他只好退了学,找些什么养活自己……他的教授向阿莱丝推荐了他。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挟着巨大的雷声和电光,像是要把整个宇宙劈成碎片,或是预示着某场可怕情节的上演。雷森茫然地晃了晃脑袋,他的脑海中涌出了大量的片段,关于「这位年轻人成绩优秀,品行良好」、「他非常需要一份工作,而我相信您能帮这个忙」……仿佛这些事情真的发生在他身上似的。
  我拿着一封该死的推荐信,他想,坐在马车——甚至不是汽车——里,去找一个管家的职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探头向外看了看,黑发瞬间便被雨水打湿了,在前方呼啸着狂风暴雨的黑暗里,一栋庞大的建筑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高耸的城堡如同黑暗中的一只怪兽,阴沉地从同样黑暗的地面升起,摇曳的灯光只衬得黑暗更加黑暗。
  我肯定在哪里见过这个城堡,雷森想,缩回马车,推荐信也有些湿了,他把它折好,塞回口袋,仔细思索。
  他知道这里是阿莱丝侯爵夫人的城堡,她的丈夫很早以前就死了,她深居简出,但是有钱,也有地位,据说同样十分漂亮,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人,虽然她已经超过五十岁了。据说有很多人想要靠近她的家族,却又不得其门而入,而他得到了这个机会。
  他记得自己来到了一座地下图书馆,那里连接着通往某个奇异时间魔法的无数宫殿,那是藏在死亡之海下远古的宝藏……可是他的朋友不小心打碎了一枚沙漏,银砂落了一地,强大的力量攫住他们,如同一只能摆弄宇宙的巨手……
  他感到一阵烦躁,无意识地揪着黑色的短发,觉得似乎忘了某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东西从他脑中迅速流失,像碎裂的沙漏,怎么也无法挽回一丝一毫。
  然后便是一片空白。
  他是亡者?雷森帕斯,他……他的父母去世了,瘟疫什么的,那老混蛋留了一屁股债,害他走投无路,还差点被送到监狱里去……不,他不能叫自己的父亲老混蛋,他对他似乎还挺慈爱,天知道他怎么会欠那么多钱。
  他的生活像个印在纸上的故事,虚假无味,让人提不起兴致。
  一个星期前,阿莱丝的管家暴毙身亡,父亲的一位朋友写了封推荐信,让他得到了来这个乡下地方工作的机会。这让他避免了被投入大牢的命运。
  于是,他就这么开始了他愚蠢……不,他不能说这个救了他命的职业愚蠢,但……他就是在开始一个愚蠢的职业生涯!
  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已经来到了那栋黑暗的城堡,然后车子停了下来,他听到车夫朝看门人吆喝了几句,然后便听到铁门吱吱呀呀被推开的声音,看上去很久没有上油了,他想,不知道侯爵夫人是不是想展示一下城堡的古老风范。但他只觉得这里有股腐败和不安的味道。
  马车继续前行,他缩在黑暗的车厢,对做为管家的新生活毫无兴趣。
  管家,这真是太荒唐了……或者是刚才梦中的「驱魔人」更荒唐?
  但生活如何可由不得他,前方的庞然大物越来越接近,直到变成了一个古老华丽的居住地——他以后的居住地。
  马车再一次放慢速度,终于完全停了下来,他到达了目的地。
  雷森不情愿地拎起箱子,下了车,脚踩到了实在的地面,马车便转头离去了。他转过身,站在城堡冰冷的石阶上,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但烛光都亮着,像血一样从黑暗中渗出来,门空洞地张着嘴,一副饥饿空虚的样子。
  简直像鬼屋。
  他试探着走进去,在昂贵的义大利地毯上留下一滩水渍,他看也没看一眼,会有仆人清理的。
  不过这会儿,偌大的城堡里一个人也没有,不过已经过了午夜,没人是正常的。如果不是侯爵夫人要求他今晚一定要到城堡,他也不喜欢三更半夜跑到别人家来。
  「你和我想的一样。」一个声音说。
  雷森吓了一跳,他猛地转过头,发现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裙的女人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好像城堡里的幽灵一样。
  看到雷森惊讶的表情,幽灵笑了:「血统悠久,虽然家境没落,但仍颇为富有。父亲是大学教授,受到良好的教育,对钱财缺乏概念……你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她解释,看看雷森脚下一塌糊涂的地毯。
  雷森头也没低一下,问道:「你是谁?」
  「艾琳娜?阿莱丝。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管家了。」那女人说。
  雷森惊讶地挑了挑眉毛,虽然没人能说得准阿莱丝侯爵夫人的真实年龄,但她早就已经超过五十岁了。而眼前这个人现在看上去几乎是个小姑娘,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您是侯爵夫人?」他确认。
  对方笑了,那笑声像只夜鸟在咕咕叫,但是柔媚入骨。她并没有回答,只是打量着雷森,仿佛他的无礼、警惕、或不事生产她都可以宽容,并且很乐意看到。
  她是位不折不扣的美女,长发如黑色的瀑布般散下,眼睛是神秘的浅紫色,别有风情。如果说她有什么和真正年轻女孩不同的,那就是她的气质过于幽暗了,仿佛某种不知名的黑暗物质在她体内涌动,只在面上透出些许。
  这倒让她有了一种神秘与不详的魅力。
  一个仆人无声无息地走过来,拎起雷森的箱子,后者惊讶地退了一步,这家伙仿佛同样是从空气中跳出来的,没有半点声响。
  侯爵夫人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过来。「别站在门口了,今天冷得要命。」她说,声线柔和甜美得像雷森是她的小儿子,充满无条件的关怀与宠爱。「啊,忘了说,欢迎您来到敝舍,你肯定累坏了吧!早知道雨下得这么大,我不该勉强你今晚一定要到的,万一冻坏感冒就糟了。」她看上去有些自责。
  「您的需要,是我的荣幸。」雷森说。
  「你比索维尔先生信上说得英俊多了。」阿莱丝说,温柔地看了他一眼。
  「您比传说中漂亮了很多倍。」雷森彬彬有礼地回答。
  「我知道传说说我是什么,一个老妖婆,总也不见老,肯定是和恶魔做了交易。」阿莱丝笑起来:「你来时他们肯定都跟你说了,离阿莱丝家远一点什么的,我一点也不介意,老实说,贵族圈子喜欢传闲话,因为大家太无聊了,他们并没有恶意。」
  「我并没有听到那样的传言,人们都说您漂亮极了。」雷森说。
  「那我还真有点惊讶。」阿莱丝说:「看来我太习惯当『老妖婆』了,毕竟我总是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不喜欢我是正常的,我无论是想法还是生活习惯,都和人家不一样。你到了这里来,我也希望你会迁就我的习惯,雷森帕斯先生。」
  「叫我雷森就可以了。」雷森说:「我的工作是为您服务,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就是了。」
  「这里的生活很简单,没有巴黎那些无聊的社交和应酬。」阿莱丝说:「我们要做的,就是享受这城堡的一切。不过我的城堡喜欢夜晚,而非白天,我希望你能为此更改一下作息时间。」
  「我非常乐意,夫人。」雷森说。
  对方朝他露出一个热情的笑脸:「那么,我带你参观一下你的新家吧。」
  虽然没有入冬,但城堡里的壁炉已经早早升起火来了,房间里显得暖洋洋的,几乎让雷森有些犯困,他在路上跑了一天,因为疲倦浑身都有些发冷。但他还是跟上阿莱丝的脚步,他必须得适应新的生活习惯了。
  侯爵夫人一边走一边说道:「弗朗斯死得很突然,他为我工作了三年,是位非常称职的管家……之前那位管家也是如此。虽然时间很短,但我和他们处得都很好。」
  雷森点点头,实际上他来时听过阿莱丝家的一些事情,这里已经换了许多任管家,有的因为疾病去世,还有些不辞而别。不过为侯爵夫人工作丰厚的薪金和地位,仍吸引了些不信邪或是走投无路的人。
  这世界上只要有足够的钱,总能找到足够的人。
  「不过接下来由您这样英俊又惹人喜欢的年轻人接任,我感到安慰极了。」阿莱丝笑吟吟地说。
  「我很荣车让您感到高兴,夫人。」雷森回答。
  「我也觉得。」阿莱丝说,她的声音如丝绒般柔软,摸不到底。「你会喜欢这里的,亲爱的,这儿是宴会厅——」她走到一处华丽的大厅,愉快地介绍道,雷森跟着她走进这处偏厅,突然觉得自己曾在哪里见过这个地方。
  这里富丽堂皇,放满了奢侈品,一切都显得精致而华丽,如同殷勤友善的侯爵夫人,可是他突然想到的却是它的另一个样子——没有精美的油画,没有织就着繁复花样的地毯,也没有华丽的水晶吊灯,这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如同监狱一般,关着匪夷所思的生物。雷森并不害怕凶悍古怪的东西,但一想到那些怪物曾经是人,他就觉得想吐。
  他推开那些想法,他看到的东西和这个大厅的格局根本不相干,套在一起太勉强了。那只是他在狂风暴雨间的马车上,做的一个荒诞的梦。
  「漂亮吗?」他听到阿莱丝问,她刚做了一番长长的介绍,正微笑着歪头问他。虽然他一个字也没听到,但他承认在烛光下,她美得简直让人呼吸不过来。
  「美极了。」雷森回给他一个笑脸。
  「那你该看看二楼,还有地下的部分——」侯爵夫人继续说,脚步轻快地向楼上走去。雷森在心里叹了口气,跟上她。
  所有的烛光都亮着,给周围的物品镶上了一层金边,让这儿有种异样的奢华感觉,却照不亮更多的幽暗之地,更衬托出角落里的黑暗和腐败。
  幽灵般的仆人不知何时已经拿着他的行李离开了,看来侯爵夫人想单独为他介绍房子,并且短时间内不准备让他回房间。雷森沉默地跟着这位年轻到不正常的侯爵女士,整座城堡仿佛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
  他忍不住问道:「其他人呢?」
  「哦,他们都在。」阿莱丝说。
  「哪里?」雷森问。
  阿莱丝转头看他,她的眼神似乎仅仅是温柔友善,又像是别有深意,看不见底。「亲爱的,他们都在这城堡里从不离开,不过他们的工作很繁忙,不喜欢见人。」
  看不见的?雷森想,这是恐怖剧吗?他把到了唇边的一堆问话咽回去,朝对面美丽的女人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毕竟他是来当管家,不是来当警察的。
  「那么,只能希望以后有机会结识这些辛勤的工作者了。」他说,虽然他心里头并不大想看见它们……不,他们。
  「会有机会的,亲爱的。」阿莱丝别有深意地说,她来到自己的房间,从里面取出一大串钥匙,像交付什么产权契约一样递给雷森。后者接过来,钥匙的触感冰冷而沉重,这时他感到指尖一疼,连忙收回手指。他的手里,一支钥匙尖锐的凸起在烛光下闪闪发光,如同钢针,上面沾着他的血。
  「让我看看!」侯爵夫人用一副说不上来是紧张还是兴奋的语调说,她抓住雷森的手,把伤口放在唇边。
  雷森打了个冷颤,条件反射想把手收回来,他不敢相信侯爵夫人在帮他舔伤口,她的舌头灼热柔软,轻舔着他的指尖,仿佛有细细的火焰正顺着伤口渗进来。
  阿莱丝放开手,朝他妩媚地微笑。雷森收回手,背在后面,伤口上的血迹已经没有了,他回忆起阿莱丝嘴唇的感觉,不知为什么有点发寒。
  「抱歉,我太不小心。」他说,把那一大串样式各异的钥匙收进口袋,它们像串珍贵而别致的古董,不过也多得让人头皮发麻。
  这代表着他得到了管家的权限。
  「你可以到城堡里你想到的任何一个地方。」阿莱丝说:「但我今天带你参观的,都是些非常安全的地方。至于其他的地方,你当然可以随便去,但要小心一点。」
  「小心一点的意思是?」雷森问。
  「哦,这座城堡非常非常的古老,有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也许你会在黑暗中碰到吃人的怪物什么的,所以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阿莱丝柔声说,语调像是在给小女孩讲睡前故事。
  「但你确定我们刚才走过的地方,都是安全地带?」雷森问。
  对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大概很少看到管家问起话来,是这么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侦探架式。她笑起来:「我猜是的,你要是害怕,也可以一直躲在房间里。」
  「如果你不扣我薪水的话。」雷森说。
  阿莱丝格格笑起来:「不,我会扣的。」她说,提起裙摆继续向前走去。「不过,你到哪里逛都没问题,做为阿莱丝家的管家,你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这串钥匙能打开城堡里所有的门,包括地下建筑……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好的。」雷森说,他并不觉得这是个能创造家庭归属感的地方,特别是地下部分。比起探险,他宁愿待在房间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印象。
  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儿,但他却感到不安,也许因为他在马车上的感觉,就像有只黑暗的爪子在挠着他的心脏,他看不到它,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还没看完城堡的一半,雷森发现天已经亮了。窗外的东方泛起白色的微光,在阳光出现之前,如同它落下前一般,呈现透明与荒凉的味道,仿佛人类从不曾控制这个世界时一般。
  从此以后,他大概要习惯这种作息了,他想,在晨曦将出时上床,在黄昏前起来,像以前一样,总是出没于夜晚降临的时候……不,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始终都喜欢白天,而不是夜晚,他没理由经常在晚上出现的。
  他清楚知道夜晚是什么样的时间,那是属于罪恶和魔鬼的时间,黑暗中藏着污垢与危险,当他行走在其中,会感到愤怒和紧张,那一点也不让人愉快,他只是……必须在那里。
  法瑞斯看着玫瑰花发呆。
  白玫瑰,娇柔而纯洁,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在阳光下盛放,全不晓得俗世的危险与血腥。
  他手里拿着剪刀,似乎准备剪枝,可他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剪子。
  他这辈子都没剪过枝,他也不喜欢花,这东西无聊至极,仅仅是结果前的一个过程,一件不成熟的作品,那些为花朵着迷的人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冰蒂尔喜欢花,她把它们视为自己落入非人类生活后,能再一次把她和晨曦、阳光、温暖之类人界属物联系起来的物质,她把这种东西种得到处都是——包括法瑞斯的整个宫殿。
  当他看到满院盛放的鲜花,经常会觉得这场景愚蠢得匪夷所思,而更匪夷所思的,是他为了讨好一个女人,任她这么折腾自己的宫殿,把一个恐怖肃杀的地方弄得像个他妈的鲜花种植地!
  但那是讨未婚妻高兴的一个手段,并不关心手段本身有什么美好特质,他甚至为了得到珍稀的花种杀过一些家伙,而他对冰蒂尔想透过花朵得到的东西不感兴趣,他不能理解。
  有一天他回到房间,发现卧室里不相衬地放了一大束……就是这个,他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花田,那是玫瑰,她送了他一大束玫瑰。
  她好像一点也没看出法瑞斯的不快,语调轻快地问道:「它们漂亮吗?」
  「你知道我对这些没感觉的。既然你喜欢,不如把它带回去,装饰你的房间好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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