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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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 第4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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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帝国换血,不是一次性抽干再一次性补充,而是一批一批做。

    但此番这个头,必须要开好,第一炮不打响,往后的路就不好走。

    至于张春来最后所说的,王朝覆灭不仅因为不作为的社稷糜烂,也因为割除社稷糜烂的用力过猛,李从璟则是不屑一顾。

    或许那是事实,但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太原官员必须尽数安全押解到洛阳来,给孙芳传案一个完美结局,只有这件案子了结的彻底,对孔循案才能大张旗鼓去做,故而无论有多少人意图从中作梗,李从璟都不会答应,哪怕孔循要以宣武军士卒拦路。

    “太原官员不日就将进入汴州地界,这批人不容有失,元锡,你与张从直走一趟,带两都甲士,赶赴汴州,替朝廷将犯人都押解回来!”回到官署,李从璟将苏禹珪叫来,将此事个中深浅交代一番。

    苏禹珪正容道:“殿下放心,事若不成,禹珪自裁道旁!”

    孔循虽然想要做些小动作,但想必还不敢动刑部的人,如果他不想造反的话。以苏禹珪刑部比部郎中的身份,带两百甲士随行,去接应太原官员,怎么都足够了。

    当日,官袍在身的苏禹珪,怀揣刑部印信,带两百甲士驰过洛阳大街,直奔城外。

    不久之后,刑部比部郎中率甲士出城向东的消息,传到了一座深宅大院内。

    大院深处,一间厅室内,有数人摆案而坐。

    朱紫满堂,龙鹿共舞。

章八十九 大浪来袭群鱼跃 风雨一路洗鲜血(2)() 
(第二更,很稳。)

    屋中茶香袅袅,阳光打进窗户,安静的铺在地上,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起承转合,如同人心一样躁动不安。

    苏禹珪带人出城的消息已经递入堂中很久,屋中却没有一点儿动静,众人都安静的出奇,就似那消息不过是一只振翅飞走的蝴蝶,没留下半点儿痕迹。

    终于,一名满面愁容的半百老者忍不住了,开口道:“刑部比部郎中突然带甲士出城向东,所为者何?总不至于是孙芳传案又牵扯出了许多人,他们抓人去了?”

    没有人答话,这让问话的愁容老者既尴尬又恼火。

    半响,终于有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抓谁用得着两百甲士?谁要是在城外庄园蓄养了需要两百甲士去对付的武人,也不用其它罪名,凭此就可以摘掉顶上官帽。”

    愁容老者惊疑不定,“那却是为何?”

    那浑厚的声音冷哼道:“怕是为了将到汴州地界的太原官员。”

    愁容老者惊呼道:“我等的谋划,岂不是已叫秦王知晓?”

    “不必大惊小怪!孔循要谋的事,哪里能被察觉的这样早?”另有一人冷冷道,他看向那声音浑厚之人,“潞王,你说是也不是?”

    因平定两川有功,李从珂归朝后被封潞王。

    他本就是李嗣源养子,有此封赏理所应当。

    李从珂淡淡道:“孔循的谋划,如何走漏了消息,孤王不知晓,但要说刑部比部郎中不是为太原官员而去,孤王却是不信,除非,诸位能想到其它可能性。”见众人都不说话,他冷笑一声,“孔循的谋划,与孤王本身没多少关系,孤王与孔循也没甚么来往,但与在座诸公,关系却是大得很。”说罢看向方才向他问话的人,“邢国公,你说呢?”

    邢国公朱守殷,即同光四年与李嗣源共击魏州乱军之人,也是最早跟随李嗣源举事的人之一。

    朱守殷讪讪道:“潞王仗义,见我等有难,出手相助,我等当然感念潞王。”

    李从珂高坐不语。

    旁人一人看不下去了,冷言冷语道:“潞王这话可就见外了,如今坐在这堂中的人,可都在一条船上,如今朝堂风浪大,我等有素来交好之谊,此番正该合舟共济才是,等撑过了这阵,往后谁还没个求人办事的时候?潞王,你说对是不对?”

    李从珂眼帘微沉,说话的这人叫康义诚,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颇受李嗣源看重,如今更有要加授同平章事的风声。如果说李从珂是藩镇勋贵,对方就是朝堂重臣,两人的分量孰高孰低还真不好论。

    康义诚又道:“潞王意欲入朝领军,若是中意侍卫亲军,来日你我可多有亲近的时候。”他笑了笑,“当然,若是潞王要去殿前军任职,那就另当别论了。”

    所谓殿前军,即横冲、百战、龙骧、虎卫等五万伐蜀禁军。殿前军的名号刚被提出来,高级将领的职位还没定,正在筹划之中。

    李从珂想要入朝领军,已不是什么秘辛,只不过还没谋得容身之地而已,要不然现在也不会在洛阳,早就归镇了。而他要在禁军任职,就少不得与在座诸人来往,说不得还要依仗众人之力,比如说康义诚。洛阳有秦王,总领天下兵马事是不假,但洛阳却不止一个秦王。况且,李从珂总觉得李从璟的态度暧昧了些,这些时日又传出李从璟想要将石敬瑭移镇夏州的消息,这就更让曾在两川与石敬瑭遭遇相同的李从珂,颇为自疑。

    “好了诸位,还是赶紧想想对策的好,那刑部比部郎中苏禹珪,你等不知,某却颇知其人,此人行事最是刚劲果决,又深知律法精要,他这番领两百甲士去汴州,怕是孔循也不好应付。”说话的人是宣徽使王纪实。

    最先开口的愁容老者连连点头,“是极是极,诸位还是快些拿出对策的好。”此人虽然姿态看起来最低,最不受人重视,但实际上却是官品最高,从二品的尚书左丞相,可称位高权重,唤作刘谋。

    只不过他贪污受贿的资财也是最多,犯的事数不胜数,与孙芳传、孔循皆来往“密切”,以前仗着自己德高望重,有恃无恐,如今见朝廷整顿吏治来势汹汹,怕是不能自保,故而情思最为急切。

    宣徽使王纪实沉吟道:“太原那些罪人自然是不能到洛阳来的,之前有个孙芳传也就罢了,虽然咬出了许多人,到底也是弃车保帅之举,刘公就安然无事。但那些太原罪人,怕是没那许多顾忌,人多嘴杂,在座诸位,怕是家底都要被翻出来。让孔循处理掉这些人,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谁也不知道秦王的底线在何处,他连户部老尚书张公都敢动,还有谁他不敢动?”

    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康义诚冷笑道:“一不做二不休,要做就做的干净,当下要紧之处,是迅速通知孔循,在苏禹珪之前,将太原那些罪人处理掉。”

    他看了李从珂一眼,又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你我都不是手脚干净之人,谁也经不起查,便纵使不被孙芳传、孔循牵扯出来,来日也要被其他人牵扯出来。既然要动手,就得想个长久之策来!”

    朱守殷这时接话道:“此言甚是。诸道藩镇与朝廷,本就密不可分,新政生财无数,哪个没沾点好处?这回要从秦王、李公、安公手下全身而退,唯有中断吏治之整顿!长远观之,要一劳永逸,亦只有一个办法!”

    尚书左丞相不停击节,“老夫早就说了,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这哪里是查案,哪里是整顿吏治,这是误国误民啊!朝堂不稳,地方生乱,照这样下去,这才安稳没多久的江山,怕是又要再起滔天波折,这。。。。。。这不是自作孽吗?”不停摇头,“这些人,真是利欲熏心,净想着升官发财,全然不顾江山社稷了,这样闹下去,有什么好处,是要天下大乱的啊!”

    康义诚瞥了刘谋一眼,嗤笑一声,看向朱守殷道:“邢国公的办法,莫不是助赵王,倒秦王?”

    朱守殷不置可否,“莫非康公还有更好的办法?”

    刘谋顿时停止捶胸顿足忧国忧民之态,惊喜道:“若有赵王相助,此番孔循之围亦可解!”

    康义诚环视众人,“谁去见赵王?”目光落在李从珂身上。

    李从珂连连摆手,“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左右都是兄弟,这事某做不出来。”

    康义诚哂笑,站起身,理理衣袍,“既是如此,某亲自走一趟就是。”他居高临下俯瞰李从珂一眼,笑意莫名,“石帅曾有一句话是评说殿下的,不知殿下可有兴趣来听?”

    李从珂皱皱眉。

    康义诚见他这番模样,最终还是忍住心头蔑视,大步出门。

    宣徽使王纪实靠过来,望着康义诚离去的背影,笑着对李从珂道:“康公有件趣事,如今已经快要传遍洛阳,不知殿下可有兴趣听上一听?”

    李从珂知道对方这是在跟自己表示亲近,立即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王纪实嘿然道:“康公领军,常有让军士去自家府邸,为护卫、杂役之类的事,这人脾气不好,时有鞭笞军士之举。忽一日,鞭笞一老卒,平生恻隐之心,因怜其老,诘问其姓氏,那老卒回曰‘康’。康公心头一动,又连诘问其乡土、亲族、息嗣,最后你猜怎么着?”

    李从珂兴趣昂然,“怎么着?”

    王纪实拼命忍住笑,这才能继续这桩轶事,“康公这才发现,原来这老卒竟是他父亲,遂相持痛哭。。。。。。哈哈,痛哭,哈哈!”

    李从珂大为惊异,不禁捧腹而笑。

    尚书左丞相刘谋笑过之后,又唉声叹气起来,“助赵王,倒秦王?这回秦王牵头,整顿吏治,大兴牢狱,的确惹人怨恨,凭空树敌许多。赵王仁义博爱,性子也温和,从不与人结怨,天下官员受其照顾的,也越来越多,日后有赵王。。。。。。这大唐的江山才不会乱啊,我等也可安享晚年。但是助赵王、倒秦王,只怕非一时之功,此番要中断吏治之整顿,怕也不容易啊!”

    朱守殷乜斜刘谋一眼,冷冷道:“乱子大了,死的人多了,朝政不稳了,这吏治整顿自然也就停了。”

    。。。。。。

    汴州。

    孔循手拖着下颚沉吟不语。

    方才刚刚有人来向他禀报,刑部比部郎中率领的两百甲士,已经到了汴州地界。

    两百甲士入辖境,不是小事,寻常时候少不得掀起一阵风浪,若是没有联系通气,会生出很多乱子。

    “军帅,刑部的人已经来了,该做决定了。”他身旁有幕僚躬身道,“朝中那几位派来传信的人,可是午前就来了。”

    孔循平静道:“动手吧。”

    “是。”

    “慢着!”忽的,堂中走进一名幕僚来,脸上犹带怒气,他向孔循见礼,声音急促而激愤道:“军帅三思!此举一出,若是有什么差池,可就再无回头余地了!”

    孔循身旁的人冷笑道:“派出去的人,都是军中裁汰下来的士卒,早已不再是军籍,此番又是伪装成山匪行动,万无一失!”

    堂中幕僚急切道:“然而事后朝廷来查,我等何以应对?”

    “让他们来查好了!”孔循身旁的人轻蔑道,“不过在这之前,汴州会因为境内有山匪截杀太原官员一事,出动宣武军剿杀‘山匪’,届时那些‘山匪’都不存在了,太原那些罪人也早见了阎王,朝廷便是遣人来查,除却几具尸骨,又能查到什么?”

    堂中幕僚惊的呆住。

    ——————

    ps:恢复一天两更吧,稳了。

章九十 大浪来袭群鱼跃 风雨一路洗鲜血(3)() 
(第一更。)

    汴州北部,有县名封丘,北去汴州城六十里,毗邻滑州地界,地势平坦,一望无垠。

    封丘县北,离城十余里,正是汴州、滑州交界地,此时有百余人聚集此处。人着布衣,马配良鞍,鞍藏利刃,人马俱有凶悍之气,乍一观之,不免疑其为马贼。

    不时有两骑自官道北边来,于众人面前勒马。

    “孔都头,他们来了!”马上骑者手指北方。

    这百余人,正是孔循所派,来截杀太原官员的,他们将地方选在汴州、滑州交界地带,可谓深思熟虑。

    当先一人,浓眉黑脸,身材魁梧,闻言他佛然不悦,喝道:“乱叫甚么!这里没有孔都头,只有孔当家。再要说错话,没的给人听见,当心老子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那人缩缩脑袋,忌惮无比。

    孔都头转过身,环顾百余军卒一眼,“军帅命我等来做的这件事,干系重大,都把招子放亮些,休得走脱一个。事若成,军帅必有重赏,日后再有此等活计,少不得还有你我的份;事若不成,别说赏钱,你我皆无活命之理!都他娘的听清楚了没有?”

    众人轰然应诺。

    孔都头颔首表示满意,调转马头,一马当先,带百余人奔向北边。

    这些人气质凶悍,举止利落,且又都在壮年,怎么看都不像是该被裁汰下的老弱。

    其实这并不难理解。朝廷令藩镇裁汰老弱,精简士卒,藩帅少不得从中作梗,有些军卒分明精锐,藩帅有意将其划出军籍,养为府宅私兵,专事某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也是如今不比先前,藩帅行事,再不能无法无天,需要多加遮掩,要是同光年间,藩帅横行藩镇,何曾有这许多顾忌,甚么事都能让牙兵明目张胆为之。

    押解太原官员的人马,打头的是朝廷刑部的一名员外郎,不过带了些许书吏,沿途护卫主要是夏鲁奇抽调的河东士卒,共计也有四五十人。

    临近滑州、汴州交界处时,刑部员外郎对河东军领头的都头道:“日前接到消息,这趟入汴州,怕是路途不会太平,你我不如在此稍作停留,等接应的人到了,再走不迟。”

    河东军都头道:“何人会来接应我等,何时会到?”

    员外郎摇头道:“今日之内,必定会到。至于对方身份,事涉机密,恕某不能轻言,都头勿怪。”

    都头咧嘴笑道:“行,都听员外郎安排就是。”

    员外郎正要说什么,忽的脸色一变,朝南边望去。

    不远处,一队人马,狂奔而来,烟尘滚滚。

    河东军都头问员外郎,“可是员外郎所言之接应者?”

    员外郎深吸一口气,“服色不对,瞧着也不像,若是某要等的人,早该遣人来接洽才是,不会这样直接冲过来。”他神色严肃,“都头,准备应战。”

    都头面容冷峻,却无片刻停留,拔刀调转马头,大声喝令:“贼人来袭,结阵迎敌!”

    甲士纷纷跑步移动,迅速在囚车周围列阵,一时间铁甲交响,抽刀之声不绝于耳,囚车中的罪官,愕然前望,有惊喜的,有惶然的,也有脸色阴沉的。

    刑部员外郎和几名书吏,居于阵后,紧靠囚车。那员外郎面容肃杀,一把拔出腰间佩剑,提缰立马,准备与贼人搏杀。

    天空阴沉,黑云翻滚,如浪飞驰。四野再无其他人等,旷寂辽阔。

    马队来的太快,河东军堪堪结阵,还没完成布置,马队就已杀到近前。他们眼见河东军士卒依靠囚车列阵,知晓没有从两翼突击和绕后的可能性,便从囚车两边飞驰而过,仗着马速挥刀砍杀。

    囚车旁的甲士没有携带盾牌,只能挺枪刺马,亦或举刀来挡,不过他们身披甲胄,虽有士卒中刀,一时伤亡却也不大。

    甲士中有少量携带有弓箭的,成了河东军最大的依仗,他们爬到囚车上,引弓搭箭居高而射,倒是斩获不小,没多时就射落数名马贼。

    马队一轮驰过,双方各有数人死伤,那不幸倒下马的马贼,在他的同袍驰过之后,被河东军冲上来,不顾他们的惨叫乱刀砍死,血流一地,而河东军中有受伤重的,则被迅速拉到阵后。

    孔都头带领马队转弯杀回来时,脸色更见狰狞,眼见对方围囚车而列阵,虽然看似没有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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