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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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推门-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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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洞口烛光微晃。

    “你是说”

    经久未曾梯度的勿弃,一头乌发自然的垂落在肩头,他瞳孔的倒影中除了跳动的火光外,还有小哑巴秀丽却略显清瘦的面容。

    小哑巴眼神之中,从未有过如此的坚定不移,仿佛她自己的一生,都寄托在了眼前这个人接下来的那句话语之中。

    不知是火光还是小哑巴的目光,勿弃被灼得有些语无伦次。

    “要和我一起生活下去”虽然勿弃想逃避小哑巴的眼神,但是在小哑巴清澈的眼底,总有什么东西深深吸引着勿弃,让他不愿意错过今生的遗憾。

    听勿弃问完,小哑巴慎重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今生今世,举案齐眉。

    白头韶华,岁月如沙。

    乱世中,任何人都是输家,可每个人都还在无休无止的杀伐。

    在这些输家中,勿弃知道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无论自己怎样挣扎或是辩解,永远无法改变这个已成为历史的事实。

    然而就在这一刻,勿弃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同时他还知道,眼前这个清瘦的女子,是今生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所有。

    勿弃走在通往黄泉的夜路上,随着不断的向前走去,他孤单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小,就在他快要消失在黑暗中的一刹那,在他的身后有一个声音喊起了他的名字,清晰可鉴。

    听见这个声音后,勿弃停了下来,接着慢慢的回过了头

    那一天夜里,勿弃与小哑巴私定终身。

    为了能在这个乱世继续生存,他们决定离开贫瘠太行山区,找一个没有人打扰的世外桃源,平静的活下去。

    勿弃和小哑巴一路北行,经过了峰峦叠起的山峰,路过了沟壑万千的山谷,他们踏着厚重的落叶终于找到了一个山间的坝子,决定在此开始新的生活。

    浅浅的篱笆,简陋的院门,隔开了塞外胡马牧笛声。

    枯黄的野草压低了屋檐,窗中的烛火暖了又冷,临摹着家乡的故人。

    秋天就像是一阵萧瑟的风那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带走世间万物的生机之后,便不再回来。不知不觉间,天空中的鹅毛大雪纷纷落落的坠了下来。

    在一个大雪封山的夜晚,勿弃隔着忽暗忽明的烛火望着近在迟迟的小哑巴,小哑巴也静静的看着勿弃,眼神中充满安宁。

    “我们秋天储藏的食物已经不多了。”

    小哑巴已经是勿弃的妻子,让小哑巴过上更好的生活是勿弃的信念也是责任。更何况小哑巴的腹中,还怀有勿弃的骨肉。无论如何,勿弃不能让自己的妻儿饿肚子。

    “明天一早我就进山。”

    勿弃盯着妻子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她,“你在家中等我打野味回来。”

    小哑巴听勿弃说完,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垂首望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烛火照在她的脸上,映衬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

    翌日,勿弃带着狩猎的装备进入深山,他知道在这个季节猎物是很难捕到。但为了有孕在身的妻子,就算是遇见虎熊之类的猛兽,他都要放手一搏。

    越往深山里走去,地上的积雪越厚,勿弃每向前迈一步,都要从齐膝的积雪里把腿拔出,然后向前踩出一个同样深的雪洞来。

    就这样,在深山中走了近一天的勿弃,依然一无所获。偶尔有几只狍子和鹿在远处路过,勿弃离它们尚有数十丈之遥,它们便在这个猎人的惊扰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入夜,勿弃躲在一个背风坡和衣而睡。

    一日来的一无所获,让他原本的担忧更加迫在眉睫。他甚至想主动遇见虎豹豺狼之类的猛兽,至少这样猎物不会主动逃跑,哪怕自己以自己为饵,换来一个与猛兽搏杀的机会,勿弃也在所不惜。

    这天晚上北风很大,几乎贴着勿弃的耳朵呼啸了整整一夜。夜里勿弃几乎是睁着一只眼佯睡的,他甚至在等待主动上钩的猎物来袭击自己。

    黎明时分,苦侯了一夜的勿弃,终于在咆哮的大风中分辨出了一丝动静。

    有不少动物踩着积雪朝这里靠了过来,由于风太大勿弃分辨不出到底是何种动物,在他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想法是遇上狼群了。

    如此严冬的时节,虎熊之类的猛兽除非饿极了,不然它们不会轻易出来捕食。

    狼则不同于独居的虎熊,群居的狼不可能像它们那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要团队中有同伴饿着肚子,其他所有的狼都有义务,为同伴尚未填饱的肚子,奋战到至死方休。

    一旦遇上黎明时分捕食的狼群,就连勇若勿弃者都觉得凶多吉少。不过也只有这样的绝境,勿弃才有可能为妻子成功的猎到果腹的猎物。

    被狼群包围的绝境之中,勿弃十分清晰的知道只有率先抢攻才可能获得生还的可能,也只有打乱狼群的包围网,才能让这些冷酷嗜血生物的内心,产生一丝的动摇。

    只有这样,才有胜算的曙光!

    勿弃从背风坡起身站了起来近,他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在早已和手中铁棍凝固成为一体的掌心。接下来勿弃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去回忆之前在战场厮杀时的点点滴滴。

    凶残的敌人,亲如兄弟的战友,一个个熟悉的场景飞快的从勿弃的脑海中飞过,就在勿弃睁开双眼的一瞬间,他本能的挥出了手中的铁棍。

    勿弃转身的同时,手中的铁棍笔直的甩了出去,就在铁棍和手臂形成一条直线的一瞬间,一条飞扑过来的恶狼被打得脑浆迸裂。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恶狼出现在了勿弃的视野之内,它们呈犄角之势隔着数仗的距离围着勿弃,惊恐的盯着勿弃身前同伴的尸体。

    勿弃铁棍上的狼血慢慢在寒风中凝结,深红色的冰晶像玛瑙一样晶莹剔透。勿弃知道这些狼在等合围上来的同伴,一旦狼群的包围圈成型,就算是有百兽之王称为的虎,也极难逃出升天。

    勿弃和两只恶狼对视了短短数秒,当他无所畏惧的目光从这两只畜生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惊恐的时候,那个风雪夜里踏雪横扫千军的明王回来了。

    就在勿弃主动出击之刻,两只恶狼接下来的反应,让他吃了一惊。

    在勿弃面前的哪是什么恶狼,明明是两只丧家之犬,它们根本没有用狼啸向同伴通风报信,而是夹起尾巴犬吠着落荒而逃。

    看见这样的场景,一个不详的预感从勿弃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些畜生居然不是狼?

    如此严寒的冬季,再加上正是大雪封山的时节,怎会有狗出现在深山之中。

    仅迟疑了短短的一瞬,勿弃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上山狩猎的自己,必定是遇见了同样抱着此目的同类。

    在如今这个兵荒马乱的北地修罗,还有一群猎犬在严冬狩猎的,不用想也能猜得到,只可能是如今的胜利者,高高在上的鲜卑贵族。

    勿弃返身下山的半刻后,数十骑锦帽貂裘的鲜卑贵族来到了猎犬被击毙的雪地旁。地上闪耀着红色的冰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石块的脑浆,而狗的尸体却不见了

第四章 破晓之前() 
红色冰晶的旁边,还有一窜不深不浅的足迹,延伸到十余丈之外的地方便凭空消失了。

    就在众多鲜卑骑兵纳闷之时,第二波赶来的铁骑让他们恭恭敬敬的分到两旁,把猎犬毙命之处,让出了一个数丈见方的空地来。

    第二波赶到的鲜卑铁骑同样有数十人之众,从服饰上来看比第一批要华丽不少;为首一个骑着黑色高头大马将军模样的人,用他如鹰的双目俯视了地上的景象,然后策马走到足迹消失的地方观察了数秒,最终他的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骑着黑马的将军是燕国慕容氏的皇族,燕王慕容俊的五弟慕容霸,如今已被燕王赐名慕容垂。

    慕容垂自幼便有枭雄之姿,在军略方面更是不亚于四哥慕容恪,再加上聪明有度量,深得父王慕容的喜爱。也正因如此,被其王兄慕容俊所记恨。

    数年前,慕容病逝后,慕容俊继得燕王之位,就以慕容霸曾经坠马而撞断了牙齿为由,改其名为慕容垂。

    慕容垂在其兄慕容俊的麾下,每日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就算在战场上舍命为燕国拓土开疆,但在慕容俊的心中猜忌只会更甚。

    正因如此,郁郁寡欢的慕容垂在燕国与冉闵决战全胜庆功之际,带了一支百人亲卫队,西进太行山区冬狩,远离权利核心的是非之地。

    当今中原之地,燕国兵锋所到之处无不是势如破竹,天下群雄无不是俯首称臣。慕容垂虽在权利核心郁郁不得志,但也未曾想到自己在太行山区捕猎之际,有人胆敢袭击自己的猎犬。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

    可如今对方不仅打死了自己的狗,连狗的尸首也一并带走,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原本就心气不畅的慕容垂压抑在腹中的怒火,瞬间爆发了出来。

    慕容俊这匹夫欺我也就罢了,连这太行山中的区区猎户亦敢欺我!?

    我慕容垂为大燕拓土千里,斩将夺旗更是不计其数,今沦落到连市井布衣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地步,我有何面目在黄泉下去见一直对我期望有佳的父王?又有何面目去见自幼教我武艺兵略的大伯?

    人最怕钻牛角尖,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王侯将相,还是名不经传的市井草民,一旦和名为牛角尖的东西叫板,就会迷失自己,往往做出让自己无法预料的事。

    雪地上红色的冰晶倒映在慕容垂的眼中,把他的瞳孔染得猩红。慕容垂已经下定决心,今天这个胆敢来触犯自己霉头的猎户,势要拿其人头来祭旗!

    通过一番自己的观察,慕容垂知道对手是一个武艺高超且心思慎密的人。

    此人并不是凭空让自己的足迹在雪地上消失的,只不过是用了一些常人无法洞悉的招脱身罢了。

    在足迹消失之处,数尺外的前方还有一个杯口粗细的雪洞,雪洞的四周撒着一些原本被积雪埋在地底的碎土,雪洞的前方又有着一棵需两人才能合围的大树。

    慕容垂不愧为当事名将,把一系列细小的蛛丝马迹联系到一起,所有的疑问顿时豁然开朗。他的目光顺着粗壮的树干,慢慢向大树的顶端移去,眼前浮现出了对手如何设计逃脱的情景

    勿弃望着两只远遁的猎犬落荒而逃,他连忙拾起身前那只猎犬的尸体,然后用绳索绑在背后丝毫不敢马虎,这关系到在这个严寒的冬季,他的妻儿是否有肉粥食用。

    勿弃把猎犬的尸体绑好后迅速在雪地中飞奔起来,哪想到他刚走出两步,自己深陷雪地的双足就再也无法向前迈上一步。

    地上的积雪齐膝,无论自己如何逃逸敌人都会跟着雪地上的足迹找到自己,何况敌人还有不少嗅觉灵敏的猎犬,它们是绝对不会忘记自己身上猎犬尸体的血腥味。

    一旦被敌人尾随至山谷的家中,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勿弃绝望之际,他的目光完全集中在前方一棵参天大树上面。

    只要不在雪地上留下足迹,偌大的太行山区,敌人便无法尾随而至。

    勿弃用自己手中的铁棍在身前的雪地中一点,然后借力纵身一跃,双手紧紧的扣住了身前的树干,接着顺势向上爬去。

    待勿弃爬到大树的顶端,他又再次朝身旁的另一棵大树跃了过去。

    狗的嗅觉十分灵敏,更何况是专门用于狩猎的猎犬,就算是在大雪齐膝的山野之间,猎犬异于常人的嗅觉也能从蛛丝马迹中紧紧的跟着猎物,最终找到猎物的藏身之处。

    猎犬追寻猎物是根据嗅觉来捕捉猎物的气息,在这里面最为关键的因素是风!

    如果在气息还未被猎犬嗅到便被风给吹走了,那么无论猎犬用尽何等方法,终究不可能找到猎物,哪怕猎物就藏在近在迟迟之处。

    勿弃选择在树顶间穿梭,除了能不在雪地上留下足迹之外,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能因为空间差,让自己身上的气息在猎犬捕捉到之前,就被高空的风给带走,从而顺利逃出敌人的包围圈。

    勿弃很谨慎,为保万无一失的他,选择的逃跑路线并不是一条最近路,而是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待他认为没有危险后,才决定从小道逃回山谷中的家中。

    疲于奔命了整整一日,已经精疲力竭的勿弃,行在下山的崎岖小道上。山道本就崎岖陡峭,加上地上的积雪和坚冰,勿弃有好几次险些失足掉进身下的万丈深渊。

    勿弃抬头,灰暗的苍穹上有几只金雕在空中盘旋,盯着翱翔天际的金雕,勿弃的内心突然间仿佛被掏空了一样,就连眼神也顿时变得空洞。

    勿弃不清楚为何自己在此刻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难道是在乱世中随波逐流的自己,永远无法像天空中金雕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

    短暂的迟疑后,勿弃紧了紧把猎犬尸体绑在自己背上的绳索,望着身下的万丈深渊,继续开始了前行的脚步。为了妻儿能有肉粥果腹,哪怕足下的路通向黄泉也在所不惜。

    黄昏将近,逃了一日的勿弃终于远远的看到了他山谷中的家。

    低矮的篱笆,大半截身子埋在了苍白的雪地中,只露出了翘首以望的尖尖头。枯黄的野草被大雪压在屋檐下动弹不得,只等来年开春雪化时,绿了野草红了春。

    当勿弃推开那扇简陋的辕门时,他那冻得乌黑发紫的嘴唇终于透出了一丝幸福。

    “我回来了。”

    入屋后,勿弃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冰封在自己背上的猎犬弄了下来,硬如石块的猎犬尸体被掷地有声的放在了屋中的木桌上。

    勿弃看着腹部微隆的妻子,嘴角泛着的淡淡微笑,知道自己这千辛万苦的一行是值得的。

    “再过一会”

    勿弃脸上的坚冰也随着妻子笑容化掉,哈气搓着双手的他走到灶边回过头来,眼神中洋溢着久违的幸福,“就能喝上肉粥了。”

    勿弃细心的熬了一夜,顾不上早已不满血丝双眼的他,用勺子不断搅拌着一过溢着香气的狗肉粥,再等片刻跟着自己受尽千辛万苦的妻子,便能吃上一顿好的了。

    黎明时分,勿弃盛了两碗香气扑鼻的热粥放在了桌上,夫妻两人四目相对,瞳孔中景色尽是对方的倒影。两人相视淡淡一笑,然后低头用汤勺把肉粥向嘴边送去。

    原本已经开始泛白的天空,在浓密黑云的笼罩下,再次暗了下来。

    片刻后,鹅毛般的大雪如深秋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般,漫天散落。大雪噗噗的落在早已积雪满地的地上,堆得越来越厚。

    慕容垂把胯下骏马栓在身后的一棵树上,走到崖边的他单膝踩着崖尖的一块巨岩,饶有兴致的欣赏起了山谷中的那一间茅舍。

    落雪有声,不断拍打着慕容垂身上的锦帽貂裘,纵使是在北国辽东长大的他,平生也未成见过如此漫天飞舞的大雪。

    雪很大,天空中的风却停了。

    这种没有风的大雪,下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奇怪得会让人去联想,联想是否有人刻意而为之。

    有一个瞬间慕容垂的心头曾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任大雪这么下下去,就算是自己不动手,身下的那所茅舍也会被这纷纷落落的大雪严冬所掩埋,冰封。

    慕容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身处于这个黑白鲜明的苍茫世界中,感同身受的悲悯天人起来。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想做收兵回营的指令,不让金戈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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