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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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老尸-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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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仕泽大笑着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又转头让我别傻站着,自己去端把圆凳坐下,见我听话地照做了,这才吹了口烟,慢条斯理地讲起故事来。

    庄仕泽说,古时周穆王外出巡视,返途中,被一名自称偃师的工匠拦住。偃师说自己造了个歌舞艺人,要给穆王取乐。穆王见那艺人动作千变万化,跟个真人似的,很感兴趣,让自己的嫔妃们也来观看。结果那偃师玩脱了,竟然让艺人眨眼去挑逗嫔妃。

    这皇帝的老婆也是你一个下人能调戏的?穆王当时头发都气绿了,下令要杀偃师。偃师见情况不妙,忙拆了那歌舞艺人。穆王看到那所谓的艺人其实就是用木头、皮革、树脂、丹砂之类的材料制成的,惊于偃师的妙手,这才转怒为喜,收回成命,带上偃师一同回国了。

    做云梯的公输盘和做木鸢的墨翟,原以为自己的制造水平技压群雄,后来从弟子那儿听了偃师的故事,都自叹弗如,不再吹嘘自己的本事,更加勤勉学习,终成一代木匠大师。

    卢平伸直身子,冷笑说,赌王说这个,是要告诉我卢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吗?

    庄仕泽不置可否,看向我,微笑着问,你呢,你听出了什么?

    说实话,我当时也不是很能理解庄仕泽的故事。之前张雪昀的故事虽然天马行空,但好歹说得是跟自己有关的事,有迹可循;而庄仕泽的故事漫无边际,毫无针对性,我一时之间实在难以领会。我故作深沉地点点头,然后说,我和卢老先生想的一样。

    其实我当时心里还有另一个答案,不过这个答案太大胆太疯狂,而且荒诞得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所以我宁愿相信庄仕泽的故事就像卢平说得那般简单。

    尽管从卢平当时的表情来看,他心里一定也有另一个答案。

    庄仕泽起身说,走,去吃饭吧。卢平收起外套,淡淡地说,我只是来跟你下棋,这局既然完了,我也该走了。说完也不等庄仕泽开口,冲央央他们点头示意了下,就径直出去了。

    我跟着庄仕泽来到餐桌前,发现餐桌正席已经正襟危坐着一个长相富态的老太,约莫六十岁上下。她留着大卷紫发,戴着金丝眼镜,耳朵上挂着祖母绿耳坠,身穿深黑色连衣裙,披着绿色真丝肩纱,此刻正枕着龙头拐杖在闭目养神。

    央央和米又挨在一起,收起了刚才的嬉皮笑脸,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不断拿眼神去瞟那老太。二舅则默然坐在她俩边上,张开报纸遮住脸,假装在看报。

    当时气氛有些压抑。庄仕泽轻咳了一声,那老太睁开眼扫了我们一下,慢悠悠地收起拐杖,面无表情地说,谈完了?那吃饭吧。顿了顿,她接着道,吃完饭,你自己跟她说。

    我看到庄仕泽露出勉强的颜色,在她邻座找了张靠背椅坐下,对那老太谄笑说,姐,看在你是小闲干妈的面子上,让婆婆缓两天吧。你看,我这刚把卢平摆平

    那老太不等庄仕泽说完,打断他说,你真以为自己赢了那小狐狸了?要我看,人家是故意输给你的。庄仕泽刚要开口争辩,那老太敲了敲餐桌,扬声说,先吃饭。

三十九 鬼影() 
那顿饭除了我以外,每个人都吃得小心翼翼。我见那老太吃起饭来跟小鸡啄米似的,看来养尊处优惯了,心里冷笑,也不管她时不时地冲我皱眉头,只管夹自己爱吃的大快朵颐。

    我边往嘴里扒饭边问二舅胖倌怎么样了,有没有给他喂食。二舅好不容易找到个话题,忙说你别担心,庄老哥早安排了人照顾他。他现在还吃不了东西,只能靠输液维持营养。等他醒过来了,我让央央给他喂点稀粥。

    我点点头,问庄仕泽庄闲怎么不来吃饭。

    庄仕泽笑笑说,这细路仔一个月能有三四天在家吃饭就算不错的了。不过他今早倒是说要回来吃,说是干妈和好朋友都在,他得作陪,不知道为啥没回来。说完看了那老太一眼。

    老太不看他,自顾专心和面前的炒青豆搏斗,淡淡地说,看你,都把他惯成什么样了。

    话音未落,门外砰砰砰一阵乱响,一个穿着大号红背心,眉清目秀,长得有些邪魅的男人抱着篮球冲进来,用手往后捋了下头发,冲我们露齿一笑说各位好啊,径直进房间去了。

    没一会儿,他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看到满桌狼藉,从身后抱住那老太说,干妈生小闲的气,也不用把菜全吃了嘛。您老消化不好,吃坏了小闲会心疼的。

    那老太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指了指我对他说,臭小子别总冤枉我老太婆,是你带来的小朋友吃的。庄仕泽冲他使了个眼色,庄闲举掌齐眉表示收到,走到我和央央之间坐下。

    那老太吃完饭,擦了擦嘴起身准备回屋。庄闲要去扶,她摆摆手说让你爹来吧,你陪陪这几个小朋友。说着慢腾腾地让庄仕泽和我二舅搀着去了。

    我等他们都走没影了,低声问庄闲那老太是什么人。庄闲边吃边说我干妈呗,我爸在广州做生意的时候认识的,我爸爸和她爸爸现在都在她老妈手底下做事。说着指了指央央。

    央央推了他一把说瞎说什么,我爸是来帮你爸的。跟着问了句,你今晚住哪儿?

    庄闲看了我一眼,再绕过央央冲米又笑了笑说,我晚上还有个局。我要不去,姑娘们会伤心的。说着转过头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就放心住我房间吧,我这几晚都不会回来。晚上别乱窜,这屋子大,什么古怪的东西都有,别到时候吓着你。

    我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他哈哈大笑,问米又她们都吃饱没,见她们点头,招手喊家佣来收拾。他从兜里用两根手指拎出串钥匙在我眼前晃荡,神秘地笑笑说,要不出去耍会儿?

    我摇头拒绝。央央打趣说,你又偷庄伯伯的车出去潇洒,小心他回头打你。

    庄闲用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划,用眼角看着我说,你还会关心我?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小斌哥哥吧。说着哈哈大笑出去了。央央满脸羞红,嘟囔了声无赖,拉着米又上楼去了。

    客厅里一下就只剩我一个人。我百无聊赖,到门外抽了支烟,准备上楼去看看胖倌。

    我攀着旋梯上了二楼。回廊没开灯,整个二楼阴惨惨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我想起庄闲的话,心说难不成这别墅里真有鬼?想着莫名地就有些紧张起来。

    说真的我也算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了,却唯独怕黑。从小到大,只要独处黑暗之中,我就会胡思乱想,直到把自己逼疯。为了壮胆,我大声喊了句,胖倌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应。我自己的声音在二楼空荡荡的墙壁间回荡,居然显得格外恐怖。

    我很纳闷央央和米又到底进了哪间屋子,怎么连个声儿都没有。就在我快抓狂的时候,旋梯口斜对面走道里的一间房突然啪的亮起灯来,是淡粉色的灯光。

    我以为是米又她们,心头大喜,快步走了过去。那屋关着窗,窗上糊着厚厚的墙纸,看不到房间里的情况。房门虚掩着,透出微弱的灯光。屋里没有人声,只有细微的,好似铅笔在纸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我透过门缝往屋里看,发现这不是央央她们的房间。房间里杂乱地摆放着无数空白的画架,画架间露出一架钢琴翻开的音板,看着像是女儿家练习画画和钢琴的书房。音板和琴键之间,端坐着一个模模糊糊的,好似披着头纱的人形脑袋,一动不动,如同橱窗里的模特。

    我被这骤然的发现吓了一跳,刚好外面传来央央的呼唤,扭头看去,发现她和米又正从挨着旋梯口的房间出来,立马惊吓翻倍。央央边拉着米又走过来边问我在看什么。

    我指着那间房说里面好像有人在画画,再转过头去,不由愣住那房间乌漆抹黑的,别说是有人了,似乎连灯都没有开过。

    央央走过来往虚掩的房门里看了一眼,摇摇头,点了下我的脑门说你看走眼了吧,哪有什么人?我也有些迷糊了,心说难不成刚才真是幻觉。我心有余悸,不想在央央和米又面前露怯,故意转移话题,问她俩刚才怎么回事,怎么不开灯,而且喊了那么久都没人应。

    米又笑嘻嘻地说,央央姐带我去解手了。我们女儿家在方便,怎么好意思应你。

    央央把我拉离了那间屋子,问我是不是在找胖倌。见我点点头,她笑着说,我带你去。小闲哥说了让你别乱跑。他们家房间多,第一次来是比较容易走丢。

    我又回头看了眼那个房间。屋里仍旧寂然无声,漆黑阴冷如同封存了太多秘密的暗箱。我心下存疑,当时也不表现出来,任由央央拉着,在二楼折来折去,去找胖倌的房间。

    央央对庄家别墅很熟悉,没多久我们就看到了胖倌。

    他已经醒了,躺在病床上,正努力跟家佣展开拒食拉锯战。之前小诊所里的医生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满脸阴沉,看来对自己这个不省心的病人非常不满。

    我走过去问胖倌怎么回事。他脸色还是很苍白,眼里却恢复了不少神采。见我们来,立刻跟见到救星似的大声抗议说,这么大个宅子,尽给我喂些淡得出鸟的清粥。爷爷我是重口味好不好,给我整点给劲儿的食物来。

    央央抿嘴笑了笑,上前劝他说,你刚刚恢复,肠胃受不了烈性食物,我们也是为你好。等你病好了,要吃什么,只管吩咐,保证没人拦你。

    胖倌直勾勾地盯着她,竟然乖乖点头。我和米又相视一笑果然,糙汉难过美人关。

    我让他们都出去,我要和胖倌说点男人之间的事儿。央央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领着米又,又让其他人也跟着离开。胖倌眼神还没从央央身上离开。我招招手,让他回神,附到他耳边悄声说,这庄家是个龙潭之地,不宜久留,等你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得赶紧走。

    胖倌仍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根本没搭理我。我摇摇头,叹了口气,想着他现在心绪不宁的,肯定听不进去,正准备转身离开,胖倌却突然叫住我,说是有件事情想跟我说。

    我以为还是斐然和央央相像的事儿,本不想理他,却见他脸上少有的正经,猜想应该跟我幺叔有关,端了把圆凳坐了回去。

    果然,胖倌让我挨近些,这才神秘兮兮地告诉我,那晚我们从诊所被转移到庄家别墅的路上,有段时间他是清醒的。他听到有个年轻男人(我猜应该是庄闲)对他身边的医生说,一定要治好他,他对王笑很重要,等他们去到该去的地方,婆婆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那医生问那屋里那人怎么办,这么困着他会不会出事。那年轻男人顿了顿才说不碍事,他是婆婆成事的关键棋子,别让人知道,也绝不能让他死。

    胖倌说,他当时还想多听些消息,眼前却交替闪过米又和斐然的脸,只觉得脑门剧痛,感觉一只冰凉的小手搭在他胸口上,只觉得胸口发闷,眼前一黑,就又昏了过去。

    我把刚才在画室里看到的鬼影跟胖倌说了。胖倌沉思了很久说,这件事看来不简单。现在我行动不便,你这两天找找机会,再去那间屋子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我说我们现在受制于人,行动会受很多阻滞,除非把央央拉进来,就是不知道这丫头到底站哪一边,而且我始终不明白,二舅怎么说也是个执法人员,怎么会跟这些人走那么近?

    胖倌看着我说现在在这儿瞎猜也没用,我们得想个法子摆脱这些人的监视。我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点子,胖倌坏笑着摇摇头,顿了顿,突然招了招手让我靠近。

    我以为他要跟我说什么,刚靠过去,他突然双手用力,把我推翻在地,跟着大叫起来。

四十 信号() 
我当时被他摔得有点蒙,心想这他妈算演的哪出啊?央央他们听到动静,急冲进来问怎么回事。胖倌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我说,赶紧把他弄走,他中邪了,会害死大家的,是个瘟神,弄走弄走。

    我心里哑然失笑:合着这就是他的办法啊?这装神弄鬼的,谁会相信啊?

    果然央央歪着脑袋,半信半疑地盯着我看了许久,侧身问米又,小又,你看呢?

    米又本来在扶着胖倌,听央央问自己,走到我跟前,表情严肃地打量了我很久,居然一本正经地对央央点点头说,好像是真的。

    她跟着转向我问,二小你仔细想想,之前有没有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见她眼神里有内容,闪着慧黠的神采,暗想难道她早和胖倌商量好了演这一出戏?而且她这问题问得很聪明,这些天我们遇见的古怪事,我随便拎出一件都能搪塞过去。

    我决定配合他们演戏,假装抠着脑门沉思,刚要张嘴,见米又默不作声地从口袋里掏出八卦镜,喊央央帮忙关上灯,用手电斜向去照镜面,摆弄着方向,让手电光反射到我脸上。

    我被强烈的手电反射光晃得睁不开眼,忙用手臂遮挡,却被米又喝止了。

    过了得有半分钟的样子,屋里电灯才被重新打开。我见除了那医生,米又他们三个,包括闻讯赶来的女佣都面色煞白,一副见了鬼的惊慌模样,突然感到很不对劲如果米又他们真是在演戏,这他妈演得也太真了,就连那女佣都能申请奥斯卡最佳群演了。

    央央跟那医生耳语了几句,那医生满脸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转身默默离开,也不知道是不是给庄仕泽通风报信去了。

    央央走过来拉着米又的胳膊问怎么办。米又看向我,格外认真地问,二小,你再好好想想,这些天你是不是得罪了哪位先人,或者有什么没弥补的过失?

    我当时突然被点醒,想起之前和幺叔追着那小孩灵魂时,不小心踩着的无碑坟,至今没有去吊唁扫墓,心说难道是这个?但是,这仅仅是我们那儿的一个说法,没有实际根据,而且我至今没有或者没真正发生过严格意义上的飞来横祸。

    我不知道他们那一瞬间在我脸上看到了什么,把踩在无碑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米又咬着贝齿想了想,对央央说,这件事宁可信其有,看来我得带他去给先人陪个不是。

    央央头点得跟捣蒜似的,说过两天正好是六月六,我们也要回去。小彬哥可以赶在过节时给那位先人祭拜,都一个村的,到时候不容易被误会。这两天就先在这儿休息休息吧。

    我想着胖倌让我去查探鬼影的事情,央央这话正合我意,也不等米又开口,点头说好。米又满脸忧虑,也不知道是担心我突遭横祸还是别的什么。

    央央劝慰了她几句,勾着她的肩膀正要离开,门被人啪地撞开,二舅满脸关切冲进来,抓着我的肩膀问怎么了。我看到他身后还有庄仕泽和那怪脾气的老太,不想说太多,摆摆手说没事,惹了点不干净的东西,过两天去趟老家给人陪个不是就好了。

    二舅看向那老太,老太轻轻点了下头,转身走了。二舅看了眼央央说好好照顾他们,和庄仕泽并肩走了出去。那医生进来说没什么事别打扰病人休息。我们也都先后出了屋。

    出门的瞬间,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胖倌,发现他也在直愣愣地盯着我,似乎真被吓着了。我摇摇头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就觉得他挤了下眼睛,嘴角扬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

    我靠,这家伙果然在演戏!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跟在米又她们身后,忧心忡忡地回庄闲的房间去了。

    隔天天没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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