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者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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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歧者三部曲-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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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担心,这东西几乎是摔不坏的。”大卫说,“我猜你肯定想回去了。马修,麻烦你带普勒尔小姐回旅馆吧,我手头上还有些事。”

“我就闲着呀?”马修冲他挤了下眼睛,“开玩笑的。长官,我这就带她回去。”

我冲着正要走出门外的大卫喊了声:“谢谢。”

“客气了,有问题随时问我。”

“准备好了吗?”马修问我。

他身材挺拔,大概有迦勒那么高,黑色的头发向前拢着,像是闲着没事儿就故意把头发往前拢一下,让发型看起来更像是睡觉时压的。他深蓝色外套里穿了一件黑T恤,脖子上还缠着一条黑色带子,他做吞咽状时,那带子就随着他的喉结一起一伏。

我随他走出这间窄小的办公室,又踏进了走廊。原本在这里的人群现已稀疏,大概开始着手工作或吃早餐去了。这里的人们有自己完整的生活:睡觉,吃饭,工作,生孩子,养家,死亡。这里曾是母亲称之为家的地方。

“一下子听到这么多事,我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崩溃。”“我才不会崩溃呢。”我有些自卫地反驳道。其实,我早已崩溃过了,只是面子上始终不愿承认。马修耸耸肩:“换我肯定会崩溃的。不过你想这样说就这样说吧。”终于看到了标有“旅馆入口”的牌子,我把平板电脑紧紧地抱在胸前,心中急切,急于奔向宿舍,把有关母亲的一切分享给托比亚斯听。

“等等,我和我的主管从事的工作涉及基因测试,”马修道,“不知你还有那个家伙——好像是马库斯·伊顿的儿子——可不可以让我测一下基因?”

“给我一个理由。”“好奇呗。”他又耸了耸肩说,“我们还从没测过实验之后经过这么多代的人的基因,而你和托比亚斯行事都有些……反常。”我抬起双眉。“先说说你吧,你对血清有非凡的抵制能力,比大多数分歧者也要出色很多。再说说托比亚斯,他虽对血清免疫,却没有我们研究总结的分歧者特性。等以后有空了再跟你详谈。”

我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该看看自己或是托比亚斯的基因,更别说他们还会像模像样地把我们的基因作对比。可看着马修脸上近乎孩子气的渴望,我心底深处理解他心中那股子好奇。

“我可以问问他,但我还挺想参加测试的。什么时候测?”

“今早可以吗?差不多一小时后我来接你,你自己也进不去实验室。”我点点头,心里突然激动起来,真没想到能对自己的基因了解更多。这就如看母亲的“日志”一般——我马上就能复原她的一部分了。

第十八章 托比亚斯 基因检测

早上起床后看到这些并不太熟悉的人睡眼惺忪,脸上还印有枕头压痕的感觉很是奇怪。我知道了克里斯蒂娜早上精力充沛,皮特头发压得平平的醒来,卡拉一步一步挪向咖啡杯,跟人的交流只有一连串的嘟哝。

我先冲了个澡,换上他们给的衣服。这衣服虽和我平时穿的衣服没多大区别,却是各种颜色混在一起,好像在这里衣服的颜色没有任何含义一样,也许真的没什么含义吧。我套上黑T恤,两腿蹬进蓝色牛仔裤,努力说服自己,这衣服再正常不过,这感觉再正常不过,我正在适应。

父亲的审讯定在今天,可我还没决定要不要观看。

等我洗漱好回到宿舍,翠丝已穿戴整齐,坐在一张床铺的边沿,像是要随时跳起来一样,这点和伊芙琳倒有些相似。

不知道谁端来了早餐,我抓起一块松饼,坐在她对面:“早啊,起得挺早的。”

“是啊。”她伸出脚,把脚放在了我的两脚之间,“今早在那个大雕塑旁遇见佐伊了,她说大卫要给我一个东西。”她拿起身边摆着的玻璃屏幕,用手轻轻一点,上面显出光亮,里面是一个文档,“这是我妈妈写的日志,虽然记得不多,可也算日志。”她像是不自在似的扭动着,“我还没怎么看。”

“怎么不看看呢?”我问。

“不知道。”她把这东西放下,屏幕也自动转黑,“可能是有些害怕吧。”

无私派的孩子一般不怎么了解他们的父母,父母也不会如其他派别一般,在孩子年龄稍大一点试着让孩子们了解自己。他们把自己包裹在灰色衣服和无私的行为之中,觉得过度表露心迹等于自我放纵。这个文档不仅仅是翠丝母亲的一部分,更是翠丝了解真实的娜塔莉·普勒尔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机会。

我突然明白,为何翠丝像捧了个魔力瑰宝,怕它随时消失,又为何不急于阅读。这不正和我对审讯父亲的心情一样吗?或许,这小小的文档里记载着她不想知道的事情。

循着她的眼光,我看向坐在屋子对面的迦勒,他正嚼着麦片,嘴巴一张一合,像个噘着嘴赌气的孩子。

“那你给他看吗?”我问。

她一时没有回答。

“我一般是不建议你给他什么的,可这个……应该说不只属于你一个人。”

“我知道。”她简短地答道,“我当然会给他看,只是我想让它现在只是我一个人的。”

这点我很同意,我大半生的时间都需要把某些信息憋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去想,却从未说出口。对我而言,隐藏话语和呼吸一样自然,想说出来的冲动反倒是新的体验。

她轻叹一声,从我手中揪了一点松饼,我轻轻弹了下她的手指头:“喂喂喂,你往右边走几步就有很多松饼。”

“所以呀,吃你几口,不要太心疼。”她笑道。

“好吧。”她抓起我的衣衫拉我入怀,轻轻地吻上了我的唇。我一只手抚着她的下颌,激烈地回吻着她。看到她又从我手中掐了几口松饼,我一把推开她,无奈地瞪着她。“等我去桌子上给你拿几个,就几步。”她嘴角一扬,笑着说:“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今早想不想去做一个小小的基因检测?”“小小的基因检测”,这个短语在我听来似乎是个矛盾体。“为什么?”我问。说实在话,要看我的基因和要看我的裸体没什么实质性区别。

“我今天在实验室遇到了叫马修的男孩,他说大家对我们的基因组成很感兴趣,想对我们的基因进一步进行科学研究。”她说,“他还特别问到了你,说你可能是个特例。”

“什么特例?”“你表现了一部分分歧者特性,但也有一些特性没有表现出来。我也一知半解,他就是有些好奇。你不想去就不用去。”周围的空气变得炙热、沉重,我摸了摸后脖颈,挠了挠发际线,缓解了下内心的不适。差不多还有一小时的时间,我就可以从视频中看到伊芙琳对马库斯的审讯,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看这一幕。我虽然极不情愿任由生人一层层剥开我基因的秘密,嘴上却还是答应了:“没问题,我跟你去。”

“太好了。”她又美滋滋地吃了一口我手上的松饼,一缕头发掉下,挡住了她的眼睛,还没等她发现,我便帮她撩起,掖在耳后。她抬手抓起我的手,手心温热而有力量,嘴角一弯,露出一抹甜甜的笑。

门轻轻推开,一个三角眼眼角微微上扬,头发乌黑的年轻男子走进来,我一眼就认出他是托莉的弟弟乔治·吴,托莉一般喊他“乔吉”。

他的笑有些轻浮,我只想连连后退,想离他即将知晓的悲痛远点儿。“我刚赶回来,”他有些接不上气地说,“他们说我姐姐和你们一起来的——”

我和翠丝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周围其他人看到门边的乔治都安静下来,一时间一片静寂。这种窒息的静寂就如无私派葬礼时凝重的沉默一样。就连平时看别人痛苦会幸灾乐祸的皮特,此刻也有些手足无措,双手一会儿叉在腰上,一会儿塞到口袋里,一会儿又移回腰间。

“怎么……大家都看着我干吗?”乔治打破了沉默。卡拉向前走了几步,看样子是要把噩耗告诉他,可我估计她处理不好这件事,所以我一下子站起身,阻止了她正想说出口的话。“你姐姐的确是和我们一起来的,”我说,“可我们在路上被无派别者偷袭了,她……她没能挺过来。”

这短短一句话没能说出的还有很多很多——她的离世来得太快,几乎就在一瞬间,那原本活生生的人栽向地面,接下来就是仓皇中的我们跌跌撞撞地摸黑逃窜。她倒下的那一刻,我选择了放弃,我本该救她,我们几个人中,只有我和托莉最熟,只有我知道她是如何紧紧地拿着文身针,知道她的笑声怎样沙哑如被砂纸摩擦一般。

乔治瘫软下来,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强撑着自己:“什么?”“她为了保护我们,牺牲了自己。”翠丝语调中竟是出人意料的柔和,“若不是她,我们几个都不会在这里了。”“那她……她死了?”乔治虚弱地反问,整个身子靠住墙壁,双肩委靡地垂着。站在走廊里的艾玛尔手中拿着面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笑意一点点消退,变成了黯然神伤,他把面包放在门旁的桌子上。“我本想找机会告诉你的。”艾玛尔说。艾玛尔昨天说乔治的名字时那么随意,我还以为他们之间互不认识,可现在看来我想错了。

乔治双眸无光,蒙着一层水汽,艾玛尔一手揽住他的背部,把他揽进怀抱。乔治的手指弯曲,紧紧地抓着艾玛尔的衬衫。他太用力,指关节都发白了。我没有听到他哭,或许他并没有哭,或许他只是需要抓住什么东西。隐约间,我想起自己的悲痛,那时小小的我以为母亲永远走了,只是觉得世间的一切都与我相隔,仿佛每时每刻都想咽下些什么。只是其他人是否有同样的感受,我不得而知。

艾玛尔最后把乔治带出屋子,我目送着他们肩并着肩沿走廊离去,两人低声交谈着。

我差点忘了自己要去做基因测试,直到宿舍门口出现了个陌生人,我才蓦地想起来。来人是和我一般大的年轻男子,他冲着翠丝招了招手。

“是马修,我们该走了。”她道。她抓起我的手,带我朝门口走去。我可能并没听见她提到马修并不是乖戾的老科学家,或许是她压根儿就没提。心里默念:别犯傻了。这个叫马修的男孩冲我伸出了手:“你好,见到你很高兴。我叫马修。”

“托比亚斯。”我本想说“老四”,可这个名字在这里有些奇怪,这儿的人们绝不会用自己的恐惧数量来给自己命名,“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那我们去实验室吧,这边请。”他说。清晨的基地人头攒动。人们穿着绿色或深蓝色的制服,因为个头儿不同,有的人衣服长到脚踝,有的人衣服边比脚面高出几厘米。基地中到处是公共区域,还有许多分支朝着主要门厅而去,有如心脏的心房和心室。每一块公共区域都标着数字和字母,人们在区域间穿行,有的人两手空空,有的人拿着翠丝带回来的那种玻璃平板设备。

“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翠丝问,“用来标识区域的?”

“它们以前是登机口的号码。”马修道,“每一块区域都有闸门,穿过这扇门,走过一条通道,就可以登上去某一特定目的地的特定航班。它们当时把机场改成基地时,拆掉了等候区域的所有座椅,换上了实验室设备,大多数的设备是从城市里的学校拿来的。这里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大型实验室。”

“那他们在忙些什么呢?我以为你们不过是观察实验而已。”说着,我忽然看到一个女人从通道的一端跑向另一端,手中捧着一个平板电脑,那股小心翼翼的劲儿,真像捧着祭品似的。道道阳光透过天花板上的窗子倾斜落下,在擦亮的瓷砖地板上投出条条光影。透过窗子往外望去,世界一片祥和之色,草修剪得整整齐齐,野生的树木在远处摇摆着,一时没法想象,就在这样的世界里,人们因为“基因缺陷”而自相残杀,而在我们离开的那座城市里,人们还生活在伊芙琳那一套严格的制度下。

“观察实验自然有特定的人员,录入和分析实验结果又需要一部分人力,不仅这样,还有人专门负责继续研究修复受损基因的办法,除了实验要用的血清之外,还有我们自己用的血清……有好几十个项目呢。如果有好的想法,就可以组建团队,提交由大卫总负责的基地委员会。只要不是太冒险的项目,委员会一般会通过的。”

“是啊,他们不想冒任何风险。”翠丝道。

她微微地翻了个白眼。

“想想需要投入的努力,小心点也不为过。”马修道,“当时派别制度和各种血清还未被引入,所有的实验都不断受到来自内部的抨击。血清的存在在某些方面确实可以控制局面,尤其是记忆血清。不过呢,记忆血清现在应该没人继续改进了,它应该在‘武器实验室’。”

说起“武器实验室”五个字,他的语气就像这词很脆弱,很神圣一般。

“就是说一开始,是基因局给了我们血清。”翠丝道。

“没错,只是后来博学派一直在不停地改进血清,你哥哥也出了一份力。说实话,我们在控制室经过长期观测后,也从博学派那里学到了怎么配制改进版血清,只不过关于记忆血清,博学派没怎么进行研究。我们在记忆血清上花了大量功夫,它算是我们最伟大的武器了。”

“武器。”翠丝重复道。

“嗯,我们可以用它来镇压反叛军:其一,只是抹杀掉他们的记忆,不需要将他们统统杀掉;其二,他们只是忘掉要争什么了。我们也是用这个办法对付边界地带的反叛者的,那地方离这里差不多一小时路程,有些当地人总想侵犯和突袭我们,记忆血清就发挥了作用,不见一丁点血就可以阻止他们。”

“这也太……”我正想说,却被马修打断。

“还是很糟糕,对吧?也许吧,可这里的高层却把它看作我们活下来的救星,当作我们的呼吸机。好了,到了。”

我眉头扬起,甚是不解。他说起反对领导的话语气太随意,我差点没有注意到。不知这里的人们是不是可以公开发表反对意见,在日常的谈话中自由地提出异议,而不是像我们那边一样,只能在隐秘的地方小心地低声说出这些抗议。

他举起工卡,在左边厚重的大门上扫了一下,门自动打开,我们走进了一条狭窄的走廊,走廊里荧光灯洒出一片苍白的光亮。他走到了一扇门前停住脚步,门上标有“一号基因治疗室”几个字。屋子里,一个浅棕色皮肤、穿一身绿色连身衣裤的姑娘正收拾测试台上的文件。

“她是我们的实验室技术员,叫胡安妮塔。胡安妮塔,这位是——”

“不用介绍了,我认得他们。”她笑着接过话。我从眼角余光中看到翠丝神情凛然,面露不悦,大概是想到他们每时每刻都观测我们吧,可她未发一言。

技术员姑娘向我伸出手:“除了马修的主管,喊我胡安妮塔的人就是马修这小子了,我叫妮塔。需要准备两个测验吗?”马修点了点头。“马上好。”她说着打开对面的一排柜子,拽出一些东西,这些东西都包在纸和塑料包装里,上面贴着白色标签。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全是撕裂声响。“你们觉得这里怎么样?”她问我们俩。“正在慢慢适应。”我道。“好吧,我很理解你们。”妮塔冲我微微一笑,“我也经历了另外一个实验——在波利斯市进行的,那个失败了的实验。等等,你们还不知道波利斯市在哪儿吧?其实离这儿也不是很远,乘飞机大概不到一小时。”她停了停,又继续说,“这样说你们好像听不懂,不过也没什么。”

她从塑料袋里抽出一个注射器和针头,翠丝紧张起来。“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翠丝问。“读取你的基因。”马修说,“你没事吧?”“没事。”翠丝语调中依旧透着紧张,“只是……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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