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玲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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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玲剑-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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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乞丐约莫三四十岁光景,肩上披着破麻袋,乱发蓬松神情萎顿,一面呵欠连连,一面揉着眼屎,好像刚睡醒的样子。

康浩本来没有在意,谁知那乞丐竟笔直穿过大街,走到他身边,紧挨着也蹲下身子,同时伸手向花篮里拿了一支腊梅花,凑在鼻上闻了闻,两个指一捏,将花朵捏成粉碎,洒落一地。

康浩猛一愣,那乞丐己开了口,冷冷道:“老头儿,干什么来的?”

口里问道,却连头也没抬,又伸手取第二朵花。

康浩连忙按住花篮,惊诧道:“老弟,你这是做啥?有话好说,干吗作贱老汉的花儿?”

乞丐仍然没有抬头,只哼了一声,道:“现在是我问你,老头儿,你要放明白点。”

康浩道:“老汉是种花的,碍了你老弟什么事.”

乞丐冷笑道:“种花虽然不碍事,可是你把花拿到这儿来卖,却碍了老子的规矩,懂吗?”

康浩恍然道:

“敢情这一段,是老弟你的地盘?”

乞丐应声道:“不错,地有地头,行有行规,你连规矩都不懂也来做买卖!”

康浩不愿跟他瞎纠缠,苦笑一声,道:“多承指教,老汉是第一次送花进城,不知道城里的规矩,老弟你多担待……”

乞丐截口道:“那容易,把篮子和花朵留下来,你请便吧!”说着,劈手将花篮夺了过去。

康浩急道:“老弟,有话好说,这一篮花全是店里一位姑娘订购的,你可千万不能把花拿走,叫老汉没法交待。”

那乞丐并没有将花篮拿走,但却低头在篮子里翻弄搜索,似乎疑心篮子藏有什么东西?

等到证实篮中的确只有几束鲜花,乞丐好像有些失望,沉声问道:“那些买花的姑娘姓什么?什么时候向你订购的?”

康浩道:“那位姑娘姓易,是大前天向老汉预订的,指明送到‘关洛第一楼’来。”

乞丐又问道:

“老头儿,你住在什么地方?”

康浩信口道:·“老汉是西城外三山村的人。”

乞丐脸色一沉,道:“我也是西城人,怎么从没看见过你?”

康浩笑道:“这就奇怪了,老汉姓潘,世代居住三山村,一进村口往右第六家那栋瓦屋,就是潘家祖业,老弟不信,可以去查问。”

那乞丐显然并不没有真正去过三山村,狡猾地笑了笑,道:“念在乡亲份上,这次算便宜了你,不过……”

话未毕,客栈店门忽然“呀”的一声打开了,一条魁梧人影大步跨了出来。

乞丐一见那人,眼中顿时—亮,来不及再说下去,匆匆将花篮塞还康浩,反手一掀肩头麻袋,站起身子,向东而去。

康浩看得暗吃一惊,因为那乞丐在掀起肩上麻袋的时候,左襟赫然露出一朵闪亮的银花。

店门外,出来一名锦袍宽带,腰县长剑的魁梧老人,竟是“一剑堡”的武术教练。“八臂天王”金松。

康浩曾经见过金松一酊,便印象并不深刻,只知此人沉默寡言,不像“屠龙手”秦梦熊那般飞扬浮臊,却显得有些冷傲阴沉。

可是,他万万也想不到,此刻“八臂天王”金松前额英雄巾上,居然也缀着一朵小小银花标志。

两朵银花大小虽不相同,形式却一般无二。

那乞丐掀了掀麻袋,由金松面前侧身而过,低头向东行去,金松似有意似无心,举手整了一下英雄巾,仰面略一环顾,竟缓步向西而去。

照面之际,两人并未交谈片语只字,只是分途相背而行,看来好像毫无关系。但康浩人目那两朵银花,心里已矍然警觉,连忙低下头去,假作没有看见,却用眼角余光,暗暗注意着两人举动。

那乞丐步履瞒珊走到东面一条小巷口,身形一折,进入巷内, “八臂天王”金松也施施然转入西着另一条横街;看情形,他们是准备绕过“关洛第一楼”那道围墙,准备在后面僻静处再度碰头见面。

康浩本想跟踪下去,又顾忌被那乞丐发现,打草惊蛇反而不妙,若就此罢手,心又不甘,况且那乞丐和金松分路绕道而行,自己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难免顾此失彼。

正为难,忽见两名黑衣汉子从对街转角处快步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遥遥跟踪那乞丐主小巷,另一个故意绕过康浩身旁,低声说道:“康少侠放心,两个点子交给咱们了。”不待回答,径自加快脚步,尾随金松向横街而去。

康浩认得两人都是骆伯伧手下,心中大喜,店门已开,急忙提了花篮,闪身进了“关洛第一楼”。

这时天刚黎明,客店里静悄悄的,柜上有人“打铺”的小伙计,兀自鼾声阵阵,睡得正憩。

“关洛第一楼”本是蛇拳门前任掌门人“开碑手”柳逢春的产业,自从柳逢春遇害, “七步追魂手”洪寿也相继丧命,蛇拳门迭遭大变,势力衰败,所经营的酒楼客店也纷纷歇业,唯因“一剑堡”和“抱阳山庄”高手仍留在洛阳城中, “关洛第一楼’’客店才勉强支撑着未曾关闭,不过,店中人员已经裁减大半,并且停止对外营业,仅充一庄一堡下榻之用,无怪伙计懒散,天明犹未起床,一派破落景象。

康浩穿过前厅,缓步向后院落走去,但见桌椅零乱,积尘未扫,偌大院子显得空旷死寂,回想自己初到洛阳情景,前后仅仅十数日,期间盛衰盈虚变化竟如此悬殊,不禁泛起无限感慨。

他伛偻着身子,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那一重重月洞门,庭院空寂,阒无人踪,不多一会,就越过了两进院落。

行近后园门,他忍不住停了下来。

这时,正是他曾经居住过的那座雅静的花园,隔门望去,园中景物依旧,那小巧的房舍,精致的凉亭,花丛畔池水荡漾,墙脚下蛙鸣声声,就在这小小花园中,他领略过易湘琴“掷蛙”约晤时的刁蛮,也忍受过应伯伦“投剑”怒逐的屈辱,更享受过月下携手,亭中隅语的绮丽温馨往事,恍如昨日,其中滋味虽各不相同,但同样深深镌刻在他脑海中却是并无二致的。

康浩正怅惘如痴,忽闻身后传来步履声响,一惊回顾,岂料竟是“日剑”应龙独个由长廊那边走来。

康浩大感心慌,紧捏花篮,不知究竟是躲一躲的好或是以静待变的好?

心念转动间,应龙已到了近前。

康浩见避已不及,只得含笑招呼道:“公子早!”

谁知应龙即恍如未闻,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面,脸上挂着痴迷的傻笑,从园门前昂然而过。

看神情,他心里正想着什么开心事,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个卖花老头儿。

直到走出四五步,应龙才愣站住,扭头望望康浩,问道:“喂!老头儿,站在这儿干哈?”

康浩忙道:

“小的是卖花人。”

“卖花人?”应龙翻了翻眼睛,茫然问道:“花有什么用?”

康浩笑道:“花儿的用处多得很,公子们用来放置案头,可以爽心悦目,姑娘们买来戴在襟角发上,可以人花相映,传香增美。”

应龙喃喃念道:“人花相映传香增美”,突然大步走了回来,一把拉康浩,低声说道:“老头儿,你是说这些花儿给姑娘们戴了,会比以前更美?更好年?’’康浩点头道:“正是。”

应龙舒伸出舌头,舐了舐嘴唇,哑声又道:“我再问你,如果那们姑娘已经美得不能再美了,戴上花儿会怎样?”

康浩道:“人美花娇,相得益彰,那自然更是美上加美。俗语说: ‘牡丹虽好,尚须绿叶陪衬。’美人如牡丹,花儿就是陪衬的绿叶了。”

应龙没待他说完,哈哈一笑,道:“好,这篮儿花,大爷我全买了。”

说着,抛下一锭银子,劈手夺过花篮,大笑而去。

只见他一边走,一边欣然作歌,唱道:“牡丹含露真珠颗,美人折向庭前过,含笑问檀良:花强奴貌强?檀郎故相恼,须道花枝好”。

歌声未毕,前面长廊下忽然转出“月剑”应虎,横身拦路问道:“大哥买这些花,可是准备送给‘她’戴的?’’应龙笑了笑道:“不错,你也想买些吗?”

应虎道:“不错,可有什么异种好花?”

应龙得意地递过花篮,那应虎只冷冷了瞥一眼,突然振左臂,将花篮抛向空中,身形微挫,右手已闪电般抽出长剑。

但见寒芒展动,凌空一卷,整篮鲜花连蓝于尽被斩成了碎片,飘飘扬扬,洒落一地花雨。

应龙勃然怒道:“老二,这是什么意思?”

应虎缓缓还剑入鞘,却扬眉唱道:“佳人问语发娇嗔,不信死花胜活人,将花扯碎掷郎前,请郎今夜伴花眠哈哈!小弟是一番好意,怕你唐突了佳人!”仰面大笑,转身走了开去。

应龙按剑屹立,竟想不出话来驳他,好半晌,才恨恨一跺脚,道:“等着吧,总有一天,要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他说这些话时,咬牙切齿,眼中布满凶光,显见确是萌发了杀机,并非一时气愤之辞。

康浩看在眼里,惊在心头,由“日月双剑”这种异常的举动,足以证明: ‘中蛊’乃千真万确的事了,一个若被“蛊毒”所惑,必然神思恍愧,不由自主,懵懵痴迷之下,别说叫他去杀人,就是要他自杀,他也不会迟疑一下。

想到这里,不禁又十同情“日月双剑”。他们只:弟俩除了跋扈些,本性并不坏,一身武功剑术,也算得出类拔卒的年轻高手,如非失意于易湘琴,又怎会轻易受到妖女冉肖莲的蛊惑,而“一剑堡”和“抱阳山庄”齐名武林,门当户对,彼此又有亲谊,假如自己没有邂逅易湘琴,也许……

他脑际思绪如潮,一时间联想了许多,但他却没有想到,男女之情,微妙莫测,就算他不认识易湘琴, “一剑堡”和“抱阳山庄’’也未必便会由亲谊成为亲家,这种事岂能单凭常理推断。

思忖间,应龙已走得无影无踪,偌大庭院,又乘下康浩独.自一人,他望望那满地残花断叶,摇头轻叹一声,只好空着手向上房走去。

转过两座花棚,便是易湘琴和袁家姊妹下榻的上房,这时,园内静悄悄的,房门也紧紧闭着,尚未打开。

康浩不觉暗诧,心忖道:“现在虽然还是清晨,但练武的人都惯于早起,怎么前后三进院落,只有‘八臂天王’金松一个人起来至于日月双剑兄弟,很可能大亮以后才溜回来,根本尚未入寝。

正在诧异,房门忽然开了,一个十四十五岁的小姑娘,揉着眼睛,呵欠连天的走出来。

那小姑娘面目很陌生,模样儿像是丫环,但康浩素知客店中并无侍应仆妇,而易湘琴和袁氏姊妹也没有携带随身侍女,不知何时竟添了仆妇丫头?

意念间,连忙迎上一步,含笑叫道:“请问……”

那小姑娘正睡眼惺松,猛然吃了一惊, “噔噔噔”连退两三步,举手直拍着胸口,跺脚嗔道:“唉呀!你这老头子是打哪儿钻出来的?没头没脑拦人家,把人家吓了一大跳!啊!吓死人了!”

康浩急忙陪笑道:“都怪老汉鲁莽,惊了大姐。”

那丫环定过神来,闪目打量道:“你是什么人?到这儿来干什么!”

康浩心念电转,答道:“老汉是卖花的,刚才在街上受一们客人嘱托,叫老汉送个急讯到‘关洛第一楼’客店来。”

丫环脸色一沉,道:“送讯就该由店里伙计通报,这儿是上房,你怎么径自闯了进来?”

康浩道:“那位客人有个急讯,要送给店里一个姑娘,老汉见伙计们还没起来,一时心急,就冒昧寻来了。”

丫环道:“这儿住的姑娘有好几位,你要找哪一位?”

康浩道:“找一位姓易的易姑娘。”

那丫头讶问道:“是一剑堡的易姑娘么?”

康浩道:“是的!正是这位易姑娘,敢问她起床了没有?”

丫环摇头道:

“你来得不巧,姑娘们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康浩一怔,道:“现在天刚亮,姑娘们就已经出去了?

那丫环道:“不是今早出去,是昨天夜里出去的,到现在还没回来,你有什么急事,不妨告诉我,等她回采,我再替你转报。”

康浩诧道:“你是说,这儿住的三位姑娘全都出去了么?”

那丫环道:“岂止三位,连咱们家一共是五位姑娘,四位老爷,都是昨天夜里就出城去了,如今全没回来”。话声微顿,又问道:“你究竟有什么事要见易姑娘?假如是书信,交给我也是一样。”

康浩沉吟了一下,道:“请问大姐尊府是……”

那丫环挑眉傲笑道:“你还不放心吗?告诉你,咱们是怀玉山马金岭,武林中‘三庄二岛一竹林’的白云山庄李家,我名小翠。”

康浩惊“哦”一声忙道:“既然这样,待一位易姑娘回店的时候,烦请小导转告!就说有位姓康的客人,约他今晚三更,在白马寺相见,有要事面告。”

小翠迫问道:“那姓康的是不是名叫康浩?”

康浩道:“这老汉就不知道了,那客人只说他姓康。”

小翠点头笑道:

“准是康浩,不会错的了,昨夜咱们刚到,就听见袁家两位姑娘一直在提康浩这个名字,听说他是易姑娘的……”

这丫头显然是个喜欢多嘴的人,眼珠子一转,忽然悄声问道:“喂!老头了,那位康浩,是不是长得很俊呀?”

康浩呐呐地道:“这个倒看不出来。”

小翠埋怨道:“真是个老糊涂,一个人长得漂亮不漂亮,你也看不出来?”

康浩只觉发烧,讪讪地说道:“大约老汉没有太留心,所以咳咳”幸亏脸上有易容膏,不然,准变成“关公”了。

小翠挥手道:“好啦!好啦!这些话问你一个糟老头儿,还是对牛弹琴,反正今夜三更,咱们总看得见的。没事了,你走吧!”

康浩急道:“那位客人特别叮嘱,口讯只能告诉易姑娘个人,届时请她一个人去赴约,不能带旁人同去的。”

小翠道:“这话是那姓康的说的?”

康浩道:“不错,是他亲口再三叮嘱的。”

小翠笑道:“到时候只怕由不得他,咱们姑娘和姓易的姑娘是结拜姊妹,这种事,只别摘得开咱们姑娘。”

康浩道:“可是,那位姓康的客人说,若有旁人同行,他就不露面相见。”

小翠扬眉轻哂道:“不露面?哼!除非他一辈子不想跟易姑娘见面,那还差不多。”

康浩道:.

“这……”

小翠截口道:“别罗苏了,你口讯已带到就只管回去吧!我还有事,没工夫跟你唠叨”。径自去了。

康浩摇头苦笑一声,无可奈何地退了出来。

但他却全然没有留意到,就在那紧闭的上房长窗后面,正有一双炯炯的眼神,自始至终,一直凝注着他。

赶回“节孝坊”,两名跟踪金松的汉子尚未返回。

骆伯伧听了康浩的叙述,不禁骇然变色惊道:“这么说,终南一剑堡竟跟他们同流合污?这简直太可怕了。”

康洗道:“事情演变到目前,委实错综复杂,令人难辨敌友,依小侄猜想, ‘八臂天王’金松和‘屠龙手’秦梦熊两人,可能都是奸细,日月双剑受了蛊毒,抱阳山庄和一剑堡等于同遭腐蚀,随时会发生变故,假如他们想下手应伦伯和易君侠,那实在防不胜防,可是他们为什么迟迟没有发动呢?”

骆伯伧道:“也许他们正是在等候白云庄李东阳,准备同时将二庄一堡一网打尽。”

略一沉吟,忽又问道:“你可知道,易君侠他们为了什么事,连夜赶出城去的吗?”

康浩摇头道:“不知道,据那丫环小翠说,李东阳领着两上女儿,昨夜才到,紧跟着就和易、应等人,赶出城去,天亮犹未回店,想必是发生了什么紧急重大的事故。”

骆伯伧回顾“飞蛇”宗海东,道:“六弟,带人去打听一下,顺便接应跟踪金松的两名弟兄。”

宗海东答应一声,匆匆而去。

骆伯伧眉头紧锁,陷入深思之中,康浩也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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