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
“好了，徒弟，为师已经将本派法术最高奥秘传授于你，你可以出师了。”
“……”
出师？
出你妹！
明明什么都没教好吗？
随随便便背两句《道德经》就让你忽悠过去了？
说好的自由操纵雷、火、冰三种自然之力呢？
“师父，你的学问果然恢弘广博，犹如汪洋大海让弟子不着边际五体投地，只是能不能教徒弟两招简单有效的？”林远征耐着性子提出小小的要求。
“肤浅！********，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唯道，善贷且成——伙计，再来一坛，老道今日要一醉方休。”
“师父，你玩火那一套能不能教我。”眼看葛真人只顾着喝酒，林远征只好单刀直入，说直白一点。
“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战者殁于杀。嗝，玩火者，必****。呕，为师劝你无为而无不为，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嗝。还是喝酒好。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嗝。”葛真人喝得醉醺醺的，思维倒是还清晰。
尼玛，老子学费都给了，你还给我装糊涂是吧？
老子可不是来听你讲《道德经》讲大道理的，老子是来学本领的！
林远征不干了：“师父你就教教我呗，要是徒弟什么都没学会，出去也给师父你老人家丢脸啊。”
“徒弟，你这就不懂了。为师乃是修道之人，方外之士。世人怎么看我于我何干？所谓‘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举世誉我，我有何荣？举世非我，我有何丧？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呕，喝……”
林远征被这么一个宠辱不惊的大仙弄得毫无办法：“师父你真不打算教我？”
“徒弟何出此言？为师已经将法术的要诀尽数传授给你。”
“死牛鼻子，退钱！把钱退给我，我要去别的门派。”林远征只好使出最后的撒手锏。
“呕，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徒弟，你既然已经拜了我门下，就要孝、孝敬一下师父。嗝，你要去别的门派，可以。但是这学费是万万不能退了。”葛真人抱着酒坛醉眼迷离。
靠，这么坑！不带你这样玩的好吗？
“额，那我还是不退了……”林远征想了想，一来身上只剩下八两多银子了，二来别的门派也没那么容易进。
“好好好，浪子回头金不换。呕，为师欢迎你迷途知返，重新拜入我阴阳道门下。嗝，表明你的诚意，再拿出二十两银子来给师父买酒喝。嗯，为师再考虑要不要收你。”葛真人酒糟鼻红通通的，看上去已经喝得很高了，只有说话还不打结。
尼玛！喝醉了还想着要钱！
林远征这下再也按捺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去，然后抓起——当然不是葛真人的头，而是葛真人手里的酒坛，然后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啪——”
酒坛破碎，酒水溢出，整个酒馆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香。
“徒弟，你这是要做什么？”
葛真人顾不上责罚林远征，而是立刻趴在地上，干什么？
舔地上的酒啊。
眼看着拜了一个这样窝囊无能、嗜酒如命还会无耻敛财的酒鬼师父，林远征心里火气更大了，马上又抱起另外一个酒坛往地上一砸。
“徒弟，别扔了，别扔了，为师不收你另外的学费就是了。”
葛真人连连求饶，一边捡地上的酒缸碎片拼命舔着。只是没想到他越是求饶，林远征火气越大。
“啪——”
最后一个酒坛也被林远征砸了。
“酒，酒，我的酒——”
葛真人望着满地的酒坛子碎片和变成了水渍的酒水欲哭无泪，神情看上去相当可怜。
林远征这下心里痛快了，迈开大步往外面走去。不过，葛真人就不打算放过他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葛真人在林远征身后念念有词，只是语调十分怪异，仿佛在唱歌一样。
靠，还来《道德经》，这老牛鼻子脑子坏掉了吧！
林远征不屑一顾。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有欲以观其徼……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葛真人刚刚念到这里，正好林远征一只脚踏出酒馆门外。
“轰隆隆——咔嚓嚓——”
原本还是晴朗的天空忽然天雷滚滚，一道巨大的闪电不偏不倚正好劈中林远征。
什么叫做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林远征这下懂了。
事情还没完。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原本已经变成地上积水的酒水慢慢凝结成了冰，然后变成一根根细小的冰刺，再齐刷刷地飞往林远征身上。
哇！万箭穿心！
无数细小的冰刺扎入体内，痛彻心扉也就罢了，问题是还冰冷入骨，寒透心髓啊！
就这样结束了？
想得美！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葛真人终于念完了。
林远征来不及庆幸，一股火苗从身下开始烧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大。奇怪的是，衣服并不烧烂，只是毛发和皮肤上发出一股焦臭的味道。
“师父，我错了……”林远征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赶紧向葛真人认错。
“哼——”葛真人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伙计，赶快给我师父来一坛好酒。”林远征赶紧亡羊补牢，还好未为晚矣。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去！”葛真人对着林远征念念有词，林远征身上的寒冷和灼烧感顿时消失，仿佛从来没发生过。
太神奇了！
“师父，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吧，弟子一定认真学。”
眼看着葛真人又开始一碗一碗大喝起来，心情已经好转，林远征赶紧抓住时机请教。
“嗝，你想学啊。好说——”葛真人打着酒嗝，“为师这里有一本秘笈，是为师多年刻苦钻研耗费无数心血总结而来。现在把秘笈传授于你，呕，为师也不多收你的钱，只要收回纸张和刻印费用，十两银子，成本价。”
靠，你这么会做生意还当什么导师？
直接去开个店铺卖书赚钱好了！
腹诽归腹诽，这种话绝对不能说出来。
“师父，那个，弟子已经交了学费了……”
“学费归学费，书本费另收，两码事。”别看葛真人喝得烂醉，头脑却十分清醒。
“念在弟子家境贫寒，生活艰难，而且刚才又替师父老人家还清了酒钱的份上，那个，能不能便宜一点。”林远征有意无意地拍着酒坛。
“咕。”葛真人只顾着喝酒不说话。
林远征招招手：“伙计，再给我师父来一坛好酒。”
“好吧，念在你小子一片孝心的份上。为师这本独家秘笈就给你点优惠，八两银子，再也不能少了。”
“伙计，再来一坛好酒——师父，再便宜一点吧。”
“好小子，就你聪明——五两银子，趁为师心情好。”
成交。
林远征接过秘笈就往怀里揣，然后掏出五两银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师父，你慢慢喝，徒弟我先走一步。”
“额，好好好。咦，不对，那个酒钱，酒钱你付了没有——”
葛大仙反应过来的时候，林远征早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哈哈哈，我只替你点酒，可没说要替你付酒钱！
跑出老远，林远征兴匆匆地拿出那么秘笈一看，上面只有五个字——
玄之又玄经。
往里面一翻，只有各种排列的五个字符：宫商角徵羽。
什么东西？
一本曲谱？
我没搞错吧！
林远征傻眼了。
第四十三章 玄之又玄经（）
一整天，林远征都待在房间里，既不去江东客栈上班点到，也不去街上查探风声。
干吗？
研究那本《玄之又玄经》啊。
很显然，葛真人那本多年刻苦钻研耗费无数心血总结而来的所谓《玄之又玄经》不过就从《道德经》里面摘抄了一些句子。
一字不差。
没有一个原创的字或者词。
这就叫做“多年刻苦钻研”的结果？
就那么薄薄的几张纸就要卖十两银子？还只是成本价？
天下文章一大抄的既视感有没有！
当然，两者的区别还是有的。
——比如，《道德经》洋洋洒洒有五千多字，而《玄之又玄经》从头到脚的字加起来才一千多。
——又比如，《道德经》的是老子，而《玄之又玄经》的署名是葛思远，而且上面还特别注明了“独家研究成果，非经允许刊印抄写都视为盗版，必追究责任”云云。
——再比如，《道德经》通篇都在阐述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而《玄之又玄经》的正文上面则加了一些细小的文字注释，这些注释不伦不类，概括起来就是：五个字的不同排列组合。
哪五个字？
宫、商、角、徵、羽。
林远征当然知道这五个字就是古代的音阶，跟西方的七音符DoReMiFaSoLaSiDo一个性质。但问题是，他不懂音乐，也不懂乐谱啊。
宫商角徵羽各代表哪个音阶，要怎么唱出来，完全不明白。
而且，还不止看懂音阶那么简单。《玄之又玄经》里面有的是几个字对应一个音阶，有的一个字对应几个音阶。
还有高音低音的区别呢。
妈呀，脑袋都要炸了！
林远征几乎都能把一部《玄之又玄经》闭着眼睛默写下来了，但是里面的深刻内涵完全参不透啊！
要不再回去问问葛思远那个死牛鼻子道士？
唉，算了吧。
那个死道士，不但贪杯好酒，花样敛财也相当有一套。自己身上就只剩下那么一点银子了，恐怕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求人不如求自己。
自己琢磨琢磨吧。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林远征开始回忆昨天葛思远念这段文字时的语气和语调，葛思远当时的语调十分怪异，与其说是背诵这段文字，不如说是在吟唱这段文字。音调时高时低，有时高亢，有时低昂。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林远征开始模仿那种怪异的语调，念了几遍，周围一点反应都没有，既没有雷声，更没有闪到，连自己都被自己怪异的声音逗笑了。不过，虽然没有反应，林远征还是不愿意放弃。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
已经念到不下一千零一遍了，每一个字都尝试了各种口气，各种语调，各种体位。然并卵，附近的空气云气什么的一点感应都没有。
林远征口干舌燥得厉害，抓起桌子上的那只碗就“咕咚咕咚”把里面的水一口喝完。平淡无奇的井水入口，这时候却觉得甘甜清冽无比，比什么琼浆玉液都好喝。
一碗水下肚，林远征忽然肚子里一团火气直往上冲，忍不住放开嗓门，拼命使出了喝奶的力气大声吼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话音刚落，旁边的空气好像隐隐有些震动，原本无形无质的气流似乎慢慢凝聚成了小小的一云气团，隐隐可以看到。
“嘎嗞——”
小小的云团发出一丝火花来，就像黑夜中划了一根火柴，很快又消失了。
这是雷电还是火焰？
不要紧。
这短短的电光火石一瞬间让原本一颗心已经沉到无尽深渊底部的林远征又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他又扯开嗓门，使劲咆哮——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没反应。
再吼——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还是没有反应。
再来一发——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嗓子差点吼破，林远征大声咳嗽起来。即使他这么卖力，然并卵，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妈的！这烂书到底要怎么办！”
林远征气呼呼地抓起那本《玄之又玄经》狠狠地往地上掼去，他已经快要崩溃了。
“哈哈哈，这么白痴的法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里忽然想起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这让林远征有点毛骨悚然：“你是什么人？躲在在哪里？出来！”
地上的《玄之又玄经》上面忽然冒气了一阵白色烟雾，烟雾散去后，空中多了一个小小的人。
说是“人”，其实也有点勉强，因为这个“人”的后背长着一对的像蝴蝶一样的翅膀。当然身体从头到脚却完完全全是一个人的样子，而且还是一个女孩子。身高目测不超过十厘米，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头上戴着一顶尖尖的巫师帽子，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裙，一头黑色的头发长及腰间，紫色的眼瞳里散发着一种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冷漠。
“好可爱。”
林远征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过去。
“放肆，竟敢对本仙子无礼！”
那个“小萝莉”手一招，忽然多了一根小小的短杖，口中吟唱几句，短杖对准了林远征伸过来的手指，一道强烈的电流贯穿过去，林远征立刻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四肢不断地抽搐着。
等他醒过来以后，看到那本《玄之又玄经》已经放在了桌子上了，那个“小萝莉”翘着腿坐在书本上，双手托腮看着他。
“白痴法师。”“小萝莉”看到他醒来后，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被这么一个小东西嘲弄，林远征大窘。
“罢了，看着你唤醒本仙子的份上，就先饶过你这次。”
“哦。”林远征心里一肚子狐疑：唤醒，什么唤醒？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仙子的仆人了，必须听从本仙子的命令，保护本仙子不被南华老仙抓走。”
仆人？开什么玩笑！还是做你这么一个小不点的仆人！
林远征沉吟未答，“小萝莉”举起手中的短杖画了一个圈，一条小小的火龙凭空出现，在空中翻滚了几个圈后，忽然身形膨胀变大了很多倍，并且向林远征飞了过来。
火龙似乎有意逗弄林远征，围着林远征身周盘旋几个圈，龙尾扫过林远征头发，发出“滋滋”的声响和一股焦臭的气味。
小萝莉打了个指响，火龙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样？我的法术操控比你那个酒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