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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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无良-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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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给架开了去,再有人悄悄隔在两人的中间。
    然后一群人里外几层的围着她,连唐家的丫头婆子及两个媳妇儿俱都被挤在了外围。
    哭闹且由她去,反正这也是她最后的表演机会了,但绝不能给她死在这儿,死在她程家。
    所以唐夫人嚎归嚎,可左右被搀着被围着也实在施展不出个什么来。
    程老夫人这才得空,由丫头再抿了发插了簪。
    想想唐夫人也好徐妈妈也好,倒也阻止不得。这里外许多的眼睛耳朵看着听着,她这里阻止了,倒好像这中间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
    索性借着这功夫,大家撕虏清楚也好。
    想着便决定暂不出声,看看那被声声指控的五姨娘有何话说。
    昨儿唐夫人明说了要她殉葬的,那时连腾儿都急了,可这位看起来,却一副并不甚怕的样子。程老夫人当时就想,这位没准也憋着什么招的吧?昨儿就叫人注意着她,却也只看到她去探望了锦绣。
    锦绣,程老夫人想了想那个被关起来就只会哼哼嘤嘤哭着求饶,抖抖索索委顿在地上的丫头。不知她只是纯粹去探望一下,还是指望那丫头能起什么作用?
    程老夫人眼光瞥向不远处的武梁,却见她也只是那么不咸不淡站在一旁,一副瞧戏模样,好像徐妈妈咒骂控诉的是别人似的。
    这份镇定倒是难得,程老夫人暗暗点头。不过么,人家这一声声的,明显都是冲着她来的。她要是什么应对能耐都使不出,只等着爷们儿救她……哼,腾儿去了陵地做最后的查检安排,不到快发棺前且回不来呢……
    武梁也听着徐妈妈的哭骂呢,不过她说的都是些有的没的,什么某年某月某日,“二奶奶说话她不听”了,什么某时某刻某回,“还冲着奶奶瞪眼睛”了,都是些琐碎的没劲的指责。
    连唐夫人都只冲着程老夫人瞎闹腾,没有来句“把人给我拿下,给我打……”之类的话,她暂且不用同这残货费吐沫。
    当然于唐夫人来说,程老夫人是过虑了,唐夫人当然不是真的想要寻死。她只是摆出这样的姿态来,表示伤心过度不想活了……然后乘这机会大大的闹这最后一场,让程家人不敢拦她逆她,把她的所有要求都满足了。
    怎么能不闹呢,她心里那般沉痛,不闹怎么能发泄出她满腔的愤懑?再说唐家闺女死了,唐家人断不能一声不响的就算完了。并且她是岳母,她就要尽力的闹去,看看哪家不长眼的,敢这么快让闺女嫁进程家来,她就要闹得程向腾把孝守得足足的。
    当然这些还都不够具体,今天具体要落实的,是要借着这场闹,把要办的事儿给办定了:那扎眼的姨娘要灭了去,那该处置的下人要处置了去……
    月盈确实是需要人跟过去服侍的,不能让她这么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上路……
    当然这个人不能是武梁,实在是武梁昨儿个的话把唐夫人膈应得不轻,她不想让武梁现在就没了。
    她想等自己闺女落棺成坟了,尘埃落定了,阴阳相隔着毫不衔接的时辰和厚土了,再来收拾她,让她死了也跟自家女儿错着道挨不上边儿去。
    还是锦绣好,老实,听话,这么多年不曾有过什么出格的地方。就算这最后用药上不知劝阻犯下大错,那也是听主子的话造成的嘛。
    所以,跟着服侍这种事儿,还得锦绣上。她留到如今,就是为了今天送她上路的呀。唉,只是一个人也太少了些,唐夫人难过地在心里叹口气。
    唐夫人抹着泪儿,招手叫了自家人靠近,交待着让人去押锦绣过来,顺便做做锦绣的思想工作。
    她虽然可以直接处置了她,当然还是更希望锦绣来个自觉自愿,演一出“奶奶恩义重,我要生死跟随她”那样的好戏,那她仍可以给她个忠义奴才的名声,好生收殓了丧在旁侧。而唐氏的名声自然也就有了,双赢啊,多好的结局。
    然后唐夫人就听着外间的徐妈妈嚎着诉着,不时的跟她呼应一两句。外间的徐妈妈便越闹越起性,愈战愈勇起来。
    这没一会儿已经闹到了激烈处,刚才明明还说唐氏是被武梁气死的,现在倒直接说唐氏是被武梁害死的了。
    说是武梁给唐氏服用了十寒汤啊,所以唐氏才会不惜折损自己的身子,那般加量地用那些方子补身体的。
    ——总之唐夫人有交待,让她务必得咬死了这五姨娘,她干脆往狠处说吧。
    她在程府奴才界也是纵横多年人物,还是有些相熟旧部的,如今还就真点出了一两个奴才下人出来作证。
    那两个奴才瑟瑟缩缩地出来,说了一下自己曾在何时何地所见何事,所闻何话。似乎也能做些旁证,却并不能真正说明什么问题,然后又缩头巴脑地躲到一边儿去了。
    这边徐妈妈却一副事情已经成了铁案的样子。
    看吧,我说的都是实情吧,就是这狐狸精害二奶奶呀!!我如有半点儿作假,尽可以天打雷劈啊。
    老天呀,你要开眼呀,夫人呀,你要给二奶奶作主呀,狐狸精呀,你不得好死呀……
    唐夫人就配合着哭得山响。月盈啊你死得好冤啊,老夫人啊,你快将贱人关起来呀,哎呀,我也不要活了……
    武梁想,若是诅咒这东西真能咒死人,她肯定早就被咒回原形了。
    不过多说多错,所谓言所必失,真不是随便说说的。尤其空口白话这种事儿,说得越多,需要越多的证据支持。
    何况十寒汤是随便可以拿出来说说的?那可是老早就成为官方禁药了呀,虽然禁也不止,但那也得在暗处吧。
    如今这徐妈妈给她戴那么大的帽子,就算她同意,程老夫人也不会同意吧?谁家宅里愿意被沾上这样的东西?坏人一府的清白名声啊。
    以她的身份,若真对上唐夫人自然吃亏,连正经说个话儿可能都不易呢,正好趁机赶紧拉上程老夫人去。
    想着,她就对着程老夫人大呼道:“老夫人,奴婢冤枉啊,老夫人你要为奴婢主持公道呀。咱们程家门里,大伙儿可都没见识过那十寒汤是何物呀。”
    果然,那边唐夫人又准备冲程老夫人发起新一轮的揉搓呢,正在试图踢开围着她的仆妇靠近中。程老夫人也被那“十寒汤”三个字弄得恼火,接着武梁的话就大声喝问道:“徐婆子,你这般说话可有实证?”
    徐妈妈有个屁的实证,她不过又说一遍刚才那谁谁都听见了,刚才那谁谁都看见了,老夫人你可不能再偏帮偏袒啊,如今二奶奶人都没了,你就给二奶奶主持一回公道吧……
    说得好像程老夫人一向对儿媳不好,惯会的偏帮偏袒,不公不道似的。
    武梁想,嗨,不错嘛,连老夫人都咬上了。她越是这般,程老夫人大约越发得与她并肩作战了吧?
    她当然不能让老夫人跟个奴才在那儿对嘴呀,这时候得她上呀,唐夫人可都说到要关她了呀。
    于是武梁就转身对徐妈妈道:“徐妈妈你不能因为从前咱们有私怨,就这么无凭无据干嚎着诬赖人哪。
    你叫出来的两个人,说看到了听到了什么,那就能当真不成?他们都是你使唤了多年的人,谁知道是不是受了你的恩惠或胁迫。
    说起来,老夫人也能找上十个八个人来,说明是你徐妈妈谋害的二奶奶,徐妈妈你可要试试看?”
    程老夫人身边金妈妈就看一眼程老夫人脸色,开腔道:“是呢,我从前可听过一个小丫头子说,亲耳听到徐妈妈你,站在致庄院外那墙根下,狠狠咒骂二奶奶呢。说二奶奶不给你老脸,冲你发火什么的……唉,我当时还不信呢。叫我想想,是哪个小丫头来着……”
    徐妈妈气得直嚎,“哪个小丫头乱嚼舌头?叫她出来!”
    “人叫出来了,你就认吗?”
    “金妈妈你不能这么无中生有吧?你得有证据!”
    金妈妈冷笑,“你也知道要证据?”
    徐妈妈噎住。
    武梁就接上道:“再说徐妈妈你口口声声说二奶奶有服用过十寒汤,为何太医不曾诊断出来?太医还不如你不成?
    何况就算二奶奶真服用过什么,也是你徐妈妈最方便下手啊。说起来,我进府时间可短着哪,又一向不近二奶奶的身。倒是你,一直跟在二奶奶身边的。
    别是你早早的小剂量的下些什么东西,既让人查不出来,又坏了二奶奶的身子吧?要不然二奶奶吃你的奶长大的,为何你就连腿断了身体还这么壮壮的,偏二奶奶就那般体弱呢。”
    徐妈妈听武梁又是污蔑又是挑唆的,气得把椅子扶手拍得啪啪直响,又一阵的咒骂叫嚷。
    武梁就指着她道:“你看看,你多么的矫健有力啊……”
    她腿都断了,腰直不起来了,还矫健有力个毛啊。徐妈妈吐血,啊不,满口吐着脏话的骂啊。
    程老夫人却听不下徐妈妈那些咒骂,她说着骂着的就又拉扯上程府的众人去了,不由又喝道:“徐婆子你给我放尊重点儿!如今当着你主子的灵前,当着这满府的亲朋,你就敢秽言秽语的不停?你今儿若无实证拿出来,我定饶不了你。你当程家是你曾呆过的什么地方,随便会有十寒汤出没?”
    武梁暗暗叫好,果然这老夫人也不是盖的,避着唐夫人的疯头不招惹,却对着徐妈妈一脚就把球踢了回去。——你以前呆过的唐家才这么肮脏污糟呢,俺们程家真木有!
    徐妈妈如今当然不在意程老夫人饶不饶她的问题,要实证没有,要命她有一条啊。她开始赌咒发誓,又寻死觅活,说这是欺负她现在身体不得便啊,不能跑来颠去的去查找旁证啊。
    但是,她铿锵道,她可以以死明志!
    她问武梁,“你敢么?”
    我敢你妹呀我干!
    武梁正要说话,却听隔板外,一个男声响起,“快端药,上两碗砒霜!敢以死证清白的,给她厚葬!不敢的,就是心怀了鬼胎,直接打死算完!”
    反正左右就是要人死。
    这说话的,正是唐家那二货唐端慎。
    里间女人们嚎来嚎去的没个完,而屏风外,早就恼坏了这位唐二货。
    听到武梁的声音,他不由就想起自己躺着动不得的那几个月来。不管那件事儿最后确定的实情是什么,当时被打,到底也是和这女人沾上些关系的。所以他早就在那儿拱着火儿呢。
    只是听里面徐妈妈在那里一声声的哭诉叫骂着,母亲也哭闹了半天,竟是说来说去就不说打说杀的。
    然后到后来,都提到十寒汤了,还只说关起来?人没动着,倒被人家言来语去间占尽了道理。关什么关!今儿妹子送葬,直接将人一并灭了去多省事儿。
    唐端慎听得十分不耐,这会儿好不容易听到徐妈妈要以死明志了,他当然急忙就叫了出来。
    女人们就是烦!乱哭乱闹的斗嘴半天,就不知道动真格的!
    旁边唐家老大唐端谨正沉着脸听着里面叨叨呢,不防自家兄弟却嚎出这么一嗓子来,气得提脚就踢了他一脚。
    “里面女人家的事儿,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唐端慎不解地看着大哥。别的不说,自己母亲在里面哭闹呀,自己不该声援吗?这一脚挨得好没道理呀。
    唐端谨却只沉着脸看着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
    唐夫人适当闹闹长长脸也使得,回头说个“伤心过度”也就过去了。但如今拿十寒汤说事儿,显然就闹得有些过分了……
    何况,做岳母的人这般闹法,二妹怎么许人家?有哪家男子愿意摊上这样的岳母呀?不怕万一你女儿有个什么不好被你折腾死?
    唐玉盈本就庶出庶养,跟在姨娘身边长着的。后来司姨娘没了,唐世子爷却不愿见这个女儿似的,由着她在别院里养着。后来好不容易接回来,如今想寻个好些的人家却不易,高不成低不就的耽搁着呢。
    唐端谨想,果然不是亲生的,完全不为她考虑半分呢……
    他知道唐夫人这般闹为着什么。若真是只为了将一个姨娘小妾关起来,又何必一定要在大庭广众之处闹呢?姨娘小妾们在男人面前再得宠再得脸,到底又不是主子奶奶,不需出去应酬支应,难道她会怕坏了脸面名声不成?
    不过是想闹得别人惧了她这岳母的厉害,一时半会儿让人不敢下嫁程二罢了。
    什么都只为月盈考虑得周周到到的,那玉盈怎么办?
    以前年岁小,人家给个笑脸,给块儿糖吃,说着怎么为你好怎么喜欢你,就总会信以为真。现在历了事儿,该懂的也就慢慢懂了……
    唐端谨正这般想着的时候,就听到唐端慎忽然出声乱嚷起来。
    一位难缠岳母就够烦人的了,还再来一位难缠舅兄?
    唐端谨看着弟弟,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是一脑门儿的浆糊呢?整天傻叽叽的跟在人身后颠颠地跑,做个事儿总由着性子不经脑子的来?
    唉,不踢他踢谁?还不服气?真让人有再踢一脚的冲动呢。
    唐夫人就罢了,唐端慎一个晚辈儿,程老夫人哪还用客气。何况他说的那话,那是普通人做得出来的吗?
    当下就冷笑一声道:“我们程家,可没有那什么砒霜常备着。更没有那随便给人下药的习惯。”
    唐端慎闹个没脸,被兄长盯着又不敢再耍横使浑,绷着脸十分不爽。
    唐夫人见外间这唐端慎嚎出这一嗓子就没了下文,不由心中暗骂:养了这么久的东西,到头来有个什么用啊。作人兄弟的,不就是为妹子仗腰的么,这倒好,哪像仗腰的?分明现眼的。
    总之这里外的都没讨着好去,唐夫人哪里愿意,正要再闹起来,就见两个婆子押着锦绣过来了。
    派过去的下人给她回话说:“这丫头,好声气的劝她,不肯听呢。说有话要跟夫人说。”
    唐夫人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好嘛,又一个专吃罚酒的。
    那一个是程家的人,生了孩子做了姨娘,她不好直接把人就怎么着。但这一个,她还不能把她怎么着不成?
    并且对于武梁,唐夫人眼前并不着急。徐妈妈寻死,加上她寻死,她才不信拿不下一个小姨娘呢。只是现在倒不着急收拾她,要先处理了锦绣这丫头才行。这可是要等着出棺下丧的呢。
    唐夫人这一肚子的火,朝着锦绣就发作了起来。“你个贱婢,跟着主子就知道吃香喝辣,一个贱人过得小姐一样的日子,偏生不知道为主子分忧,如今倒害得主子没了,你还有什么脸活着。”
    说着直接吩咐自家婆子:“拉开去,给我打上五十板子。”什么有话说,谁要听她说!
    甩开了打,三二十大板子,就管叫一个姑娘家没命的了,还五十板子?这就是要死的不要活的呀。
    锦绣哪有不明白的,刚才去押她的婆子就劝她殉葬来着,这是她不愿,所以强要她的命啊。
    锦绣挣扎起来,不停地叫着:“夫人饶命呀,夫人饶命呀!”
    武梁听着就在心里直骂,傻个X的,你叫饶命有个鬼用啊?
    莫非这丫头惊急害怕之下,竟只会嚷这些废话了?
    她想了想忙大声问徐妈妈道:“徐妈妈,真是奇了怪了。你说是我害的二奶奶,可唐夫人又说是锦绣害的二奶奶。这到底是哪一个,你们自己可有弄清了?还是说你们根本不需要弄清,想说是谁就说是谁?你们这在程家撒泼使赖信口开河的,欺负程家也要有个度吧?”
    把程家拉上,看看程老夫人能不能出手帮一帮,好歹救人一命啊。
    徐妈妈不理她,程老夫人不理她。没人搭理她。
    武梁就又招呼锦绣道:“锦绣你说说,你服侍二奶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如今二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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