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生化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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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生化危机-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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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柴靖宇看向柴老夫人:“夜幕降临,我还没吃晚饭,在你房子外面,听见你二人大吵。”

    柴老夫人淡淡道:“我们母子关系也很紧张,你是知晓的。”

    柴靖宇摇了摇头:“你们之间关心紧张,十多年来大多都是冷战,别说是红脸了,连说话都不乐意,你问他三句,他最多回答你一句,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吵得起架来?要说吵架,在我的记忆里,还当真是唯一一次!”

    宋清韵又觉得奇怪:“怎么柴靖宇的父亲,跟他奶奶的关系也不好?这位柴国公世子,上不孝顺母亲,下不慈爱儿子,对这两个血脉至亲的人都如此薄情,还值得他们为他牵肠挂肚么?”

    柴老夫人道:“那你究竟听到了什么?”

    柴靖宇道:“你们当时吵得厉害,我年纪又小,见到这般情状,自然很是害怕,你们吵了些什么,我也记得不全,但现在想来,大致应该是你责骂他,有些事情不能做,否则一被发现,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而我爹却说此事计划周详,消息严密封锁,绝不会败露……总而言之,你们吵得很厉害,但却终究谁都没能说服谁。

    “此后那几日,我爹又是早出晚归,甚至有时都不回家,那些日子你和二叔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乎惶惶不可终日,当时我就在想,我爹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能让你们两个人,都害怕成这副样子。

    “直到今日,蔡德章上门问罪,质问五年前铁矿案和人命案的时候,我才知道,当年我爹不听劝阻,硬是要干的,竟真的是不要命的勾当,一旦被人发现,就算柴家有一万块丹书铁券,能用丹书铁券砌成墙,也挡不住毁家灭族的大祸!”

    柴靖宇说到这里,居然有些苦笑:“说起来真是骇人听闻,我爹在外人眼里,连精明能干都算不上,书卷气浓得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可他居然动了开矿的心思,他要挖掘铁矿!要挖掘一个足够武装数十万兵马的铁矿!”

    柴老夫人道:“你爹他疯了!你看看这供桌上的牌位,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一代柴家家主都做过皇帝梦,都动过复辟的心思,但都只不过暗暗培植党羽,积攒势力,可从来没有一个当真敢去做的!每一代家主临终之前,告诉子侄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时机未到,不可贸然谋复辟之事,否则全族大祸临头!可是你爹他是生有反骨,居然真想要复辟!这都一百多年了,忠于后周的老臣早已成了黄土,赵宋也已经深入人心,江山稳固,四海升平,在这种情况下,还妄图复辟?真正能够成事的英雄人物,都是懂得顺从大势的!”

    柴靖宇看着供桌上密密麻麻的牌位,突然笑道:“所以你们觉得,柴家历代家主的复辟之梦,都只不过是个不敢提及的梦?所以你们惶惶不可终日,害怕我爹将整个柴家拖进万丈深渊?所以你们害怕,害怕到为了阻止我爹,不惜给他下药!”

    说到这里,柴老夫人和柴俊义都是猛然一震。

    柴宏宇指着柴靖宇道:“你胡说!你休要诬陷我爹……”

    柴靖宇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们当母亲的,和当弟弟的发现劝不住我爹,而我爹当时已经掌管柴家外事,你们无力阻止,生怕这样下去,事情败露,柴家就完了,于是……那一天,二叔去我爹身边帮忙,你二人坐同一架马车回来,在路上分食了同一块饼,回到家不久,二叔你便病了,而我爹就死了,嘿嘿……”

    听柴靖宇笑得怪异,柴俊义怒道:“那饼里确实有毒,但我也是受害之人!”

    柴靖宇道:“不错,二叔你也是受害人!可你不仅是受害之人,还是下毒之人!”

    “你!”柴俊义不由气结,“我下药?难道我用苦肉计?哪有这么拙劣的苦肉计?一个不小心,把自己也毒死了怎么办?”

    柴靖宇道:“你绝不可能将自己毒死,你虽然下了药,但目的可不是为了杀人,我也从来没说过你有杀掉我爹的心思!我爹是嫡子,名正言顺的国公世子,而你是庶子,借给你俩个胆子,你也不敢害我爹的性命,否则别人立马就会想到是你!你给我爹下毒,不是为了杀他,而是想要让他躺在病床上,躺上三五个月,这段时间,足够老太婆将那些事情都处理好了!”

    柴俊义看着他,嘴唇动了一动,却终究没有反驳。

    柴靖宇道:“那一整块饼要是吃下去,铁定是会死人的,但你二人各吃了一半,只不过各自在病床上躺那么三五个月罢了,这样一来,不仅能够把我爹干的那件事处理干净,还能向老太婆表明心迹,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要害死老大的意思。嘿嘿,你计划的很好,可是你也没想到,你自己确实在病床上躺了三五个月,可我爹却是当晚就死了!”

    柴靖宇顿了一顿,宗祠中一片寂静,谁都没有说话。

    柴靖宇长吸一口气,接着道:“你唯一没有料到的是,还有人跟你动了同样的心思!

    “那天晚上,我爹回来时便很是疲惫,直接就回他的院子休息了。

    “从小到大,我一直想方设法讨好我爹,希望他能给我哪怕一点的关怀,或者一句若无其事的赞赏,也足以让我开心很久了,可惜却从来没有过……那天我照旧做了一碗银耳羹,拜托我爹身边的婢女,让她拿过去给我爹喝。”

    宋清韵皱着眉头,刚想问柴靖宇,为何不自己端过去?不过她立时就明白过来,以柴树德对柴靖宇如此冷淡的态度,若是柴靖宇自己将银耳羹端过去,只怕柴树德根本就不会喝。

    想到这里,宋清韵便忍不住暗自腹诽,这柴树德也太过分了吧,自己唯一的一个儿子,都丝毫不知疼爱,儿子那么小年纪,就得费尽心思去讨好他,就连一碗银耳羹,也能让儿子那么为难,不敢自己送了去,还得假手他人,说是别人做的,这究竟是怎么做父亲的?

    圣人说“君子远庖厨”,柴靖宇显然不是君子,可大户人家的子弟,有谁是会自己做饭的?而柴靖宇小小年纪,便学着做什么银耳羹,偷偷让人送去给自己的父亲……宋清韵见惯了他嚣张跋扈,荒唐无稽的一面,这时得知他还有这么一面,不由为他感到心酸,还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愤然。

    若柴树德还活着的话,恐怕她会毫不犹豫地质问他:身为一个父亲,怎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

    宋清韵心里愤愤不已,却见柴靖宇双目看着供桌角落的一块牌位,也正自出神。

    而那个牌位上的名字,正是柴树德。

    柴靖宇道:“我一直在我爹院子里等着,想等那婢女出来,告诉我我爹喜不喜欢那碗银耳羹,可是……可那婢女慌慌张张跑出来的时候,却是一路狂呼,大叫‘出事了!不行了!老爷不行了!’我冲进院子里,直闯我爹的卧房,却见卧房的门大开着,我一路冲进去,才看见我爹侧倒在床上,正不住地咳嗽,胸襟上殷红一片,口鼻里都是血,还有装银耳羹的那只碗,早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25。第25章 两个半条命() 
“大夫很快便来了,一眼就看出我爹是中了毒,急忙开药施救,可惜为时已晚,我爹终于还是没熬到天亮,就咽了气。

    “堂堂国公世子,居然在家中被毒死,整个国公府都惊动了,病老头听了消息,也立马让人抬着他,亲自到了我爹的卧房。几乎没怎么调查,就立马确认了所中之毒的来源,正是那一碗银耳羹。

    “当时那个婢女一下子便跪倒在地,急忙说这银耳羹她绝对没有动过手脚,而且一再表明,那银耳羹不是她做的,而是出自我柴靖宇的手。而我当时……我当时却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脑子里只有我爹毒发身亡时的模样,还有听大夫说过的那句话,一直在我脑子里边回响:那碗银耳羹有问题,那碗银耳羹有问题,那碗银耳羹有问题……

    “我究竟是怎么回到自己的住处的,我根本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能思考问题的时候,国公府的人已经开始布置灵堂了,整个国公府一片缟素,上上下下都是沉寂无声的,便如同我的心,里里外外冰冷一片。

    “再后来,我听到了二叔也中毒的消息,但他显然比我爹幸运了太多,总算没有危及性命,虽说是要躺在床上养个小半年,也总好过一命呜呼不是?

    “我爹死于中毒,但对外自然说是突然疾病暴亡,当时也有好多人来拜谒送别,但身为我爹的独子,一直到我爹过了头七,被人送去下葬,我也没勇气去他的灵堂……没有人来责怪我,也没有人再跟我提过那碗银耳羹的事,但我却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想到一地的瓷碗碎片,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大夫说过的那句话。

    “从那天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帮我送银耳羹的那个婢女,我曾偷偷打听,但国公府的下人们都三缄其口,一问到那个婢女,就纷纷像见鬼一样躲开了。再后来,还是在家丁们聊天打屁的时候,我无意之间听到了那个婢女的下落,据说在我爹出事之后的第二天,有个家丁在国公府东边的一口井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说到这里,柴靖宇突然笑了起来:“呵呵呵,实在说不出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那个婢女虽是我爹院子里的,但也是唯一一个帮我给我爹送银耳羹的婢女,所以我对她便跟对其他丫鬟分外不同,却没料到她会落得个那样的下场。其实我早该知道的,国公世子绝对不能不明不白地死掉,怎么也要找个陪葬的,不管那个婢女有没有问题,她都逃不了一死,可我的心里依旧说不出的愧疚和难过……我有时候经常在想,如果我当初不那么多此一举,没有让那个婢女去给我爹送银耳羹的话,我爹是不是就不会死?那个婢女是不是也不会死?”

    柴老夫人道:“老身记得,你爹死后,你便变得沉默冷僻起来,原来是为了这个?其实你无须自责的,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错,那碗银耳羹是被别人做了手脚,就算你不做那碗银耳羹,也会有别的什么绿豆汤、桂花露、桃胶羹、百合粥什么的出现。”

    柴靖宇看着柴老夫人,神色怪异地道:“说得不错!我爹的死,一直困扰着我,直到几个月之前……那次我酒醉正酣,半夜里跑到祠堂来,想给我爹上柱香,明明有火烛,手里拿着香,却怎么也点不着,想必是酒醉后动作不协调,每次都没能将香放到火焰上方,我点不着香,便立时烦了,后来也不知将香丢到哪里去了,稀里糊涂地人也倒了,然后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许久,我突然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后背冰凉冰凉的,周围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到,也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正想叫人,却听到了一阵哽咽声,那哽咽声近在咫尺,距离我不足一丈远,可就偏偏看不到人。

    “我先是被吓了一跳,后来听得仔细,才听出这竟是你的声音!是柴家老夫人的声音!我当时也极为讶异,然后才隐隐约约听到你在小声说着什么,用神倾听,才知你竟然是在忏悔,字字句句,都在向一个人道歉,说什么‘千错万错,都错在老身,老身当时也不曾想到,阴差阳错间,居然会将你给害了,这几年来夜夜睡浅梦多,今日醒来,又是冷汗涔涔,湿了床褥,才早早便来了这里,跟你说说话……’。

    “因为醉酒断片,我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为何能听到自己奶奶忏悔,更奇怪你究竟是在跟谁忏悔,因此不敢稍动,直到你忏悔完毕,起身离开,我才坐直了身子,去探寻自己究竟在何处。我刚刚坐起,脑袋便被撞到了,然后伸手摸了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一张桌子下面,而这桌子上面铺着桌布,那桌布从桌子边缘一直垂落在地,将整个桌子罩住,所以里面才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我从桌子下面钻出来,才恍然醒悟,这桌子竟是宗祠的供桌,感情我昨夜酒醉,竟在宗祠里睡着,然后就滚到供桌下面去了,在供桌下睡了一晚上。第二日天色未亮,你便来到了宗祠,开始忏悔,想必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我也很是奇怪,便下意识打量了一下,稍一思考,便突然怔住了。”

    柴靖宇说到这里,双目直勾勾盯着柴老夫人,问道:“你道我想到了什么?”

    柴老夫人避开了他的目光:“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老身怎知道?”

    柴靖宇道:“我突然发现,你忏悔时所跪的位置,不是正对着供桌正中,而是对着其中一个牌位,宗祠里那么多牌位,你对哪一个下跪忏悔,我都不觉得奇怪,独独是哪一张,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那牌位……那牌位,竟是我爹的!天底下,哪有当母亲的,在儿子的牌位前下跪的?”

    柴靖宇的声音突然高亢激愤起来,指着柴老夫人道:“那一刻,我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你夜夜不得安寝!怪不得你习惯于天不亮就来祠堂上香!怪不得你对自己儿子的牌位下跪!那是因为你在忏悔!你在愧疚!你在责备自己毒杀了亲生儿子的性命!”

    “不是的!”柴老夫人神情激动,双目发红,突然大叫道,“不是的!我没有要毒杀树德!是他不听劝告!我让老二百般阻扰,他还是一意孤行,我能怎么办?我虽是个管家的,但他才是家里的主事之人,我总不能将他给绑了关起来?我只好下毒,我早就询问过的黄大夫的,那点毒,根本不可能致死,最多让他躺上个把月,我便可以将铁矿的事情给处理干净了,谁知道……”

    柴老夫人一急,都不自称“老身”了。

    柴靖宇冷笑道:“谁知道,柴老二跟你也是一样的心思,也给我爹下了毒来着!你两人的原意,都是只下毒,不杀人,可是世事无常,偏偏就是这般巧合,你二人各要了他半条命,我爹便丢了一整条命!”

26。第26章 母亲() 
宗祠里半点声息也无,柴老夫人和柴俊义都没有反驳。

    老国公躺在躺椅上,依旧眯着眼睛,瞳孔里几乎没什么波动,好像柴靖宇这一番话,也没怎么触动到他。

    宋清韵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却不知该将视线往哪儿放,柴家深宅大院,有些事情果然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想象得到的。

    柴靖宇道:“老太太,你的手段我是相当佩服的,行事果决,雷厉风行,别说是女子,就算全天下的男子,也没几个有你这么有决断的,若我所料没错,我爹头七没过,他派去开矿的那些人,就都一齐丢了性命,六七十条人命,一道归了九幽,若不是蔡德章查到了,只怕那些人便永远给埋在地底,再也没人知道!”

    宋清韵下意识点点头,看着这位慈祥的老太太,后背直冒凉气,六七十条人命,如同一捆稻草,说割就割了。

    柴老夫人道:“你觉得老身残忍,却不知道老身是为了我柴家全族的安危!你爹所做的事情,若是败露了,就是灭族之祸!你知道为什么没人相信你爹所谋之事能够成功吗?老身早就告诉过他,赵宋立国已经百余年,现在他以大周皇室的身份揭竿而起,绝不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而是天下英雄共讨之!且第一个站出来,要将咱老柴家消灭的,不是别人,肯定就是咱老柴家的那些旁支!那些其他姓柴的叔伯们!那些跟柴家沾亲带故的亲戚们!因为他们怕,他们知道老柴家不可能成事,他们怕牵连到自己,所以他们为了跟我们扯清关系,会拼尽全力,将柴家嫡系置于死地!”

    柴靖宇抢白道:“就像你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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