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杀冷冷一笑,道:“没有?该死!”那人来不及反抗,杜杀的剑早已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花,那人捂着脖子说不出话来,“腾”地倒在了地上。
杜杀又回望着左边,剑锋一指,又问道:“可有你?”
那人来不及回答,杜杀早已绕到他身后,
那人朝前走了两步,回头见杜杀站在近前,举剑便反击,却见杜杀手中数枚银针一扬,那人便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不动了,过了片刻,也倒地而死。
我心中一动,看着身后的李玄霸,他也是被暗器所伤么?想到当日在醉鸿渐茶楼卢彦卿杀人的手段,我看了看一旁不动声色的卢彦卿,心下疑窦陡生,只是众人心思皆在杜杀身上,我也担心杜杀受伤,便先将这些事搁置一旁。
那些神策营的人见杜杀片刻之间便毫不留情地杀了他们两人,余人皆害怕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自己,索性一齐发难,先发制人朝杜杀攻去。
杜杀想必也早料到他们会合力围攻于她,手中早抓了一把银针,见众人攻来,将一把银针都掷了出去,只是先前见同伴遭难,他们早有了防备,因此只伤了寥寥数人。
杜杀却毫不在意,只将众人逼退几步,她自己却飞身跃起,在众人身旁游走,一时间又不断有人受伤。
她的轻功甚好,我只凝神细看,却见杜杀又伤了数人后身形猛地一滞,似乎晃了一下,又退回白衣剑客的包围圈中。
卢彦卿上前一步道:“陛下,这位杜庄主受了伤。”
我闻言看去,只见杜杀握剑的右手果然被划出一道血痕,鲜血沿着剑锋缓缓滴落在地。
一旁的守在帐中的黑衣人显然也注意到了,面上一紧便要上前,我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挡在他身前。
那人道:“庄主受了伤,你身为天子可以不救,我却不能。”
我道:“当日仇庄主在洛阳搭救我时,曾将杜杀妹妹托付于我,身为兄长,眼见小妹有难焉能不救,只是仇庄主身为杜杀妹妹的父亲,被神策营的人杀死,她为人子女,生前不能尽孝,已然愧疚,如今要报父仇,只怕不愿旁人插手。”
那人看了我片刻,点了点头,拱手道:“多谢。”
我回头再看时,杜杀早已换了方位,眼前剑影晃动,十数人将她围在垓心,她其实无力防身,竟索性不防了。
只见她反手一剑朝身侧的人攻去,身后的人见同伴有难,便齐向她身后攻来,她却并不撤剑来防,只一剑便刺进了身侧那人的胁下,身后的剑也刺进了她的左肩。
她忍痛又朝前两步躲开余下的剑,勉强定下神时,正好与我四目相对。
我朗声道:“杜杀妹妹,洛阳之约,我欠仇庄主的情,请你代为收下!”说着将手中的剑抛向杜杀。
那剑原本很软,看上去轻飘飘地朝杜杀飞去,神策营的人似乎颇有人知道此剑的厉害,便欲拦下,岂料手中兵刃才碰到,便“呲”地一声被削为两截。
那剑稍微偏了一偏,仍是朝杜杀飞去,杜杀身手本就极好,虽受了伤,却并不甚重,纵身跃起,也是轻飘飘地将剑接住了,脸上冷漠之色稍减,朝我点头道:“多谢兄长。”说着也将手中仇不度的剑扔给了我。
杜杀有了我的软剑在手,更加肆无忌惮,才接了剑,便反身朝刚才伤她的人攻去,那人手中的剑被她削断,还来不及回撤,便已被软剑袭到面门,杜杀将剑往前一送,便知插入他的头颅。
不出片刻,那些人手中的剑便尽皆折损。
在一旁初时十分紧张的黑衣人又朝我道:“多谢陛下相助。”
我肃然看着杜杀将神策营的人一个个杀死,缓缓道:“你又何必来谢我?”说着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李玄霸,“若非舍弟,仇庄主也不至于身死,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听闻七不杀山庄的旧人皆已在洛阳殒命,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为何仇庄主……”
那黑衣人打断了我道:“我们并非七不杀山庄之人。”
我闻言一愣,道:“那你们为何会……”
黑衣人道:“昔年在江东,仇庄主曾散尽家财结交豪侠,我们不过有幸成为仇庄主的座上宾,承蒙仇庄主看得起,与我们结交一场,如今他蒙难身死,如何能坐视不理?”
我拱手道:“多谢诸位高义。”
那人扶住我道:“陛下深明大义,我们信杜庄主之言,相信陛下能治理好天下,情受我等一拜。”
我慌忙扶起道:“我是杜杀妹妹的兄长,他自然偏袒于我。”
话音刚落,杜杀有气无力地退到我身旁道:“我一向……”话未说完,身子一软,倒在了子闵身上,原来是早已站立不稳,亏子闵扶住。
帐中横七竖八地倒着数十名白衣剑客的尸体,我却无暇顾及,只对卢彦卿道:“卢公子,能否麻烦你将房遗直的遗体安葬?”
卢彦卿看了看已死去多时的房遗直,点了点头。
我则抱着李玄霸的尸身,缓缓走到营帐外。
第460章 千里追敌(一)()
我以为营帐外必然会再有一番厮杀,却没想到竟空空如也,除了与杜杀同来的几名黑衣剑客之外,根本一个敌人的影子也不见。
我心下疑惑,却隐隐听到有马蹄之声,远处有火光,正朝东面游走而去。
卢彦卿观察片刻,道:“日间长孙无忌还气势汹汹要与陛下决一死战,怎么现在却全都撤了?”
我凝神细看,果如卢彦卿所言,长孙无忌的行营被点着之后,熊熊火光将不远处映得十分亮堂,此处离他们粮草不远,若他们不扯,必定会有人去救,可如今却连半点动静也不闻。
那黑衣人道:“在下听庄主所言,张文苏先生本带着河北之兵前来,却在半路上与庄主分开而行,现在敌人撤兵,会不会是因为张先生……”
我看着倒在子闵怀中的杜杀,又望了望远处的长孙无忌,对卢彦卿道:“有没有兴趣追他们一程?”
卢彦卿并不犹豫,只点了点头。
我对子闵道:“杜杀妹妹此番受累不小,加之有伤在身,你便带她回七不杀山庄。”说着又将李玄霸的遗体递到那黑衣人手中,“烦请去找一趟杜康居的琴师,告诉她这件事,将……李玄霸交给她,剩下的事,她自会料理。”
独孤修德正在此时带着七不杀山庄的人来到了我们身前,见我们安然无恙,拱手道:“陛下,他们突然撤军了。”
我道:“撤便撤吧,你们跟子闵暂且回去。”说完走到独孤修德身后,牵过两匹快马,将其中一匹的缰绳递到卢彦卿手中,“去不去?”
卢彦卿接过缰绳,二话不说便翻身上了马。
独独孤修德挡在我身前道:“陛下……”
我道:“你帮子闵料理好七不杀山庄的事便可。”
子闵闻言道:“大哥,你的剑收着。”
我接过剑,对子闵道:“今日我去,绝不会放过长孙无忌。”说着也跨上马鞍,对卢彦卿道:“走!”
两匹马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卢彦卿在马上朝我道:“我觉得我们追不上。”
我道:“那你为何还要跟来?”
卢彦卿道:“心中好奇,想来试上一试。”
我朗声道:“追得上的!”
疾驰了约莫一刻的工夫,前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却是秦琼和程知节的追兵在后追赶。
我和卢彦卿加快速度冲到队伍最前面,秦琼和程知节见我们到来,连忙要行礼,我却只指着他们的马道:“不必多礼了,我与你们换两匹马便好。”
秦琼闻言,翻身下马,我便在马上轻轻一跃,落在秦琼的坐骑鞍头,卢彦卿也如出一辙地换了程知节的马。
我回头对秦程二人道:“你们只管去追,不必追上,只要一边追一边放慢速度,让他们也喘息片刻。”
秦琼道:“陛下与这位公子只身前去,只怕有危险。”
我摇摇头道:“不会。”
说着将马头一拨,对卢彦卿道:“跟我来!”
换过马之后,脚程又快了一些,我打马绕道向左,渐渐离开了秦琼和程知节的追兵,卢彦卿则仍紧随在我身后。
离开了很远,我一边催马前行一边对身旁的卢彦卿道:“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想请教卢公子。”
卢彦卿闻言笑道:“陛下请问。”
我道:“你从前对这些事并不热衷,只要有酒便能满足,如今却频频涉险,倘若枉送了性命,岂不是亏大了?”
卢彦卿冷冷笑道:“人活一场,总不能一直醉生梦死,我不过是嫌从前的生活太过乏闷,因此也想见识见识新鲜事物而已,至于亏与不亏,日后再说吧。”
我笑道:“我其实很想不明白,你是范阳卢氏之后,名门望族,为何不安安分分做你的贵公子,非得跑出来凑这热闹?”
卢彦卿道:“陛下此前已经问过了,为何又要问?”
我道:“只是疑惑,李玄霸究竟是如何死的?”
卢彦卿面上神色略动了动,道:“为什么来问我?”
我道:“因为他死的时候,你在他身旁。”
卢彦卿道:“陛下如果怀疑我,为何却要带着我来?”
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何,并不觉得你会对我有任何歹意。只是李玄霸之死,似乎与你有关。”
卢彦卿道:“陛下若是……”
话未说完,身前一阵寒意扑面而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发着寒光。
卢彦卿道:“有弓箭手埋伏!”
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飞来的箭支被我打落之后,却并没有更多的箭再朝我飞来。
卢彦卿道:“陛下先走,我随后便来!”
我道:“你想干什么?”
卢彦卿并不答言,却沿着箭飞来的方向纵身飞离马背,朝小路侧面跃了过去。
只听草丛间一阵哀嚎之声,卢彦卿去而复返,落在马背上便继续朝前驰去。
我道:“是些什么人?”
卢彦卿道:“这些人大概是眼见长安城外兵乱,想趁机捞些好处,并不是行军之人。”
说话之间已又追出一箭之地,我却听出他的气息起伏,似乎有些吃力。
长孙无忌的大军撤退并不快,他们沿着大路撤退,我则与卢彦卿抄了近路,因此追了约半个时辰,遥遥地已看见他们的中军了。
卢彦卿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笑道:“我虽同陛下来了,却不知陛下为何一定要追来,如果说是为了杀长孙无忌,似乎也犯不着如此,他们如此仓皇撤退,必定是洛阳出事,到时候陛下攻下洛阳,再杀他也不迟。”
我道:“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身在晋阳的宇文歆会陷元吉于不义,却是因他挑唆之故,宇文歆却担了空责。元吉因此事一直不乐,我自然要替他出这口气。”
卢彦卿听了我的这番话,却沉默了半晌才道:“有兄长若陛下,李玄霸便是死了,想必也无憾吧。”
他提及李玄霸,显得甚是突兀,我的心思如今却只在长孙无忌身上,便道:“其实我并没有想直接杀了他,若能生擒最好。”
第461章 千里追敌(二)()
卢彦卿点了点头。
过不多时,我们与长孙无忌的大军靠得越来越近,待重新回到大路之侧,竟已绕过了长孙无忌的前军,赶在了他们之前。
我们舍了马,伏在路旁,卢彦卿低声道:“万人阵中取上将首级,陛下倒并不像天子,却可称得上侠士了。”
这番话在卢彦卿说来实在有些奇怪,我一笑不语,卢彦卿却自背后取出一件东西递给我,我仔细一看,竟是一把连弩。
卢彦卿自己也拿着一把,道:“刚才抢来的,正好派得上用场。”
我轻声谢道:“我所认识的卢公子,想不到有一日也心细如发起来。”
卢彦卿低头不语,装好数枚短箭,对准前军举着旌旗的人,数箭连发,其实相距并不甚远,因此也是箭无虚发,连中数人。
我也架好弩,自另一个方向连发数箭。
果然,我们这一折腾,前军立刻大乱,听得有人高声道:“小心埋伏!”
便有一行持盾的士兵挡在了前面。
我与卢彦卿对视一眼,分两个方向散开,不过片刻工夫,便听到不远处又有人中箭倒地的声音,我也发了几箭,又跑到了另一个地方。
长孙无忌的大军暂时停下,我听到一阵马蹄之声,应该是前军报信,我便顺着马蹄声朝后飞身行去,卢彦卿却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我身后,道:“陛下是要长孙无忌亲自来看?”
我道:“不知他是否会上当。”
马蹄声止,我们也悄声来到了中军之侧。
除了前军之外,没有人举火把,我看不清那报信的人究竟在何处,只听他说道:“报告将军,前方有埋伏!”
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道:“有多少人?”正是长孙无忌。
那人却支吾着答不上来。
长孙无忌道:“糊涂!还不去查探?”
那人道了声“是”,便慌忙上马折回了前军。
另一人道:“长孙先生何必动怒,依我看来,这恐怕是李建成故弄玄虚,或许他单骑追来也不一定,反正他做这种事惯了。”却是杜楚客。
我闻言一惊,想到杜楚客与我相交不浅,对我如此了解,又听长孙无忌道:“他来不来我倒是不在乎,只是你此前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什么卢彦卿,我觉得此人更加不好对付。”
我回头看了看卢彦卿,他自然也听见了,只是脸色阴沉,瞥了瞥我,又看向长孙无忌。
杜楚客道:“长孙先生,这卢彦卿不是当年您在长街上抓回去的那个吗?他一个富贵公子,便是参与此事,想来也不过凑凑热闹,何况您交代给他的事他一件也没做成,不过是自己吹嘘,也不算有真本事。”
长孙无忌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这个卢彦卿……有些奇怪。”
杜楚客“哼”了一声,道:“他我倒并不在意,只是这次算计李建成,却没料到洛阳竟被人偷袭,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草率让神策营撤,实在有些操之过急,若能困得他们一时,说不定能将他们都杀了。”
长孙无忌道:“我看未必,偷袭我的人,据我看来,似乎与七不杀山庄有关,只是仇不度明明死在你我手中,他手下的人也被我们尽数杀了,何以又冒出来一个七不杀山庄?”
沉默了片刻,前军报信的那人去而复返,道:“将军,似乎……似乎……”
长孙无忌冷冷“哼”了一声道:“似乎什么?快说!”
那人道:“并未发现埋伏,只是有兄弟的确被冷箭所杀,便是这个。”
长孙无忌接过那人手中的短箭看了片刻道:“他果然来了!”说着哈哈大笑一阵,朗声道,“李建成,你既然已经来了,便请现身相见,躲在暗处,却不是真丈夫的行径!”
我闻言却只一笑,看了看卢彦卿,仍继续呆在草丛里,并不受他激将。
杜楚客道:“长孙先生何以断定他来了?”
长孙无忌道:“这短箭本是我们军中之物,回撤之时,我曾命人在小路两侧埋伏,已阻挡绕道追击的敌军,或者李建成,他若带着人来,决计不会这么快,若是只身一人,有两种情况,丧生箭下,或者追上我们。现在看来,他定是抢了他们的弩弓,来了这里,想要扰乱视听。”
杜楚客闻言也高声道:“李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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