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和苟乃肯玩的要好的几人,手里正抓着凳子,双眼虎视着周围的人,怕是他们这边靠了上去,那边的娃子便是准备动手。
朔夜没有料到这请来的小客人竟然闹出了这般的事情,王家人自然也不敢去招惹他们,只得朝着高缚全救命:“高爷,高爷,管管这帮娃子”
见状高缚全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干什么呢,都给我住手!”
随着高缚全的一声爆喝,苟乃肯只得停下手,一把抓着自己嘴里吊着的鸡腿站了起来,咬了一大口:“哼,这次先放过你了,要是你再说屁话,我直接堵了你屁眼儿!”
“我就说了,咋了,你们当兵就是鸟蛋。阿爷说了,这士农工商,哪里有你们军籍、匠籍的位置,你们都是贱民!”
小胖子气呼呼的站了起来,肿着脸,抹着眼泪继续气呼呼的冲着苟乃肯叫嚣着。
这一下在场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全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高缚全的身上,一旁王家的人更是心存忐忑,一个劲的朝着高缚全挤着笑脸。
“你这娃子莫要瞎说,”在这个时候小胖子的爷爷跑了上来,一把捂住小胖子的嘴巴,然后朝着小胖子说道:“高爷,不好意思,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你不要放在心上”
“哼,嘴巴上说的有时候却不是心里想的!”
高缚全冷下了一声,气鼓鼓的走到了高尚武的身边坐了下来:“我高缚全贱民一个,坐不得主席,便坐在这里罢!”
“这”
完了,负责招待的王家人面色一变,这下子好了,直接将高缚全给得罪了,好好的喜事儿一下子便使得让人发愁了。
即便是在涪州,即便是在私下里大家都知道军户在涪州的位置高,不过军户终究是军户,上不得台面,在士农工商里面排不得名号的。
即便是高缚全在涪州卫所里面赫赫有名,可是回到村里高老爷子还是摆着一张臭脸,不会给他好脸色一样。
“高兄,你还是劝劝你家幺爸吧,给张某人一个面子”
张凡宇见着如此,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高仲面前,朝着高仲求救。
高仲笑了笑,点点头,径直走到了高缚全的面前,朝着高缚全揖手:“幺爷爷,是所谓何事儿生气?”
见了高仲,高缚全才缓和了一下,不过一下子便又是皱起眉头:“你娃子,你娃子现在是县试案首,以前是农,现在是士,莫要和我这军户走的太近”
“如此,我且文幺爷爷,这士农工商是谁划分的?”
高仲笑了笑朝着高缚全问道。
“这古理有之,圣人划分的!”
在这个时候有人跳了出来,不怕事儿大的朝着高仲回应道。
“这般说来,四大阶级之中‘士’的位置应当是最重要了?”
高仲笑了笑,朝着这人回应道。
“那自然是没错,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可是圣人教诲!”
又有一个读书人叫喊了起来。
“唉,”高仲长叹了一口气:“无农哪里得来食,无工哪里得来房,无商哪里得来衣,这衣食住行哪一个和士有关?”
面对高仲的反问,在场的人全都一下子愣住了,他们之中有人想要反驳,却是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的地方。
“士管理农工商,让农种田得食,让工造房,让商买卖,带军作战,使天下为安,这不便是我们士的重要?”
一个秀才模样的站了出来,冲着高仲大声的说道。
“好!”
这一声叫喊立即使得不少的读书人跟着叫喊了起来。
“使天下安,管理农工商?”高仲却是笑了:“我且问你,你可知何时下种,何时施肥,何为秋杀冬藏?”
“这,我不知”
“我再问你,你可是木有榫头,如何拼接才能使其牢固?”
“这个,我也不知”
“我再问你,涪州城外山匪多少,山贼几多,他们首领是谁,应当如何作战,如何应付?”
“这,我还是不知”
被高仲咄咄逼问着,先前说话的那个书生一下子士气便是弱了下来。
“还真是一问三不知,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怎么管理农工商?当真是笑话!”
高仲冷笑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见着高仲的样子,高缚全也在一边笑了起来,望着高缚全的笑容,高尚武却是好奇了起来:“阿爷,你怎又高兴了起来?”
“你堂哥,是一个人物,你以后好好跟着他学学!”
高缚全笑了笑,摸着高尚武的脑袋说道。
“不知农而言农事儿,不知兵而谈军政,不晓商而管经营,你这般说来这士还真是空谈误国,难道孔孟二位圣人是这样教导我们的吗?”
高中甩了甩衣袖,冷笑了一声。
“这,孔孟自然不会错”
在这个时候自然是有人站了起来,朝着高仲说道。
第九十章匠论()
圣人自然是不会错,儒家思想经过千年不断的批注修改以及发展,到了而今已经成为了读书人至上的宝典。
既然儒家思想不曾错,那么错在什么地方呢?
那自然就是解读圣人意思的人错了!
“那高案首说来,这士农工商包括匠人、军户这些人应当怎样评说?”
在这个时候一个士子笑了笑朝着高仲大声问道。
这个问题之后在场所有的人均是将目光转向了高仲,其中不乏穿着官衣的官员,他们也对高仲提出来的想法充满了好奇信。
笑了笑,高仲朝着众人揖手,原地揖手转了一圈,每一个方向的人都受了高仲一礼,然后高仲才正了正身子,开口大声说道:“无士国不成国,无农国能稳,无工国不成体,无商国不富,无兵国不昌,无匠国不盛!”
无农不稳,无商不富,这是历代王朝都已经用自身的经验证明过的事情,而无士国不成国迎合了在场士子的心声,这些自然是令大家不会有什么异议。
可是当听见后面无兵国不昌,无匠国不盛的时候在场所有的人都炸开了锅,纷纷开始朝着高仲职责起来:“胡诌,这国家昌盛竟然落到了军户匠籍身上,还要我等读书人做什么,你高仲完全就是在妖言惑众!”
“就是,你这娃子满口胡言,没有一点儿我们读书人风骨!”
国家昌盛,在所有读书人看来这应当是他们的事情,怎么可能落在贱籍的身上。
匠籍,并不是说的劳工,而是说的工匠,以铁匠等为首的最基层的手艺人。
明代户籍一共分外三种一种便是普通的民籍贯,一种是军人的军籍,最后便是匠籍,其中军籍和匠籍是为了战争而存在的。
虽然在明朝中叶以后对匠籍的管理松懈了许多,可是许多的人还是看不起匠籍,因为那是为他们服务的。
这种思想禁锢了中华民族数千年,如同一把巨大的枷锁封住了一扇名为工业革。命的大门。
在场所有人都对着高仲叫嚣,有几个人正挽着袖子好似准备上前来给高仲教训一般。
见着如此高仲却是笑了笑:“大家,请先安静一下,请听高某将话说完。”
听见高仲开口,张凡宇吃了一惊。他也是被高仲的思想给吓了一跳,这种思想可不是简单的离经叛道这么简单。可是张凡宇转念一想,这高仲是跟着张与可读书的,那思维应当是和张与可契合的,所以说不着这里面还有他所不知晓的大道理呢!
于是穿着新郎衣的张凡宇走到了高仲的面前,也是朝着四方揖手:“诸位,我想这高兄这话还没有说完,还请大家给我一个面子,让高兄先将话给说完可好?”
看见穿着新衣的新郎走了出来,于是在场的人很快便是安静下来,不过双眼还是恶狠狠的瞧着高仲。
很快的在场的众人全都卖给了张凡宇一个面子,静候着高仲接下来的演说。
而在这个时候原本已经气呼呼站起来的高缚全也慢慢的坐了下来。
“无兵国不昌,我想问问诸位何为兵?兵乃是国家最初也是最后的防线,国家强盛时威慑天下之利器,国家羸弱时最后的救命稻草。我想问问大家,古代爱国之人哪几个不是带着一腔热血奔赴的战场?所以这国无兵不昌这话可有错?”
高仲说完便是看了看周围,等待着周围的人回话。
“无错,是有这个说法,报销家国,这兵户却是比我们走在先前”
说话的是一个老儒,他代替了其他许多的声音:“但,这国无匠不盛我可不赞同,昌指国运用在兵上老夫无话可说。可盛耐国家气数,你不用在农家上也没用在读书人身上,反而用在匠人身上,我可不服!”
老儒开了口,在场的人悉数安静下来,全看着高仲候着高仲的回答。
见了这开口说话的老奴,高缚全也是皱着眉头,紧张的看着高仲。
“老先生是明白人,那高仲便直说了,只怕是说了这话,这天下人怕是容不得我高仲了,若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话,还请大家原谅高仲冒失多言!”
高仲朝着这说话的老儒揖了揖手。
老儒点点头:“这闲暇辩论,不在乎对错,我西南文风宽松,无人迫害你的。”
“那高仲便是斗胆了,我个人认为这天下之发展离不得匠人!社会之发展也离不得他们。”高仲大声说道,说完之后在场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高仲:“我们穿着衣衫,这衣衫布匹全是织布机造出,这织布机何处来?自然是匠人造的,并且改进的!我们行车马,这车轮蹄铁何处来,还不是匠人制造?我大明军队金戈铁马,这精良火器何处来?还不是匠人制造!这衣食住行哪样能离得开木匠、铁匠、泥瓦匠?”
“即便是离不得,那不过也是奇淫巧计而已,当不得人间正道!”
老儒皱着眉头直接冲着高仲摆手!
“奇淫巧计?”
高仲闻言却是笑了笑:“那活字印刷,奇淫巧计耳,即便是照拂天下士子,要它何用,我们还是手抄笔写温故知新便好!”
“这造纸之术,奇淫巧计耳,要它何用?我们还是划竹制竹简,接替文章便好!”
“这制毛笔之法,奇淫巧计耳,要它何用?我们都市人还是拿着刻刀慢慢雕刻文章才是更加的纯粹!这不是更好?”
高仲笑了笑:“天下变革,首变在于工匠。若是我们当工匠之活计当做奇淫巧计,那么我们注定要被时代给淘汰,就像是而今,新时代已经来临,而我们却不知晓而已”
“有意思,你这娃娃满嘴刁蛮,和那张与可到是同出一辙,这想法却是超越了不少的人,可是你这般太高农,工,商,军以及匠,是不是有些看不起读书人了,莫要忘了你也是一个读书人呢!”
老儒看着高仲,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第九十一章的士在高知()
“老先生,晚生还请问:何为士?”
高仲笑了笑,朝着老儒揖手问道。
“你娃子怕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怕是老夫将自己答案说了出来,你也会反驳与我,我何必自取其辱,你直说了你的答案便是了。”
老儒此刻已经坐了下来,一旁的王家后生已经给他上了桌椅,而且还是上好的贵宾专座,还在他前方置了茶水,一看便知这老者来历不同寻常。
“那晚生便继续孟浪了。”
高仲再度揖手:“我个人认为士在高知!”
“告知?有趣,说来听听!”
听着这话老儒笑了笑,颇为好奇的看着高仲继续追问道。
“所谓高知便是全知,所谓士子便是全知之人。可惜奈何天下知识如同漫天星海,谁又能称为全知?我们只能追求全知,所以在晚生看来所谓的士子应当就是追求知识的人,在浩瀚的学海之中驾着一叶扁舟,然后用自己所知所学来解决问题的人!”
高仲朝着老儒揖手,躬身说道。
“原来是这个全知,却也全不知。是啊,浩瀚学海,哪个能说自己全知呢?怕是圣人也不行”
老儒叹了一口气,显然是对高仲这般说法有了一定程度的肯定:“所以你这才这般维护军户甚至是匠户?”
“没错,所谓求知者,便是要做到眼中所见心中所知。知农、知商、知兵、知匠之后方能知国,知国之后方能治国,方能安天下。当我静下来心来之后,我却发现偌大的国家离不得士农工商,缺不了兵户匠人,士只是天下之一部分,却不是天下,只有当所有的阶级组合到一起之后才是”
高仲点点头,继续说道。
“唉,哈哈哈。”
老儒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便又哈哈大笑道:“果然不愧是张与可的徒弟,今日之争不用说了,你叫高仲是吧?你胜了!”
“你胜不在学识,却在天下。小小年级你已经讲天下装入到了眼里,却已经达到了别人企及不了的程度,你和他们争论,无异于成年男子和学语之童吵架,层次查了太多”
老儒哈哈笑着,然后站了起来,转身便是准备离开。
“高兄高才,我心中只有四书五经,而高兄的之眼界却已经涵盖天下,我们相差太远了!”
在这个时候张凡宇朝着高仲揖手,而今高仲的一席话不亚于给他打开了一扇窗,开辟了一个新世界展现到了他的眼前。
高仲的一席话让在场不少的士子茅塞顿开,原本喊打喊杀的人也在瞬间安静下来,看向高仲的眼神也全是佩服。
虽然高仲在言语中抬高了其余阶层的地位,可那是因为高仲自己已经站到了另外的一个维度。
看似高仲是在抬高其他阶层的作用,不过他却以士在高知这几个字告诉了在场的众人,作为一个读书人应当做的本质是什么,就是求知,求学。
在这样的一个眼光之中观察整个世界,你会发现自己的无知,会发现别人的长处。
在儒家的代表任务中就有这样一个人和高仲所处在的位置是一样的,那就是孔老夫子!
老儒站了起来,然后又坐了下来:“差些忘记了,那张与可可是收了你做了徒弟?”
“晚生只是跟着张老爷读书,并未入门!”
高仲如实回答。
“为何?”
老儒吃了一惊,好奇的问道。
“张老爷说怕我学了本事将来惹祸会牵累他,便不让我入门”
高仲如实说道。
“这个惹祸精,自己就是一个孙猴子,怎了拔了猴毛要变菩提老祖?”
老儒摸着自己的胡子却是笑了笑,调侃的说道。
“对了,既然他不收你为徒,那你怎学来知识?”
这下子老儒便是更加好奇起来。
“张老爷在屋内读书,我在屋外听着,能懂多少全看自己造化”
高仲继续回答着。
“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做菩提老祖了!不过,他这法子却是教出了这个怪物,”老儒指了指高仲:“竹屋穿声为师,求知全靠自己思索,这可比常人学学问要难了百倍,难怪这小子敢相出天下为师的想法,这其中也是有缘由的。”
“小子,你这士在高知一出,整个涪州都会记住你!”
老儒说完又大声的朝着高仲大声说道。
“既然你都说了,士农工商于国之重要,我再来问问你,这国家兴亡这士农工商应当如何做?”
等了一会,老儒又朝着高仲问道。
“那这个便是简单了,士求高知、农求高产、兵求马壮、匠求革新!”
高仲揖手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