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帷红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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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帷红姣-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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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只有等到大战胜利后,末将才能有机会回去见老母亲吧。”

欢萦轻轻的微笑,没再说话,过了半天却话锋一转道,“算算时间,她们也该到了吧?”

陆子嵩再次诧愣了一下,“谁?谁要到了?到哪里?”

欢萦不答,只是转身拍了拍陆子嵩的胳膊,“走吧,天色已晚,回帐休息去吧,等过两天,本帅有一个惊喜要给你!”

“什么惊喜?”陆子嵩狐疑道,“主帅你今晚说话怎么怪怪的,末将听不明啊?”

“会明白的!”欢萦笑道,“去吧,本帅想自己呆一会。”

陆子嵩无奈,只得拱手道别,“那、主帅也早点休息吧,末将觉得经过奥钦河谷一战,主帅的精神颇有疲累之状,咱们边隘全体将士如今都仰主帅马首而是瞻,若主帅不调养好自己的身体,又如何带领我们众将彻底平定边界呢。”

“我知道了!多谢陆将军!”

陆子嵩退下,往坡下的营帐走去,走到一半,又有些不放心的回头望了望,只见高粱之上,欢萦淡薄的身影在夜晚冷冽的风中似乎不胜寒凉,孤魂萧索。

第二日清早,陆子嵩带着施风两人去了一趟最近的县城,招齐匠工局所有的工匠,将连击弩和弓箭以及皮制铠甲的改制图样交给他们,让他们日夜打造,务必在半月之内完成。顺便也将赵耕押往了府衙大牢,嘱人严密看管。

办完所有的事,再回到幽梁关时,已经快傍晚,刚一回营,便有兵甲前来通传,说主帅在中帐候他已久。

陆子嵩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忙跟着兵士前往中帐,还未走到,远远的便听见帐中似乎有说笑之声,陆子嵩颇为纳闷,不禁放慢了脚步,走到帐前,他的心突然狂跳起来,竟怔在当场。因为他终于听出其中一人的声音,是他久违的,曾在梦中日夜思念过的声音。

陆子嵩的眼眶潮润了,迟迟未敢迈步,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知自己多年未归,老母亲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了,他又该如何说辞,向老母亲请他未能尽孝于膝下的罪。

“陆将军,快进来啊!”大概是兵甲进帐禀报了他已到的消息,帐中有人出来亲迎,帐帘撩起,一张同样多日未见的吟吟笑脸,出现在眼前。

“小瓷姑娘?怎么,怎么是你来了?”陆子嵩本能的发问,但瞬间醒悟过来,正是小瓷去他的家乡接来了他的老母亲,难怪影夫人说什么算算时间,她们也该到了,是的,算算时间,到他的老家乡下,往返一趟至少二十余天,两个女子的千里迢迢,风尘仆仆,路途上的辛苦可想而知。

第一百零九章  南行获益

小瓷不好意思的笑了,“干嘛在外傻站着不进去?”

陆子嵩点点头,拱手道:“这就进,小瓷姑娘你的大恩大德,该叫陆子嵩如何报谢呢?”

“什么大恩大德,是夫人让我去接令尊的!”小瓷摇首笑道,“要谢你谢夫人,谢我干嘛,而且我和令尊都等了你大半天了,你再不进去拜见,我们可就都要恼了哦!”

陆子嵩闻听忙再次拱手作揖,不再多言,穿身进了大帐,帐中欢萦正于首座,和下首右侧的一位老妇含笑望定陆子嵩,陆子嵩见了老妇,素衣布履,头发已花白大半,不禁喉头一阵哽咽,叫了一声“娘!”双膝齐跪,泪落如珠,却再也讲不出一个字。

老妇颤身离座,伸手去扶陆子嵩,“好孩子,快起来罢,为娘能再见上你一眼,知足啦!”

欢萦也缓缓离了座,走下来,对陆母道,“你们母子好生聊聊吧,我就不掺和了,老夫人不必客气,在我这军营中,一切就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意皆可。”

“哎!”陆母直抹泪眼,朝欢萦抱歉道,“你看我家嵩儿,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进得帐来,也不拜见军帅,却只知道跪老身!”

欢萦笑了,陆子嵩闻言顿时醒悟,忙转身又朝欢萦施礼,“末将莽撞,夫人莫怪!”

“行了!”欢萦舒了口长气,笑道,“陆将军,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如今惊喜带到,你且好生款待你的老母亲吧,这些年,她一人孤身持家,可吃了不少苦,知道么!”

“是,末将谨遵夫人令!”陆子嵩站起身,一把扶住母亲的双臂,“娘,山高水远你一路兼程的赶来,一定累坏了吧!”

“我还好,我还好,多亏有小瓷姑娘一路驾车一路悉心照顾,娘没吃多少苦,倒是小瓷姑娘……”

欢萦踱出帐外,见小瓷还在帐门处听着里面的谈话,遂拉过小瓷的手道,“这回辛苦你了,走,我们到别处转转,让他们母子好生聚聚吧。”

小瓷点头,随了欢萦朝坡下低谷走去,“奴婢不辛苦,夫人,倒是你,你才辛苦呢!奴婢怎么觉得夫人的精神状态不佳啊,若是身子有恙,可千万别强撑啊!”

“我没事儿”,欢萦淡淡笑道,“只是心绪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些不宁罢了,不用替我担心!对了,此次南方之行,一定耳濡目染,长了不少见识吧,都有些什么收益,说来给我听听?”

小瓷莞尔一笑,指着坡下几块坪石道,“那是自然,奴婢有不少阅闻要跟夫人说呢,咱们到那边坐着慢慢聊好么。”

两人坐定,欢萦仔细地看着小瓷,感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瓷,看来你走这一趟,心情非常不错呢,比原来可开朗了不少。”

小瓷不好意思的笑道,“奴婢从小待在宫里,见的人听的事儿,无非都是宫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即便是来了卫郡,在夫人和卫王身边,也总像是个多余的人,可这回,一路南行,奴婢忽然发现天地之广阔,万象之博大,乃远超奴婢所想象,各处的市井风俗民生百态着实让奴婢大开了些眼界,夫人,奴婢以前是不是太孤陋寡闻井底之蛙了?”

欢萦跟着开心,见小瓷又面带羞涩,不免生疑,遂挪揄道,“怕不仅仅是市井风俗民生百态吧?我猜,一定是跟陆母相处的不错,对不对?她都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提及了陆子嵩的婚事?”

“哎呀,夫人你都扯哪儿去了!”小瓷矢口否认,并假装恼羞的拧过身去,可她的慌乱与娇羞,恰恰让欢萦明白了端倪,心里的一块石头稍稍落了地,便决定不再追问,以免令小瓷为难,有些事儿水到渠成是最好不过,何况两个人之间的情感,旁人反而不宜插足探究。

欢萦笑着改口道,“好啦好啦,算我问了不该问的,我不跟你逗了,言归正传,临行前,我修书一封,叮嘱你留心沿路的情况,你可有什么发现?”

“嗯!”小瓷转过脸来,正色道,“夫人托人带信,让奴婢去陆子嵩的老家接陆母,途中经过三州十一县,有一多半都是在吴王的属地内,奴婢发现吴郡境内果然富庶,农耕桑织渔林矿畜皆兴旺发达,家家户户,无论是住房还是穿着打扮,总体水平绝对不是卫郡可比,而街市的热闹繁华,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州县,都可堪卫郡城的荣盛,只不过规模小一些罢了,不过,奴婢每经一处亦有向当地人打问,获知的真实情况和看到的表面繁华,却是有一点差异。”

“哦?说说看?”欢萦认真地听着小瓷的描述。

“是这样,吴王四五年前入主吴郡时,对吴郡属地增加了不少赋税名目,而征兵额度也在年年增加,不过因为吴郡属地原来就是天下粮仓,不但五谷丰登,其他一些水产地产亦是资源丰饶,品类繁多,故而百姓们都还是能承受得起。然最近一两年,情形却是每况愈下,特别是吴王起兵后,吴郡百姓们已经越来越不堪重负了,他们不仅要缴纳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税收,家中十六岁以上的年轻男子都要充军,此外,但凡支持过吴王起兵军饷的富绅豪强们,亦得到了吴王的默许,大肆兼并土地,那些交不起赋税,或者家中没有壮年男子征兵者,则要被迫抵押掉土地田产,且因此沦为了富绅豪强们的雇农,试想他们不但土地没了,连自己的生活也得不到保障,辛苦劳作一年全是为了别人干活,能不怨声载道吗?”

欢萦缓缓的点点头,“我早料到吴王主要是依靠那些富贾豪绅们出资军饷,这和我向卫王建议的办法如出一辙,可赋税盘剥军役严苛,则必定激起民怨民愤,加上富绅的兼并,无异于饮鸩止渴啊。”

停了停,欢萦又问道,“陆子嵩的家乡虽然不为吴郡属地,不过挨得很近,他们那边情形怎样?”

“奴婢觉得州县还好,乡野之民也基本上能自给自足,只是陆家仅剩寡母,所以生活尤其艰难些”,小瓷答道,“但奴婢觉得有些奇怪,吴王一路向北攻城掠地,却为何没有吞掉吴郡以南的那些州县呢,像陆将军家乡那样,毗邻吴郡仅几座山之隔,六、七十余里的山路便到,欲要占为己有,不是唾手可得么?”

欢萦想了想,“有两种可能,一是吴王觉得那些州县是在吴郡的控制范畴内,迟早都会成为吴郡的属地,所以他并不急着抢占,再有就是吴王的兵力和资源也有些吃紧,故而以先攻下京城为主要目标,等他占了京城,坐上了龙位,回身自然会调集兵力,收拾所有不肯降服于他的州县。”

小瓷微微颔首,“嗯,是这个理儿,夫人,你要了解这些是做什么呢,对主上会有帮助吗?”

欢萦呵呵笑道,“现在还说不好,总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辛苦你了小瓷!”

“这种话夫人还是不要说了”,小瓷噘嘴道,“奴婢为夫人跑腿是应该,有什么辛苦不辛苦之说?”

“好,不说了,晚上我让多添几个菜,给你和陆母接风洗尘好不?”欢萦爱怜地拉住了小瓷的手。

“这还差不多!”小瓷笑,想了想,又接着对欢萦道,“对了,还有件事儿,你当是街巷轶闻听听也就罢了,至于可信度奴婢就不好说了。”

“噢?是什么趣事?”欢萦柳眉一挑,清眸微眯。

“在吴郡境内,奴婢听到街头传言,说是吴王的谋士许兆,不仅年轻干练,饱学广识,还另有一种特别的能耐,那就是善于易容之术,听说他曾经易容成吴王,到吴郡各县衙巡视,吴郡大小四十余州县,竟无一人辨出其真伪。”

“是么?”欢萦疑惑道,“普通的易容术不过是乔装改扮一下,虽然能混淆视听,但在熟人面前却难免露出破绽,想吴王治郡四五载,辖下的官吏属臣,早就对其熟稔如己,许兆再能耐,怎么可能做到四十余州县的大小官吏,全都不察呢?难道这世间真有如此厉害的以假乱真之术?”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可人家就是这么传的呀!”小瓷道,“莫非他长得本来就跟吴王相似?”

欢萦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那许兆假扮吴王去县衙招摇撞骗,吴王也没恼他么?”

“好像没有,好像也是吴王默许他走一圈,试试其易容效果的”,小瓷反手握了欢萦道,“夫人,京城皇宫里那个,真的是宁棠儿么?”

欢萦抬头看了小瓷一眼,“怎么,你也听说了?”

“是主上转信过来,问我熟不熟悉畏儿姑娘,因为畏儿姑娘也是从永晟巷里出来的,可奴婢一早就离开了永晟巷,去采英殿服侍当时的厉妃娘娘了,永晟巷里的宫人那么多,奴婢哪还有印象啊。”

“是啊,宫里的宫人、舍人,估计就算是交往最广的,在宫里待一辈子,也未必能认得完所有呢!”欢萦叹了口气道,“许兆会易容这件事,或许跟宫里的宁棠儿有点关联,不过宁棠儿是真是假,还有待核实,如果宁棠儿不在皇宫里,那她……”

“她会不会已经身遭不测了?”小瓷嘴快,接口道。

欢萦再次沉默了半天,然后缓缓摇首,“应该不会,只要娄训还好好的活着在。”

第一百一十章  营中短聚

正说着,忽然施风寻来,“主帅,你们原来在这儿啊,叫我好找,快看,有卫王的急信!”

“噢?”欢萦站起身,接过施风递来的信函,大致浏览了一遍,眉头微蹙道,“吴王果然狡诈,我早就料到我们最终也将不得不面对兄弟相向,同室操戈的局面,不过无妨,在剪除娄训之前,我们的忍让,恰恰体现了卫王的胸襟,打头阵就打头阵,不过要让卫王小心吴王会在紧要关头抢功。”

施风道,“末将没有看过信函,是很严重的事情么?”

“唉!”欢萦合上信函,淡淡道,“意料之中,所以我才让小瓷借接陆母之机,顺道探访一下吴郡的情况,吴王让我们与朝廷的降兵合军一处,共同攻打京城。”

“合军?”施风顿了顿,疑惑道,“那卫王不是既要对付娄训的兵力,前朝厉太后的余势,以及其他一些趁机作乱的散兵游勇,又要防着吴王的背后偷袭吗?如此腹背受敌,聂总管他们的情势如履薄冰啊!”

“如果娄训尚未倒台,而京城也尚未攻下,吴王应该还不会对我们下手,因为卫王打的是拥吴反娄的旗号,吴王若此时就开始同室操戈,无疑会尽失之前好不容易收拢的民心,所以我亦赞成聂空的做法,先攻后防!”

“可惜我所探知的情况有限,都是一些浅表之象,竟帮不到主上多大忙,唉!”小瓷叹道。

“不急!”欢萦深吸一口长气,“马上就快入冬了,几方的攻势因为辎重的补给受到冬寒的困阻,都难免会有所减缓,咱们虽然距离京城最近,可要顺利扫平一路的乱军攻打京城,怕也得耗到明年开春了,所以兴许还能借这一段时间筹谋出对付吴王的办法。”

“可是夫人不是准备扫平北戎王庭吗,如此分军两路,如何能兼顾?”小瓷担忧道。

“不,北戎王庭不是那么好扫平的,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给赤纳格以沉重的打击罢了”,欢萦沉声道,“而且必须赶在入冬之前,否则塞外雪寒,我军千里奔驰,必先因环境的恶劣而自损实力,就是现在亦非良机,不过困中求奇险中求胜尔,这样回兵之后,我们方有整顿休憩的时间,亦可与卫王再行商定下一步的行动,如果……”

欢萦忽然打住,没有再说下去。

“如果什么?”小瓷纳闷地追问。

“如果还回得来的话!”欢萦说完,径自从施风和小瓷身边离去,返回大帐方向。剩下小瓷和施风面面相觑良久,施风最终朝小瓷苦笑了一下,“夫人说的没错,沙场征战,死生难料,小瓷姑娘,好好珍惜临兵前夕,和夫人和陆将军相处的这段日子吧。”

小瓷呆了呆,目送着施风也转身离去,忽然道,“夫人,你的苦心,小瓷心领了,可你让小瓷去接陆母,究竟是为了小瓷还是为了陆将军?你曾说终身的幸福不可辜负,然而小瓷还有终身的幸福可以期待吗。”

晚间洗漱停当,小瓷忙着替欢萦铺床,随口问道,“夫人,你们出发前,不会再撵我走了吧?”

欢萦想了想,“住半个月吧,然后你护送陆母回卫郡,我已经跟卫王说了,陆家只剩寡母,与其让老人家孤苦伶仃一人守家乡的破屋子,还不如就在卫郡将其安顿下来,这样,以后母子相见也方便得多。”

小瓷犹疑了半天,到底忍不住将白天堵在心口里的担忧说了出来,“听夫人的口气,似乎对此次远征也毫无把握啊?那……”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欢萦打断小瓷的话道,“我也曾很犹豫,要不要让陆子嵩留守,但陆子嵩是一员骁将,他比绍见平更适合远征作战,而且陆子嵩应变能力极强,由他一起带兵,或许能保住更多将士的性命,上一回奥钦河谷的伏击,我其实亦替陆子嵩捏了一把冷汗,实在太悬了,故而我对修书给你,让你去接陆母,也产生了后悔之心,可是回来之后,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期逢乱世,人命本就如芥草,有什么办法呢,别说陆子嵩,就是我和卫王,也宛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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