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帷红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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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帷红姣-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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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来!”

枚争从外面匆匆跑进来应了一句,又匆匆跑走去沏茶去了。

聂空笑笑,“主上,又出什么事儿了吗?”

卓瑞桐拉了聂空坐下,将没能找到元灿,只发现了身受重伤的蓝玉,以及蓝玉不治身亡,还有京城中刺杀宁棠儿未果之事,一一向聂空详述了一番。

听完卓瑞桐的话,聂空半哭半笑道,“怎么,属下和影夫人不在主上身边,主上竟就做了这么一个糊涂决定?”

卓瑞桐尴尬且懊丧道,“本王一时……”

“好啦好啦”,聂空收正神色,打断卓瑞桐的解释道,“事情已出,主上就不必再自责了,好在及时察觉,尚未出什么大乱子,我们以后的行动要更加小心谨慎些就是了。”

顿了顿,聂空又道,“属下这趟去连机营,秘密抽调营中各将帅的背景资料查看了一遍,除了谭弘和张毅,暂时倒没发现别的什么异常,不过属下在回来的路上稍作歇息时,听到了一件奇怪的事儿。”

“又是奇怪的事儿?”卓瑞桐哀叹,“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嗯!”聂空正色道,“主上曾提,当夜宁棠儿可能是带着畏儿一起离开卫王宫的,此事没有人亲见,所以只能当作猜测,但属下今日在路边碰到一个卖柿饼准备归家的老汉儿,闲聊时那老汉提及他的家就在附近不远,距离官道亦很近,有一天半夜里他起来小解,发现路边停了辆马车,深更半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边很少停马车,所以老汉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故而回屋后没有马上睡下,而是隔窗窥探了半天,因为当时夜色晴朗,老汉的眼神又一直很好,年轻时,亦能做到在黑暗中用石头打灭十丈之外的烛头,所以官道上的一切,他看了个清清楚楚,大概是四分之一个时辰之后,从卫郡城的方向走来一位年轻后生,后生经过马车时,一直没动静的马车中却突然跳下来个小姑娘,不知怎么搞的,那后生就被拖进了马车中,接着小姑娘就驾着马车走远了。”

“什么意思?本王怎么听的云里雾里啊?”卓瑞桐懵懂地望着聂空。

“老汉目睹这件怪事发生的那个夜晚,正是主上说的,宁棠儿离开卫王宫的那一夜。”聂空意味深长道。

第九十六章  梦碎野棚

“你的意思,那个年轻的后生就是宁棠儿,她离开卫王宫还另有古怪?”卓瑞桐眯缝了双眼,目光变得冷峻异常。

“宁棠儿只身上路,若是准备远行,自然会选择女扮男装改换行头,以利行走方便,影夫人不是也时常喜欢易成男儿吗,至于那个小姑娘,属下猜不出会是谁,可卫王宫失踪的人,除了宁棠儿就只有畏儿”,聂空缓缓道,“畏儿这个丫头是随主上一起从京城来卫郡的,主上应该比属下更了解她吧?”

“不,不对!”卓瑞桐摇头,“畏儿在来卫郡之前并不是我宫中的人,当时包括畏儿,先帝总共点派了十名宫人服侍母妃,来卫郡之后,畏儿也一直在母妃身边,直到宁棠儿来了,本王才从母妃身边,拨了畏儿和脆儿等去服侍,难道,难道畏儿真有问题?”

“属下也说不好!”聂空想了想道,“这其中的疑点颇多,宁棠儿觉得卫王宫呆不下去,选择偷偷摸摸的离开,实属常理之中,她就算和畏儿等婢女的关系再好,怕也不敢明目张胆带走卫王宫的人,除非是畏儿自己想要跟她走,然而宁棠儿若不说,畏儿又是如何知晓她什么时候启行?便是知道,按理,畏儿也应该是尾随宁棠儿前后脚离去,为何会在卫郡城外雇好了马车等宁棠儿?而且这两人上路,为何到了皇宫的,却只有一个宁棠儿,畏儿到哪里去了?”

“是,本王起先也疑惑过,以为畏儿是跟着宁棠儿私自跑了,又或者半路宁棠儿不需要畏儿了,让她回乡了?但经你这么一说,倒好像畏儿是主动要跟住宁棠儿似的,她又怎么会中途变卦呢,何况宁棠儿的武功不低,她怎么会被一个小姑娘拖进马车?”

聂空点点头,“所以说宫里的那个宁棠儿更不能擅动了,属下担心还有其他的人在跟我们耍把戏呐!”

“本王已经知道了!”卓瑞桐应同道,“本王已经吩咐周延庭赶紧传书,让京城的眼线全都进入蛰伏状态。”

聂空笑了笑,“那我们现在就来商量一下出兵线路吧,至于主上的那位皇弟能否脱困,可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夜深霜重,距离蓝玉孤坟大约十多里的地方,一道山壁上的狭小洞穴内,卓元灿在洞口探头探脑,冷冽的风吹得他浑身冰冷,面色青白,他的嘴唇也因为干燥缺水而皴裂,这洞同样是由于常年风蚀形成,故而洞内寸草不生,四壁光秃秃的。

此刻饥饿寒冷以及干渴都侵扰着卓元灿,他望着洞外黑乎乎的远方,和天空中几点零落的星辰,怎么也想不透自己的王兄为何会突袭他和齐慷的马车,难道仅仅数年未见,他的三哥就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睡梦中的齐慷抱紧双臂,在冲灌进洞内的冷风中猛然打了两个喷嚏,惊醒过来,卓元灿见状忙道,“先生,很冷是吧,忍一忍,到明早我们去寻个村落,讨点吃的,就能好过些。”

齐慷擤了擤鼻子,暗想到底是老迈了,一把老骨头也经不住几番折腾了。他望定卓元灿道,“皇上,你怎么不睡一会儿呢,洞口的风太冷,你一直坐在那儿是顶不住的,还是也进来养养神吧,虽然里面也灌风,但比洞口总是要好点。”

“朕睡不着”,卓元灿回头继续望着洞外的黑夜道,“咱们腹背受敌,蓝老将军替我们阻挡贼人,也不知情况如何,朕怕一旦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唉!”齐慷叹道,“敌众我寡,蓝老将军只怕是凶多吉少啊,皇上,老夫劝你还是多想想如何保重自己,以后我们该做何打算为好啊。”

卓元灿许久都没有说话,齐慷以为卓元灿是拿不定主意,遂接着劝道,“要不,我们先寻个偏僻些的地方安顿下来,等避过这混乱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皇上你先保住了性命,才好以图后谋啊!”

“朕还有后谋可图么?”卓元灿苦笑,此时的他身体冷,或许一颗心比身体还要冷上百倍。

“齐先生,朕想过了!”不待齐慷又说什么,卓元灿接着道,“等明儿我们找到村落,问明我们的位置方向后,您就离开朕,回乡养老吧,别跟着朕一块受罪了,他们要找的,只是朕一人而已,老先生完全不必跟着朕受这份罪!”

齐慷怔了怔,“皇上你在说什么话,老夫齐慷是那种弃主而求自己苟全的人么,老夫从离开家门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再回去过,皇上你放心,就算赔上老夫这一把老骨头,那也是老夫心甘情愿的。”

“别再叫我皇上了!”卓元灿叹道,“朕已经不是什么皇上了,其实这样也好,以前在宫中,朕总是觉得自己过得太累太委屈,而忽然间,朕什么都没有了,这不正好百无牵挂落得一身轻么,朕又何必再去计较什么皇位帝业,千里江山万古社稷?一切,都再跟朕无关了!”

齐慷望着卓元灿的背影,任他如何的博才多学,能言善道,面对如丧家犬一般凄惶逃命失去了所有的皇上,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宽慰对方才好,元灿已是不错了,他所经受的打击和变故,换了任何一人,也未必经受的起,能撑到现在,元灿的韧性和冷静,都足以让他这个太傅为其骄傲了。

齐慷将身子撑起来一些,浑身都觉得像散了架一般,多年的老寒腿也有发作的迹象,关节僵硬,和骨子里的酸痛都让他难受到了极点,睡是睡不着了,长夜漫漫,齐慷将自己从前的门生故吏都想了个遍,琢磨着看谁还可信,不行让皇上暂且去投靠也行。

但卓元灿却和他想的不同,如果一个人除了自己以外,再也没有任何牵念了,那怎样活都是活,或者可以说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卓元灿无法放下的执念却是三哥为什么和娄训一样,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呢?

如果是为了皇位,他现在已经不是皇上了呀,为了皇位,三哥完全可以像元乐那样,一早就起兵对抗朝廷,那样他也还能理解,可三哥没有,三哥甚至还派人送信给朝廷,表明卫郡并没有反心,没有反心的卫郡为什么会在娄训逼宫后,突然就翻了脸呢。

除非三哥和娄训早就……想到这里,卓元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太可怕了,难道世事真像母后曾说的,天下人一个都不可信,为了权位钱势,任何人都可能是朋友,也任何人都可能是敌手。

现在想想,忽然觉得自己的母后尽管冷酷无情不择手段,但她似乎是有先见之明的,面对世事的残酷,母后远比他看的透彻,在一切温情脉脉的假象下,无不充斥着人心吞天噬日的欲望。

卓元灿和齐慷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驾着马车继续赶路,蓝玉则尾随在他们附近为他们护驾,但是没跑多远,他们又再次遭受到了袭击。

这一回,为首一人狞笑着,对着马车道,卫王请他下车一叙,卓元灿信以为真,不顾齐慷和蓝玉的反对,下了马车,但是他却并没有看到他的三哥。明白上当的他问对方,到底意欲何为,那人笑说,“想见三哥是吧,三哥让我带话,四弟请先下阴曹地府慢慢等他吧,等他当上了皇上,坐上了大龙宝座,一定会为四弟建庙修祠,终日供奉的!”

卓元灿原是不信,可对方口口声声三哥四弟,只有他们兄弟间才会熟知彼此这样的称呼,卓元灿的心当时就凉了,才刚刚经过一场大战,他已经无力气再对抗这些人了,死则死已,只是他已经是个无用的人,三哥为什么还容不得他一口残喘之气?单凭他一个徒有虚名的曾经的皇上的身份,就是阻挡三哥登位的袢脚石么。

眼见着对方十来人慢慢的围上来,他们三人贴着马车紧张地注视着对方的动作,蓝玉悄悄道,“皇上,你和齐老先生赶紧骑上老将的快马冲出去吧,由老将来对付他们好了。”

“你一个人?”卓元灿满心忧戚的看了蓝玉一眼,“他们可有十多人呢!”

“区区十来人而已!”蓝玉充满了骄傲与不屑,“想当年老朽在沙场上对敌的何止成百上千,怕他们作甚,皇上你只管放心的走,等老臣解决掉他们后自会来追你们,马车的目标太大,你们骑上老臣的快马好冲一些,对了,别再往卫郡走了,老臣听出来了,卫王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于是他们交换了一下位置,蓝玉跳上马车,一手拽紧了缰绳,一手挥舞长剑朝那十来个狙击者冲杀了过去,而卓元灿和齐慷则骑上蓝玉的马尾随在后,蓝玉的马车横冲直闯,在前面硬生生冲开来一个缺口,卓元灿和齐慷赶紧催驾,两人只马的从突破口逃出了包围圈,那些围攻人见势,掉转方向就欲去追卓元灿他们,却被蓝玉阻截住,不得不决定先解决掉蓝玉再说。

卓元灿和齐慷逃远,远远望见蓝玉和那十来人缠斗的异常凶猛,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蓝玉左右突击,奋死搏杀,齐慷颤声道,“皇上,别看了,快跑吧,咱们不脱险,也愧对老将军不惜自己性命的护驾啊!”

无奈,卓元灿和齐慷只好催马一阵毫无目的的狂奔,不意他们离开了大道,很快就在荒野中迷失了方向,没有食物没有水,不得不寻了个山洞暂时过夜栖身。

其实齐慷说的对,蓝玉虽然勇猛,然而毕竟是老了,孤身对付十来个杀手,不凶多吉少才怪,卓元灿只不过是抱着一丝微茫的希望,祈愿蓝玉能顺利脱险罢了。

熬过艰难的一夜,两人几乎被冻僵,勉强走出山洞,元灿也实在不知该往何处走才能找到村落,看蓝玉的马,四处寻不到草料亦是又饿又疲惫的样子,别说载两人,只怕一人骑它都难以堪受了,遂只得牵了它,缓步继续朝前走,如果今天再寻不到村落或民户,那他们大概就只有杀马取血饮了,但是卓元灿心中犹是不忍,毕竟这是蓝老将军唯一留给他们的纪念了。

拖着疲惫的双脚,卓元灿和齐慷又走了一整天,才在傍晚擦黑的时候望见远远的一星点灯光,卓元灿大喜,回头却见齐慷已是摇摇欲倒,他回身扶住齐慷道,“先生,再撑持一下,我们就快到了!”

齐慷苦笑,一阵猛力的咳嗽让他青筋暴涨,他缓缓推开卓元灿道,“老朽不行了,实在走不动了,皇上你快,快骑上马去找那户人家吧,两个人一步步向前挨反而会成为拖累,你先去了再叫人来抬老夫还好些!”

卓元灿见齐慷也确实太辛苦,而且说得也有道理,便同意道,“也好,朕先去找人家,这匹马儿跟我们一样快撑不住了,八成是没法驮朕的,就把它留在先生身边做个伴吧,等朕喊人来接你们,一定要等着朕啊!”

齐慷无力的挥挥手,示意卓元灿快走,而他自己则颓然的一歪,跌倒在地,估计是昨夜风寒伤身,现在已经不光是腿疼的厉害,全身都又酸又疼绵软无力了。

卓元灿一个人摸黑着朝那一点星光走去,在郊外荒野,看似很近的灯火,偏偏走起来隔得比想象的还远的多,卓元灿想着齐慷还在等他,完全是凭着一股子念力向那星灯火越离越近。

第一次睡在干草上,虽然垫的很厚,可卓元灿仍然觉得腰背都被铬得生痛,当然也可能不是睡在地上的缘故,走了那么远的路,是卓元灿从所未有的,难免不腰酸背痛,不过相比于昨夜,这干草和屋中的火塘,已经温暖了许多。

棚屋的主人是一个独身的鳏夫,性格孤僻冷漠,寻常估计是靠打点野兔为生,屋中挂了不少兔子的干肉,只是因现在进入了秋冬季,四处的草已经荒芜,所以才独守屋中,每日出去捡些干柴枯草存储着以度过冬日。

卓元灿闯进棚屋中说明来意,那满脸长着一团乱草般的虬须的男人闷声不吭了许久,才同意让卓元灿他们暂住一夜,同时,他推出屋外的独轮车,按照卓元灿所说的方位,将齐慷和蓝玉的马给带了回来,不过狭小的屋子没有多余的床,只能在屋角铺些干草睡下。

扶齐慷躺好后,汉子在屋中生起了火,支起一口大锅,给卓元灿他们煮了几块肉干,只是没有盐,但当肉的香味弥漫在小屋中时,卓元灿觉得这比皇宫中的珍馐美味还引人垂涎欲滴,他太饿了,饿的恨不得连锅都一气吞下。

连汤带肉的捞了一碗,卓元灿先端给了齐慷,可是齐慷似乎虚弱的厉害,只很少的吃了点,便蜷在干草铺微合了双眼,卓元灿知道这些食物得来不易,倒也不避嫌的将就着齐慷的碗,给自己捞了些,吃了个精光后,才觉得精神稍稍好转。

汉子等卓元灿吃饱才把锅端开,又添了些柴火,自己也不言不语的倒在床上睡了,卓元灿自己在火塘边烤了一会儿火,这才来到齐慷身边躺下,大概是身体的知觉恢复,睡下不久就觉得酸痛感袭来,辗转难眠,而身边的齐慷,不知怎么搞的,老是在不停的咳嗽着,呼吸粗重不宁。

卓元灿终于忍不住,翻身坐起,伸手在齐慷的额上探了探,发觉齐慷额头滚烫,心中暗叫不好,再一摸手脚身子,亦是灼手,卓元灿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瞧见那鳏夫却是睡得很沉,不时鼾声如雷,心想寄居人下,已经够打扰的了,又如何好意思再将人家喊醒起来,陪自己折腾呢。便悄悄的离开草铺,在屋中找寻起来。靠门边有一口水缸,卓元灿是瞧见汉子就是舀的水缸中的水给他们煮肉的,也不晓得附近水源在哪里,只得将就用水缸中所剩不多的水,舀了一瓢起来,接着卓元灿用自己腰间的汗巾打湿,又拧了拧,然后折叠整齐,返身去搭在齐慷的额头上。

其他的还能为齐慷做什么,卓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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