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妻心- 第93部分

公子哥点点头，佩服地看着素颜，说道：“原来公主也是性情中人，怪不得裴姑娘这么喜欢公主。”

素颜羞愧地低下头，她的言论从来都是纸上谈兵，当初若不是因为她的懦弱，没有极力抗争爹娘的安排，也不会有今天这般居无定所的局面。

有了支持者，公子哥不再担心被别人看不起，开始大大方方地诉说起往事。在追求感情的自由上，他永远都追不上裴三姑娘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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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一百七十一章　百感回忆

第一百七十一章　百感回忆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与她的相遇是在三年前的元宵节灯会上，很有诗意，就像戏台子搬到了大街上，而我和她就成了这出戏剧里的两个主角，她是那美貌的小姐，而我就是多情的书生。

“灯火阑珊处的回眸一瞥，那惊艳的一抹微笑偷走了晚生的心。三月三时节，我再次碰到了她，那时候正是踏青时节，草长鸢飞，春风暖暖，她正跟她的姐妹们坐在一起，姐妹们互相嘻嘻调笑，只她一个安安静静地坐在春日刚发芽的垂柳之下，手里握着一卷诗经，从容而娴静。

“偶然一回头，便看见了驻足呆望的我，浅浅一笑，转而低头，犹如一朵欲开还羞的山茶花。就像三月的风景一般明媚动人。过了片刻，见我还在远处站着没走，对我微微一笑，走到一处人际稍少的湖泊边。

“像是着了魔一般，我痴痴傻傻地跟上，永远也忘不了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公子可是宋家七公子？’声音有如出谷的黄莺，曼妙动听，我的心就像湖泊上的涟漪，一层一层地荡漾开来。

“后来，由于有意无意的几次碰面，我们的感情就像在温火上的清茶，慢慢开始变烫。花前月下，山盟海誓，这些书中描述的才子佳人相会该做的事情我们都做了，只等着我征求父母同意，然后择日挑个媒人上门提亲。那段日子真是美好啊，早知世事如此捉弄人，我宁愿沉寂这美梦般的迷幻中，永远都不要醒来。

“可是没想到皇上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我当时不知所措，还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在她身上，可是她没有辩解，反而淡定地跟我说‘咱们私奔吧！’像是深思熟虑过了的，语气坚定得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可是我却犹豫了，作为名门之后，我怎么能干出这等斯文扫地之事，而且她也是个大家闺秀。事情闹大了，她的名节也保不住，以后出去之后怎么做人。

“她见我退缩了，便提议效仿焦仲卿和刘兰芝，在进宫前一日双双共赴黄泉，可是身体是父母给的，有生之年如果不报孝双亲便自行了断，就是到了地狱，阎王爷也不会收的。我又一次退却了。

“她对我的懦弱失望之极，半个月之后，便坐上去往皇宫的花轿。

“我以为我们的缘分可能就这么完了，可是几天之后，不知道她从哪里打通的关节，偷偷传送了一封书信给我。我当时心情很是激动，又对她燃起了希望。知道公主要出宫拜佛，她私密我在观音庙附近的客栈里见面，我知道这样做很是不妥，但是按捺不住想她的念头，于是便遵照约定去客栈等她。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当时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干下了苟且之事，我甚是懊悔，不该夺了她的清白身子，若是以后魏王回来，还让她在魏王府里怎么做人。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安慰我不会出事情，然后不慌不乱地收拾好回去了。

“我惶惶恐恐得在家里等待了十来天，发现果真没有出什么事情，才逐渐放下心来，后来便是孟蜀国大使来访之日，晚宴我是没有机会参加的，但是因为好久没有见面，我很想念她，于是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远远地看她一眼，确定她过得好不好就好。

“我假扮成一个朋友的随从，由他带着我混进皇宫，亲眼看见太后对她照顾有加，我也就放下心来，知道皇室不会亏待她，而且魏王是众所周知的好性情，自然会善待于她，而我们之间有缘无份，若是苦苦纠缠下去，最后也只是苦果一枚，苦酒一杯，若是早日断绝关系，于她也是好事一桩。

“我当晚就下了决定，回到家便写了一封决绝信。可是还没送进去，便听见她出事了，从十几丈高的城墙上，跳下来连骨头都碎成了块，不知道她疼不疼。

“知道事发之因，我气得怒不可遏，认为她背叛了我们的感情，认为她欺骗我的一腔痴情，后来听说她的尸体放在义庄无人认领，我还是软下气来，毕竟相识相知一场，即使不是恋人关系，就算是普通的朋友，也应该伸出仗义之手。

“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被家里人知道了，他们害怕我去认领尸体之举会惹怒皇室和裴家，于是给我饭菜里下了蒙汗药，并将我关在房子里三天三夜，直到她的尸体被抛到了乱坟岗之后，才放我出来。

“出来之后，我第一件事情便是马上从马厩拉出一匹快马，直奔乱坟岗而去。从前只知道有乱坟岗的名字，那是没有亲人的乞丐、干了错的家仆、婢女等人的葬身之处，因为尸体没人埋葬。于是被人抛到那个鬼哭狼嚎的地方，一般的穷苦人家，就是卖妻鬻子，也不会会将亲人扔到乱坟岗任由野狗残食。

“我从来不知道乱坟岗的可怕，直到到了那里，才心生惧意，成百上千的尸体被任意抛弃，野狗横行，断手断胳膊到处都是，还有白森森的白骨，简直就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连我这个堂堂七尺男儿都心生惧意，更何况她这个如此柔弱的小女子，我一边为她担心这些天她的灵魂是不是已经害怕得瑟瑟发抖，一边一遍又一遍地翻找着她的身子，可是从日出找到日落，从山脚找到山顶再找回山脚，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以为是被野狗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当时心里产生一骨悲凉之气，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和她一起私奔，或者干脆与她一起双双共赴黄泉，路上有个伴，她也不会害怕。听说通往阎王殿的道路既漫长又黑暗，路边时不时窜出一个厉鬼，而且黑白无常二人也长得这么吓人，若是孤身一人，她不知会被吓成怎么样。

“但是虽然如此想，我还是没有自行了断的决心，倒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放不开生我养我二十年的双亲，若是我死了，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他们的打击该有多么大。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城里，在路上突然听说孟蜀国大使收敛了魏王妃的尸体。我一阵惊喜，接着又是一通愤怒，快马赶到驿馆，上报姓名，大使亲自接待了我，在看到我不郁的脸色时候，还没等到我开口质问他这种禽兽行为时，他便开口说话了。

“他告诉我虽然那天晚上两人都醉酒了，但是只是同床睡了一觉而已，并没有发生不文之事，本来他还想前去皇宫解释的，没想到她的性子会这么烈，就这么跳城墙香消玉殒，大使说完之后便暗自叹息，可是他的话却在我的心里造成了疑惑。那天我晚上我是一直看着她的，她并没有喝喝很多的酒，断然没有醉酒的说法，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只是想要寻死？可是就是寻死，也不该那自己的名节开玩笑。”

“因为她要报复。”素颜叹了口气，替魏王妃解答道。

“什么？”公子哥没有明白过来。

素颜站起身，走到门边，天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不一会儿天便明了，魏王妃确实是个烈性女子，跟她比起来，公子哥却显得懦弱许多，不但公子哥，就是魏王以后回来，怕是也压制不了她。

重新折回篝火边坐下，素颜继续说道：“其实魏王妃一直对这段婚事心生不满之情，她认为是皇室和裴家断送了她一生幸福，早就想要借机报复皇室和裴家，而最让他们愤怒的事情莫过去做出不耻之事，令他们脸上蒙羞。孟蜀国大使来访就是一个报复的机会，于是她用自己的性命给皇室和裴家扇了一个重重的巴掌，用自己的鲜血刷洗了这一段的屈辱。”

公子哥愣了半响，讷讷问道：“可是用自己的性命作陪葬，这个代价也太大了吧。”

素颜惨淡地一笑，看着即将熄灭的篝火，残留灰白色的灰烬，带着无尽的怅廖，说道：“你看不懂她，我也看不懂她，闻着她像一坛子的玫瑰花茶，四溢的清香泛着甜味，喝到嘴里，才知道是浓度甚高的烈酒。”

像是陷入往事的回忆，公子低着头没有说话，脸上的悲痛的情绪像是已经弥漫了好久，都深深刻在了眉宇之间。

素颜问道：“不知道公子以后有什么打算？”魏王妃倾情之人，不知道能不能为她钟情一生。

公子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坚定无比，“家里已经为我定了一门亲事，但是裴姑娘是我心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人，她为了我们的恋情不惜以死捍卫，虽然我没有她这份决心与勇气，但是我也不会再懦弱下去，我会坚定地守候我们的感情。”

素颜点点头，心里有些感动，虽然比平淡如开水的恋情想比，这种以生死为代价付出的感情短暂得犹如昙花一谢，但是得郎如此，相信魏王妃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了。

素颜拍了拍手，站起来笑道：“天已经亮了，公子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公子哥紧跟着站起声，再次问道：“公主真的不去看看裴姑娘吗？就在这附近不远的。”

素颜黯然地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抬头笑道：“不了，有公子打理她的墓地，我还有什么不可放心的呢？我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了，后会有期！”素颜福了福身子。

公子哥连忙还了一礼，有些失望，但是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问道：“公主可是要去找商将军？公主可不可以带天下的黎民百姓奉劝商将军不要再大开杀戒了，他为了权力发动了这么大的战争，可是受苦的却是天下的百姓和两军的战士，古人云……”

素颜连忙挥手打住他的话，说道：“我此番是要上神通山找家师，并不是去前线，而且我已是商家被弃之人，他怎么又可能听我的话，所有恐怕要有负公子所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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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一百七十二章　神通老鬼

第一百七十二章　神通老鬼

走出庙门，解下缰绳。素颜对着站在门口的公子哥点点头，便爬上马背，一扬马鞭朝前奔去。一路上餐风露宿，终于在第九天抵达神通山之下。

素颜翻身下马背，将马儿放在山脚下，任由它自己行走，自由吃草，抬头看了看弯弯曲曲蔓延到山顶的台阶，她低下头，从一个台阶开始爬起。

不过才爬了一半，她便感觉到上气不接下去，于是在台阶上坐了片刻，抬头看看还有一半的路程，不由地笑着直摇头，完全记不起当初拜师的时候，是怎样三拜久叩首到达神通山顶的，如今真是不中用了，才爬了一半，就累成这个样子。

拿出水囊喝了几口水，素颜再次站起来往上走，气喘吁吁来到神通山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神通老鬼居住的屋顶炊烟袅袅，素颜不由地一阵诧异，师傅一门心思全放在武功医术和奇门盾术之上，于自己的日常生活不怎么打理，就是饮食大事也不放在心上，在他们师兄弟妹三个上山拜师学艺之前，他基本上就不吃五谷杂粮，饿了就随便抓把草药嚼嚼，或者去树林里打只野鸡，或者弄只野兔烤了吃，连盐也不放。

由粗糙的木材搭建的房子有四五间，全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连个灶台也没有，更别提什么锅碗瓢盆了。

神通老鬼天生对女人就有种厌恶感，至今没有娶妻。就连素颜当时三跪九叩来到神通山顶，他一看她是个女人，二话不说便要将她扫地出门，还是师兄帮着她好说歹说，千求万求，才免为其难地收留了她。却是与她约法三章：一不能私自进他的卧室；二不能随便碰他的衣物；三不能随便找他讲话。

为了留下来，素颜都答应了，因为不能随便找他说话，她只能抱着他给她的医书，一遍一遍地读，有了问题也不敢问，一遍一遍地从书里找答案，最后也学会了很多。

不过因为没有他的指导。她也走了很多冤枉路，记得有一次因为上山采草药不小心崴了脚，又将一种长相相似而药性完全不同的草药贴在脚脖子上，结果不但没有消痛，反而红肿了一个多月。那时候脚肿地跟馒头一样，连鞋子都穿不进去，只能将鞋子剪破，将脚塞进去，然后踢踏着鞋子走了一个多月。

不过一年之后，因为了解素颜的个性不错，神通老鬼才慢慢对她有所改观，有时候还能主动与讲些话，告诉她一些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法。

神通老鬼是个不注重生活的人，可是师兄却是在山下娇养惯了的，怎么能忍受这种非人的生活，他找工匠弄了个灶台，从山下找了个婆子上山。可是还没到达山顶，便却师傅赶走了。

师兄没法子，只好又找了一个既会收拾屋子，又会洗衣做饭的男人上山做仆人，没过半个月。便又被师傅以随便动他的东西为由赶出神通山。此后师兄前前后后换了五个仆人，直到素颜来到神通山才稳定下来。

可是在师兄下山没多久，那个仆人私自将他的六岁女儿带到神通山来玩，被师傅看见了，一通斥责之后，让他卷着铺盖滚下神通山了。为此她和师弟二人啃了一年多的干粮，以至于她现在看到干粮，都能想起那段非人的生活。后来直到素颜下山，一直没有仆人再踏进过神通山半步。原因有两个，一是她和她师弟也是疲懒之人，不愿意费心神于这些小事之上；而是他们两个都比不上师兄在师傅心目中的地位，害怕此举会惹怒师傅，连着仆人被逐下山，所以不敢再去请仆人。

这时候厨房里燃起炊烟，能告诉她什么信息呢？师傅娶师娘了？貌似可能性不大。难道三师弟为师父请了个仆人，经过六七年之后，还能稳稳当当地在神通山待下来？可是三师弟是个冷漠的人，来到神通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学奇门盾术，不会如此好心为师父计量什么。

看见神通老鬼抱着一箩筐的草药出来晒太阳，素颜迎上前，恭敬地抱拳说道：“师父！”

神通老鬼冷冷看了她一眼，绕过她，将草药在一张席子上铺开，然后拍拍手，站起来，看着还站在他身后的素颜，皱了皱眉头，问道：“有事吗？”

“徒儿找师傅……”

“你在山下有见到段天那个鬼小子吗？”不等素颜讲完，神通老鬼便向她询问段天的情况。

素颜依着他的话题转口答道：“徒儿也已经一年多没有看见师兄了。之前通过几次书信，知道他还在羽凉国，没有回到裕朝。”

“这个小子，见了女人就想猫儿见到鱼一样，真是无耻！不像话！”神通老鬼不满地骂道，“自从下山之后，就只有一次来神通山看我，而且还是匆匆而别，都三年没有见面了，也不知道来看看我，真是学了武艺就忘了师傅，忘恩负义的家伙！”

素颜笑道：“师兄虽然没有来看师傅，但是心里却一直想着师傅的，还说等自己得了空，便来神通山看师傅。”

“他有什么好忙的？天天在秦楼楚馆留恋，无非是被那群女人绊住了脚罢了。真不知道女人有什么好的，我避都避不及，他却向苍蝇见到屎一样飞扑上去。”神通老鬼继续骂道，心情却是大好。

他最后一句话却是将她也骂进去了，